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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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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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对他的态度,苏辙罕见的表示出不满道:“和我妹子结亲,就这么让你低落?”

“拜托,”陈恪搭上他的后颈,苦笑道:“小妹才十五岁,要胸没胸、摇屁股没屁股的黄毛丫头。而且说实话,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你认为娶一个小妹妹,会很快乐么?”

“委屈就算了。”苏辙使劲想甩开他的胳膊。

却被陈恪紧紧箍住道:”哪能呢,感情可以慢慢转化,但看着别人娶了小妹,我会受不了的。”

“你这家伙,”苏辙苦笑道:“还是那副臭德行,不吃也要先占下!”

“对,我就是这么个人。”陈恪嘿嘿笑道:“不过这话,你可别跟小妹说,不然有我好受的。”

苏辙猛然甩脱了陈恪的胳膊,大笑道:“你觉着,我跟她近,还是跟你近?”

“小舅子,哪里跑!”陈恪怪叫一声,大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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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丑奴儿】第七十八章出川

更新时间:201273123:08:06本章字数:5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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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几个兄弟,大郎二郎适逢大比,自然要留在蜀中;六郎才十二岁,还不够身强体壮,安敢带他出远门?陈恪让四郎五郎看着弟弟别闯祸……在青神县,有李、潘、涂、钱等大户,谁人敢欺负陈六郎?陈恪只是担心他欺负别人罢了。

但当他把这个决定,向六郎一说,小家伙登时造了反,哭着喊着要跟着一起去。自然招来陈恪毫不留情的镇压……出发那天,他把六郎直接锁在屋里,然后把钥匙给了四郎,让五郎看好门,约莫着开船之后,再放他出来。

码头上,听闻陈恪要出川,乡亲们都来相送。这个送他盘缠、那个送他路上吃的点心、还有衣物用度、五花八门,堆成了小山。陈恪苦笑道:“出门在外,有道是财不露白,你们这样奉承我,就不怕我被歹人盯上?”

乡亲们一起摇头道:“歹人见着三郎,也得躲着走。”

“嘿……”陈恪哭笑不得道:“此乃赞我乎?损我乎?”

说笑了好一阵,陈恪上了船,乡亲们都知趣的没跟上来,让他和特意从眉山赶快的苏家姐弟话别。

“三郎真是好人缘,光鞋帽就收了几十套。”温馨的家庭是最养人的地方,八娘的身子,已经复原了七七八八,掩口微笑道:“倒让姐姐的一点薄礼拿不出手呢。”

“怎么会呢,八娘姐在我心中,那是可以‘比母’的。”陈恪嘿嘿笑道。所谓‘长嫂比母’,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她。

“净瞎说。”八娘粉脸微蒸,将一个包袱递到他手里道:“是按你旧衣服的大小裁的,也不知又长了没?”说着掩口笑道:“对了,里面的香囊上,可是小妹亲手做的。”

“哦。”陈恪顿时大感兴趣,伸手去包袱里摸。却被小妹一把按住,红着脸道:“不许看!”顿一下,又声如蚊鸣道:“不许给别人看……”

“不看就不看……”陈恪收回手,笑道:“得要一年见不到了,还不给三哥笑一个?”

“去你的。”从一见面,小妹的嘴巴就撅得老高……四年来,两人朝夕相对,小妹也从单纯渐渐走向懵懂,陈恪在她心中的地位,早就不亚于父兄。想到马上要一别经年,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只见她白皙的小手抓住陈恪包袱的边儿,一下一下的揪着,揪一下,便说一句道:

“出门外头,不要像在家里那么张扬,有时候忍一忍、让一让,也就过去了,别总是想要压人一头。”

“哦,我知道,”陈恪点头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出门在外,千万别露财,身上带些日常花销的散碎银钱,其余的都藏好了,别让人看到。”

“嗯,财不露白么。”

“不要走小道、不要坐小船,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要是遭到抢劫,还是保命第一,钱给他们就是。”

“嗯,钱财乃身外之物。”

“要注意饮食,能吃热的不吃冷的,三餐要按时,不要喝生水。万一病倒了,一定要好生将养,身体好利索了再上路,万万不可逞强。”

“嗯……”

“出门在外,不要过量饮酒,过饮会误事,还会生病的。”

“哦……”

“出门在外,可不要被那些自称‘卖身葬父’、‘孤苦无依’的女子的骗了,她们多是骗钱,还有给强人摸底细的……”

“嘿……”陈恪耐着性子听她一条条嘱咐,终是有些不耐烦了。

“小妹,这样担心三哥,”边上苏轼也起哄笑道:“索性就跟他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以后别指望我给王弗传信了。”小妹白了自家二哥一眼,苏轼登时面色一变,话锋顿改道:“啊,三哥啊,我妹妹的话,你可得记好了。我知道你过目成诵,就不让你写下来了,每日里早起、睡前都要重温一遍,可千万别忘了……”话没说完,就被陈恪和小妹同时起脚,踹下船去。

“好了,我要走了!”陈恪是快刀斩乱麻的性子,最不耐这种温情戏码,他信手将一支头簪插到小妹的头上,笑道:“你们回去吧,回去好吃饭,把该长的地方长起来!”

