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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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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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心里奇怪道,这不合规矩啊。赵宗实只好问道:“父皇,还未拆封誊名呢?”

“这些琐事就交给下面人办吧。”赵祯笑笑道:“何劳诸卿?”

“是……”官家体谅,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便告退出来。

离了福宁殿,赵宗实却越想越不对味儿,看官家这意思,似乎是还想看看卷子。那干嘛要自己当这个总裁官?

想一想,似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官家对自己的测试,看看他称不称职。另一种是自己这总裁官,只是一个象征,为未来传位给自己做铺垫。

思来想去,不管哪一种,问题应该都不大吧……毕竟只是排名而已,或高或低,谁也说不得什么。

至于那些通关节的条子,都是自己王妃递进来的,那边也绝不可能走漏风声。

于是便收起心思,骑上宫人牵来的马,出了宫。

福宁殿中,赵祯手里拿着那份状元卷,似乎是在阅看,却又有些漫不经心。

堂下,胡言兑和李宪正在按图索骥,从一箱子试卷中,寻找对应的原卷。

“找到了!”盏茶功夫,李宪终于从几百份试卷中,寻到了那份‘廾字七号卷’,交给胡言兑。

胡言兑赶紧奉给官家。

赵祯翻开试卷,见上面的内容确实一字不差。点点头道:“拆名。”

“是。”胡言兑便从御案上拿起银拆信刀,小心裁开糊名,然后将试卷转向皇帝。

赵祯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莱州东莱县人士王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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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春风得意(下)

更新时间:201332012:38:46本章字数:4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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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白纸上的黑字,赵祯呆了半晌,方缓缓道:“王俊民将为状元……”

胡言兑和李宪全都悚然不敢应声。

赵祯望着殿顶的藻井,压抑着怒火道:“我和他说过什么,你们都听到过吧?耳提面命,反复警告,竟然全被当了耳旁风!”

两人自然还不敢应声。

“唉,竖子……”赵祯苍声一叹,大殿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陈恪一行人,从陕西路返回,抵临了大宋西京洛阳城。

这一路走来,武学生的怒火也在持续升温,去时他们心忧前途,日夜兼程,并没有与沿途州县官员接触。返回时,他们是满怀着孤胆退敌成功的自豪,满以为会一路载誉,一路风光而回。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便有多骨感,一路上既没有百姓夹道欢迎,也没有官员设宴款待。他们竟然遇冷了……那些沿州沿县的地方官,除陈恪的一干同年外,最好的也不过是派人送点犒赏,却没人愿意露面,道一声‘辛苦’。

按照莫问的说法,就是‘浑似躲瘟神似的’。

陈恪自然知道,官场的迎来送往、人情冷暖,不过是得势与失势之晴雨表。官家任命赵宗实为今科殿试总裁官的消息,已经被官场解读为立储的前奏曲。所以大家自会对他这个注定要倒霉的家伙避之不及了。

‘大局已定?’陈恪嘴角挂起的,不是苦笑。而是一抹深深的冷笑。

当然落在学生们眼里,这绝对是老师的愤怒与不屑!

是以远远看到洛阳城时,学生们便提议,我们直接穿城而过,不鸟西京的那些鸟官。

“西京洛阳,乃自古帝王都。”陈恪却依然有闲心,教导弟子道:“泉甘土沃。风和气舒,清明盛丽,当年太祖曾有意迁都于此。却被太宗劝阻。但近百年来,洛阳开封孰优孰劣的争论却连绵不绝,你们说。东京西京,到底哪个更适合为都?”

学生们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教学方式,何况这问题本身,就极富口水性。于是纷纷开口,各抒己见。

“老师在战略课上讲过,建立都城有三个条件,保持对国家的控制,补给物资方便,便于军事防御。”

“从第一个条件看,东京位于大宋心脏。交通四通八达,显然更有利于对四面八方的控制。”

“第二点也是东京占优,漕运和陆路的便利,是洛阳无法比拟的。洛阳在历史上的确曾经辉煌过。但从安史之乱以后,洛阳不断遭受兵燹之灾。渐趋没落。从那时开始,朝廷的物资、官员的俸禄、国家的粮食,都要通过水路从江南运来。洛阳的交通条件远远不如开封便利,即使漕运顺畅,也比开封增加了不少路程。因此它一旦成为都城,物资供应必然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从军事防御上来看。开封则远远不如了。洛阳,北临邙山,南系洛水,更有群山环绕,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乃‘山河拱戴’形胜之地,自然易守难攻,比开封强上一万倍。”

“综合来看,洛阳作为都城的条件仅是三者占其一,开封则三者占其二,明显比洛阳更具优势。”

“不对不对,你这是狡辩,洛阳乃隋唐大运河的中心,距离开封只有不到三百里。纵使唐末五代时淤塞了,但经过这些年不断的清淤,已经可以重新负担漕运。倘使朝廷要迁都的话,必然会征发民夫数十万,使这一段的运力再扩大数倍。所以说运输不便,只是借口罢了,总有所患,亦可以克服!”

