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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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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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一,这下对方人数虽多,却转为下风。

“啊,'非齐猪'早有打架准备,×他奶奶的,大家上!”示威中有人在大叫。

“齐人上来帮忙啊!不来帮忙就是齐奸!×他奶奶的!〃有人怒吼。

“'非齐猪'杀人了!齐人快来帮忙啦!〃又有人在拉观众。这时部分观众冲入街心参加了战团,部分观众却突然四散,口中狂吼着,就像被人激怒的野兽。

不知这些人哪来的武器及火种,突然刀矛棒棍和火把都出现了,他们疯狂攻击围观群众,抢劫附近的店铺,掀翻停在路边的车子,撵走拖车的马,将车子砸碎放火烧。

原是嘻笑看热闹的群众,这下惊惶逃散,大的叫,小的哭,有人倒下也没人扶一下,就踏着他的身上而过。

整整四条街响起一阵劈劈啪啪的上门板声音,店起纷纷关门,攻击者就用火烧,一时四处都是火光和浓烟。

“怎么还不见城卒或卫兵来?临淄是首都!〃蒙武惊奇地问。

齐虹还未来得及答话,先前那位老者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拿着兵器上来。老者对他们说:

“你们负责保护夫人!”

齐虹看看蒙武,转头对老者说:

“有蒙先生保护我,不需要他们,带下去,不要防碍我和蒙先生谈话!”

等老者和这些大汉去了以后,蒙武笑着对齐虹说:

“向闻夫人武功深不可测,应该是你保护我。”

“同舟共渡,谁保护谁都是一样。〃齐虹小声地说。

奇怪的是,说完话她脸上竟出现难得一见的羞涩,低下了头。

蒙武心中一阵荡漾,赶快将头转向窗外去。

“怎么卫卒还未到?〃蒙武感到纳闷地说:“要是在秦国,刚发生打斗,人早就被抓走了,那会造成如此野火燎原之势。”

齐虹闻声来看,似乎临淄全城都在暴动一样,连远处也发现了怒吼打门声和烧房子、烧车的火光。她叹口气说:

“城卒平日包娼包赌,吃喝玩乐,有事还要到处找人,没有两个时辰集合不拢。每次逢到这种场面,他们都是姗姗来迟。有人问过卫尉大夫和城尉大夫,他们说是让双方面两败俱伤,残局比较好收拾,吃饱白米细面没事干,用打架来做消遣,那就让他们打个痛快。”

正说话间,只听阵阵闷雷似的车轮滚动声,以及急如骤雨的马蹄声,由四城向市中心卷来。红色的骑兵部队,黄色的战车队,盔鲜甲明,旌旗在阳光下翻飞,看上去军容不错,但再仔细一看,用的兵器真如齐虹所说的三十多年前的旧家伙,居然铜兵器居多。

这些部队上阵杀敌,战力如何,齐国已三十多年未经战争的考验,所以无法知道,但对街头镇暴的确有他们一套。

他们先是用铁甲重旗兵并辔齐鞍地向前后行,不留一点空隙,两旁店门都已关上,暴乱群众两边没有逃路,见机早的由小巷溜走,练有武功的,翻墙爬屋逃走。一些反应迟钝或是打杀抢劫变得疯狂的暴徒,等发觉时已被逼到十字路中心点,然后战车上来丢下一卷卷的刺丝将这些暴众圈围起来,再向圈内丢下大批削尖的竹钉。

暴众的棒棍石块对持着盾牌的重骑兵根本岂不了作用,在被包围后,更是无计可施,沾不上骑兵的边。

但这些被包围的暴众开始不理不睬,仍然在圈内混战,根本分不出什么齐人、'非齐人'。等到头脑清醒后,他们又一致对外,辱骂那些骑兵。

“乡亲们,自己人不抓自己人,去斗你们的'非齐猪'长官!〃说这话的人摆明是'齐人'身份,立刻遭到圈内'非齐人'的攻击和辱骂,其他的'齐人'又围上来帮忙打'非齐人'。

打累了又停止下来一致对外,辱骂骑兵和战车部队。又有人在辱骂的时候表明了'非齐人'的身份,于是遭到'齐人'的踢打,'非齐人'上来帮忙,又惹起一场混战。

这种混战周而复始在圈内进行,骑兵就骑在马上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渴了,身上水壶有水,饿了可以换班用餐。

圈内的人渴了饿了,打不动了,才发觉身上的伤口在痛在流血,才想起家人还等着他们买米下锅,有的自怨自艾,有的甚至放声哭了出来。

“还要看下去吗?〃齐虹笑着问。

“嗯,我想看个结果。〃蒙武回答。

“这还要等几个时辰,〃齐虹用手比了比:“还是我们先走,让我来告诉你结果,这种场面我见的多了。

“也好,〃蒙武说:“结果如何?”

