《北朝有个独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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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有个独孤郎-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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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佛修听了子龙之言,眼角微抬,仔细扫了子龙一眼,却并不为子龙的调笑所怒,施施然唱喏道:“贫道迷得是路,施主迷得才是心!”

南北朝时,佛家弟子为能弘扬释家道统,不得已只好将释家冠以华夏本土宗教道家名义,故而也多自称贫道。

子龙听了一笑,忙接到:“迷心的尚知前路如何去走,迷路的却心无所向,岂不可笑?”

那佛修不由一愣,仔细拉梁了子龙一眼,施施然道:“迷心的所见前路,并非是路,迷路的心无所向,却处处皆是归宿,岂不可悲?”

子龙还待搭话,却见那佛修已然起身,双手合十道:“施主慧根已具,却被红尘纷扰,此去虽知前路几何,但执念太过,贫道与施主有缘,能得施主点拨,幸之甚矣,但望施主早日破执,莫要被镜花水月所累,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便欲离去,子龙听他之言,若有所悟,见他告别,忙叫住问道:“敢问法师法号,此去却要行至喝出?”

那佛修行之甚急,此时竟已走出老远,但那空灵之音,却远远传来。

“贫道惠生,此去洛阳,若有机缘,但望日后还能再见施主,切记一入红尘深似海,从此前缘误此身!”

子龙听了,忙喊道:“方向错了,洛阳在东!”

却听惠生笑道:“施主迷心了!”

子龙若有所思,惠生的名号他却不甚了了。

这惠生本是北魏明帝时胡太后亲命与宋云、法力同去天竺求取大乘经纶的高僧,此时从天竺归来,欲前往魏都洛阳覆命。

但不知为何,竟然途中与同伴失散,一路行来,邂逅子龙,初时只为化缘,求些斋饭,未曾想子龙竟然颇具慧根。

但争胜之心,红尘牵挂,已然蒙蔽其慧眼,是故虽说得出些许佛理,却难以抵释家大乘。

惠生见与子龙有缘,是故有意点拨,才有了方才这二人诡异的对话。

别了惠生,子龙只觉心中不安,踏上行程,也意兴阑珊。

一路行来,天色渐暗,子龙正欲寻找栖身之所,却听远处传来战马奔过之声,忽觉一人冲到左近,忙屏息窥探,不敢出声。

马蹄声渐远,那人一下瘫坐下来,子龙只闻道浓重的血腥味,料那人必有重伤,忙现身相见,欲施以救治。

那人见子龙忽然出现,惊得低吼一声,声音中气不足,果然受伤无疑,子龙忙收拾火刀火石,燃起火来。

火光乍现,却听那人惊疑道:“贱奴?”

第九十六章 遗愿

子龙听了,心头一震,当面这样叫自己的,在他印象中似乎只有三人。

宇文泰算是一个,但自从约斗之后,宇文泰却从未再提。

高欢算是一个,可他已经一命归西,早不知投生成猪还是狗了。

那就只剩一人,独孤如愿。

想及此,子龙心头一震,仔细一看,果然满是血污的一张脸,看起来熟悉无比,彷如照镜子一般。

“如愿公子?”

子龙看着眼前狼狈的如愿,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却见如愿竟笑了出来,震动伤口,猛烈地咳嗽起来,呛出几口鲜血,落在子龙手背,但闻一阵苦笑传来。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人,竟然是你这个贱奴,真是冤家路窄。”

子龙心下疑惑,他见如愿伤势确实不轻,但似乎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何以如愿竟有此一说?

想着,仔细查看如愿身上,似乎并没有明显致命伤,正欲翻过他来,看看后辈,兜手一抱,心里一惊。

扶在如愿后心处的手,陡地一震,似乎碰触到了一根满是冰冷杀意的铁杆,子龙小心翼翼抬起如愿,但见一根羽箭,从如愿后心进入,入肉极深。

羽箭正中心脏左近,看来即便没有伤及心脏,怕是也扎透了肺腑。

“如愿公子,别怕,很快会好的!”

如愿听了,在子龙脸上仔细打量,仿佛想找到哪怕一丝幸灾乐祸之意,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哈哈,虚伪,此刻你心里欢喜的紧,是也不是?”

如愿的脸上有些不屑,有些懊悔,有些不相信,有些恨意绵绵。

子龙知道他对自己耿耿于怀,但是实在是想不明白何以至此,难道只因为自己与他容貌相似,让他受尽嘲讽?

“别想太多,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会儿你情况好些,我便带你去求医,些许小伤,不碍的!”

如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阵狂笑中,却夹带了些许苦涩,甚至笑得流下泪来。

“你真是个贱骨头,为什么贱骨头偏偏还有上天护佑?

我每日打你整整十几年,你不死,三十杖打不死你,黑獭打不死你,连特么天下第一的凌墨杀手组织都杀不死你,你特么是铁打的吗?