“什么地方?”小妹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双手保住前胸,羞恼道:“三哥最坏了,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便拉着姐姐下船,走一半又回头,扮个鬼脸道:“但你每天都得想着我!”

“去吧,忘不了。”陈恪笑着捶苏辙一拳道:“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苏辙向来严肃的脸上,突然挂起一丝笑意道:“小妹夫!”这是在报复那天的‘小舅子’呢。

“看打!”陈恪作势要打,苏辙忙逃下船去。

船夫们把缆绳收起,撤回了踏板,陈恪和宋端平站在船舷边,朝岸上的人们挥手作别。

岸上的人也在朝他挥手,小妹再没了方才泼辣模样,紧紧靠在姐姐身上。

八娘感到肩膀又热又湿,侧首一看,只见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但当她稍稍抬头,看到小妹头上的发簪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支镶宝珠花金钗,金丝编制的叶形金托,中心镶白玉花,玉花的四周有金叶形饰,下部及两侧各有一只金制的小蜜蜂,在花心处还镶嵌着一颗浑圆的走盘珠,金钗装饰华丽,巧夺天工,实乃难得的佳品。却又不失可爱,极适合少女佩戴,就为罕见了。

她清楚记得,那位前婆婆宋氏,曾经向自己炫耀过类似的一支金簪,据说是娘家的陪嫁,光这一支就得十几万钱……

虽然八娘对钱财无爱,但至少能表明在三郎心里,小妹还是顶顶重要的。

只是一想到,这家伙把这么贵重的物件,用那么随意的方式插在妹妹头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八娘便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人啊?

船开出老远,已经见不到码头,和码头上的人们了。

陈恪和宋端平,才收回目光,把船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船尾,那里有个头戴竹编大斗笠,身穿褐色僧衣、眉清目秀的和尚,正盘膝坐在甲板上,心无旁骛的念佛。他身前摆着一双木屐、一个陶制饭钵,还有一根禅杖。正是一名‘云水僧’的标配。

但是看着一位令人赏心悦目的云游僧人,陈恪和宋端平却是一脸的苦恼。因为这位法号玄玉的年轻僧人,就是中岩书院山长王方,自幼在峨眉出家的独子……自从昨日汇合后,统共只听他说了三句话:

“阿弥陀佛,贫僧玄玉,见过陈檀越。”

“阿弥陀佛,贫僧有一衣一钵足矣。”

“阿弥陀佛,多谢陈檀越……”

自从上船后,甭管别人多热闹,这小和尚都在船尾打坐念经,一副佛祖心中坐、万事不萦怀的架势……绝对是被宗教洗脑成功的典范。

“我怎么觉着,山长是不放心儿子,让我们给他做保镖呢?”宋端平小声道。

“山长岂是那等浅薄之人,”陈恪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他还有更深的意思。”

“什么意思?”

“山长年过花甲,就这一个儿子,却还出家当了和尚……”陈恪嘴角挂起怪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啊……”宋端平瞪大眼,刚要说话,却感到脚下一颤,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踩在了舱盖上。

他一跳开,那舱盖便被人猛地掀开,,一个赤条条的黑大汉,从里面蹦出来,满身大汗淋漓的叫道:“憋死我了……”

一看到此人,陈恪登时张大嘴道:“你,你怎么冒出来了?”

“哥啊……”不是五郎又是谁?他挠挠头,苦大仇深的脸上,满是小心道:“你们一出门,咱就偷偷跟着出来了……”原来他趁众人码头说话,从江里游上船,藏在这储物的舱底,本想过一天才露头,谁知才一个时辰,就险些被憋死,只好赶紧蹦出来。

“我早念够了书,就是想跟哥哥出去转转。”只见这么高的黑大个,双手交错的哀求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去啊。”

“熊玩意儿,”陈恪掏出汗巾,给他抹抹脸,没好气道:“出来就出来了呗。”

“多谢哥哥……”五郎的脸上,罕见的绽出笑容,憨憨道:“有我跟着,哥哥,就能空着手了。”

“唉……”陈恪叹口气道:“怎么不说你一人顶几个吃饭呢?”

