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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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教师-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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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它妈的吧,这一切的一切!我的花瓶,我的方镜,我的那张玉照……
莉莉,俗气、浅薄!不是吗?如果有人给章雪介绍一个“大兵”,即使是技术兵,保管她理也不会理,更何况校长的才识相貌……
一对贤昆仲,其弟弟可想而知!
袁莉莉呀袁莉莉,从此我俩井水不犯河水,视同路人!
谢伯瑞见沈伟神气不对,又见莉莉象箭样从校长屋里射出来,李校长也惶惶然跟出来了,觉得不大对头,就丢下篮球上来看沈伟。
“怎么了,怎么了?沈老师!”
沈伟鼻孔里出着粗气,不说话,朝酒瓶努努嘴,又朝椅子上指指。谢伯瑞坐下说不喝酒。其实沈伟是说自己喝醉了。沈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这时候的他,陷入了翻江倒海的感情波澜中,他是一个感情外向的人。他猛然觉得去年与王歇戏弄小谢是太不应该了:人人门前一块滑石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摔着了呢?自个儿不是重蹈了他谢伯瑞的覆辙了么?只不过没有那样惨罢了,那还是因为自己比谢伯瑞稍微理智一点。
他强忍愤怒,诚恳的说:“我们去年真不该开你的玩笑,我们……又上当了,莉莉又在跟姓李的,李校长谈恋爱……”
“啊!跟李校长谈恋爱吗?”谢伯瑞不知沈伟说的什么意思。
“他当兵的弟弟!”
“怎么——回事儿?”
“算了,以后再说吧。我们同事一场,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晚上去找一下她,给她把圆镜送下去,说我要花瓶和方镜,那方镜后面有照片。不需要多说,她自然明白!”
谢伯瑞很佩服沈伟的才学,物伤其类,又生出几许同情来,晚上真的就下去了,回来对沈伟说:“圆镜莉莉拿去了,笑着说你不要,她兼收并蓄了。”
沈伟大骂:“混账!”
入夜,起风了,电闪雷鸣。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生出巨大的力量,震撼着大地,大雨下得如注如泼。沈伟心神不定,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天上地下,胡思乱想。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伟倚栏远眺。远远的山巅那抹雪线依然还在闪着冷幽幽的寒光,那地方,似乎一年只仲夏无雪。地方与地方不同哦!清江沿岸已是花开花谢了呀,水稻开始吐穗了,油菜开始结籽了……
他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朝莉莉家的屋和门看去,不,是斜睇。以往,他凭栏而视,总是先看莉莉家的屋和门,看看有没有佳人的倩影,充满着那么多的憧憬和向往!那么甜蜜,那么依恋,那么柔情绵绵,然后才去看远处的雪峰,村庄,田畴。而现在,现在他乜斜一下,有的只能是轻蔑,嗤之以鼻,嘲讽,还有示威和不服气以及厌恶之感。觉得近在咫尺的门庭屋宇既神秘又高深,——不是朱门却也深似大海。
和以前一样,他警告自己,不要朝下看,可是不管用,似乎形成了一种动力定型,走出寝室门就要朝那儿看。
是情之所系还是一种痼癖?沈伟甚至恨恨的想,即使莉莉嫁了,或抱了囝儿崽儿,自己也许还会这样恬不知耻的看下去的!那么,自己是该调走了,该同袁莉莉同志有个界限了吧?让这该死的一段孽情凝固、僵化、扼死掉吧,既然你冒出来的是这样的不合时宜!

