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霆越]黑白狙击日照江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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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苏][霆越]黑白狙击日照江南岸-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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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没有接话,紫胤也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事实的确让陵越没有想到。
擅自消除一个人的记忆,篡改别人的人生,这近似上帝的行为的确太过大胆,也太过任性,换了是谁被这样恣意操纵想来都不会乐意。陵越没想到冷静理智如紫胤也能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来。虽然另一方面,这也能看出紫胤的初衷有多么善意,他的愿望是多么热切,多么想要保全这个孩子想许他一世安宁。
但这样的愿望是不是能令人理解,甚至能因之原谅他做过的一切?
恐怕很困难。特别是……韩天云当初也因为紫胤而死。
陵越的脑袋仿佛打起一个个死结,他费尽心思想去解开却依旧徒劳。半晌,他终于放弃,只是抓着电话凭直觉说道:“Sir,我相信屠苏。”
“陵越,你没明白,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我引起的孽缘。是我害死韩天云,又是我自作主张地把韩云溪带回来,你没必要牵扯在里面。你没必要因为我而冒险,这些恩怨,原本就和你没有关系。”
“他是我的师弟,怎么和我没关系?”陵越的话言简意赅,理所当然,让人无从反驳。
“陵越,如果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呢?你还是要坚持抗命?”
“Sir,我不能现在退出。”陵越这样平时通情达理的人一旦固执起来最是叫人奈何不得,他们头脑清晰理由充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绝不带半点鲁莽和冒失,“如果以警察身份我没有办法继续追查下去,那么就允许我辞职!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屠苏带回来。我要他知道,不论他是百里屠苏也好,韩云溪也好,他都是我的师弟!”
紫胤似乎是在电话那头愣了愣,半天,才悠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带着三分惆怅七分无奈地说:“陵越,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固执……”
“Sorry, Sir。但是这件事我没有办法让步。”陵越简直寸步不让。
“那么……就只有我让步了。”
于是陵越就以失忆的名义,顺势留在了阿霆身边,如一件行李,被他随身带着到西到东。兜兜转转,终于见到欧阳,又因欧阳而见到了屠苏。
只是别后重逢,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上前嘘寒问暖,只能从一方小小的玻璃镜面中觑得一角倒影,从不相干的对话中听见对方的声音。
陵越看着桌上屠苏削了一半的青芒,想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自己执刀削水果给屠苏吃。也许是陵越一直以来保护过度,他甚至忘了屠苏已经超过当初自己第一次做饭的年纪许多,忘了他们师兄弟原本年岁上就相差无几。有许多事情屠苏都可以做,只是自己一直护着不让他做,把他养鸟一样地关在笼子里呵护。可到有一天笼子被撞破,羽翼丰满的幼雏终究还是要振翅飞走。
陵越拾起青芒和水果刀,在手中习惯性地削起来。
阿霆的这通电话不长,待他打完,屠苏从房间中拎着电话出来,交还给门口等候的服务生。
他走到沙发边,见到方才被自己削了一半的那只芒果,已经被完整切割好码在盘子里。芒果是对半切开,果肉连着皮,被分成一格格的小块,芒果皮反着原来的弧度弯起,这些小块便沿着刀口各自分离,只留下一面连着果皮。
这是陵越惯常的切法,品相媲美街边那些排长队的糖水铺里出品的果盆。
屠苏记得小时候自己央求师兄教教自己,却屡屡被他以刀刃太锋利的理由拒绝,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学会究竟是怎么切法,才能切得如此美观整齐。
陵越伸手握住放水果的盆子边沿,朝屠苏原来坐的地方轻轻推了推。屠苏却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那盆鲜嫩多汁的芒果。
陵越等不到他动作,微微抬了头,才看到屠苏的眼神正盯住了自己。他这么一抬眼,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你们奔波这么久,应该先饱餐一顿。拖你聊了这么久都饿着肚子,这么一想,是我做得不周到了。”不远处的大门打开一角,欧阳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反正他要晚上才到,你吃好再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来见他不迟。”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阿霆也笑得十分领情,回头同欧阳握了一把手,道,“我正等着你的米其林大厨准备的大餐呢。”