“咱少吃就是了……”五郎可怜兮兮道。

无论如何,这个奇怪的四人组,都踏上了出川的道路。他们先坐船走了半个月,两千里的水路,才抵达长江三峡……从这一刻,终于算是踏出省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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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丑奴儿】第七十九章岳阳楼

更新时间:201273123:08:07本章字数: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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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极言顺流而下之酣畅。此乃这个年代,人类所能体会到的极速了。

陈恪站在船头,望着眼前倏然而过的壮美风景,只见黑黢黢的山壁迎面而来。江船急速冲向山壁,就像要撞上去一样,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但当再睁开眼时,却早将那段山壁甩在身后,又向另一面山壁扑去。

这种刺激体验,乃是他今生从未有过,高处的猿猴放声长叫,他也跟着一起长啸起来。引得宋端平也一起发出啸声,声音传向峭壁,又引起猿猴们的应和,声声不绝于耳。

船上被晕船折磨的有气无力的旅客纷纷侧目,不禁惊讶于这两个青年的旺盛生机。听到人们的赞叹,船老大笑道:“现在的好汉不叫英雄,待到了瞿塘峡,进了湘濒堆,还能这样的话,才叫真好汉。”感情现在还没到真正的三峡……

如船老大所言,真正的惊险处自翟塘峡开始。入峡之前,船老大神色郑重的嘱咐众人,入峡后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更不得对神灵有何不敬。然后在船头摆上美酒、猪头,虔诚焚香祷告,这才起身开船驶入峡谷。

一进瞿塘峡,便见若干巨大的礁石隐现于江水之中。这些巨石就叫‘湘濒堆’,是因为惊涛骇浪向巨大岩石上冲击,水花飞散起来,犹如美女头上的云鬟雾鬓而得名。这些名称令人遐想的怪石,却造出若干可怕的漩涡。船速又被急流裹挟的飞快。波涛汹涌,稍有不慎,就会撞到巨石上,船碎人亡,断无生还之理。

全船人的生死,都操在船老大一人手里,他以极高的技巧、极丰富的经验,使行船有惊无险的快穿过瞿塘峡,很快又进入了巫峡。巫峡长达百里,两岸高山连绵不绝,重崖峭壁夹出一条湍急的水道。船行江上,抬头只见得蜿蜒的青天。若非正午时分,即使天空湛蓝,也从来都见不到太阳。

巫峡之险在于云雾,常年不散的浓重水汽,似雨如雾,如胶似漆,生性浪漫的楚人,为其创造了一个暧昧的词语‘巫山**’,然而它却严重阻挡了船老大的视线,给行船带来了极大的危险。

到此时,陈恪尚且面不改色,但当行至一处名为‘人鲜瓮’的地方时……这里有一块特别巨大的圆石头,亘在水道中央,占据了八成的宽度。水道因之变窄,水流无比湍急。逼得船只经过此处时,必须急转直下,船身被打击抛掷,就像一片干枯的树叶,在漩涡中挣扎,随时都可能翻入水底,让满船人变成江里的‘人鲜’。

陈恪只觉着目眩耳鸣,紧紧抓着舱壁,一阵阵天旋地转,都不知道船是怎么过去的。待到颠簸放缓,舱里已被人吐得到处都是,他猛地奔出舱去,扶着船舷也哇哇直吐起来。

出了巫峡,不久到了秭归,如今只是小小的村庄,让人实在无法将其,与嫘祖、屈原、王昭君、孟浩然联系起来。从秭归再往下走是虾蟆培。过了虾蟆培不远,眼前豁然开朗,江流也渐渐变缓,那让人窒息的天威怒气,终于被抛在了身后。

只听渔歌唱晚、但见沙鸥翱翔、远处村舍炊烟袅袅。

望着眼前的旖旎的江上风光,船上人知道,这一遭三峡之行,终是活着走下来了。不管相识与否,所有人都生出共历劫难后的亲热感。他们以美酒、银钱犒劳船老大和他的弟子们,也相互敬酒,庆祝重回人间。

陈恪回顾这一天的历程,真像是做了场噩梦。他终于知道,为何蜀中历来可以在天下大乱中独善其身……因为进出一趟,实在是太恐怖了。

定下心神,他嚼了两片川姜片,又给晕船厉害的五郎几片,然后走到船尾,递给那玄玉小和尚几片。

“阿弥陀佛,多谢陈檀越。”玄玉依然在打坐,但他也晕船,脸色苍白,一口东西都没吃,但仍拒绝道:“小僧不饿。”

“这是上好的川姜片。”陈恪笑道:“佛家不禁吃姜吧。”

“阿弥陀佛!姜并非‘五荤’之一,且是禅宗养生上品。”玄玉很认真道:“只是小僧持十二誓行,过午不食。”

亏得陈恪这几年学问大涨,不然非得一头雾水不可。他记得苦行僧有十二誓行之说,什么‘但坐不卧’、‘但三衣’、‘冢间住’之类。只是这年代,云游的头陀,大都是酒肉和尚,像小和尚这样认真持戒的,却是稀罕的很。

也正因为此,王方才会计无可施,只得将‘让小和尚还俗’,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了陈恪。只见他微微一笑,又递出那两片姜道:“这是治晕船的药,吃了才好静心打坐……戒律没说,过午不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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