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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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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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推辞再三,吴广和众人一再苦苦恳求,陈胜乃表示答应。

此时在混乱中,已有人杀了将尉和左右两尉,侍卫们亦纷纷投降。

于是,陈胜起称将军,吴广为都尉,以公子扶苏和项燕之名作为号召。

国号为大楚,所有参加起义的人都赤露右臂,设坛为盟,以将尉首级祭旗,开始出发起义。15

陈胜和吴广率领义军首先攻打大泽乡,乡中居民未作抵抗,纷纷投入义军阵容。

攻下大泽乡,夺得民间收藏兵器粮食,义军力量大增。转而攻打蕲县,不久攻克,收编了县卒,更多人志愿从军。

在攻下蕲县后,陈胜命符离人葛婴率兵征讨蕲县以东地区,连下铚、苦、拓、谯等大城。再挥兵围攻陈县,此时陈胜义军兵力已达步卒数万,骑卒千余,战车六七百乘,声势大振。

陈城县令望风潜逃,独有县丞率兵应战,战争失利,县丞殉职,义军一举攻占陈城。

陈胜吴广联名出榜安民,并征求民众参加义军。

数日后,陈胜下令地方三老及各方领袖人物皆来会商议事,与会人士皆一致推崇说:

“将军被坚执锐,讨伐无道,反抗暴秦,再造楚国社稷,何必要假扶苏之名,应自立为王。”

陈胜一听这项建议不错,乃自立为王,国号张楚,张者,发扬光大也。

就在这个时候,各地诸郡县痛恨秦吏的民众,纷纷起义响应,杀官吏拥兵数千,自称将军及都尉者不可胜数。

函谷关以东,情势一片混乱。

这种情形开始时,地方派使者上报,二世都认为是危言耸听,别有用心,全都交廷尉严审。

从来各郡报急的使者看到这种前车之鉴,当二世再问到时,全都这样回答:

“这些所谓义军全都是些盗贼罢了,郡守和郡尉正全力追捕中,不会有大防碍。”

二世大悦,厚赏使者。

但实际情形是,太行山以东地区已闹得天翻地覆,除了陈胜号为张楚王外,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自立为魏王,田儋自称齐王,刘邦起兵沛县,因兵少自称为沛公,项梁和项羽叔侄,则举兵会稽郡。16

直到二年冬(秦以十月为首月,冬季为年初),陈胜所派遣的周章等将领,率军到达函谷关外不远的戏城,号称大军数十万,二世这才紧张起来,急着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如何讨贼。

会议上,李斯左丞相、冯去疾右丞相、冯劫将军等诸大臣全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决问题。

大军全派在南北镇抚四夷,长城监工防边三十万,南方新设四郡及镇守五岭要道四十万大军,两处共占用了七十万部队,一时都调不回来。

再说,王翦、王贲父子此时已死,蒙恬自杀,朝中已派不出能征惯战的名将。再加上二世和赵高最近的整肃行动,能领兵作战的将领几乎杀害殆尽。

而且关中以外地区民众都在造反,想征兵没有那么容易,关中百姓饿的饿、逃的逃,一时要组成能对抗数十万大军的部队,也是难上加难。

二世本人更是一筹莫展,凡事他都和赵高商量惯了,见不到赵高他就没有主意,偏偏赵高只是个管理皇宫安全的郎中令,没有资格参加讨论军国大事的御前会议。

将军冯劫首先发难说:

“如今山东盗贼争相片来自立为王,想征讨都抽不出兵来,而建筑阿房宫花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实在应该立即停止,将人力和物力转用在讨伐山东盗贼上!”

李斯和冯去疾也相继发言,支持冯劫的建议。

其他的大臣全都是赵高的人,至少也是见风转舵的骑墙派。他们本来想帮二世说话,但自己也拿不出办法来,而且冯去疾等人说的话理直气壮,想驳也驳不倒,于是全都静坐哑口无言。

二世遭到三位言词犀利的老臣轮番攻击,又气又急,差点哭了出来。

列席的少府章邯看到情况不对,深怕二世会老羞成怒闹出大事,他打圆场说:

“阿房宫工程可停亦可不停,只看陛下对事情轻重缓急的衡量。”

听到他这么说,三位老臣瞪着眼看人,二世则龙心大悦,终于有人为他解围,他高兴地说:

“说说看,除了停建阿房宫以外,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斯接着发言说:

“章少府,本相今日要你来列席的原因,就是想要你禀奏陛下,皇家度支为了修建阿房宫亏空了多少。你不报亏空数字,证实阿房宫再也修建不下去,反而说阿房宫停建不停建没有关系?”

二世不悦,沉默。

章邯只笑了笑说:

“丞相别急,请听完卑职的话再说。臣认为骊山陵墓大致上完工,可以暂停或只留少数人整理遗下未完工程。据臣估计,大约可抽调三十万人出来,足够组成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二世还未表示意见,将军冯劫却老气横秋地说: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亡命之徒,将他们武装起来,要是和山东盗贼里应外合,那还得了?这个主意不好!”