“等到这些人渴了,饿了,打累了,城卒会将刺网开几个孔道,然后要他们排队,一个一个走出来投降。”

“投降后怎么处理?”

“送医,交家人领回,有确切证据的也会判刑,但那是微乎其微。”

“难怪下次还会闹事,在秦国要发生这种情形,铁定会处死很多人!〃蒙武叹口气说。

“你有什么感触,如此这般叹气?〃齐虹以袖掩口而笑,虽然穿的是男装,仍然脱不了女儿娇态。

“为齐国叹,为秦国喜,假若齐国内部再这样分裂内斗下去,我敢保证可兵不血刃占领齐国。”

齐虹垂首不语,神情黯淡。6

在街道旁边的烧砸残骸中找到自己的车子,还好车子尚称完整,只是镶上的宝石金玉全被人用利刀挖割走了。两匹林胡马的引绳已被割断,但宝马认主,隔着很远就跑了回来,它们以头挤擦齐虹,状甚亲热。

他们套好马,上了车,齐虹嫣然笑着说:

“我们正事未谈,却看了半天打架,现在是回宾馆,还是继续谈事?〃齐虹策动马车转头问。

“当然是谈事重要。〃蒙武暗暗心惊,发觉自己竟有淡淡的舍不得她离开的感觉。

“要谈事也得顾着肚子,〃她仰头看看太阳,都已快正午时分:“这样吧,谈话的地方再怎么秘密,都不如在这车上,这就是所谓最公开的地方也就是最隐秘的地方,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同意你的话,尤其是经过后胜密室的事以后。〃他笑着说。

她又格格地娇笑起来。

他们在东门城门口一家小茶楼买了点烧鸡炊饼,并向店家要了一壶水。又再上车以后,齐虹说:

“到城外去,那里的风景绝佳,谈饿了,我们就在车上野餐。”

“这个主意不错。〃蒙武衷心赞同。

“那就坐好了,我要快马加鞭,让你看看林胡马拉车的脚力!〃她一扬鞭,在半空中画着圆圈,接连劈啪出声,鞭子并未落在马身上。她口中吹起尖锐的唿哨,发出喔喔的叫声,只见两匹林胡马速度突然加快,四蹄翻飞,两点着地,粗浓的马尾水平挺直,就像两根白玉石柱,它们腾起、落地,节奏相同,因此车身只是前后有规律的摇动,平稳得有如轻舟行进在平静的湖面上。

蒙武抓紧座前把手,转头侧视齐虹,只见她鬓发扬起衣袍鼓胀,襟角随着风势啪啪作响,有如吹满风的船帆,脸色严肃专注,又像尊美丽女神。

“美丽女人驾车,姿态也比一般人美,即使是穿了男装!〃他心里由衷赞美。

另外,他看到远山如画,道路两旁地里,麦子正熟,远近一片金黄,他不觉又感慨起来,他的祖先曾在这块土地上撒种耕耘,可是他自己却变成这块土地的敌人,他来不是为了亲近它,依恋它,而是为了算计它,谋害它。

现在他完全明了齐虹的心情了。

他们在一处小山边停车,下车解掉两骑马的服轭,来到一棵枝叶参天的大树下,坐靠在树干上,一边吃烧鸡一边谈起来。

他们谈到齐国升平日久,生活没有目标,而面对强秦纵横天下,大多数的人都感到惶恐又无对策。

今天这两批人正好代表齐国的联秦反秦两种意见,可惜的是这些人打斗流血,甚至是坐牢,完全是做了朝中政客斗争的工具。

照今天的情形看,反秦派占了上风,圆滑的后胜是否会害怕反秦势力而见风转舵?

齐虹在草地上折了一朵白色小花闻了闻,插在发上,她坚决地说:

“看样子,我们必须推后胜一把!”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不解地看着她,一面欣赏她妩媚的神情。

“后胜胆小,怕主张联秦,反对势力会对他不利,所以这次我们的利诱对他发生不了效果,〃齐虹沉吟地说:“他平日贪财好货,广蓄资财,并且大批投资在楚国的木材矿业上,在楚国更置有别业田庄,因此用品国的安危来威胁他,收效也不会太大。”

“你的意思?”

“反对势力威胁他,假若他联秦,就要杀害他的家人。〃齐虹感到好笑地说:“堂堂丞相,居处警卫森严,出入护从如云,他也真信这种恐吓!”

“有钱人怕死,这是人之常情,〃蒙武笑着说:“何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齐虹带点神秘地说。

“说来听听。”

“我要告诉他,联秦,那些反对势力只是口头恐吓,不见得做得到;而背秦,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齐虹语气严厉,美丽的脸上出现杀气。

“你要怎么个做法?〃蒙武问。

“是否能由我全权去做?做完你就会见到效果,不再是你去找他,而是他要急着找你!”