第九十二章 摊牌

不能胡思乱想了,现在最最紧要的是把花瓶和方镜取回来。灼热的太阳映照在清江河上,江面上空似乎有了一层缥缈的轻雾,像少女半透明的纱巾,使急速涌动的江水显得空濛辽远,有了诗情画意之感。
沈伟不想这时看见莉莉,就准备回屋里去备课。他对搬把椅子出来晒太阳看书的谢伯瑞说:“看紧点,下面老的们出门儿了,就招呼我!”袁家老的们常常结伴而出,似乎退休后才是他的爱情婚姻的黄金时代。
懵懂中,沈伟听见谢伯瑞好像在呼叫,立即奔出来,大步下楼去找莉莉。
沈伟木着脸,轻轻走进屋里去。到了屋角,他才把速度缓下来。莉莉正在火坑屋里烧水,他也不打招呼。莉莉让他坐,他不,说:“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莉莉淡淡的眉毛皱了一下,小巧的嘴抿了抿,鼻翼也那么缩了缩,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沈伟原先蛮喜欢的,今天他却看不顺眼了。重复着说:“哎,我来拿东西的。”
莉莉的脸痉挛性的抖了一下,给沈伟递一支烟,由堂屋往阶沿走去,沈伟就跟出去。沈伟又说是来拿东西的,显得很不耐烦,态度也明显的不好了。莉莉就说:“才送人的,怎么就要拿了,我请小谢老师带信了的,他没说吗?”
他们已经由堂屋走到阶沿上了。站在阶沿上,可以望见学校的一切,沈伟越发显得烦躁了。莉莉也不看他,给他拖过去一把椅子,用毛巾轻轻拂去椅子上的灰尘。沈伟冷冷的说:“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
莉莉无动于衷,好像受惯了似的,本该如此的,先已料想到了,准备好了似的。她不慌不忙,拖过一把椅子,挨着沈伟坐下。还没坐到一分钟,她进屋去提了开水,拿了脸盆、肥皂、香皂,对沈伟笑一笑,说日光好,把头发洗洗。显得那么闲适自在,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样。
沈伟好窝火——她本来没把自己放在话下呀!沈伟是多愁善感的人,他转而又想,也许你表面如一潭秋水,内心深处却波翻浪涌呢。那,就是罪有应得!这样一想,似乎又满足了那颗滚烫的极欲报复的心。
莉莉把一头微卷的秀发在水里浸了浸,笑着对沈伟说,“你是个正直人,爽快人,怎么朝令夕改,自己吐的口水又添了?——你吐一口唾沫,自个儿又添起来了,就还给你,啊?或者把理由说清楚了,也可以。就是这样!”说完,就去洗她的头,专心致志的,像旁边根本没有坐着一个抓耳挠腮的人。
她双手在头发里刨着,溅起来的泡沫洒到了沈伟的身上、脸上,沈伟皱皱眉,只好把椅子挪了三四步,随即就站起来,在阶沿上走来走去,极力去寻找不至于太伤感情的言词,此时他并未丧失理智。
洗完了头发的她,并不急于去收拾,望着沈伟傻傻的甜甜的直笑。要说美,这时的莉莉,也真够美的了。披肩发,乌亮亮的,呈自然卷曲状,刚洗过,还有点点水珠,太阳一照,冒出一片热溜溜的气。一双生动的眸子象波光粼粼的秋水,谁说得清里面盛有多少情,蓄有多少爱?淡淡的眉毛,弯曲得恰到好处,好像经过艺术家专心裁剪过,给人平添几分怜爱之感。两个圆圆的酒窝儿象经过铣床磨过,甜蜜蜜的,使你想伸一只手去把他摘下来……
可惜得很,沈伟却把头扭过去,去看那枝头茂盛的柿树。
沈伟把目光从柿树上收回来,看着脚下的阶沿,阶沿上莉莉洒下的肥皂沫、香皂沫在一片片幻化,变成点点滴滴的水珠,水珠在艰难的缓慢的朝拢汇聚……
他对莉莉这样说:“我说了几遍了,把东西给我,我好走。你是聪明过人的人,不消我多说得,多说也没什么意思,既然……算了,真的,算了!”
“你这个人,今天才怪了,阴阳怪气的,到底为什么,到底怎么了?我一点儿也不明白,真的!”莉莉双手用力拧着毛巾,水已经拧干了,还是这样用力拧着,脸上没有了笑,或许是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显出若有所思而又得不到答案的神情来,“哎,忘了,我去拿烟,喝酒不?”
