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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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 第9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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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拉倒吧!秦国公是新任的长安令不假,但长安令,又不是长安城隍,没听说过要半夜上任的。”

“我们有秦国公的印信为证。”

“不看,不看。哎呀,也就是我文老头年纪大了,心肠好。你们知道冒充官员是什么重罪吗?斩立决!走吧,赶紧走吧。”

郭业走上前来,道:“老人家……”

“怎么又来一个……啊?秦国公,您真是秦国公?”

老家伙仿佛年轻了三十岁,一下子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跪倒在地,道:“小人文四海,给秦国公磕头了!”

郭业颇为惊讶地问道:“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就是化成了灰……啊,我的意思是,秦国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长安城内谁不认得啊?”

郭业摸了摸鼻子,道:“文老头,你没说实话。长安城内听说过我名字的当然很多,但是真正见过我的可没几个。你那番说辞,可骗不了我。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这个……实不相瞒,是在您的家里边。”

“我家里?那怎么可能?”

“是这么回事,听说您当了新任的长安令,小人是十分的高兴。但是呢,您又一直没来走马上任,小人这心里边这个着急啊……所以,就买通了您府里边一个家人,把老奴带入府中,远远看了您几眼……”

自己竟然被一个老变态给偷窥了,郭业不由感到一阵恶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文老头,我再说最后一次,说实话!说,你为何偷窥本官?”

“这个……小老儿原来不是看大门的,只是和前任的长安令马周马大人有点误会,才被他打发来看大门。后来听说您要来接任长安令,小人就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巴结您。但是小人如今这个身份,怎么能有机会在您面前表现呢?所以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偷窥我是为了巴结我?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小人进入您府邸的目的,可不是偷窥,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在您面前表现一下。可是您一般都是在后宅……所以,小人只能远远地看了您几眼,其他的就什么也没干。”

郭业道:“原来如此。那你在被派来看大门之前,是干什么的?”

“小人乃是长安府的法曹。”

“你以前是六品官?”

“惭愧,惭愧!”

郭业道:“这么说来,马大人派你来看大门,可不只是一点误会那么简单。你肯定是作奸犯科,证据确凿,才被吏部罢黜了吧。”

“呃……小人先前一时糊涂,的确是受了一点贿赂……不过,现在小人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还望秦国公给在下一个机会。”

郭业心中一动,道:“你先把这些人犯,都带到府衙内的大牢之中,然后再来和我说话。”

“呃……我还是先给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带这一帮人犯去大牢吧。”

“如此也好。”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等郭业再见到文四海的时候,发现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还带了一顶胡帽,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郭业道:“你原来是法曹?”

“正是。”

“那对于刑名律例肯定是很熟悉了?”

文四海傲然道:“不敢妄自菲薄,在咱们整个府衙里边,对于刑名律例的研究,小老儿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那你看这个案子应该如何断……”

郭业就把许元化这个案子说了一遍,文思海听完了,稍一沉吟,道:“秦国公,您到底想让谁赢呢?”

第1716章官断十条路

郭业道:“文四海,你少给本官耍滑头!本官当这个长安令,一不为升官,二不为发财,三还不求名望。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这个案子,按照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文四海一嘬牙花子,道:“国公爷,您这可难为我了。这个案子,按照律法,其实吧……怎么判都行。”

“怎么判都行?”

“对,就是怎么判都行。要不怎么有那么一句话呢,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

“好,那我假如想要岑文昭赢,该怎么判?”

“这个最简单。岑文昭有字据,许元化空口无凭;岑文昭是朝廷命官,许元化只是个普通百姓。咱们长安府是讲证据的地方,当然要判岑文昭赢。”

“假如事实真如许元化所说,那本官这案子岂不是判错了?到时候许家再往上告,刑部追究下来,本官虽然不怕,但终归是对本官的名声不好。”

“国公爷不必担心,卑职肯定许家不敢上告。”

“那是为何?”

“赌博可是违反《贞观律》的,这您总知道吧?”

郭业道:“本官当然知道,凡参赌者,所得赃物不满绢价五匹者,各杖一百。达到绢价五匹者,比照偷盗论罪,判徒刑一年。依此推。但现在的问题是,许元化是输钱的一方,难道他也有罪?”

