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有个独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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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有个独孤郎-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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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固却不管旁人目光,只是定定看着子龙道:“小兄弟布局极细,前三句铺叙开来,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暗淡,但第四句一出,方知兄弟用意,前三句此时反而成了反衬,更令第四句意境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

众人听了不由得纷纷点头应是,可阳固似乎还有话说。

“且小兄弟最令人佩服的还是选材立意,足见小兄弟胸藏天下,可惜阳某人不容于朝廷,不然必将为兄弟引路,真正为国为民效力,更好过皓首穷经空作赋!”

谁都没想到,阳固竟然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对子龙刮目相看,纷纷上前介绍自己,以求能够结交子龙。

李虎看着子龙竟然一反之前低调的态度,愤愤嘀咕道:“真是个狡猾如狐,竟然故作低调,原来还暗藏后手,城府之深,实在可恶!”

紫鹃看了看李虎,笑道:“即是李公子出题,想必公子心中早有佳作,不如让大家品评一下可好?”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转移视线,看着李虎,李虎在众人视线之下,尴尬不已,虽然他也已有作品,但自知难以超越子龙。

可当着众人,紫鹃如此咄咄相逼,实在让他难以应付,正犹疑间,只见子龙上前两步,微笑地看着他,李虎心中不由一颤。

不是他也要来落井下石吧?

李虎心中正忐忑,看着子龙的笑容,怎么都感觉是种不怀好意的奸笑。

子龙却拍了拍李虎肩膀,依然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作诗本就该有感而发,李虎兄弟突发奇想,给子龙出题考教,子龙已捉襟见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龙又怎能强人所难呢?”

子龙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暗自点头赞许,李虎惭愧地低下了头,心中已生敬佩之意,紫鹃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阳固点头不已,忽然走到子龙身侧,诚恳道:“子龙兄弟高风亮节,老夫佩服不已,不知子龙兄弟可愿同老夫走一遭,老夫拼却老脸,也要保举兄弟出仕……”

还没等阳固说完,子龙已经摇头推却。

“阳老前辈,晚辈早就耳闻您的大名,晚辈有一言,不知说来是否妥当?”、

阳固一楞,朗声笑道:“兄弟不必为难,在座都是文坛好友,怎么也肯买老夫两分面子,有话但讲无妨!”

子龙见阳固如此信任自己,敬佩阳固为人,心中一股热血直冲颅顶。

“方今乱世,朝廷不思扫除妖孽,反而变本加厉,奢靡无度,致使民不聊生,前辈不也深受其害吗?子龙虽然一条贱命,但也不想枉作牺牲,所以……”

听了子龙的话,众人都神色暗淡,赴会之人中,不乏朝廷中在仕之人,更多的则是眼见妖氛日重,心灰意冷,隐居各处。

阳固更是因之而被罢黜,如今专心文学,排遣愁绪,当然是对此最有体会之人。

紫鹃见众人气氛凝重,忙笑道:“今日诗会,只为谈诗论赋,莫谈国事,小女子愿奉上新曲一首,还请各位品评!”

说着便取来古琴,一曲流觞,众人这才渐渐放下愁绪。

可阳固与李虎,却仍耿耿于怀,拉着子龙来到角落里,私下谈了起来。

“子龙兄弟,你的大才阳某甚是佩服,你的见地也甚是透彻,你的人品也颇合阳某心意,但你的选择……”

子龙当然知道阳固虽然被扫地出门,但却深处江湖仍忧其君,但所谓选择,也要适时而动,他的北魏,即将成为历史。

未来北地的霸主,将在几年后,粉墨登场,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若是看到天下大乱的样子,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阳老先生,天下大势,并非一人之过,也不是一人就能左右,子龙一介凡夫俗子,即难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也难应付朝中那些勾心斗角,请老先生谅解!”

说完,瞥见阳固心灰意冷的失望神情,隐隐透出淡淡忧伤,子龙不禁有些不忍,再看看这些尚不知国将亡矣的所谓学士们,尚在醉生梦死,不免对阳固这样的老顽固,更加心折。

正感怀间,却没想到李虎竟然比阳固还要激动,一阵疾言厉色,让子龙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外表不羁的浪荡公子。

第二十九章 将别

“子龙兄此言差矣,好男儿当然要为国效力,何况如今乱世,天下万民水深火热,众望归于一统,免受战火荼毒,此乃势也。”

说罢看了看阳固,拱手道:“阳老先生愿破例引荐,此乃时也,时势造英雄,英雄更当适于时势,子龙兄何故推搪?”

一番话说的阳固点头不已,子龙也不由对李虎刮目相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个道理子龙也懂。

可是,这真的是李虎所谓的时吗?

“李虎兄弟,或许你所说是对的,但敢问天下万民望归一统,这一统当由谁来完成?阳老先生愿意引荐,又要将我引荐给谁?”

