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作者: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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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作者:召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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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上一片百感交集的红。“你怎么在这里?”陈沛青垂着眼皮,又慢慢抬起几寸,打量着他刮得清爽的下巴。“我公司在这里。年底了,要加班。你呢?”他没有笑意,有些斟酌的神色,甚至是谨慎的,似乎也是紧张,与生意场上到底是不同。“去地铁站。”“我送你回去。”说完就拉住他,刚从室内出来,手心火热。这边的这个一看到眼前的人,几乎如履薄冰,哪里还有之前早预设好的,理直气壮,十拿九稳的样子,只盼自己别跌回这个蜜窖。
  手上一空,他又松开,示意他等着。将衣领一竖,跑去了远处的露天车位,把车开到屋檐下,才让陈沛青上车。趁着这空当,陈沛青着急地催促自己冷静,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演上一边,立马就让他迷乱,冷风冷雨里的一只暖手将他的魂都牵了去,再有几分愧疚与感慨,心上又春风吹又生似的长出情苗,本来就是未铲除干净的根脉。可当时是自己反悔不等他的,现在又怎么好再转投回去,定下心来想想,对他的感情似乎深又似乎浅,深的是旧情,浅的是今意。再有,李弄璋又是怎么想的,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有了爱人,即便没有,难道还真有这样的宽广胸襟不计前嫌。要换做自己,说不定连朋友都难做。越想越凉,越想越定,暖意都被抽干了,风将他整个封住。
  车子驶来,陈沛青腰一猫,坐进了后排,有意不来亲近。李弄璋似乎也是琢磨过了,不声响,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住在哪儿?”“万象城那里。”陈沛青看着重重夜幕雨幕之中的一个定点,突然就觉得尴尬,明明心知肚明,明明百般疑问,可就是不愿说不愿问,可这不愿又没有任何来由,凭空而生,似乎是怕打扰现在的对方,又似乎是将旧情钉上了耻辱柱,不管是哪个,都让他们哑口无言。
  任凭这雨下,汽车还是稳当地驶过一个个街区,只有偶尔从车轮底下溅上来的浪头一般的水花才会让人惊一惊。出发时车里就打开了暖气,大方地开到最大,嗡嗡地运作一会儿,等温度合适了,又会忽得停下,翻来覆去几次,窗上结一层水雾,人都有些疲倦了,两耳放空,要打盹了,才听见李弄璋极轻地问了一句:“怎么住在那里了?”他怔一怔,出声时才发觉嗓音倦怠,“手头宽裕了,就换了房子住。在外围,价格也不算太吓人。”他当然不会提起顾撷之,他甚至想当然地认为李弄璋对这一无所知。他应一声,又不再说话,遇到红灯时总会看他一眼,眼神复杂,总有丝毫的不甘与轻蔑,在未了的余情中,可又没有什么浩大声势,偶尔地露一露头。他能忍住得失,可偏偏忍不住与陈沛青有关的得失。
  后排的人垂眼假寐,可又时刻警醒着窗外的景色,快要逼近路口时,他忽然起身,小声地指挥:“往左。”李弄璋点一点头,眼前已经有依稀稠密的灯光,住在这里的都是事业刚刚起步的年轻人,即使是这个时分了,也都还精神奕奕地俯首案前,哪里有过早起早睡的规律时候。他将车驶进了那片高层小区,刚到了保安亭的位置,陈沛青就让他停了,却不着急出去,李弄璋也没有开口催,像是彼此揣摩对弈着,生怕一着不慎。
  “上来坐一会儿吧。”陈沛青抬眼对着后视镜里的人笑,这样的邀请模糊不清,却又偏偏意有所指。不过他没有半分那样的念头,只是苦于两人现在僵持冷落的情形,总需要有人来破破冰。若是顺其自然倒也没什么,就此别过,以后就是两个怀揣症结的路人,可这样,陈沛青真舍不得。“做什么?”李弄璋迎上视线,开口问他,眼神微漾,像是故意的。“叙旧。”将两个字说得义正言辞,眼里一派清明。“好。”李弄璋笑着朗声答应,将车往里头开,停稳了,钥匙一拔,就跟着陈沛青下了车。
  


☆、二十七

  到了家里,两人不坐沙发,软绵绵轻飘飘的让人意志散漫,而且不能面对面,只能相互依着。于是就围在餐厅的桌椅板凳旁,陈沛青先去换了件干爽的外套,再出来。给李弄璋泡一杯热茶,只散了几缕,浮在面上的一层,闻着香,味却淡。他在另一头坐下,手里也捧住一杯。是茶,所以没有顾忌,只管牛饮也不会醉,反而越喝越醒,可要是真的神魂颠倒起来,哪里是一杯茶就拦得住的。
