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戴上它，一定很美。”萧翎轻轻拿起她冰冷的玉手，钻戒轻轻戴进她青葱一般的无名指上。一时，钻戒凭借这只纤细娇柔的小手，增添光彩，一时，秀美无双的玉手凭借这完美的点缀，美不胜收，一时，奢华高雅的钻戒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时，白玉兰花的小手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好看吗？”林海雯笑着抬头，眼中带着迫切的希望，希望得到他的称赞。但是，萧翎已经泪水模糊，泣不成声，又强行忍着。她贝齿轻颤，咬着下唇，只作不见，希冀的眼神竭力凝聚消散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还在期待他的赞美。
女为悦己者容。
“好看！”萧翎忍着哭声点头道。
林海雯听了他的话，又是一个苍白牵强的笑，没有说话，静静靠在他怀里。只是，每过一秒，她的生机就淡一分，气息就弱一分，还有，她的目光也连连有点涣散。萧翎触目惊心，掉进了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咬牙又加强了真气的输送，决不同意她离开，哪怕就这样一直到永远，他都无怨无悔。越是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就越是不免愧由心生：“对不……”
林海雯的手捂住他的唇，轻声道：“别说对不起，这是心甘情愿的，是我自己傻，你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反而让你为了救我而受伤，对不起。”
“你都不需要我救，那就只能说我自己傻了，反而成了你的负担。”林海雯苦涩地微笑。
“不，千万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她这样说，让他情何以堪？
“你不要再给我输送真气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林海雯蹙起了秀眉，焦急地说。
“不会，我的命硬得很。”萧翎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还是源源不断地把真气输进她体内，维持她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林海雯哀婉一叹，暗自运气抵触他不断入体真气，萧翎的手掌因她的抗拒被微微震开，而她本人则是向前一扑，趴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血中有血块，显然来自内脏。
“海雯！”萧翎大惊失色，慌忙把她抱起来，二话不说，又是把先天真气输进她体内。林海雯像是全身骨头都被抽掉了一样，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气，这呼吸好像随时都会断一样。萧翎所有的克制，到这刻终于土崩瓦解，抱着她留下来了多年未见的泪水，哽咽道：“小狐狸，你坚持住，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你答应过我那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到，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我……我也不想，但是，由不得我。”林海雯慢慢抬起颤抖的手，覆在他脸上，泪中带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
“放屁！去他奶奶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想哭就哭。”萧翎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暖的掌心碰上冰冷的手背，痛彻心扉，“小狐狸，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离开我，听见没有。我这个人很小气，你是知道的，你要是敢丢下我，我会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也不想，但是天不遂我。恨，那就恨了吧。”林海雯声声带泣，字字诛心，“开心的事情，容易让人忘记，不开心的事情，才会被人记得。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希望我走了以后，过个两三年，你就把我忘记了，我不要做你生命中的过客，我要你记住我，记住在你的年轻的时候，有一只狐狸，爱过你……但是，我又怕你想起我的时候会伤心，你说该怎么办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想起我的时候，要想我们之间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就忘了它，就当我一直……一直活在你的回忆了。”
“不行，你答应我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的。”萧翎摇头，拼命地摇头，流着泪摇头，“你想无牵无挂地走，我不能答应，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这是我最后一次要求你为我做事了，你都不能答应我吗？”林海雯紧紧捉住他的胸前衣襟。
萧翎还是摇头，不住地摇头，含着泪摇头。
林海雯张口想说服他，劝他不要伤心，但是气息出岔，话未说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来的却是触目惊心的血。萧翎急得几乎手足无措，连忙说道：“不要再说话了，快点配合我疗伤。”
林海雯固执地摇头，虚弱的气仿佛风一吹就散：“大坏蛋……”
“我在，你想说什么？”萧翎盯着她焦点有点迷糊的双眼，急急地说。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没对我说过……我想……我想听你说……”她涣散无神的眼中，流露出了希冀和殷盼。