“将军是太多虑了,只要赦他们的罪,保证事完以后恢复他们的自由,有功者按军功行赏,他们一定会拼死作战,而且眼前他们就有严密军队编制,只要略作调整,立即可以上阵杀敌。就因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作起战来更可以一当十。”

二世大喜,侧目怒视右丞相冯去疾说:

“冯丞相,你认为如何?”

“老臣没有意见,但有一个疑问,谁去统领这支由亡命之徒组成的大军?”

“冯将军,要派谁领军出征?〃二世转问冯劫。

冯劫想了想,一半是气话,一半是幸灾乐祸,他笑着说:

“这是章少府出的策略,他领军最好!”

所有参加会议的大臣,数十双眼睛都集中在章邯脸上,想看他惶恐着急的样子。那知章邯从袖内抽出一卷白绫,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夹着彩色的作战地形图,要近侍转呈二世,他胸有成竹地说:

“那是臣多日来拟订的一项转换骊山囚徒为征伐军的计划,并附录消灭山东群盗的作战构想图。”

“啊,看来他真是有心人!〃大臣之中有人赞叹。

“不但有心,而且有才干胆识。〃另一位大臣钦佩地说。

二世看也未看立即裁示:

“授卿全权处理,封卿为平东将军,择日拜将,丞相和将军着手配合!”17

回到宫中,二世立即召来赵高,向他抱怨今天御前会议上的情形,这一来正好合了赵高的心意,二世恨恨地说:

“这三个老家伙联合起来对付我!”

“这也难怪,〃赵高安慰他说:“先帝在位日久,对每个大臣的性格和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众大臣当然不敢乱说话,或有所作怪的动作。如今陛下这样年轻,凡事都斗不过他们,何必和他们公开举行什么御前会议?话稍微说错一点,就会自暴其短,天子称朕,朕者沉也,就是要群臣听不到他的声音。今后有事要他们上奏简,臣可协助陛下慢慢思考批复,只有陛下抓他们的毛病,他们再也找不到陛下的错了。”

二世当然愿意这样做,省得天天要见那几个讨厌的老鬼。但是他仍感不满意,孩子气地闹意气说:

“朕要那三个老家伙的头!”

赵高连忙安抚他说:

“陛下,现在将有事于山东,不能再节外生枝,内部起哄,等山东事毕再说。”

于是,赵高从此不但控制了朝政,也掌握了整个二世与群臣会面的管道,李斯等大臣要见二世,还得由赵高转请,实质上也就是要等他批准。

这以后,二世常在宫中与赵高议事,很少再接见群臣。

另一方面,章邯果然才智胆识过人。他率领三十万亡命之徒改编的部队出关迎敌,在戏城一战击溃了周章号称数十万的大军,然后紧随追击,在曹阳杀了周章,整个义军士气因之低落,秦军声威又复大振。

二世和赵高为了不放心章邯一战成名,会产生异心,又派长史司马欣和董翳到军中监视,但他们佩服章邯的气识,反而成为他的好友兼好部下。

三人同心合力,在城父围歼张楚主力,击杀张楚王陈胜,张楚亡,属下将领各自领军逃散。

章邯乘胜追击,再破项梁军于定陶,项梁阵亡;再灭魏咎军于临济,楚地义军知名首领全部死亡,只剩下项羽和刘邦所率领的少数部队,奉号称为楚怀王之孙的熊心为怀王以示号召。但章邯判断他们短时间内难有作为,于是北渡河水直奔巨鹿,又在当地击溃赵王歇的主力,将赵歇围困在巨鹿。

等到情势好转,前方捷报频传,二世又想起那笔老帐,他和赵高商量以后,由赵高拟稿,下达诏书责备李斯三人,大意是:

“古时尧舜的宫殿,梁木的树皮都不刮掉,屋顶盖的茅草都不修剪,台阶只有三级,还是由泥土所堆成。而禹王治水,亲自操劳,连小腿上的毛都磨掉了,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帝为天子,天下已定,四夷臣服,所以作宫室以彰得意。今朕继位两年,群盗并起,君等不能禁,反而议论起先帝所为,又欲罢先帝开创的建设,真是上不能报先帝,次不能为朕尽忠效力,凭什么要霸住权位不放?”

