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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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教师-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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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各的责,你们!那三棵椿树,不管砍了的,没砍的都归公家,叫学校派人去把活着的那根也砍了,当柴烧!妈的个疤子,出邪了,我就不信!另外,袁槐把那点田让给学校,让小队给你另补一块,免得又打架……妈的,动不动就拖刀动斧,真不像话!依火气,把你们一绳子捆到乡政府去!”
说到这里,他以上级对下级那种特有的居高临下的眼光看了大队书记一眼,书记连忙站起来说:“可以,可以。”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部长站起来,看了看屋里的人,稍微温和点又说:“不同意的,找区里。我们走了。”便和书记走了。免不了来与沈伟拉拉手,说一声“球场上见。”
两家的人也就站起来走了,看得出,都是气鼓鼓的。
很明显,两家之中,莉莉家人缘关系好些,来关心的人很多,嘁嘁喳喳的。沈伟痴呆呆的倚在廊柱上定定的往下看。
天上挤出几颗星,惶惑的眨着眼睛。他想下去与莉莉家的人说几句话,说什么,怎么说,不知道!心里慌慌的。不能去!来安慰的人,不是亲就是邻,自己算哪门子货色?
一时,又无聊的想起莉莉跟自己“捉迷藏”时的情形。心绪如浪如潮。人,是多么的深不可测,漠不相知啊!唉,人心……唉,人生……
人皆喟叹,死之悲哀、可怖,然而,如有人救了濒死人的命,那被救之人将怎样报答救他的人呢?把一生交给他么?如果有人使之长生不老,那长寿之人将怎样报答他的恩人呢?更重要的是,福寿绵绵的人在长命中又会干些啥呢?“人之初,性本善”吗?
不能下去,他就这样倚着廊柱站着,抽完了一包烟。半夜过,来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直到下面屋里熄了灯,他才去睡。可直到天亮,他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呢!
他眼前一时晃动着莉莉那张美丽生动的而又是扑朔迷离的脸,一时又晃动着莉莉那张血淋淋泪涟涟的披头散发的脸,一时又晃动着袁槐那张咬牙切齿的凶狠的亡命徒的脸……

第一百零八章 赌气

莉莉不愧是那种意志力很强的女孩子,天刚拂晓,她就来找沈伟了。沈伟昨晚睡得迟,莉莉来时,他还没有起床。昨夜房门也忘了关了。莉莉微笑着说:“我还是去的呢。”
“去哪?”沈伟惺忪中问道。
莉莉不说话,牙齿咬着下唇。她的脸上还微微有些肿。刚洗过头和脸,散发出山花般的郁香。不长不短的微曲的头发披散到肩头……
沈伟突然想起来了:“小学?”
莉莉点点头,双手有些不安的在裤缝间摩挲着,眼里放出感激和柔顺的光,脸上有几分难为情夹着几分愁苦。这就是凄美吧。但沈伟有些想哭,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平遭如此大难,也是料所未料,防所未防啊!不过,从这一次的偶然变故中,她终于认清了“庐山真面目”,缩短了与自己心灵的距离。她明显的流露出倾情和眷恋……
沈伟有些激动,双手一撑从床上坐起来:“晚上回来吗?我们谈谈,有那么多的话……”话还没说完,脸已涨得通红。他昨夜反复思考,已经下了决心,只要莉莉同意,他们的关系就可以确定下来,与之俱来的那些困难并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好。”莉莉答应着轻快的走了,好像是专门来讨这句话的。
沈伟跳下床,眼睛还涩得很,穿好衣服,快步走出寝室,来到走廊上。莉莉已走出去好远,只看见她那红色的衣服在晨风中轻轻的飘动,周身裹着五彩的朝霞。
晚饭过后,沈伟与谢伯瑞在公路上散步。沈伟恳切的对谢伯瑞说:“晚上莉莉可能要来,我们有些话要说说,你可以去坐坐,但时间不能太长……”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吗?好……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喝你们的喜酒咧!”谢伯瑞半真半假的说。
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就见从公路那头走来了莉莉和姚氏。沈伟急忙朝谢伯瑞看,谢伯瑞脸上露出似讥讽又似悲苦的怪样子。沈伟便往回走,谢伯瑞继续朝前走。
莉莉没有回家,径直到沈伟屋里来了。沈伟刚把茶泡好,谢伯瑞就进来了,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床的对面就是那把大木椅,莉莉坐在上面。
沈伟坐在小木椅上,好奇的看了莉莉一眼,感触颇深的说:“我有些不明白,斧子就要砍在你身上了,你怎么就不晓得动一下呢?”
“那才真叫骑虎难下呀,那种情况下,谁退缩,就表明谁懦弱了,不是吗?”
“那种情况下,只能进,不能退!”谢伯瑞接上茬了,“宁愿前进一步死,不愿退回一步生!”
沈伟给他们倒了第三次茶。喝着茶,他又说:“这个问题,有时不好说,照说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俗话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杀出个窟窿,疼得还不是你自己!但在那种剑拔弩张的场合嘛……”
“我相信,在那种场合,凭你的性格,也是决不会往后退的。”莉莉肯定的表示,“人怕狠的,鬼怕恶的!”