“国公爷您真是博闻强记,《贞观律》的具体条文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不过……他这个……”

郭业老脸一红,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后面还有一句话呢:输者亦依己分为从坐。就是说输钱的人,也不是没罪,他输了多少钱,就按照赢他那个人的从犯来处罚。”

郭业挠了挠脑袋,道:“什么意思?本官怎么听不明白呢。”

“小人打个比方您就明白了。比如说,某甲赢了某乙五匹绢,那么某甲就要被判处一年徒刑。某乙呢,就要被当成某甲的从犯,杖责一百。现在这个案子,许元化就要作为岑文昭的从犯来处理。因为涉及钱财的金额太大,岑文昭固然要牢底坐穿,许元化也好不到哪去。只要把这个道理跟许元化讲清楚了,他决计不敢上告。”

郭业这才听明白了,只要参与赌博,无论输赢,都是要受罚的,只是输钱的比赢钱的受的处罚略小而已。

想想也是,本来制定这条律法的目的就是禁制人们赌博,没有道理赢钱了的牢底坐穿,输钱的就是回家过钱。那也太不合理了。

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想要想判许元化赢,就不大容易了吧?”

“要判许元化赢,其实也很简单。您就判那份文契无效就行了。那份文书上写的清楚,是许元化因为生活拮据才典妻的。但是街坊四邻都可以作证,许元化家资豪富,一千贯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这定然是许元化受了胁迫才无奈签字,您判契约无效也是合情合理。”

郭业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判决虽然不能说不合理,但也不是天衣无缝。岑文昭大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受了许元化的欺骗才写了这份文书。”

文四海阴沉地一笑,道:“是不是受了欺骗,可由不得他说。国公爷,您要相信府衙内兄弟们的能耐,只要略施手段,他就绝不敢撒谎。”

郭业明白,这老小子指的是刑讯逼供。以他这种积年老吏的手段,包管能让刑文昭既不伤皮肉,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想要什么口供,就是什么口供。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不妥。这招对付一般人还行,但是岑文昭……虽然他官职低位,但是他背后的人可不简单。你要是对他用了什么阴私的手段,可过不了那个大人物那一关。”

文四海满不在乎地说道:“小老儿知道岑文昭是仗了谁的势,不就是岑文本吗?岑文本现为中书侍郎,虽然也算位高权重,但跟您比可差得远啦,不足为虑。”

文四海可以不在乎岑文本,郭业却不能不在乎。

中书侍郎,还有个名号叫做副中书令。换言之,就是副丞相。要是换算成后世的官职,跟国务院副总理也差不多。足以和郭业的礼部尚书分庭抗礼。要是郭业没有领军卫府和不良人的兼职,比起人家岑文本来,还真没啥优势。

郭业面色一肃,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官是想判许元化赢,岑文昭输。不但要让岑文昭输,而且还要判的让岑文本心服口服。你刚才那个办法,连本官听了都觉得有些勉强,就更不用说岑文本了。你要是就这点本事,那也就只能看看大门了。”

“别!小人有办法,小人一定有办法。”文四海心思急转,一拍大腿,道:“有了!”

“这么快?到底是什么办法?”

文四海道:“小人的这个办法就是,欲擒故纵。邢文昭不是说根本就不关赌博的事儿,有典妻文契为证吗?咱们就拿这个典妻文契说事儿!秦国公,您知不知道,按照《贞观律》,这个典妻也为违法的。”

“还有这事儿?你给我说道说道。”

“《贞观律》中有这么一条:和买人妻及嫁之者,各徙二年,妾减二等,各离之,即夫自嫁者亦同。有了这个典妻文书,刑文昭和买人妻之事,就是板上钉钉。您判他两年流刑毫无问题。”

“真的假的?岑文昭怎么说也是朝廷的校书郎,怎么会如此明知故犯。留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文四海道:“这条律令,乃是咱们大唐的首创,前朝所无,不是深研律令之人还真不知道。别说是刑文昭了,就是小老儿,仓促之间也没想起来。”

郭业满意地说道:“行啊,文老头,这个办法好。既不用刑讯逼供,又没有推翻岑文昭的供词,完全是顺水推舟。就是见了岑文本,本官也有话说。对了,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小老儿四十有六。”

“四十六?按说年纪也不算太大,怎么现在这么多白头发?”