他走出门,见到僵在客厅沉默如块木头的陵越,便大步过去拉了他起来,一把勾住他肩膀,往餐厅的方向带:“哥,你是不是也饿了?一会儿就能试到大厨的手艺,到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你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这里湿热得很,我看还是不要辣了,反正这两天你也有些上火……嗯,哥,我还是陪你吃清淡的。”
他一声声“哥”叫得旁若无人,仿佛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们才是手足兄弟。
仿佛除了他,就没有人再当陵越是兄弟。
                     
第36章 第 36 章

(三十六)
天上明月高悬,云絮如丝如缕,顺着风自东向西飘动。在云的背后更高更远的地方,漫天繁星密布,大大小小的斑点就如黑绒布上洒满了白色颜料点子,看久了也使人天旋地转,觉得眼花。
陵越从房间悄悄推开门出来,他走的是通向泳池的后门。约莫是怕惊动前门的守备,悄悄出来又悄悄地合上,由泳池的旁边翻越矮栏杆出去,回忆着先前进来的路线一点点反推,小心翼翼。
欧阳说的半夜到访的那个人,想必就是阿霆此行要见的重头人物。陵越在偷溜出门之前先听到了阿霆在隔壁开门的声音。他们虽是住同一栋别墅,房间却分了两间。也许阿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便让陵越知道的太多,在他们那样的环境,危机总是与掌握的细节多少成正比,与无知成反比。
但这一路同行即便阿霆什么都不说,以陵越的观察与分析能力,还是能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阿霆说过他不碰毒,不碰军火,并没有在欺骗陵越。他与欧阳合作捞偏,归根到底还是做生意赚钱。欧阳找合作伙伴不会找与自己同类型的竞争者与自己争食——他要找的是能弥补自身不足的人,也就是现有业务中最缺乏的一块职能,来完善他这一条队伍。
欧阳前有金三角的种植场做毒/品供货,后有龙帮的旧部帮忙分销,可以说是万事具备。陵越思前想后,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他缺少的是什么。一条产品贩卖线从生产到销售最后货款收讫,照理已经完成了闭环。但卖毒/品跟普通商品又不一样,收来的货款需要多一道工序——漂白,就是通常说的洗/钱,才能安全地落入各个幕后老板的口袋。
而这项工作,就需要一个聪明得可以游走于黑白之间,懂得变通又懂得钻空子的人来执行。阿霆,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洗/钱有许多种方法,其中较为灵活的就是经旅行社转手。一来旅行社进出金额大,二来账目灵活,套现容易。阿霆这一路走走停停,名义上是旅行,每每入住酒店总是有旅社高层前来殷勤接待,表面上看来顺理成章,仔细一想,却是在和各家合作对象谈定合作达成共识了。
他如此兴师动众,一路从北到南把手上的牌亮出来给人看,除了真的有生意上的需要,另一半倒很有些晒马的意味,像是在告诉什么人,说自己有实力也有能力,可以办得成大事。
而这个人,除了欧阳恐怕还有今晚要到的贵宾。
虽说陵越对阿霆装成失忆,但阿霆信了多少,他其实是没有底的。那些真正要紧的事,阿霆也不会随随便便在陵越面前交底,正如这地方跟欧阳的关系,还有那个晚上会到的神秘人。陵越只是影影绰绰地听到个大概,并不确切了解其中的底细。
夜风微凉,吹在皮肤上能掠起一层鸡皮。陵越屏息在树丛中安静而脚步迅速地穿梭。前方忽然转来了巡逻的守夜人,他连忙蹲下身体,手臂上一下锐痛,似乎被草丛里伸出的枝叶割破了手臂。
陵越忍耐着没有发出声音,等人过去了之后才慢慢直起身,继续前行。
手上的伤口渐渐麻痹,痒和痛交替传来,陵越禁不住伸手在伤口上抓了一抓。岂料那痛痒就如一条攀援而上的毒蛇,渐渐沿着他的手臂爬上,缠绕住脖颈,蔓延到半身。
连陵越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什么人?”不远处巡逻的守夜人终于发现。
这地方虽是酒店,却空寂得只剩下植物,一个大活人藏匿其中很难不被发现。陵越当断即断,转身就走。然而那刺伤他手臂的不知是什么植物,除了浑身奇异的痛和痒,连双脚都被影响得不听使唤。陵越跌跌撞撞地走出几步,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他才走到房间前的泳池边,已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瘫倒在这路上。
心念才这么一动,下一刻陵越就重心一歪,整个人向前倒去。
“那边!”守夜人已经闻声而来。
在陵越近乎绝望的同时,人却在接近地面的前一刻停住了去势。陵越凭仅剩的触觉感到背后伸来一双手,从协下穿过来将他整个人支撑住,而后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说:“屏气。”
陵越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很快就被人打横抱起,而后周身一股冰冷沁凉的触感由下至上淹没了他——而他只来得及在同一时间闭住呼吸。
看似平静的泳池里,水流也并不完全是静止的。水面被夜风吹得清波阵阵,水下也便有暗流涌动。若有似无的水流擦过身上如轻薄的丝绸擦过皮肤,已不让人觉得凉,只感到轻微的舒服的痒。
