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有个独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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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有个独孤郎-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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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伸出手来,握住敏莹的纤手,在敏莹惊讶的泪眼中,轻轻说道:“谢谢你,尔朱小姐,我知道的!”

没人知道子萱到底知道什么,但是从他的目光中,所有人都看出了除去悲伤的另外一种情绪,好像他和敏莹就是命中注定,好像他从来都明白敏莹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

尔朱荣看着子萱牵自己宝贝女儿的手,立刻暴怒起来,让众人一惊,难道他要和一个将死之人发火吗?

却见尔朱荣一把拎起孙琮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孙大夫,你******快说,子萱他到底怎么了,敢说错一个字,仔细了你的脑袋!”

孙琮都不记得这是尔朱荣第几次让自己小心脑袋了,可是他真的很用心去诊脉了,看到一众人的样子,他也知道,眼前的公子一定是个极受关心的重要人物。

孙琮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子萱,忽又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看不出公子的情况,单以脉象来看,三日内,公子若不魂归幽冥,那您就是奇人天将!”

孙琮也是无奈了,说自己断不了人家的脉,这在他来说,等于断了自己的谋生之路,若传了出去,还有谁会找他看病?

而现在他虽然很希望自己的确是看错了,但依平日操守,根据子萱的脉象,却不得不断言子萱三日之后会暴毙。

这根本就是在找死啊!

然而,孙琮想象中的老拳相向却并没有来临,闭上的眼睛也偷偷睁开了一条缝,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像垮了下来一般。

原本的期待和悲伤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无可奈何,还有失望,无尽的失望!

子萱倒是很平静,仿佛这些都是他该得的结果一样,轻轻笑出声来。

听到子萱的笑声,尔朱荣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来人啊,拉出去关起来!”

子萱笑道:“哈哈,尔朱叔叔,这里是伏牛岭,不是您的牧场啊!”

尔朱荣这才反应过来,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竟然真的进来了几个村民,齐刷刷站到了孙琮身后,让尔朱荣一愣。

片刻,他便明白了,这几个人一定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此时和他有一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听令与他。

尔朱荣一下气壮了起来,厉声道:“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庸医给我拉下去,好生看守,三日后,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山,以惩诅咒子萱之罪!”

那几个村名听了,高声应是。

子萱原本就没有为难孙琮的意思,本来他没想到伏牛岭会有人听尔朱荣的安排,谁想他却低估了村民失去子萱之痛。

而孙琮似乎是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竟然没有挣扎,就被几人这样架着出去,子萱见孙琮竟然真的被村民给架了起来,忙要求情。

却见孙琮在出屋之前,回过头来,脸色平静如常,忙让那几个村民住手,只听孙琮悠悠说道:“这位公子,孙琮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开恩相助!”

子萱听了这话,才意识到此时并非求情的时机,众人正在气头上,就算自己说什么,他们大概也听不进去。

细细思量,心中有了主意,于是点点头道:“孙大夫放心,子萱绝不负您,请讲吧!”

第七十三章 破城

“这位公子,我别无所求,只求您能帮我求这位先生,着人去我家看看我那可怜的孩儿是否安然降生,若我活着,您知会一声,若我已死,您就送我些酒吧,让我高兴一下!”

子萱也没办法暗示的太明显了,于是只好点点头,希望孙琮能够理解,到底子萱会怎样不负他。

这次子萱的感觉也很奇怪,之前几次受伤,都会感觉下腹处的暖流流窜,所过之处,虽很麻痒,但很快伤处就能复原。

而这次,那股暖流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动都不动,子萱着实不知道何以至此。

两天时间,虽然子萱能够下床了,可是就像被人抽去了骨头,又像精气神都被耗尽,懒洋洋地坐在伏牛村的新址旁,看着远远的天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两天来,伏牛村的新址处,再没了往日的喧嚣和忙碌,人们似乎放弃了这个正在慢慢成型的新聚居地,就好像放弃了新的希望。

他们不是放弃了,他们是无能为力!

“敏莹小姐,你不必在这儿陪我的!”

子萱看了看身边呆坐的敏莹,俏脸上刻意掩饰悲伤的微笑,总是让他觉得有点儿萧瑟,难道自己就那么脆弱吗?连生死都看不破,还算是死过一次的人吗?

敏莹身后不远处,两个小小的身影偷偷瞧着这边,躲躲闪闪,好像怕被子萱发现。

子萱见了那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然而只是轻轻的一笑,就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敏莹见了,忙不断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怕他咳嗽不止,想用力,可是又怕他现在的情况,受不了太重的力道。

只这么一犹豫间,子萱的咳嗽就到了一个难以忍受的程度,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喉咙里轻轻地骚动,恨不能把喉咙掏出来才好。

忽然胸口一阵气闷,子萱的脸上出现极痛而扭曲的表情,片刻就憋得他满脸通红,敏莹被他的样子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噗的一声,敏莹被眼前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子萱憋了半天,竟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血色暗淡,将眼前的草地铺了个满。

“臭贼,你别吓我,你怎么啦?大夫,快叫孙大夫来啊!”