“唉,说来惭愧。自从罢官之后,小老头就如同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

“你也真够不容易的。这样吧,本官看你的确有些才华,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看大门了。”

“那我官复原职?”

“你想得美!六品官的起复,怎么也要经过吏部,哪能本官一言而决?”

文四海笑嘻嘻得说道:“以秦国公的身份地位,给吏部那边递个话,难道他们还敢推三阻四不成?”

“吏部那边是没问题,但是为一个贪污受贿之人求情,本官张不开那个嘴。”

“那您的意思是……”

“本官授予你开封府判官之职。”

“判官?这个……不大合规矩吧。”

所谓判官,在初唐,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一般是担任临时职务的大臣,或者是出征的将帅,临时从中级官员中选择一两个人作为自己的副手,协助自己处理公务。说白了,此时的判官,大概就相当于明清时的师爷,只是官员自己的幕僚。

长安令,乃是朝廷的常设官职,一应佐官俱全,就是主官不在,都可以正常运转,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根本就不应该有一个长安府判官。有人较起真来,文四海的这个判官分分钟就得被拿下。

郭业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为判官一职不用经过吏部,他自己就可以直接任命。另一方面,却是对文四海的人品不大放心,不敢给他正经官做。

郭业微微一笑,道:“这的确是不怎么合规矩,你要是不满意……可以不干!”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当别的官那是为大唐朝廷效力,当判官却是为秦国公效力。秦国公,小老儿以后就是您的人啦!”

“呃……你要是再说是我的人,连这个判官也别想做了!”

……

……

忙活了一晚上,直到天光大亮,郭业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却又被人叫了起来。

“启禀秦国公,中书侍郎岑文本求见。”

第1717章岑文本

郭业深知,岑文本这个人很不简单。

大唐朝廷的达官显贵,大概都是出于三大政治派系——士林清流系,天策府嫡系和建成余党系。而岑文本不属于三系中的任何一个。他甚至和曾经风光过武德旧臣系也毫不搭边。

岑文本是个降官。

他原来是大梁萧铣的中书侍郎。武德四年,随萧铣归降,被任命为荆州别驾。这就相当于从国务院副总理,降到了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

当时天下基本上已经平定,朝堂上的位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人占了。有许多开国重臣都无法安置,更不用说一介降官岑文本了。可以说,按照正常的发展,岑文本这种出身的人,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次爬上高位。

但是,岑文本还真的就做到了。经过十来年的宦海沉浮,岑文本又回到了中书侍郎的位置上。

令郭业感到岑文本不简单的是,这个人确确实实是没立过什么大功,至于特殊的才能,嘿嘿……也没有。唯一可以令人成道的是,岑文本的文章写的不错。但官场又不是考场,指望文章写的好,就能升到中书侍郎的位置上,那也太异想天开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看岑文本的这份履历就知道,这位岑侍郎别的不说,做官肯定是有一套的。郭业以前和岑文本没什么交集,这次不得不和这个官场老油子对上,不得不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秦国公府客厅。

一阵寒暄过后,郭业道:“岑侍郎,您一向是公务繁忙。今日贵足踏贱地,不知到底有何见教。”

岑文本连呼不刚当,然后说道:“听说秦国公此次出使新罗,带回来了五个美人,个顶个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实在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啊。”

郭业心说咱俩有那么熟吗,要讨论这么私密的话题?他含糊应道:“多谢岑侍郎的夸奖。”

岑文本又道:“不过,女人多了也是麻烦。咱们男人,难免喜新厌旧,有了新人忘旧人,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那些被冷落的女子怎么能懂?一哭二闹上吊,弄得人不胜其烦。秦国公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这个……闺阁琐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岑侍郎,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您是有大学问的人,讲究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今日来到郭某的府上,总不会是为了和郭某人谈论女人吧?”

“好,不谈女人。”岑文本又换了个话题,道:“秦国公新任不良人大统领和长安令,最近是不是一直公务繁忙,无暇他顾?”

“呃……其实也还好。”

岑文本忽然面色一肃,道:“秦国公,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岑侍郎有话但讲无妨。”

“为人夫者可以喜新厌旧,但是为官却不能喜新厌旧。您身兼多职,每个官职都关系到朝廷的安危,百姓的疾苦。稍一不慎,就会酿成大错啊!”

郭业心说那话儿来了,故作不知道:“岑侍郎,您这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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