其实子龙说这些,也算是铤而走险,毕竟只有他才知道,北魏气运将尽,别人都还抱着鲜卑人一统天下的美好愿望。

在座众人,几乎都是鲜卑贵族之后,若是听了这话,觉察出他对鲜卑统治者的不信任与亵渎,怕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要淹死他了。

尤其是阳固,这个老顽固就算被罢黜在家,仍然整日关心政事,听到这番话,已经眉头紧皱,之所以还未发怒,怕是只因他对自己还是颇为欣赏的缘故吧!

子龙见阳固拧着眉头,也不言语,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有些失望,对于阳固这样正直耿直的老先生,他实在不忍心伤害。

“况如今天下疾苦,也并非只因战祸,子龙虽不才,但刚得族长抬爱,要按规定赐我三十亩地,若我实验可以成功,想来比参政更能益于众生。”

听了这话,阳固神色稍松,李虎却仍嗤之以鼻,冷冷一哼,紫鹃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紫鹃一直在旁听着三人对话,此时听闻子龙竟然已得了田地,心中不由一颤。

“子龙哥哥,那你可知分你的田地,所在何处吗?”

子龙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正忧心此事,若能得族长相助,将田地分到云中城附近,那不仅更加安全,且可时常回府探望如双,也可来此见见紫鹃。

但若一不小心,被分到了远处,怕是将要面对长期的分别,更要面临被强人劫掠的风险,紫鹃和如霜他也难以照拂周全。

当今乱世,虽然均田制颁布已久,北地平民,所获不可谓不丰,但战火洗礼加上苛捐杂税,却仍难保全家温饱。

于是乎,许多人迫于无奈,逼上梁山,不得不落草为寇,以劫掠为生,流民贼寇龙蛇混杂,有些只劫富贵官宦,倒还罢了。

可有些却专门欺压平民百姓,让原本就饱受苛政荼毒的平民,还要被贼寇威胁,轻者毁家疏财,重者家破人亡。

子龙前世对此就有些了解,此时心中当然也有些期待,只是这并非是他能做主的,不知上天究竟会给他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去?

诗会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阳固与李虎突然变得惺惺相惜,紫鹃忽然中断了演奏,定定地看着子龙不作言语,子龙成了四人中唯一能保持微笑的人。

因为子龙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他不会苛求,不会惊诧,他只想一步步完成自己所想做的每一件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紫鹃妹妹,我只是去种田而已,又不是下地狱,你紧张什么?”

被子龙一说,紫鹃俏脸霎时通红,心中还隐约有些不安,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多想了,还是子龙说的话,让她难以心安。

看着诗会的气氛,因为自己被破坏殆尽,子龙尴尬地笑了笑,朝众人一拱手,朗声道:“酒到别时方恨少,莫惧前程路迢迢。若问此情何时尽,但愿年年似今朝。诸位见谅,子龙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惊诧,紫鹃的挽留,便踏上了回府的路。

紫鹃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似乎没有一丝留恋,心中怅然若失,嘀咕道:“不知何时能再见,你就这么走了吗?”

可惜她的话该早说一点,现在子龙已经听不到了。

回到府上两日内,子龙只顾四处话别,他其实还想见见贺拔家三兄弟,可是贺拔父子早已远去,看来只能待有缘再聚了。

宇文泰见子龙要走,也不挽留,哈哈一笑,送了子龙一把匕首,便将千言万语,和着酒一同吞进了肚里。

紫鹃似乎自诗会一别,也未等到子龙的告别,也未主动去找子龙话别,就在伏月楼上,子龙第一次来见她时藏身的香阁中,呆呆坐着。

如风似有不忍,见到子龙时神情颇为不舍,子龙明问再三,才得知如风竟然是伤心少了个喂招的对手,让子龙哭笑不得。

琅都、费南陀会同一众护院,虽与子龙相处尚短,但子龙性子颇和众人胃口,凑了些盘缠给子龙,子龙也未推却。

只有如双,便似有流不完的眼泪一般,将一对眸子生生哭成了胡桃,让子龙手足失措。

他其实不知该如何与如双道别,若直说我这是去赚给你的聘礼,怕有些唐突,若是什么也不说,又怕如双伤心,若暧昧暗示,又恐如双有所误会。

想了许久,子龙只说了一句话。

“两年时间,等我回来。”

最后,子龙回到了一众汉奴中间,这里边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在心里面了,只是他现在能力有限,否则一定要带着所有人一起走。

可是现在,他能给大家的,只有一句听起来有些玄虚的话。

“大家撑住,两年之内,就会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在那之前,安心等待,彼时我将带你们冲出火坑!”