三人接诏,多次想见二世解释,赵高都为难不予通报,只是说二世不愿见他们。

接着另找罪名要将三人下廷尉审问。

冯去疾和冯劫接诏以后,大喊:

“将相不辱!〃吞药自杀。

只有李斯自认功大,还想等机会解释,让二世回心转意。

廷尉是赵高的人,按照他的意思对李斯痛加各种刑罚,强按的罪名是他的儿子三川守李由通盗,因为楚盗首陈胜,正是李斯的同乡。

李斯受不了酷刑,只得屈打成招,但他唯一的希望是,丞相身为大臣,皇帝必须在廷尉定罪后亲自派人复验,他希望在那个时候能平反,所以他一直忍耐着不肯自裁。

但赵高早就料到他的心意,他派些心腹御史、侍中装成代表二世复验的使者前去问案,李斯一想翻供,伪装者就露出真面目来,命刑卒狠狠捧他一顿。挨打的次数多了,被打怕了,最后二世派来的真正使者复审,李斯也不敢翻供,于是通盗罪名成立,判决腰斩弃市,灭三族。

正当已经定谳,二世派往三川查案的使者这时刚回来,查明李斯的儿子三川守李由并未通盗,而且已被项梁所杀。赵高警告使者,不得在主上面前乱说话,因为李斯本人已经招供定案。

赵高将审判结果及判决禀奏二世,二世大为高兴地说:

“假若不是赵卿,朕给丞相卖掉还不知道!”

二世二年七月,李斯身具五刑,腰斩于咸阳市。18

那天,天又是阴阴暗暗的,乌云密布,还刮着一阵阵夹着黄沙的大风,时而远方天际闪起火蛇似的闪电,隆隆雷声从远处传来。

就在同一个刑场,李斯曾任监斩官,斩过多少宗室和大臣,包括刺始皇的荆轲在内。

今天刑场内受刑人特别多,他的父、妻、母三族加起来共有三百多人,排成好几列下跪,每个人背后站有一个手执鬼头大刀的刽子手,个个敞开前襟,挺胸凸肚,露出黑黑的胸毛。

观刑台同样是三座,正中台上坐的是二世,距离太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连他脸的轮廓都看不清,以往他曾经抱着坐在膝上的胡亥,如今隔他是如此遥远。

他在狱中曾上过三次书给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点真和他父亲始皇一样铁石心肠。

左边的监斩台上坐的是赵高,他现在是达成心愿了,不但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中丞相,而且还坐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亲自将他的三族送上死亡之路。

右边看台上坐的那些宗室和大臣,不知眼前心里作何感想?他们是否在想,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检讨他这一生,也许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和赵高这条毒蛇打交道。他自命灵巧机智,能识时务,在别人眼中也被看成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自认和毒蛇同处,可以不吃亏而占便宜,最多不小心时,准备让他咬上一口两口,却没想到赵高这条毒蛇之毒,无与伦比,咬上一口就会致命!

假若他当初不和赵高改遗诏立胡亥,如今即使他不能再坐丞相的位置,至少也可以优游林下,不会三族三百多口,跪在法场之上,不会身被酷刑,遍身鳞伤。

也许,他错误的第一步还可以往前追溯,他不应该看到厕所里偷吃人尿、见人犬就仓惶逃走的厕鼠,就拿来和米仓的肥胖仓鼠作比较。现在想想,瘦老鼠还不是活得很好?胖老鼠饱食终日,关在仓库里,一年到头见不到阳光,不见得比那些只要吃饱就能在田地里追逐,在阳光下跳跃的厕鼠快乐。

假若他不想当肥鼠,现在应该是读读书,写写作,在著作方面的成就不会比韩非差。

毫无疑问的,韩非的《说难》等著作一定会流传后世,而他为始皇建立的专制独裁制度,又能流传多久?恐怕到胡亥这一代,就会宣告终结,像胡亥这样乱搞下去,大秦的灭亡,只是几年间的事。

他在潜意识中是否在妒忌韩非这种自成一家之言的人,然后才会怂恿始皇作焚书之举?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他帮始皇精简了文字,将大篆改为小篆,今后兆亿人都会用到它,后世会为这事,为他记上一笔功劳。

他抬头看看围在刑场四周看热闹的人,看样子比车裂嫪毐和荆轲时的人还要多些。

大秦法令规定不得有闲人,游手好闲的人都要抓去北边筑城,但为什么每次行刑,总有这么多看热闹的闲人?

他再回头看看身后跪着的一漆黑压压的人群,这都是他血肉相连的亲骨肉!

多年前他单身来秦,几十年的时间,竟繁衍绵延了这么多的人!

生命多奇妙,一粒种子撒在合适的土地上,经过时间的培育,自然而然就会繁殖出更多的种子,但一场严寒、一场干旱或是洪水和火灾,又能将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

不过,总还会有漏网之鱼,总有任何灾害都摧毁不掉的种子,他们遇到合适的土壤,又会生生不息再来一次。

想到他早已托人带到楚地的幼子,他不禁发出微笑。

他转脸看看跪在身边的中子,也是唯一尚未结婚的。他问正在啜泣的中子说:

“儿子,害怕吗?”

“有一点。〃中子不好意思地停止啜泣。

“不要想那么多,人生难免这个结局,也许年轻时死是一种福气,不必经过老、病和其他很多烦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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