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地抬头看他一眼，眼前隐约可见洛泽温柔未褪的神情，仿佛全世界对他来说都比不过情人的一个浅笑，那种甜蜜的几乎可以将人溺死的神情，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啪！”白皙的手掌凶狠地钉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沈观璟以一种独占的阴狠神色将我的视线全部隔开，居高临下地从上方冷冷地打量着我，“戚宵先生，我觉得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将事情全部说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像您现在这样。。。。。。悠闲，还有很多事等着洛总去做，我们可不能，无所事事。”
连讽刺都这样优雅呵！
不管我是否反应，沈观璟一把将手边的黑色文件夹打开，将一摞厚厚的纸张放到我眼前。
“戚宵先生，我想你不会对下面的东西不熟悉吧？”沉黑的眼珠冷冷地盯着我，恢复常态的沈观璟不自觉的带出一分冷漠和九分自信，公式化地柔声开口，带着冷峻的嘲讽。
随意翻了翻，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
熟悉与不熟悉现在有什么差别？无非是状词已经成列眼前还要惺惺作态地升堂办案。这样的戏码，我一直以为只有在九流电视剧里才看得见。
“既然戚宵先生笑了，那么我可不可以就自作主张地认为是您承认了呢？”察觉到我的笑意，沈观璟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去，口内自然而然刻薄了起来。
“嗯，是，这里的一切我都承认。”随意地点点头，沈观璟像一座山一样直直矗立在我眼前，眼前的一切都被他生生遮住，连鼻尖都飘荡着他最喜欢的POLO香水，仿佛保护幼兽的母兽一样神态警惕，让我情不自禁地又想笑出声来，却又像有什么堵在心头化散不开一样烦闷，直觉得想抽一支烟。
“既然戚宵先生都承认了的话，那么请您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吧。”似乎没有料到我这么容易对付，沈观璟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诧，不过眼内的警醒却半分也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签字画押，一切就结束了。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将签字笔握在指间，不用抬头就知道，此时的沈观璟必然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动作，若非将字妥善的签完，他是不会松懈下来的。
一切如你所愿，你都还是不敢置信，我该说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你们的感情有所质疑？
无声地笑了笑，签字笔的黑色笔尖在白得刺眼的纸上刚刚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手腕忽然一暖，这笔就这样停在半空下不下去了。
签字笔骨碌骨碌地落在地上，翻滚着逃跑，不知道跌进了哪个角落。
我听见自己轻轻的呼吸声，慢慢加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像蒸汽盈满水壶一样就要爆炸开来。
手上的力度一松，腕上的温度就像落在风中的柳絮一样倏地不见了踪影，手腕像忽然失去了支撑一样软软地垂了下去，“咚”地一声撞在桌角，竟然不感觉疼。
“洛，你？”沈观璟诧异地看着洛泽不发一言将我的手腕松开，然后沉默地坐回椅子，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淡如初。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连自己的罪名都不看就直接在证据上签字。看来你是将自己的罪状都烂熟于心了对么？还是做了太多周密部属以至于经久不忘？”洛泽朝我抬抬下巴，黑瞳中浮出一丝残忍的冷凝，“既然这样，不妨将你的罪孽一一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或许还有什么遗漏的我们没有找到的呢！”
撞上桌角的手背被划破了一层皮，隐隐有几丝鲜血从中渗出来，衬着淡淡的紫红的青色，一瞬间就让人痛得喘不过起来。好像并不只是手上的痛楚触发了这种窒息，而是。。。。。。心房的某一个角落正在毁灭般的坍塌。
绝望中升起的希冀与期盼，像是正在朝上空飘浮的氢气球被人用针漫不经心地一戳，再也没有重新飞起来的可能，连利用的价值也丝毫不剩。
叛者羽翼 正文 9
章节字数：1443 更新时间：10…09…07 12：54
“既然洛总想听，那么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尽量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道犀利如他能够从中窥视到多少破裂的假象，然而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XX年X月X日，戚宵作为TASSACASTLE集团总裁助理的身份，私下将集团内部的一号机密竞标计划和内容透露给其竞争对手暮城集团，并从中收受贿赂共计400万。导致TC集团竞标失败，损失过亿。”
“XX年X月X日，戚宵身为TC集团的企划总监，将公司内部企划机密泄露给暮城集团，从中谋取暴利多达300万之多，导致两家酒店同一时期促销方式雷同，更被暮城集团以剽窃抄袭，利用不正当的手段竞争等罪名告上法庭，最终被裁决侵权抄袭罪名成立。给集团造成了极大的经济以及名誉损失。
“XX年X月X日，戚宵作为财务总监，利用自己工作之便，私下窃取集团资金高达一亿元之多。在公司人员有所察觉之后，毅然捐款潜逃，给集团造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危机，造成的人力财力损失更是不能计数。