“我爱你，小狐狸，我爱你。”这一次他这三个字，说得那么自然而深情，温柔而缠绵，甜蜜而不舍。
林海雯甜甜一笑，说道：“我不跟别人比，我只要你告诉我……我跟冷雪，你……更喜欢谁？”
萧翎一愣，想不到此时此刻，她还要和冷雪较劲，略一迟疑，轻声说道：“冷雪让我怜惜，你让我着迷，我……我……”
林海雯释怀一笑，说道：“谢谢你……不骗我。”一阵胸口起伏后，又是一个强行的笑，说道：“我想让你再……再吻我一次，让我记得……记得你的亲吻是……什么感觉。”
萧翎毫不犹豫，轻声说：“好。”就低头轻轻印在她的唇上，他不敢放肆，只是轻轻的点了几下。
“谢……谢谢。”林海雯嘴巴张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要求的话，“我也爱……爱你，但是却不得不……离开你了。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捉着萧翎胸襟的手，忽然消散了所有的力气，垂了下来，话语的尾音，停留在让人唏嘘，让人叹息的“不甘”上，噙着晶莹泪花的双眼，轻轻闭上，就没有再睁开。
萧翎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好像看到一缕香魂随风飘散，扯动他全身所有的痛觉神经，这一刻让他四肢百骸，疼痛得无以复加。只见一个暗淡的光团，从她的眉心飞出，要散于天际，萧翎当即抓住这光团，往自己眉心一按，吸收了去。
此刻的林海雯，没有心跳，引诱呼吸，一动不动，竟然就这样，带着她的不甘，萧翎的牵挂，玉殒香消，魂散天地。
萧翎只觉得这一刻，全世界都崩踏了，眼里除了她苍白的遗容，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除了她悲婉的“不甘心”，什么都听不见了，思想，呼吸，心跳，好像都要随着她的逝去而停止。他曾经多次梦见过，甚至亲眼目睹过蔚沐风痛失雪莲，悲痛欲绝的样子，他虽然和蔚沐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身临其境，虽然感同身受，但是终究是两个人。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这种痛，痛得那么彻底，那么惨烈。
什么语言，都形容不出他现在的痛！
泪水，随着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奔涌而出，没有束缚，没有极限。
第335章：雷霆之怒，不死不休
山脚下，龙女后面跟着葛晋、谢一龙、赵雷、孙凝冰、王超群五个人，脚步匆忙地走进树林。走到半途，忽然一声嘹亮的清啸传入耳中，震动耳鼓，震撼心灵，这一声清啸，有太多的悲哀，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内疚，太多的眷恋，太多的心痛，太多的不甘，道不清，讲不明其中的感觉。
众人个个脸色大变，为其所感，有种心痛欲泣泪的感觉。龙女的心，猛然被抽了一下，一下揪紧，她有种不安的感觉，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脚步急促往前冲。孙凝冰等同样因这一声清啸而心中大乱，龙女一走，他们也连忙跟上。
山林深处，一个半里方圆之地，一片死寂，如同天火煅烧一般，山石泥土花草树木，全都是一片焦黑，这个界限之内，生机全无，一片死气沉沉。而这个寂灭圈之外，也是树木葱茏，生机勃勃，形成很鲜明很刺眼的对比。
只是这片死寂之地的中间，坐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他的怀里，还躺着一个一个身影，她同样熟悉。
龙女心中一突，隐隐猜到了，刚才那一声悲痛而绝望的哀啸，出自萧翎之口，至于原因……
她娇躯一顿，之后蛮腰一拧，玉步轻挪，娇躯直掠过去，来到萧翎面前。萧翎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低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怀里的那张苍白的脸。对于她的到来，并不讶异，也不闻不问，一颗心之放在怀中人儿上。
虽然只是一瞥，但已经让龙女蓦然心惊，她还从来没有从萧翎的眼神了，看到过那么强烈的悲伤，空虚，愧疚，还有绝望。这眼神，让她为之恐慌，为之不安，为之震惊。随着视线的下移，映入眼脸的是一张精致但惨白的脸，双眼紧闭，脸蛋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有的只是点点斑斑的血迹，本该娇艳欲滴的嘴唇，也被白色所占据，就连那最后一丝浅粉，也随时可能消散于天地间。
“怎么会这样……”龙女脸色一下煞白，娇躯一晃，脚步踉跄地向后倒退，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血迹斑斑的林海雯，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惋惜和心痛。
葛晋谢一龙等人，被龙女所救后，内伤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不妨碍行动。此刻，他们五个人列站在龙女身后，看着双眼紧闭，躺着萧翎怀里一动不动的林海雯，都痛心地叹息摇头，没想到最终还是迟来了一步，没来得及救她。
微风吹过，扬起林海雯鬓边发丝，散落在脸上，萧翎轻轻捋起，绾到耳际，这个动作温柔如水，深恐打扰了她休息一样。做完这个动作，对这她轻轻说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六双眼睛的凝聚下，他抬起右手握成拳头，一拳打在自己的左边胸膛上，身体剧震，再一拳打下去，脸红如血，第三拳重重打下去，一口鲜血吐出。
龙女视之大惊，连忙抢身而出，抓住他的右手，难道见到情绪的激动，哽咽道：“小哥哥，你别这样，别拿自己的身体来惩罚自己啊。”