谢伯瑞不吸烟,沈伟自己燃上,津津有味的吐着烟圈儿。谢伯瑞看着莉莉,右手中指在左手掌心画着什么。莉莉慢慢品茶,茶杯里有几爿茶叶,她用右手小指慢慢把它们往外钩。
谢伯瑞用力往外捺了一笔,便不画了,对莉莉不无谄媚的笑笑:“昨天好险啦,你算是九死一生哩。”
“我很感激你们,你们不去救命,这时候,我只怕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妈肯定在哭‘我的造孽的儿啊’,嘻嘻!”
“他真会把你往死里整吗?”沈伟对袁槐说的话还有些怀疑,吐一口烟,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们有夙仇。前几年,袁槐当记工员,暗中减我们的工分,被我查出来了,骂过他,为田、山吵过无数次架。但从来没有动过手,这次大意了。近年来,他见我们几姊妹有了点希望,害了红眼病,他当然不懂得嫉妒什么的,想把我们整懵了,由他儿子独占这块地盘,学校据说也要搬。只要把我们家整垮,他宁愿去坐牢。”
“那就真的好危险,好在我掐住袁槐的桡动脉,我用劲掐着,他扭了几下,没有扭动,他仇视的盯着我……”
“真难为了你,忘不了的——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落骂名!”
“不掐他的桡动脉,你说他会撒手吗?像沈老师那样,光凭嘴说?”谢伯瑞有比较的问。
“当然不会,那人是说不转的。亏了你,亏了你……”
“我……嘿嘿。”谢伯瑞好像被感谢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不知怎么样感谢你!”莉莉是真心的。
他俩有一茬无一茬的说着。谢伯瑞炫耀自己的功劳,并对沈伟有所伤害,莉莉诚心诚意说着感激的话,他们偶尔问一句沈伟什么,沈伟只装作没听见。沈伟把头扭向一边。
救莉莉的命,他买的力不得比谢伯瑞小。他想冲出去,但人家这是在自己屋里呀!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火。
谢伯瑞见势不妙,看看沈伟,溜了。沈伟看看谢伯瑞离去的背影,不说话,头埋得很低。莉莉眉头皱了皱,瞥一眼沈伟,就去打开后窗玻璃。室内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莉莉看着窗外,小声说:“沈老师,你看窗外,云蒸霞蔚,花红叶绿——”
“哦。”心里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风轻云淡,鸟语花香——”
“哦。”心里说:“不看也罢!”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莉莉依然看着窗外。
“没有什么说的了!”沈伟把头抬起来了点儿说。他没有想到莉莉能与谢伯瑞这样亲密,他是很有些瞧不起谢伯瑞的,连把莉莉也看贱了。而谢伯瑞的赖着不走,又使他老大不快,他不想理莉莉了。他这个人不会转弯,喜欢钻死胡同,认死理。
“那……哦!我走了!”漂亮的眼睛盯了沈伟一眼,尴尬得要哭了。
沈伟愣怔着,不言语。听见莉莉的皮鞋在走廊上“呱哒”、“呱哒”响过去了,他猛的站起来,拿起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快速追出去,莉莉已在下楼梯了:“给!”
“哦,我忘了,你不爱看这类书的。”莉莉有些伤心的说。

第一百零九章 怦然心动

莉莉一走,沈伟气冲冲的跑去质问谢伯瑞,为什么临时变卦?谢伯瑞苦着脸说,没有办法的事!人家找你说你总得应应声儿吧!你沈伟老师又死活不抬头。沈伟的气才平息了些,悻悻的说:“一桩好事,让你给搅黄了,你成绩不小啊!”
谢伯瑞捶胸顿足的坚决表示:既然如此,一定要为他们再创造一次机会。沈伟烦躁的一摆手:“算了,难为你一番好心!”
这件事,使沈伟感到很别扭。心里有事,晚上就睡不好,起来得也就迟了。早晨,下起了雨。沈伟在床上听见莉莉向谢伯瑞借伞,谢伯瑞就高声喊:“沈老师有!”并叩开沈伟的们,“沈老师,机会来了!”
莉莉来向沈伟借伞,见沈伟还没有起床,就说:“别无精打采的了,沈老师,小学的那位,要不要?我给你保大媒,我和她一床睡的。”没等沈伟说话,她挤挤眼,“嘻嘻”一笑,拿了伞,轻飘飘已经离去了。
Y镇小学有一个顶班上来的女教师,人材一般,跟男朋友关系很吃紧。沈伟觉得有意思,卫虹、章雪都要为他保大媒,结果都没有“保”出个名堂来。常言道:“单身汉做媒,为己之谋。”单身女伢子做媒,又是为何呢?——这聪明而愚蠢的姑娘哟!