阻挡不及,烟酒已经到了。烟是推不拖的,他是著名的烟客,酒就免了。抽上烟,他心平气和的说:“真的不明白吗?真的没有想到我会来拿东西吗,你?”
“谁知道你竟是食言而肥的小人,嘻嘻!”莉莉妩媚的笑望着沈伟,像个淘气的***向远归的哥哥撒娇,不过,还有几分谄谀味儿。
“我不拿走,李校长会有意见的!”还是挑明吧。
“他?他怎么就有意见了,我又不是他学校的学生,又不是你们学校的民办教师、代课教师,他管得着吗?”莉莉佯怒,但她立即明白问得苍白无力,显出很不安的样子,一双明亮的眸子不住的在沈伟脸上寻找着反应,像一条忠实的守家狗盯着主人的脸色,讨一口吃食样。
沈伟想,她是想把这幕戏演到底呀,看来,不说破真的是不行了。
“你不是十分害怕夜长梦多么?”
“哎呀呀!你偷听,你藏在哪里?窗下吗?窗下偷听,滋味如何?”
沈伟明白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也不点破,就把昨天傍晚无意中听见他们说话的前后始末告诉了她。
莉莉略一思索便哈哈一笑:“我以为什么,原来是这样。瞧你那样子,怪可怕的,怪可怜的。哦,你认为我在跟你们校长的弟弟谈恋爱呀,胡扯!猜疑和嫉妒本来是女人的通病,怎么你也……嘻嘻!”
“对军人,我本来没来偏见。只不过,我晓得,你曾经抛弃过军人,现在怎么又……”
“是的,我不大喜欢军人,我这个个人,不大考虑名气而注重实惠。你怎么凭只言片语就说人家在谈恋爱呢?个人问题,又不是开玩笑!”她真会演戏,也说得忿忿然了,“你说夜长梦多,那是李校长讲他跟他老婆从谈恋爱到结婚只一个月时间时,我顺口说的一句话。”
“那么,通信,相互了解又怎么解释呢?”沈伟又紧着问。

第九十三章 拿回信物

莉莉正在想着怎样回答沈伟的问话,大姐芸芸回来了。
芸芸长得漂亮,是大家公认的。
乌黑的头发,鹅蛋脸,雪白的牙齿,浑圆的肩,长腿,水蛇腰,整个儿的像一朵亭亭玉立、水灵鲜活的牡丹花儿。莉莉和芸芸是不大融洽的,她就去拿了鞋底来慢慢的纳。
芸芸是乐天派而性格活泼爽朗,气氛就与先前大不相同了。她先从挎包里拿出糖来让沈伟吃,接着又拿出一包滤嘴烟,硬要沈伟拿去抽,并给他点火。这个芸芸,真是眼波流转,顾盼有情。沈伟把积淤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也乐得消愁解闷。他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怀着逢场作戏的心情,去跟芸芸大谈海谈。不过,他心里非常明白,此时若要他在这姊妹中挑一个做老婆,他肯定要挑莉莉,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
不知道谈恋爱还有些什么路数,总之,此时的莉莉已经气得揪嘴扳脸了,把头扭向一边,不说一句话,偶尔向沈伟瞄一眼,眼神似乎是乞求和怨艾的。
芸芸讲她不爱那个当兵的未婚夫,也不爱周乐,怎么怎么捉弄他们,城里现在时兴些什么,哪些“知名人士”恋爱了,结婚了,哪对夫妇又出了新的桃色新闻,以及她在县城被人追逐,不得不逃回的事,并强烈要求为沈伟找一个女朋友,大有“只要你有意,我现在就属于你”的气概。不能说芸芸一张嘴比莉莉逊色多少,不足的是考虑欠周密。
一席话,直说得沈伟怦然心动。他想去拥抱她,去吻她……
芸芸那完全城里人的派势,是沈伟一向爱慕的,况且她长得比莉莉似乎还高些,显得更苗条,胸部却又突出些,那如丘样的酥胸啊!那微翘而肥硕的臀部啊!正是极富青春魅力的年龄哟……