  满室悄寂待着茶叶落底。陈沛青刚才吃进了冷风,咳了几嗓,这才开口:“现在怎么样?”“挺好,算是东山再起了。”“你可把撷之逼得很紧。”他笑,像是无事一般拎出这个名字。“正常的商业竞争罢了。”有几分正常,有多少竞争,只有李弄璋清楚。可接着就再也绕不开这个名字。“他床上技术很好?”李弄璋终于发难,这堵了几年的话泄了闸一般滚涌至了喉头,可他硬是忍住,轻声缓语,却明明是刻薄。
  陈沛青脸一僵,其实已经打好腹稿,要和他坦白了,可被他一句话焚个精光,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还行。”他也冒起了火,勉力回答。明明就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自己提及,现在他要说起了,却摆出了清算的架势,难道就是想看自己的窘迫,虽然的确是自己先放弃了他,可他与顾撷之之间又不是什么下作的关系,哪里轮的到他来指手画脚。“就凭你一个人还的出这房子的贷款?也是他买给你的吧。这算什么?金屋藏娇?”李弄璋不掩轻蔑,可又有几分两人都无暇顾及的酸意。“你说是就是。”陈沛青的语气里也满是火药味,可又不至于一触即发,要是几年前的他,估计早就被喝得哑口无言,面皮发白了。
  李弄璋忽然收声,喝去了半杯茶,消隐了那刻薄的脸色,知道失态,抬眼看一看陈沛青,平时察言观色的伎俩终于用到了点上。定神了,再问:“你现在还在唱戏?”“是的。不过换了一个地方。”陈沛青也不追打,心平气和地回应。“怎么还在唱那些儿女情长的东西。”“儿女情长才有人看。”“还都是苦情戏。”“苦情戏才能让人哭,观众都能记住哭,却记不住笑。”他一一回答,脸上有认真的神色,但却并不是在思忖这些事情。
  一会儿,他又说:“我说过要等你出来,却没做到。这是我的不对。”刚才的几句争斗败去了心上的火气,现在才有了对谈的样子。“只是两年。”“五年,我没料到你出来得那么快。”“是我错了。”几口热茶下去,通体生暖,似乎人也变得温柔体贴了,一句话就了结了。短短几个字,一塌糊涂。陈沛青的心跳一跳,眼里烟锁雾笼,他应该逼问过去,他错在哪里。李弄璋看着他,抿住了嘴唇,有句话他之前不说,当下不说,日后也不会说。他不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他不擅把玩柔情蜜意,情话更是编不出半句,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矫揉。于是,他伸出手臂,越过了半张桌子,硬是将陈沛青的头搂住,压过去,吻住他。
  陈沛青没有逃开,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却立马被十分坦诚的情感蒙蔽。他抻直了上身,吊住他的后颈,像是要从深渊之处向上攀登,渐渐站起,柔软的身体爬过了桌面,藕断丝连,像是无骨,可实际上只因动作灵巧,他被李弄璋抓住了腰际,一把就拖至了跟前。力气粗鲁骇人,像是要将他腰斩,可唇齿之间却从容不迫,先舔吮双唇,吻得陈沛青满眼泛潮,再一口气朝里头攻陷。如果说在顾撷之面前还能抵挡几招,甚至反客为主,那么在李弄璋面前,他的小伎俩就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光就一个吻,便是糊天混地,原本还想打个岔缓一缓神,可李弄璋哪里会给他这样的空闲,推也推不开,逃也逃不走,真真地成了他手下的亡魂。半倚半坐在桌沿上,略抬一抬就让他捅了进来,大腿也被跟着架起,夹紧了他,像是树身上凭空抽长出的两条粗藤。
  一场毕了就从客厅争斗去了卧室,双双倒在床上再来一回,身体的契合度因为几年的冷落而有了生疏,但这生疏横冲直撞,用意外的力度揉搓过敏感处,于是竟有了粗陋的□。末了,简直就是场角力,要看看是谁先体力不支,还是陈沛青,伏在他身上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喘息,又在他的肩膀上咬出两道血血红的牙印,接着就滚去一旁,拉过被子盖住了胸腹,片刻后就传来细鼾。李弄璋正被□激得神魂颠倒,双手在他的身上乱抓,却弄不醒他,本想再缠过去亲他一亲,却立马就没了心思。
  仰面躺一会儿,方才洪流似的欲望飞快地隐匿无踪,他等着腹上的两点精斑干涸成痂,就起身去浴室洗澡,人熟地不熟,摸不着开关,也认不得角角落落,指甲缝在墙角撞一下,无处可揉的疼,一颠一跳地就近开进去一间,正好就是浴室。可偏偏没烧上热水,半夜三更,也不费心思了,就着凉水冲洗一下,打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于是就恨起了床上那个睡得黑甜的人。故意将一具冰冷的身体揣进被窝里,从后头抱住他,制住他的四肢,冷热交替,只听见陈沛青倒抽一口凉气,手四处乱摸寻着被子,可偏偏就好端端地盖在身上,哪里都摸不着。