“何况洛阳作为国都,所需禁军便可减半,这些兵并其家属,可达七八十万之众。洛阳所需的物资自然减半,里外里,能抵消几个三百里?”

“就是,作为国都,安全是第一位的。开封的地利条件,注定了它不配成为一国之都。它四面旷野,一马平川,没有任何的天然屏障,只要有敌人渡过黄河,它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战国时孙膑的围魏救赵,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开封无险可守,攻之必下。而洛阳,西有函谷,东有虎牢,皆为天下之险关,当年秦国就是因为这些关隘,独抗中原六国而安然无恙!”

就像以往历次争论,支持洛阳的和支持开封的各占一半,口水四溅,胜负难分。最后,学生们一起望向陈恪:“老师,你说是开封好,还是洛阳好?”

“这个问题么……”陈恪淡淡道:“范文正早就给出了答案。”

“怎么讲的?”

“无事则居汴梁,有事必居洛阳。”说着大笑起来,打马入城。

“老师还真滑头哩。”学生们面面相觑,无奈的笑起来,赶紧跟上……洛阳确实是好地方,底蕴深厚,气度辉煌,要比开封更有都城气象……当然,开封本身就是个从普通州城发展起来的畸形都城,随便一处形胜之地,都能秒杀它。所以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出于对巨大政治风险的担忧,宋朝的统治者始终不愿迁都,却无妨士大夫们对洛阳的喜爱。那些早习惯了大都市生活的大臣们,在结束仕途之后不愿返乡,又不愿赖在汴京感受世态炎凉。便不约而同的选择在此居家治园池,筑台榭,植草木,以为颐养天年之所。因此早就有所谓‘汴梁上朝、洛阳下野’之说。

洛阳城中士大夫园林相望,花木繁盛,誉满天下。但在明白人看来,这分明是一股在野的力量,暗暗钳制着东京的朝廷。这里蛰伏着的老家伙们,各个门生故吏满天下,有着非一般的影响力。而且谁也不敢说,朝中的某位倒台之后,他们会不会咸鱼翻生、转眼柄国?

他们便是陈恪来洛阳的目的。

换成一般人,在吃了一路闭门羹后,是没有勇气再闯洛阳这个龙潭虎穴的。然而陈恪坚信会有转机出现。因为沿途州县的官员级别偏低,升降荣辱皆在朝廷大人物的一念之间,所以只能仰人鼻息。

而洛阳这些下野的老家伙,可不会看朝廷那些家伙的脸色。‘在野派是天生的反对党’这句话,放在宋朝也一样适用。凡是在朝的家伙支持的,他们一定会反对,只要他们还有野心的话……

陈恪相信,只要他们还有野心,就一定会主动和他接触的。因为他代表的赵宗绩,是赵宗实之外最有希望的一个。他们支持赵宗实,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只有赵宗绩上台,他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了驿馆安顿下,陈恪便宣布休整两日再返京。这会儿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武学生们正好可以借机游览一下神都风景,自然无人反对。

学生们都出去游玩了,陈恪却宅在驿馆中品茗看书,看似静以修身,实际上是在姜太公钓鱼,等‘愿者’上钩。

然而坐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一根人毛。这让他不禁暗暗沮丧,莫非连这些最坚定的反对党,都认为赵宗实赢定了,担心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

难道在野的士大夫中,竟没有一个有见识的,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局势仍存在变数?

想到这,他不得不佩服王雱那厮,做起事情来天衣无缝,真叫个阴人于无形……

心里混乱如草,他哪还有心虚看书,抬起头来,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便叫道:“掌灯!”

陈义快步进来,把屋里的灯台点亮,轻声道:“大人,该吃饭了。”

“吃个鸟饭。”陈恪没好气道:“今天一直没有客人么?”

“没有。”陈义摇摇头道:“大人既然那么想见他们,为何不去登门拜访呢?”在他看来,人家都是成名已久,德高望重之辈,品级也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多少,哪怕是要卖身,也得端着体面,不可能主动上门的。

“你懂什么……”陈恪白他一眼。登门拜访自然没问题,但自己身负皇差,只是路过洛阳而已,没个正当的由头,哪能胡乱窜访?最起码,得送个请帖来吧?