忽然之间,原本好像空无一人的新址上,一下就涌出了好多人,似乎整个伏牛村的村民,瞬间地从天而降。

那两个小小的影子,朝原本伏牛寨寨内奔去,没多久就带来了已经饿的快没有一丝力气的孙琮。

人们看到孙琮的样子,当真担心他会撑不住,抢先了子萱一步。

翠秀不敢靠太近,因为牛一郎嘱咐过她,说她的哭声容易让子萱担忧,加重伤势,于是只能远远将一块馕饼递给了李宇。

李宇的小脸透着一股淡淡的坚毅,坚毅中又透着深深的忧伤,就像当初他失去父母时一样。

李宇将手中的小块馕饼塞到孙琮手中,孙琮察觉到了,狼吞虎咽将馕饼吃了个干净,看那样子,如果不拦着,他会把舌头也一起吞掉。

整整两天没沾过一点儿吃食,这块馕饼就算给他一万五铢,他也不会换。

尔朱敏莹看他光顾者吃,干干的馕饼让他滴水未沾的喉咙一阵嗝噎,忙取来羊皮囊,给他灌了口水。

可怜孙琮差点被自己两天来的第一顿饭给活活噎死,缓过气来,没等别人提醒,就自动来到子萱面前。

子萱咳出血来,似乎是舒服了点,窒息的感觉渐渐消失,看着孙琮的样子,心里一阵愧疚,没想到自己临死还要连累无辜。

看了眼人群中,并没有发现牛一郎的影子,他有点失落,自嘲笑笑道:“呵呵,我还没死,牛大哥就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儿了吗?”

听了这话,敏莹疑惑地看了眼子萱,说道:“你放心,牛大哥都说了,我会帮你的,不会伤害孙大夫一根毫毛。”

声音虽轻,但孙琮和子萱都听得清清楚楚,脸上都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然而孙琮却还是有些凝重,因为他手上感觉不到子萱的脉象,调整指法几次,依然只能不能察觉到丝毫脉动。

看着孙琮的脸色渐渐暗淡,子萱已经心知肚明,不想给孙琮再惹麻烦,呵呵笑道:“我就知道自己没事,孙大夫你真的要砸招牌了,三天断言,当真不准!”

孙琮明白子萱这是在为自己开脱,但他心中依然不能释怀,以子萱的状态,似乎须臾之间便要没了性命。

虽然有敏莹的保证,可是失去子萱之后的剧痛会不会让他们发疯,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没想到,一块馕饼,竟然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最后一餐了。

想到家中的发妻与不知是否出世的孩儿,孙琮脸上的悲伤,一发不可收拾。

“让我静静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子萱的话,让众人安下心来,村民们三步一回头,离开了子萱的所在,新址上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看了看憋住眼泪的翠秀,子萱叫过李宇,问道:“宇儿,叔叔对不起你,本来想收你为徒,可是现在再没机会了,以后你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和翠秀,带她回去吧!”

李宇没有多话,只是倔强地绷着小脸,狠狠地点了点头,让子萱很开心,也很满足。

拉着翠秀飞快地离开子萱身边,回到方才藏身的地方,继续偷偷地看着那个保护了自己不知多少次的子萱,李宇忽然觉得从没有过的孤独感,让他心痛难耐。

敏莹看着大家都离开了,怔怔地看着子萱,子萱似乎真的累了,双眼止不住一次次地合上。

可是他又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开眼看世界的机会,重又努力地睁开。

终于,一声低语,让敏莹心里一震。

“敏莹,带我和孙大夫去土城,我想看着他安然无恙地回家。”

敏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好像就是子萱最后的愿望了,孙琮看的出,子萱现在将要油尽灯枯,没想到他垂死之际还记挂自己的安危。

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为何就偏要如此黯然逝去?

正这时,忽然牛一郎和尔朱荣带着几个素未谋面之人,朝这边快步走来,手里还抱着个大布包,没到跟前,婴儿啼哭的声音,就让几人心中一动。

“牛大哥,你为什么不肯帮我……”

牛一郎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子萱有气无力的声音,忙伸手止住了子萱接下来的话,将布包往孙琮手里一扔,孙琮大惊失色。

布包里果真是个婴儿,而包裹婴儿的布,正是他特意为儿子准备的,忽然巨大的不安让孙琮爆发出自己都不知由来的力量。

猛地站起身来,人生第一次抓住一个人的衣领,用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恶狠狠的表情,对着被自己捉住衣领的牛一郎吼道:“我娘子呢?你把她怎么啦?”