“不能告诉我吗?〃蒙武无可无不可地问。

“能不告诉你吗?〃她只调动一个字地反问。

“当然可以,〃他坦然地笑了:“你们为间的人,做起事来都是神秘兮兮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突然黯淡,转过脸去,明媚的大眼里竟闪动着泪光。

“你怎么啦?〃蒙武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从袖口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你先前不是问过,我们家是如何纳入秦间组织的吗?”

“不错。”

“还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蒙武高兴得坐正身子。7

“几代以前,我们家很穷,可说是穷得家无隔宿之粮。后来在偶然的一个机会里,救了一个受伤倒卧在雪地里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很感谢我那位祖先的相救,伤好了以后,坦白告诉他,他是秦国在齐国的'生间',所谓'生间'就是往返秦齐搜集报告情报的间谍。那天就是遭到对方间谍的追杀。

后来他的伤完全好了以后,送了很多金子作为报答。他在我们家养了近三个月的伤,因此在养伤期间和我那位祖先结成莫逆之交,无话不谈。他说,最好的医贫办法就是参加秦的间谍组织,这不但可以改善家境,而且他能使我家一夜之间由赤贫变为巨富。

我那位祖宗也许是穷怕了,就一口答应了。于是他带着我那们祖先到了秦国,摇身一变为珠宝商人。经过几代来的真实经营,以及秦国由我们这里转交的贿赂买通经费,我们家俨然成为临淄巨富。

但是到了先父手上,虽然他已变成临淄首富,却一直心中感到矛盾不安,为异国算计和出卖自己的国家,只要还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感到痛苦,所以他想做秦间就做到他这一代为止。你也许不知道,一加入间谍组织,一辈子就是组织的人,根本不准脱离,自行逃离的,逃到天涯海角也会遭到追捕击杀。因间更为可怜,一踏入这个圈子,不仅是一辈子,而是要选一个儿子继承这项工作,然后子传孙的这样传下去,世世代代都不能脱离,否则,就会遭到所谓'家法'处置。'家法'处置通常手段都非常残酷,组织可能是透过关系密告朝廷,也可能是派杀手杀你的全家,弄得你满门抄斩。

先父开始时还庆幸他没有儿子,卖国做秦间只做到他这一代为止,因此自小将我送到赵国国都邯郸姑妈家养,只等到我十六岁就急着找人家将我嫁了。女儿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不用再继承父业,想不到丈夫早死,组织仍逼着先父把我找了回来!”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那时应该找一个人再嫁,〃蒙武半开玩笑地说:“就不会再陷入这个泥潭了。”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先父也不便说明,只是一再劝我改嫁,引起我的反感,我就偏偏不再嫁,谁知道里面还有这层原因。”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内情的?〃蒙武问。

“先父得病,死前不久。”

“你可以拒绝。”

“我拒绝过,父亲流着眼泪要我答应,否则会危及家人,当时先母还在世。〃齐虹转脸注视着蒙武,感伤地说:“先母前年过世,我虽然是富可敌国,却是孑然一身,世上没有一个直属亲人!”

蒙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蒙大人,〃她突然口气一转:“你是否愿意帮我一点忙?”

他听到她喊大人,不禁大吃一惊,她为什么这样正式?他连忙回答说:

“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的,一定遵命。”

“在这次事成以后,在秦王面前为贱妾美言几句……”

“这是理所当然的,〃蒙武连忙答应:“我会为夫人的功劳作证。”

“蒙大人,你误会了,〃她撇撇嘴,轻蔑一笑:“贱岂不是争功,而是要秦王特准我家除去间籍,还我自由之身。你可以转陈他,贱妾什么都不要,现有的产业,包括我们家几代努力辛苦经营赚来的都可以充公,请他指示李斯李大人,另物色齐国的负责人。”

蒙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连连说着:

“这又何苦!”

“你做过为别国伤害自己国家的事没有?〃她眼中又是泪光闪闪。

“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虽然我祖先是齐人,但我生于秦,长于秦,生活习惯以及内心认同,全都自认为是秦国人了。”

“有一天要你率兵来攻打齐国呢?体会有什么感觉?”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他摇摇头,推拖地说。

“等你想到就已经为时太迟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种感觉:你会常感愧疚,晚上还会做恶梦,每逢午夜醒来,清明在躬时,你会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感到无地自容。假若你领兵攻齐,杀了一个人,除非你的良心完全泯灭——看你的样子,你不会——半夜醒来,你都会心头滴血!”

“这样说来,主上将来要我率兵伐起,值得考虑一下?〃蒙武说话的态度仍不太认真。

“你愿意为贱妾在秦王面前说项吗?〃齐虹急切地问。

“你们组织有你们的家规,主上是否可以干预呢?〃蒙武为难地问:“还有,王后是你表姐,也许她在主上面前说话更有力量。”

“主上命令应该有效,〃看来她也没有把握:“表姐那个地方我提过几次,她都婉言拒绝了。”

为了打破这股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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