萧翎置若罔闻，抬起左手，三记重拳连续对着右边胸膛打下去，龙女再去阻止，已经迟了，这三拳下来，他更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如血雾笼罩，龙女洁白如雪的衣裳，被染上脸点点红梅，就连脸上也是。她生性喜白爱洁，本来是容不得身上有半点污垢的，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纤细的双手紧紧抓住萧翎的双手，眼睛泛红，嘴唇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她一向并不善于言辞，此刻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小哥哥，事已至此，你……你不要太难过了，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吗？海雯姐姐她也会一直活在你心里，她不会离开你的。你……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因此作贱自己，我们会担心的。”
萧翎还是好像没有听到她在说话，六神无主地抱着长睡不醒的林海雯，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眨也不眨一下。他终于真切地明白到，当初蔚沐风亲眼看着雪莲香消玉殒于他面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只是这种明白，代价太大了，他的心负荷不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翎猛地摆脱龙女双手，把林海雯紧紧抱进怀里，深怕她被风吹走了一样，埋首她的颈项间，泣不成声。
龙女蹲在他面前，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伤心，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静静地守着他，让他尽情地哭，把心里的痛苦和悲伤宣泄出来。
萧翎这一哭，就真正地细水长流，停不下来。龙女不住地眨着眼睛，让眼眶里的泪水隐去，抬头看着天空，多久了，没看到她的小哥哥哭得这么伤心。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她的小哥哥哭得这么伤心，在此之前，见过他哭泣得追溯到儿时，不过即便儿时，也不多见，他性格外柔内刚，很小得时候就开始和姨丈斗气，从不肯松口认输，自然而然地，也不允许自己流泪，因为那就意味着向姨丈认输了。但是这次，他哭得如此悲恸绝望，伤心欲绝，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泛红的双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杀机。
她也是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杀机，造成这一切的人，她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萧翎这一哭，一直哭到天黑，之后就抱着林海雯，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看着林海雯已经白得血色全无的脸。那眼神，一点神气都没有，空洞得让龙女心底发颤，好像天底下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
萧翎就这么抱着林海雯坐着，龙女就在他面前这么蹲着，谢一龙等五个人就这么在龙女身后站着，时间就这样点滴消逝，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太阳摆脱地平线，露出脸来。橙红色的阳光洒在林海雯的脸上，终于给她苍白的脸增添一点色彩。
萧翎的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眨过，但龙女看在眼里，还是那么空洞无神，好像被抽掉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
“小哥哥，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你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伤害你自己的身体，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不如……不如我们回家去吧，然姐她们都很担心你，都在等你呢。”龙女轻启颤抖且略显苍白的双唇，她虽然武功高强，但就这样一动不动蹲了一夜，滋味毕竟不好受。
“海雯，我们回家了。”萧翎的手轻轻地拂开林海雯垂在颊边的发丝，嘴角牵强地扯起一个苍凉悲怆的微笑，“这些年你也累了，那就先睡会吧，等你睡饱了之后，我会把你从睡梦中叫醒，我们一定会有再见之期的。”说罢，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林海雯就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没有人敢问。但是龙女知道，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那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林海雯可以永远保存在那个地方。
完成这个动作，萧翎缓缓站起，龙女也跟着站起来，长时间没有活动手脚，她双脚都有点麻木了，但是，她也无暇去顾及这些小小痛痒了，从萧翎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她看到了一股滔天杀气，强大到让人心颤。
萧翎右手一招，地上的羲和剑回到手中，在他的意念的操纵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是血红色的，因为他也感受到了，萧翎内心那雷霆之怒，滔天杀气。
“我恨……”萧翎手持长剑，仰天怒吼，一剑狠狠地刺入地面，以他的剑尖为中心，一道道裂痕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如同一条条地龙在泥土下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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