牛一郎神色焦急,似乎不耐烦和孙琮解释,正要挣脱孙琮的手,忽然身后一声娇叫,让孙琮愣了下来。

“夫君!”

孙琮松开手猛地转身,看到了自己发妻还安然无恙,两天来所受的苦楚一下喷发出来,老泪纵横,却心如死灰。

“祸不及妻儿,你们为何如此狠毒,连我家人都一并带来,难道要我全家陪葬吗?”

孙琮的话,让子萱心里一惊,不由看了看尔朱荣和牛一郎,刚要动怒,却听孙琮的妻子边哭边说道:“夫君,多亏这两人救了我和孩儿,你还不快磕头谢过人家!”

这话一说,子萱忽然愣了,这又是什么桥段?

“柔然饥荒,南下烧杀抢掠,土城被破,柔然兵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此刻正在城中歇马,怕不日便要东狩,伏牛岭危矣!”

牛一郎言简意赅,子萱马上想通了前因后果。

看来牛一郎并非不肯帮自己偷偷放走孙琮,而是换了个方法,想要接来孙琮妻小,让他们一家团聚。

谁知到了城中,正好赶上柔然攻城,于是顺便带来了孙琮妻儿。

“柔然多少兵马?土城竟被其速破?”

尔朱荣却一声冷笑,结果话头。

“那帮守城的东西,也用多少兵马?柔然骑兵三百,步兵五百,就杀得他们丢盔弃甲,部族私兵,刚一接触就溃不成军。”

听了尔朱荣的话,子萱也明白过来,土城私兵他是见过的,而且大难临头,各部族肯定为保自己部族,各自为战。

只要柔然兵将各个击破,多少守兵也不够柔然铁骑的践踏。

“若只有这些柔然兵倒也罢了,就怕他们只是先锋,后续大军将至,彼时正片草原,尽成焦土,屠孤山也难幸免。”

尔朱荣点了点头,看着子萱,脸上一派纠结表情。

子萱看了,站起身来,吓得敏莹急忙扶住,却见子萱站起身来,悠然道:“男儿就该当兵去,男儿就该马革裹尸,敏莹,你同尔朱叔叔速去,我要将最后一滴血,留在战场上!”

听了子萱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以子萱现在的状况,还用得着上战场吗?还没等上马,恐怕就一命归西了。

正此时,却见孙琮夫妇来到子萱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说道:“公子,请为我刚落地的孩儿赐名!”

第七十四章 思邈

牛一郎等人见孙琮夫妇此时还来添乱,不由心中气愤就要呵斥,刚出声便被子萱轻轻搭住了伸出去的手,牛一郎一愣。

“大哥,能为这个孩子取名,我很开心,请随了子萱租后的心愿吧!”

子萱说的伤感,让牛一郎等人听了,不由心酸,只能强压火气,默默点头应允。

子萱看了看遥远的天际,正是土城方向,一片黄沙扬起,好似有千军万马卷起沙场征尘,可怜他本想来这乱世建功立业,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得到大家的体谅,让自己马革裹尸,但却只是千百人的小战而已,可谓难却心头之愿。

然而此一去,再无回返之日,身后被屠孤山挡住的方向,也看不到云中城的模样,如双与紫鹃,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敏莹细心地察觉到子萱情绪的波动,从他眉头紧锁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思念,和无奈的离情别绪,心尖一颤,又差点哭了出来。

“臭贼不知在想哪个姑娘,却不知正守在他身边的,是我尔朱敏莹吗?唉!”

敏莹心中暗暗酸楚,但此时此刻,又如何能因此小儿女心态,让子萱再添惆怅?

却见子萱嘴唇翕动,喃喃念到:“一去故乡前路迢,一别竟已数暮朝。思卿终夜入梦里,邈邈山水音信杳。”

子萱心中惆怅,看了看孙琮托起的孩儿,抚了抚他娇嫩的面颊,微微一笑道:“孙大夫,不如就叫他思邈吧!”

这话一说,子萱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呆了,思邈,孙思邈,莫非这个孩儿,将成为未来的一代药王?

自嘲地笑了笑,世间同名同姓之人不知凡几,况且这些东西,都是身后事了,他又哪里管的过来?

却见孙琮听了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欣喜表情,站起身来,口中反复诵念:“思邈,孙思邈,好名字,思邈长大一定要勤学医术,再不要做父亲这般庸医了!”

子萱却有气无力道:“孙大夫,这伏牛寨中,皆是性情中人,并无不赦恶徒,此时乱世,未知孙大夫可愿留在村中,为村民治病用药?”

孙琮的家正在土城,如今已成柔然铁骑蹄下瓦砾,茫茫草原戈壁,他也茫然不知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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