爹爹帮你,如风帮你,如双帮你,琅都、费南陀连娘亲也开始帮你,黑獭帮你、贺拔家几个帮你,紫鹃姑娘帮你,连特么尔朱荣也会帮你!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样子,你一个贱奴反而让大家都对你百般关注,人人都说我没出息,为什么战胜黑獭的不是我?为什么你要长得和我一个样子?”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如愿竟然没有一丝异样,可越说越是激动,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老远。

子龙都听到了,他根本没想到,如愿竟然因为这么一点点事情,就积累了对自己如此深厚的敌意。

苦笑一声,子龙抬头看了看远空,星光仿佛都被深深的黑夜吞噬,整个世界就像只剩自己身边这一点光亮。

子龙回过头来,轻轻问道:“你想要所有人的关注,那么你关心过别人吗?你想战胜黑獭,你却用了几分心力?”

如愿脸色蜡黄,听了子龙的话,更是神色难看,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汉奴,许久终于浑身一松,垮了下去。

“我错了吗?”

如愿的低喃,子龙听到了,看着那张似乎一瞬间便了无生意的脸,子龙轻轻笑道:“你错了,错得很厉害!”

从子龙口中得到答案,如愿似乎很认可,没有一丝的腻烦和抵触,陷入了沉思。

忽然猛烈的咳嗽,让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此时他似乎被抽干了生命的能量,神色一瞬间暗淡下去,眼神却忽地闪烁出精光一阵。

“听我说,咳咳,葛容揭竿而起,云中城陷落,府上弟兄们有响应起义的,也有加入讨逆的,可是爹娘弟妹都已落入葛容手中,快去救他们!”

子龙从如愿的情况和敏莹的书函中,已然推测到这些,因此没有一丝惊讶。

按照历史的记载,独孤如愿应该是先加入葛容的义军,然后为尔朱荣所俘,可如今如愿危在旦夕,看来历史已改变无疑。

如此说来,那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已不足为凭,接下来该如何取舍,如何选择也再没有提示,这……

看了看忽然不一样的如愿,子龙心中忽然觉得他似乎该救助一下这个可怜人,这个被自己心魔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可怜人。

至于库者如双,毕竟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就有人需要帮助,舍近求远实在不是子龙的个性。

“还在犹豫什么?你特么赶快去啊!”

如愿狂躁的怒吼,让子龙回过神来,他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若是在后世,对一个曾白斑蹂躏自己的人伸出援手,绝对不知被吐槽成什么样子。

怂货,还是圣母病?

苦笑一声,看了看疾言厉色的如愿,子龙轻声问道:“如果你活不成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在如愿听来,或许这是子龙在问自己遗言,是啊,一生自私,如今当着这个自己恨之入骨的贱奴,他竟变得高尚起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呵呵,遗言吗?好吧,我……我只想让大家都认可我,别再叫我纨绔子弟!”

子龙眼前一亮,忽地提起如愿,不顾他的痛喊,扔到马背上,绝尘而去。

十日后,定州左人城外,一队兵士上百人,押解着几十老弱妇孺手无寸铁之人,晃悠悠走在官道上。

时不时传出的鞭挞和痛叫,一击这些老弱妇孺手腕上紧紧绑缚的绳索,让人看了不由眉头微皱。

几匹战马倏忽略过,一匹落在后面,挥起马鞭对押解这一行人的兵头一指。

“可曾看到几个身穿盔甲的壮汉,骑马经过?”

那兵头瞥眼瞅见马上人颐指气使,暗中撇嘴,却不敢发作,讪讪道:“没见!”

这人也不多话,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烟尘。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弟兄们,快点儿跟上,葛大帅特意交代过要见的几个,千万看押仔细,若是给他们逃了,小心脑袋!”

押解众兵士有气无力应了,正这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呐喊,众人一惊,赶忙驱赶一众人贩,蹲到路边。

只见远处车帐华盖,缓缓走近,来到众人贩身边,忽地停下,车帐打开,下来一个胖子,笑眯眯得,都快找不到眼睛在哪里了。

走近人贩边上,看了看蹲在地上,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独孤族长,别来无恙啊?”

第九十七章 葛荣

胖子便是葛荣,原为怀朔镇将,后投靠镇兵鲜于修里,而他眼前正是许久不见的独孤库者,身为云中镇守,接到葛荣求救书函,于是带着镇兵营救。

谁想出了云中城,还未走上十日,便传来消息,云中有失,及至返回云中城,竟遇到葛荣,以云中城失守之事相告。

葛荣佯装愧疚,带着据说仅存的几千镇兵,合于库者手下,准备合力围城,光复云中,库者不防,便答应了。

谁想当夜这几千仅存的镇兵,便缴了库者的械,库者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由得气急败坏,一夜之间,竟白了不知多少头发,变作如今这衰老模样。

若单单是中了葛荣之计,倒也尚不致此,主要是他手下竟有半数镇兵反水,投靠了葛荣,其中就包括如愿。

或许,家门不幸才是他最大的心病吧!