。。。。。。
罪行越念越多，也越来越长。我机械般地开合着嘴唇，说得越来越顺口，像背书一样一口气不喘地朝下说着。
等到全部背完，我才终于才松了口气，感觉嘴唇木木的发干，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疲惫一样，累得连睁眼都成为累赘。
周围很静，静得极不自然，仿佛人人都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努力屏住呼吸，连空气都慢慢冷凝下来。
“做过的坏事果然令人永生难忘对么？”洛泽忽然勾出一湾浅笑，像是激赏又更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只是不知道你在做过这许多之后，是不是了解承担这些后果的代价呢？”
沉稳的声音带一丝慵懒的优雅，平淡的语气仿佛跟人谈论天气一样人畜无害，然而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一个轻易的眨眼，我也能从中看出那种深藏在碧海蓝天背后的阴霾。
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噙着一丝浅笑的瞳仁，那抹笑意仿佛只是帘雾般浮动在瞳孔前面的面具，遮挡着里面真实的阴暗。
“呵呵，戚宵啊戚宵，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没变哪！一样的冥顽不灵，不知死活，没有分寸。”不知道为什么，洛泽在接触到我默然的目光之后，眼内的浅笑变得深沉起来，仿佛遇上了什么极为好笑的故事，眼内闪过一丝幽暗的精光，“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没有变，那么这个游戏就会变得更加精彩了，不是么？”
修长的手臂互相交叠起来，洛泽脸上露出一个足以摄魂勾魄的笑容来，扬起的眼角似乎因为这个笑而更加神采飞扬起来，又像是独自算计着什么一样笑得笃定安然，看我就像是看着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样，眼眉处除了一丝傲然，更多的是一份忿然的阴毒。
“既然戚宵先生自己肯承认，那么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多说的了，请你在上面签字吧。”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沈观璟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还些微地带着一丝愤恼，看我的眼神已经降到了冰点，将文件草草地摆在我眼前，就一脸厌烦地退到一边，偷眼注视洛泽的目光，带着一丝委屈。
看了看手边的签字笔，又看了看对面的洛泽，垂在两侧的手指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
洛泽忽然无声地笑起来，无限温柔地转脸看向一脸怒意加茫然的沈观璟，“观璟，麻烦你出去一下可以么？我想和戚宵单独谈谈。”
“可是，泽。。。。。。”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沈观璟看了看洛泽温和的脸色，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我，最终恨恨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叛者羽翼 正文 10
章节字数：3094 更新时间：10…09…08 13：12
“你把陈维怎么样了？”
不带一丝诧异地回视着我，仿佛我的反应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一样笃定，洛泽了然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像刚才那样毫不犹豫地就签下自己的名字呢。”
带着某种暗示的音调让我神经一紧，不去理会他的回避，仍然硬着头皮继续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告诉我。”
“啧啧，”轻轻咋了下舌，“怎么不签下去呢？是不是还在赌我会不会像刚才那样阻止你的行动？”
耳廓骤然炸开，仿佛被人当众剥光一样赤裸裸地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连一点小小的心思在他面前根本都无处遁逃。
有些心慌地移开眼，不理会已经开始颤抖的语气，仍然坚持着自己的问题：“陈维他有没有怎么样？”
“其实赌这个东西，不光要看运气，也要看心机呢！怎么，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出手阻止么？那么第二次，你怎么不敢接招了呢？是怕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磨光？还是，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签下去的勇气？”
身体猛地一震，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些微的冷汗已经渗出额头，迎着头皮迎上洛泽温柔如水的目光，却在他赤黑的瞳仁中看到如小丑般蹩脚的自己的身影，沉淀在意味不明的暗色瞳孔中，越发显得好笑而卑微。