第三天晚上,莉莉来送伞,沈伟就问她对教书的感受。老实说,与莉莉在一起,说几句话,说不定就会弄得彼此不高兴;真的几天不见,心里又觉得欠缺点什么,慌慌的。
又有几天不见了,沈伟显得异常热情。
莉莉认为教书的名义上圣神,实际上下贱,是清教徒式的差事。教师的几分清高,要到高中以上才能充分显示出来。最后她说:“哈哈!莫心困,莫心困,当然比我们这些无业游民强出不知多少倍!”
姚氏推门进来,用筛子端着几包面条,让沈伟交给炊事员,说煮了老师们吃。姚氏和沈伟说了几句有关天气、庄稼方面的话,问一声莉莉“是不是还玩会儿的?”就走了。
姚氏一走,莉莉就对沈伟讲她意志坚强,那天去上第一节课就给小娃娃们教歌,嗓子还嘶哑着呢。讲镇上的小学生很调皮,但还是被她给唬住了。沈伟专心听着,时而又插一句自己所经历的趣事,莉莉就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
姚氏在下面喊莉莉回家吃晚饭,莉莉站起来准备走。沈伟突然心生一计:“这几天,我写了一份申请,要求调出M县。但是我拿不定主意,这申请该写不该写,什么时间寄?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哎,你的事,怎么征求我的意见?你觉得该写就写,你觉得该寄就寄!你自己的事,旁人怎好多说呢?”回答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想调动,申请一定要早点寄,时间紧迫,而我心里又老是忐忑不安的,你认为我……”
“哦……我也出不了主意……要说嘛,你可以缓个十天半月……”吞吞吐吐,总算把意思表达出来了。
“唷!你给我做媒的事怎么样?”沈伟冷不丁又问。
“嗬!好记性,只怕不行!你要先帮她把男朋友甩拖,再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人家逼急了……”话没说完,人已一阵风跑出去了。
在走廊上,莉莉被谢伯瑞叫住了:“沈老师要我通知你,晚上我们下来玩。”
“好的!”
不知为什么,一听见谢伯瑞说话,沈伟就觉得反感。通过近来的几件事,他认为谢伯瑞虽然迟钝,但为人有几分阴鸷。他叫莉莉,也许是心怀鬼胎,心里就忿忿的。他把门反锁上,也不开灯,斜躺在床上。
二十分钟后,他听到了莉莉的脚步声,他能从众多杂沓的脚步声中辨别莉莉是不是来了。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了片刻,就响到谢伯瑞房里去了。
谢伯瑞叫了两声“沈老师”,声音很小。沈伟不理,却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他与谢伯瑞寝室只隔一扇墙。听不真切,莉莉似乎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坐。她借了几本画报,说明天早上送来。很快,走廊上又响起了“呱哒”、“呱哒”的脚步声。
莉莉一走,沈伟心中涌起一股歉疚的波涛。她不是来找自己的吗?
他再也坐不住了,叼上一只烟,快步下了楼,转一个大弯,绕到了莉莉房间的后窗下。他听到了鞋掉在地板上的声音,灯熄了以后,又传出一阵隐隐的啜泣声。这一下,震动不小。
她很孤独吧,她很无助吧:依照弗洛伊德“泛性论”的见解,她的大姐二姐都有了男朋友,对她有一定的刺激,而家中只有三口人,耳濡目染父母的体贴,亲呢……她的心……他急忙往回走,狗在后面叫开了。
沈伟心情很不平静,莉莉上来是找自己的,而自己却没有理她……
这样想着,便坐到桌前,铺了纸,伏在灯下,刷刷的写了起来。
“莉莉:
我想以寸笺表达我的心。详细情况将在“报告文学“中叙述。
我们相交,不是三两日了,彼此情况了如指掌。我这里只简单谈谈我的感想和一些主要观点。
应该承认,我们是有感情的,虽说有时候互有得罪。有一次有一位客人称赞我会说趣话,你说如果他和王歇在一起了,辩论起来,那才叫……
这句话,充满着多少情和爱;我与你在一块的时间较多,话言话语,举手投足有时出格,你从未真正计较过;那回王歇找你与老谢老师对是非,你没有去,甘受了王歇一顿奚落,你表示是为了我;(那次,老谢老师对沈伟说,他问莉莉,沈伟和王歇哪个对她复习抓的紧些,莉莉说沈伟,王歇是个流氓。一次,王歇与沈伟争论莉莉跟谁更有感情,沈伟被逼急了,就说了老谢老师的话。王歇就一定要找莉莉和老谢老师对证话是谁说的。莉莉表示这话她没有说,但她估计是沈老师临时编造的,拒绝对证。王歇就断定是莉莉说的了,给她喊“阿飞”那次莉莉怄哭了。)你说你看长东西速度快并让我别把信毁了,我才没有毁(虽然你那天晚上并没有上来拿);硬要我与你一路去看电影(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喊上李校长和谢伯瑞);第二天看电影的时候,卫虹背后的笑声是不是一种信号呢?昨天,你让我还等十天半月再递申请,不是无意的吧……
一次次的变故,把我们推向了前沿阵地,迫使我们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我是爱你的。我正式向你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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