水流同时堵住了陵越双耳,让他听不到身边任何声响,睁眼也是无尽的黑,看不到任何光与影。他像个聋子,又如同个盲人,在陌生的冰冷包裹下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感觉到无比的安稳。
也许这心跳也是自身后那人身上传来的。
在漫长而无尽的静谧中,他们如同老僧入定,似有静默到永恒的勇气。然而人的体能终究有极限,陵越在下水前没来得及吸足扬起,时间一久就显出了颓势,身体来回地颤动,几乎控制不住要探出水换气。
他当然知道贸然出去会冒多大的风险,负责巡逻的都是欧阳的手下,一旦自己露出马脚,就是白白把刀交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指住自己咽喉。
他愈是明白就愈是忍耐。人在极限之中,什么感官都格外分明。方才被冰冷的水流暂时压制下去的痛和痒又一次涌上来,一来一回地如一把锯子拉扯他的头脑,不凶猛,却也足够磨人。
就在陵越被这酷刑一般的窒息和痛痒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忽然嘴上传来轻柔的压力。他睁开眼,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却仍然还是能感到是那带他下水的人游到了面前。那人慢慢地用唇打开他的唇,紧密严实地覆上来,然后续了一口气给他。
这一口气又让陵越撑了很久,或者说,他的脑中其实已经没有了关于时间的概念。之后的每一个时钟滴答都如同他存在于这世间的最后一刻,陵越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下一秒活下来如何,他会如何,欧阳少恭会如何,警方会如何,那些黑/道的大哥和遗老们会如何。
他的耳边,眼前,指间,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的气息。
一个他现在不能在清醒时念出名字,却在午夜梦回时于心底呢喃过千百遍的人。
之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陵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乃至第二天醒来,他都在怀疑昨夜是不是一个梦。
右臂臂弯上方的豁口仍旧鲜红狰狞,伤口周围肿起了一圈,看来比昨晚更严重。陵越伸指碰了碰,疼痛中隐隐透出麻痒,热带植物的毒性狠辣,如这里极端到张牙舞爪的天气。
然而这真实的痛楚才令他确定昨晚的一切不是幻觉。不知为什么,这个事实的确定竟令他生出一丝欣慰,一丝窃喜。
早餐布置在主楼的餐厅。饭桌前阿霆的表情很不好看,陵越早上醒来后,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这时刚一碰面,不知就里也不敢多问。
欧阳姗姗来迟,一面把餐巾抖开铺在膝上,一面如同和主人般招呼:“昨晚都睡得好吗?”
“要是能早点通知我对方改期,我想我能睡得更好一点。”阿霆没好气地道。
陵越这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贵宾并未如期而至,他昨晚差点搭上性命的冒险最后竟是一场空城计。
“抱歉,我也是临时才接到通知。”欧阳提起刀叉,缓缓切割盘中的食物。
阿霆道:“是么?可我怎么听说,曼谷的天气问题早在傍晚就出了通告,机场的所有航班都受到影响,雷严从曼谷过来,山长水远的,总不见得是坐车颠过来?”
陵越这才知道与他们合作的另一个大人物是金三角的大毒枭雷严。在香港警方的资料里,关于雷严的背景并不多,只依稀知道他近年来声势很猛,有一支自己的雇佣兵,装备火力不逊于正规军,兵强马壮,还帮缅甸掸邦反攻过政/府军。
“你的意思,是我刻意摆乌龙?”欧阳似乎对阿霆的挑刺颇为不满。
阿霆一脸讽刺:“呵,你是什么用意,恐怕只有你心里才清楚。”
饭桌上的手都渐渐停下。谁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变化,一股低沉的气压在两人之间翻涌,好像暗示着昨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只是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愿先行挑明。
陵越垂着眼,屠苏也板着脸,任由欧阳和阿霆交换着词锋。两人漠然如观众,仿佛这与他们毫无关系。
陵越的手臂没有敷药,只能慢慢地动作,缓缓放下刀叉,缓缓搁到自己膝上,尽量不显出受伤的样子。
欧阳也放下刀叉,却是不顾礼仪地铿然一声,半掷在桌上,语气却是反常的带了笑意的:“要是提前通知,又怎么捉鬼呢?”
阿霆牵了牵嘴角,满不在乎道:“什么神神鬼鬼?我说恭哥,要是怕鬼你就不该走这条夜路。走阳光大道就好了,太平安稳,无惊无险,包你不用这么胆战心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昨晚我的人发现有人半夜鬼鬼祟祟地摸出来,只是没有断正,给他溜掉了。所以霆哥,别怪我多嘴提醒你,”欧阳说到一半,眼神在对桌阿霆的阵营脸上扫视了一圈,“你的人里,有鬼。”
陵越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接下去的沉默就像拖慢的秒针,每走一下都能刮出嘶哑刺耳的噪声。等到阿霆再开口时,陵越简直已能感觉到背脊上的汗意。
“欧阳,我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有本事你就抓到人再来说话。佣金我已经减到两成,要是想要再找什么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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