连份请帖都没收到,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主仆正在对着发愁,外面陈信进来,小声道:“大人,有个小孩儿,送来枚制钱,说给你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什么制钱?”陈恪随口问道。

陈信便将手摊开。

借着灯光,陈恪看到了一枚黄灿灿的金钱。

“啊!”这玩意儿他实在太熟悉了,当年得到了几枚,都派上大用场了,正是那无往不利的‘邵雍金钱’!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陈恪激动起来道:“快把那小孩儿叫进来。”

“那孩子放下钱就跑了。”陈信小心道:“弟兄们怕给大人惹麻烦,也没敢拦他。”

“知道了。”陈恪不在意的笑道:“更衣,备份礼物,大人我要夜访隐士去。”

“大人不是说,没有请柬不好出门么?”陈义小声问道。

“嗯?”陈恪转头看他一眼,陈义赶紧缩缩脖子,不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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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国色天香(上)

更新时间:201332111:30:21本章字数:4803

邵雍家在洛河之滨,与周围寻常百姓的房舍无异,并非什么深宅大院。。。。。。从外面看,唯一不同之处,便是脚下的青砖小道,屋里屋外种着成片的翠竹。

院中翠竹掩映中,是一个小小的凉亭,亭中孤灯如豆,一桌两椅一炭炉,桌上摆着全套的茶具,炉上铜壶烧着水,椅上对坐着二人。

一个是一身寻常读书人打扮的陈恪,另一个葛袍方巾、清矍出尘的中年人,正是当年在岳阳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邵雍邵夫子。

“岳阳一别,十载春秋,先生久违了。”陈恪语态恭敬道。

“呵呵,”邵雍笑容和煦道:“十年前的毛头小子,如今已是名满天下的陈学士了,实在可喜可贺。”

“在先生面前,晚生安敢以学士自居?”陈恪恭声道:“这些年晚生苦研先生的先天学,无奈资质愚鲁,一直未曾得窥真意。”

“仲方太谦虚了,这一年来,邵某没做别的,就拜读你的《大学章句集注》和《中庸章句集注》了。”邵雍笑道:“你所创的理学,虽是后天之学,却胜在体系严整,精炼实用,即包罗万象又体察入微,竟是最接近圣人之学。”说着哈哈大笑道:“前些天张横渠过来,我对他说,理学一出,众学辟易,他也深以为然。”

“先生谬赞了。”陈恪苦笑道:“横渠兄乃小子的老同年,自然要给我几分面子。当不得真的。”

“呵呵,别紧张。”邵雍敛住笑道:“这次请你来,却不是较长短的。”为陈恪斟茶道:“我送你的铜钱,还有么?”

“加上今日这枚,还有三枚。”陈恪说着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笑道:“当年先生所赐,帮了小子的大忙。再次谢过先生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邵雍伸出手道:“以你今时今日之地位,自然用不着这铜钱了。还给我吧。”

陈恪笑道:“还想留作纪念呢。”

“哈哈哈……”邵雍被逗笑了,从他手中拿过一枚,收入袖中。而后敛住笑道:“还记得我在岳阳楼上,对你说过的话么?”

“呃,先生说了很多话。”陈恪装糊涂道。

“我当时说,早晚得给你算上一卦!”邵雍眯起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陈恪,一如十年之前,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乱天数之人!”

“……”陈恪心里咯噔一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为大宋朝逆天改命么?按住心中的波澜,强笑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谁也乱不了天数。”

“天数只是一方面,还得看人事。”邵雍却摇摇头,坚定道:“你必须让我算一卦!”

“哪有逼人算卦的?”陈恪苦笑道。

“别不知好歹了,多少达官贵人求着我算一卦?”邵雍冷冷一笑道:“不瞒你说。十几年前,汝南郡王请我为他的儿子们算命。其中有一个的八字,乃是壬申、壬寅、丙午、甲戌——推之于数,则为二四一二——合为九,拆为偶,贵极而不可言!”

“可是十三?”陈恪口中发干道。

“不错。”邵雍颔首道。

“看来天意如此……”陈恪轻叹一声道:“我也该早作打算了。”

“不尽然。”邵雍却摇头道:“我方才说过。天数只是一方面。有道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先天之命固然重要,但时运不济、遇人不淑、内德不修、心性不纯,到头依旧是镜花水月。譬如汉光武的哥哥刘縯也是极贵之命,便自以为天命所归,毫无防范,终于惨遭横死,却便宜了他的弟弟。”

顿一下,邵雍又道:“何况,他的命格也不算太好。午火贴身冲壬,用神尽损。格局成中有败,纵使当上皇帝,也难逃一事无成、圣寿不遐……”

“先生的意思是?”陈恪面上挂起凝重之色,尽管他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向来不太感冒,但对方是大宋乃至千年来最有门道的算命大师,由不得他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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