对于自己的话,或许有人奉为神明,或许有人嗤之以鼻,但是子龙不在乎。

因为他的承诺,只给那些愿意相信自己的曾经的难兄难弟,至于其他人,看他们造化吧!

第三日,正是十月初一,子龙从此就要踏上完全不同的人生,站在府门口,拿着族长特意交代要送给联盟首领费连勃的信件,子龙有点儿兴奋,也有点儿茫然。

屠孤山阴,这是他得到的分田所在的地方,也是独孤部族发源地,距离云中城将近有三百多里,看了看身后聚在一起为他送行的人,苦笑一声。

“各位朋友,子龙告辞了,诸位保重!”

说完对着库者深深一稽,颤声道:“多谢族长大恩,族长给子龙的一切,子龙都将铭记在心,须臾不敢或忘,日后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库者其实并不希望子龙将自己的前途,埋在土里,粟种种到地里,能长出粟谷,可是人一旦扔到地里,那不是被消磨了志气,就是已经失去了生命,但绝对辜负了他的身世。

可是子龙偏就选择了这条路,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此时唯有宽慰子龙道:“若觉得耕农生活无趣,回来找我!”

其实,来送别的人里,只有一人是相当高兴的,那便是如愿。

子龙当然看到了如愿的笑容,也能明白他心中此刻的想法,但是他不计较,他笑便由他笑去吧,自己要大展拳脚了!

想着,也不做停留,转身就走,边走还边仰天长笑,惹得路人侧目。

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子龙一惊,脑海中方才闪过那道人影的轮廓,慢慢在他心中勾勒出来,子龙一惊,回头看时,却已不见那人踪影。

暗道奇怪,摇摇头不明所以,便即走了。

而此时,如愿落在最后进府,进府前看了一眼那道身影,奸笑扯上脸颊。

片刻后!

“高泽,怎么会是你来了?”

“我家公子让我问你,事情可否办妥,莫要让我们又徒耗人力!”

“你让他放心吧,还有,以后别学你们公子那副讨厌的口气,我听着烦!”

……

高泽却并不作答,意味深长地看着如愿,微微一笑,便告辞出府了。

子龙行至半路,遥望伏月楼方向,发现竟然并无一人,心中若有所失,但也不多计较,来到勿忘楼下,看着还未补齐的雨檐,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道那个尔朱敏莹是不是还那么刁蛮,可曾在别家酒楼与人打架呢?

一路行来,子龙东张西望,似乎想将整个云中城,都刻在脑海里,但终究还是未能如愿。

出了云中城城门,回头再看,只剩自己一人,孤单的感觉忽然来袭。

“难道孤单就是自由的味道吗?那这味道也不怎么样!”

嘀咕完,子龙转身欲走,却听身侧传来一熟悉声音。

“你就这样走了吗?都不跟妹妹道别了?”

第三十章 遇袭

子龙回过头来,见那粉纱小车正从城门中缓缓驶出,心中一动。

“紫鹃妹妹,我只是怕相见时难别更难,你我之间不该落了俗套,远远地望一眼,也就是了,为兄实在不堪更多离愁!”

子龙的话,让粉帐内的紫鹃没由来地一颤,是啊,相见时难别更难,世上又有什么比离别更让人心酸的呢?

小车停住,叶子拉着一匹骏马缓缓行至子龙面前道:“我家小姐怕路途遥远,特意备了快马留作公子代步,公子收下吧!”

子龙看着神骏的马儿鼻翼不断翕动喷出热气,马蹄不安地躁动,浑身肌肉颤了又颤,发出低低的嘶吼,仿佛也被这离愁弄得心神不宁。

笑笑抚了抚长鬃,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竟就去了,看的叶子一怔,回身瞅了瞅车帐,“姐姐,这小子就不会说一句暖心的话儿吗?”

紫鹃其实也盼着子龙能说去贴心话再走,可是正如子龙所说,伤离别是儿女态,两人交浅情深,何须那么多的俗套?

想着将一双眸子盯在那飞扬的身影上,调转车头准备回伏月楼,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子龙爽朗的笑声。

“一扫心中别离苦,不负相识不负卿!”

紫鹃没由来心中一抖,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看着子龙离去的方向,视线也渐渐模糊。

前世的子龙,在无数次荒野求生中,也曾有过同样孤独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去飘,最终的终点,总是那个让他曾充满希望的家。

可如今的子龙,同样是面对着荒无人烟的旷野,却忽然感觉前途渺茫,无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自己的终点,一路黄沙漫漫,天地间唯余自己一人。

一路走走停停,子龙远没了初得自由的兴奋,意兴阑珊。

远远看到一株白杨,叶子已然落尽,有些外扭地靠在一处凸起的小丘上,随着慢慢变烈的寒风,摇摇摆摆。

子龙翻身下马,手掌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树皮,回头望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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