“亏你还是一方镇将,竟然投靠反逆镇兵,鲜于修里喂你吃了什么,你竟脸都不要了?”

库者恶狠狠看着葛荣,毫不留情地挖苦着,谁想葛荣浑不在意,直起身来,玩味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令郎如愿,为贺拔胜所伤,如今不知去向,生死未明。”

话刚说完,就听库者一声低吼,喷出一口老血,扑倒在地,葛荣笑了笑,招呼人弄醒库者,将至押解至左人城。

交代完,便带着队伍继续缓缓而行,坐在帐中,拍了拍肚子,对身边一个小胡子中年人道:“刘辉,留着这个老家伙,真的有用吗?”

小胡子身材矮小,瘦弱不堪,却双眼精光毕现,捻须一笑,说道:“宇文家父子借交战之际,佯败被俘,实为投靠贺拔家父子。

贺拔度拔与独孤库者有些交情,如今虽身死,但其子仍存,且各个均是英雄人物。

库者小儿独孤如风与贺拔三兄弟交情颇深,据传还是结义兄弟,他们如今混在一起,贺拔三兄弟为报父仇,必然不计代价也要与主公作对。

库者在我们手中,独孤如风必投鼠忌器,或许会劝阻贺拔三兄弟,贺拔三兄弟看在结义份上,多少也会给如风面子。

若有库者在手,或许我等可迎来喘息之机,刘辉献计,皆为此而已,否则一个独孤库者,又能有何用处?”

葛荣听了,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深谋远虑,不愧是我的卧龙啊!可惜独孤库者是个老顽固,不肯修书,不然招降独孤如风,比那败家子如愿,有用多了!”

说着,微微闭上眼睛,似与睡去,忽听车外报道:“禀大帅,押解队伍遭袭,王峰队主命小的来报请大帅回援!”

听了这声汇报,葛荣细眼微睁,眉头紧皱,咒骂道:“酒囊饭袋!”

瞥都没瞥那小兵一眼,问道:“贼兵几何?”

那小兵支支吾吾,讪讪道:“只有一人,似乎……”

葛荣听小兵结结巴巴,眉头一扭,骂道:“有屁就放!”

小兵听了,忙道:“似乎是独孤如愿!”

葛荣的小眼,立刻大睁,难以置信道:“那个废物,只有一人,你们竟然要我回援?”

小兵听葛荣语气不善,了解这位大帅的暴虐脾气,忙补充道:“不知为何,他竟变得厉害非凡,只一人,便将我们押解队伍搅乱……”

刘辉听了,忙道:“大帅,此事古怪,不如回师,一看究竟!”

葛荣听了,略一点头,命令回师,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喧哗,葛荣掀开车帐,放眼望去,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嘶,这厮怎么变得如此厉害?”

刘辉听了,也忙在车帐缝间观瞧,疑惑地“嗯”了一声。

葛荣忙问刘辉有什么问题,刘辉略加思索道:“听闻独孤府上曾有个小汉奴,与独孤如愿长相如出一辙,曾打的宇文泰毫无还手之力,武艺相当了得,但是……”

葛荣平日听惯了刘辉的侃侃而谈,很不习惯他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捉急,忙问道:“但是什么啊?”

刘辉连头都没抬,似在回答葛荣的问题,也似喃喃自语道:“他此时本该在屠孤山耕田,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刘辉并未猜错,来人正是子龙。

他一路打探云中城羁押战俘去向,并从路人口中得知葛荣大本营设在定州左人城,于是便朝左人城赶来,想碰碰运气。

谁想,半路竟然真的遇到押解独孤库者等独孤族人的队伍,衡量再三,决定铤而走险,尝试解救库者。

这一众押解义兵,本是新选军士,并无多少实战经验,唯有队主王峰还会些拳脚,见竟有人来劫囚,仗着人多,想绞杀子龙,没想到反被子龙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子龙正解决一众虾兵蟹将,方与王峰刀并,两人却都发现了远处传来的车马声,交手中各自一撇,表情却大相径庭。

王峰一直怨愤被分得这么个差事,连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此时见大帅葛荣在侧,喜上眉梢,心道今日便让你看看你究竟埋没了怎样一个人才。

子龙却暗道这帮人还未解决,却又来了援兵,他孑然一身,见来人不是认识的,自然而然地认作是敌人同伙,果然被他料定。

王峰在子龙眼中虽略谙拳脚,但实在不足为虑,只是方才见押解义兵人数众多,故而确认发动热血、不屈技能,想要速战速决。

如今陡然发现王峰攻势猛地变强,说不得奋起全力抵挡招架。

这王峰,仗着胯下有马,又是用的长矛,于是猛地一夹马腹,想借由冲锋之力,给子龙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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