正好热的不热,冷的不冷,温吞吞地调和匀当,他身体一松,缩成了虾子,转到一侧,就再无动静了,李弄璋眼前模糊一刻,也跟着一同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沛青乍醒,屋里屋外俱黑,掀开了一角窗帘才发现天上阴云密布,黑灰间杂,像是由远及近甩了一笔墨汁。再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再想一想,才记得今天还是工作日,自己与床上睡得浑天浑地的那个竟然就这么偷了半日闲,也顾不上细想,连忙起床去给团里打电话,也亏得这要雨不雨的天气,阴了半天却硬是忍住,就不肯爽利地下上一场,却总是下一秒就要发作的面目,于是团里也不敢随意开场,要是演到一半下起来,演员妆花了是小事,那些音响设备进了水可就没地方去伸冤了,于是一群人下了乡,却坐在村民家的屋檐下翘脚喝茶。陈沛青扯谎说自己吃坏了肚子,领头人也就没来追究。
  挂了电话,陈沛青从李弄璋的外衣口袋里摸出香烟与打火机,站在阳台边上抽一根,也许是仗着年轻,嗓音总是清亮,所以他愈发没有顾忌,但在家里从来不备这些,算是给自己一点挟制。消磨去了半根,天总算落雨,却含羞带臊,将地面润湿了,就又有了收势,只是就是不愿放晴,像个偏要霸占着负心汉的女人,心里早就没了半点爱意,却就是没脸就此收手。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沛青将烟衔着,转身去看,衣冠楚楚的一个人,即使穿着隔夜的衣服,即使刚与隔夜的人纠缠,脸上毫无菜色,头发微乱,却乱中有序,有精明的形阔。“中午好。”陈沛青笑,腿一抬,就坐上了沙发的靠背。“不好意思,我用了你的牙刷和毛巾。”他抱歉地笑一笑,竟像是个来借宿的。“没关系。我家里没有准备吃的,平时我也都是在店里解决,你要是饿了就要自己去外面买。附近有家麦当劳。”看出他要走,陈沛青也干脆含蓄地赶人,却将头扭开,蓦地一阵不平,指间将滤嘴绞断。“好的。”他转身就走,到了玄关处,又再回过头说一句再见。
  等他走出,陈沛青将烟头一丢,磨起了牙根,他的礼数什么时候那么周全了,来他这里竟然还一句不好意思一句再见,是来做客还是来觐见的。明明昨天还一派热情,现在却活生生的一段露水情缘,可露水情缘还要好些,最起码还能温存片刻。越想越心焦,却又觉得无从追寻,李弄璋什么时候说过只言片语,于是就更觉得自己痴傻,将卧室的门一摔,在床上睡个百年千年,最好成一颗化石去。
  


☆、二十八

  陈沛青自己一个人苦闷,李弄璋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对他还有感情,他心知肚明,只要一碰到他的赤身裸体,自己就会像着了火一般失去理智。可他不比之前的他,现在有了案底,又是一家公司的头脑,为人处世自然是要顾全大局。
  再有,里头的两年让他谨慎再谨慎,低调再低调,早就没了进去之前的嚣张气焰,当时他与陈沛青在一起就在一起,哪里会管别人的是非口舌,可现在,陈沛青却成了大患,要是能一味地将他藏着捂着倒也没事,但父母那里竟然也开始催促婚事,心里本就对他们抱有歉意,平时就照顾不及,后来竟还去蹲了两年班房,让他们担惊受怕,要是连这件循规蹈矩的事情都令他们失望,就算是李弄璋都要自觉颜面全无了,可要是有心去瞒,他也有这个把握,可同时他又晃荡累了,心里也有了安稳下来的念头,但他与陈沛青,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安宁的。平日里铁面无私,公私分明的他就因为这百般纠葛而惶惶不可终日,思来想去,还是要摊牌。
  下了班,李弄璋没有答应下属们的邀请,鬼迷心窍地直往陈沛青的住处赶,还是半夜三更将路开过一遍,却记得格外灵清。将门敲开时,陈沛青套了一条围裙,手里提了把未沾油腥的锅铲,手背上还粘了一点碎的滴绿的叶片,勉力做出有条不紊的样子。“要进来吃么?”陈沛青见他不说话,两眼混沌,中了邪一般,就开口邀他,忘了几日前的五内翻腾,他那一觉早就将这睡了过去,此时心里甚至有些许欢喜。“好。”李弄璋迈步进来,硬着腰身。于是陈沛青又蹲下,替他摆一双拖鞋在脚边,他忽然低头,看见几簇细弱的颈发拥着一段白净的颈,本来晒的黑因为冬天的终日阴霾,全都褪了下去,毫无斑点,像是条孩儿臂。他心里一动,跟着蹲下,将陈沛青压在鞋柜上搂住,亲他的面颊,厨房里的油锅正炸得喧嚣,陈沛青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立马将他推开,用锅铲点一点他,令他去客厅里休息,就转身回去了厨房。
  砧板上是择了一半的水芹,将余下的胡乱拗断,丢进了已经腾起油烟的热锅里,一会儿,发须领口间都是油腥熟腻的味道,即使有一条围裙挡着也不顶用,他难熬地将额发朝后梳理,战斗似的翻炒着食物,客厅里传来很轻的电视声,与模糊的几记咳喘,忽然就有一种十分虚晃的安定感。可陈沛青怎么会不清楚。那天他事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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