莉莉本来就是不甘示弱的人,见状,忍无可忍,对沈伟说:“沈老师,讲累了吧,笑饿了吧?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吃点了,再闹,你们!”说着站起身进厨房去了。立即,厨房里便传出一片锅碗瓢勺“乒乒乓乓”的响。
莉莉做出的响动,使沈伟想起了此行的任务,于是,凛然变得严肃起来,深刻起来,不与芸芸纠缠了,让她晚上去玩,说晚上学校包电影,——就又去找莉莉。
可是,这时候下河背柴的莉莉父亲母亲回来了。
沈伟只好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遗憾,今天没能拿回花瓶和方镜。
芸芸不大在家里,偶尔回来,也在家里呆不到三五个钟头。吃过晚饭,碗子一摔,就跑上来了。沈伟虽然笑脸相迎,但深恐:东吴招亲,弄假成真;又害怕宴安鸠毒,玩物丧志。
阳历三月尾,清江沿岸春意正浓,但晚上,江风吹来,还有几分寒意,芸芸就要沈伟发一盆火。这不是一种暗示,一种炫耀么?沈伟不便拂她的意,只好照着办了。
电影开始了,他们一人带着一把椅子,抬着火盘,到放映机旁放映员特意留下的空档落座。观众都有些诧异。火盘周围立即就围满了人。沈伟抬头望去,没有看见莉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放映的是《喜鹊岭茶歌》,这是一部爱情喜剧片,气氛欢快,情节生动,场上不时爆发出会心的笑声。沈伟也笑得前仰后合。整场电影,沈伟注意到芸芸几乎没有看,她说看过,没有多大意思,总是那么几个姑娘小伙蹦蹦跳跳的!
从楼上刚下来的时候,沈伟和芸芸是对着坐的,人一多,芸芸就把椅子顺过来偎依着沈伟坐了,像一对久别的恋人或一双缱绻的夫妻……
她不时用肘,用腿撞他,让他看这看那,显得异常兴奋,沈伟只把眼睛盯在荧幕上。芸芸以为他困了,就拍他的肩,想把他弄醒。见他没有困,就把左肘枕在他的右肩上,头跟着靠过来,右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好在没有怎么动。她的头发搔得他颈部直痒痒,他很不自在,好在大家都在注意看电影。
倒片的时候,电灯就亮了,芸芸的手也不取下来,沈伟哭丧着脸,像得了场大病样。偶尔有些可怜又有些悲哀的扭头看一眼芸芸,芸芸就骂那电影里的汽车司机“不要脸”,那几个姑娘家“不正经”……
沈伟没有做声,他被影片中男女的真挚的感情所打动,为风景的优美、山歌的婉转清丽叫绝,更赞赏导演和演员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他陶醉在影片那深远而诙谐的意境之中了。
白炽灯亮了,沈伟还注视着荧幕。等他明白过来,观众都在走动了。芸芸骂一声“呆子”,抢了沈伟手里的电筒,溜了。沈伟只觉得右臂酸酸的。
第二天晌午,沈伟刚从教室里出来,就看见莉莉家老的们又下河背柴去了,他急忙回寝室放下书、备课本和粉笔,快步往莉莉家走。不把“信物”要回来,心里老是疙疙瘩瘩的,像丢了魂样,拿回来了,一切就都割麻断索了,心情肯定就愉快了。他想。
芸芸不在,莉莉说到缝纫社熨裤子去了。沈伟坐下来,莉莉敬了烟,还像芸芸样给他点火,又给他冲了一杯糖水,只不过笑得很勉强。
沈伟问莉莉昨天看电影没有,她说就在他们后面。又问她怎么不去烤火的?她撅着嘴说:“不配呗!”沈伟无趣,就狠劲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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