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意，洛泽的脸色一分一分黯淡下来，盯着我的目光依然犀利如初，一寸一寸地缓慢移动着，将我全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口内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阴冷，“戚宵，难道你以为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傻瓜一般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你么？你以为仅凭你几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就能颠覆我的决断么？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因为你的一派谎言就愿意将整颗心抛到你面前任你恣意作践么？戚宵，如果你直到现在还存有这样侥幸的心思，或者是还对我存在任何奢望的话，那么，你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因为，是你自己亲手将我们之间的纽带剪成碎片的。你根本，就不配拥有我的信任的一丝一毫。戚宵，你不配。”
空气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人将赖以活命的氧气从中抽离出去一样，渐渐地不能找到呼吸的勇气，就像被人掐住双腮的鱼一样，只能无助地摆动日渐僵硬的身躯，等待着窒息的降临。
“啪嗒！”
一簇淡蓝色的火焰静静地绽放在银色的Zippo之上，宛如一朵妖异的莲花绽放在空中。
白皙的长指中间夹着一根淡褐色的细长香烟，将它缓缓朝莲花靠近，烟雾缭绕而起的瞬间，莲花的光华便陨落成了黯淡的沉黑，消失在扭曲的空气中，无影无踪。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洛泽就是那个能够操纵整个宇宙变幻的王者，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让光洁空荡的手中凭空生出奇迹，然而也只需要一个淡漠的眼神，就能将这个奇迹抹杀得看不出踪迹。
洛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是我的洛了呢？
褐色的烟头上飘出淡淡的白色烟丝，明明是稀薄的颜色，却仿佛深重的帘雾一样挡在我们彼此之间，竟然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Dunhill，沈观璟的味道。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承认，然而在视线接触到他指间的一瞬间，也不由得苦涩地意识到，洛泽已经不再是属于我这个事实。
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恍惚起来，记忆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疯狂地倾泻而出，迅速侵占了整个大脑。
年少的时候，没有人不想做叛逆的事情。
也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者是少年独有的固执，想着如果不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宣泄挥霍自己的青春，那成长，就会变得惶然而恐惧。
即使过了沧海桑田的几十年，这些成长的惶恐仍旧像是镶嵌在黄油饼干上的霜糖葡萄干一样，甜蜜而刺痛着。
我十五岁的生日，是跟洛泽在主屋后面的仓库里面渡过的。
我还记得他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青涩又初现成长痕迹的手指之间，夹着的那枚细长的烟头，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浮起一片幻境一样的蓝烟。那抹蓝烟顺着他的手臂蒙上他的眼脸，像一个妖异的刺青一样，在他已经日渐犀利的眼角处，凝成蝴蝶振翅般的幻影。
他就这样隔着这层薄纱一样的烟雾朝我露出一个笑来，眼角的蝴蝶振翅欲飞，橘色的阳光恰好透过门框的缝隙投射在蝴蝶上面，它就这样迎着暮色的光华，消失在光晕的最深处。
之后的很多年，这只蝴蝶都会以那天那种妖异的姿态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然而每当我想要用手将它环在手掌中的时候，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惊醒。
于是我便明白了，镜花水月，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不真实的。
嘴边忽然一暖，刚才还被衔在洛泽嘴上的香烟不知怎么被塞到我唇边。
洛泽一脸坏笑地勾起唇角，在我叼着香烟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轻柔得彷如晨曦的露珠一样，贴着我的耳畔轻轻地说，宵，我喜欢你。
于是我便记住了这枚香烟的名字，KENT。
洛泽说，它的全称是KissEasyNeverTeach。
而我却笑话他，这烟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因为它最好的解释其实应该是，KeepEndNeverTeach，死性不改。
于是他便抱着我滚成一团，假装生气地撕咬着我的脸颊摩挲我的身体。非要到了我朝他低声求饶，才会温柔地贴着我的耳边说，这真的就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呢，因为我对你，永远，死性不改。
。。。。。。。
“请你放过陈维。”
等到我们之间淡白的烟雾慢慢散去，洛泽的脸庞又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视线中，我朝他静静地开口，心里的情绪，早就连自己也分辨不清。
“请你放过无相关的人，因为，这场游戏，只是你我两个人的战场，容不得第三个人的插足。如果你想玩，我随时奉陪。”
话音刚落，洛泽一直阴沉的脸孔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盯着我的眼神仿佛遇上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轻狂而排斥，“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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