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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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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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未至

  空荡的房间里唯有寂静在沉淀,漆黑的夜里失却了明月的光辉,便连星辉都黯淡了光芒。阳台的风顺着未关紧的窗吹进习习凉风,入秋的天向来多变,前几日还燥热得让人心烦,到了现在,却只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彻骨的寒冷。
  夏蝉已死,独留过活的秋蝉也扛不住命运的追击,曾经响彻一片天的喧哗,到了现在,只留下这漫无边际的沉寂。时钟迈着步子滴滴答答的走,在空寂的房间里响彻单调的音律。门外轻微的敲击响起有规则的长短声,一下又一下的叩响,让原本闭眼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堪其扰,翻转过身后,终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眸。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高闻见重新闭上眼,未亮起灯火的视野里是一片不可预测的漆黑。曾经的时光还没有来得及忘记,在眨眼之间却已失去了维持的力度。茶几上的高脚杯里还装着残留的余酒,原本打算与谁细细品尝的藏酒七零八落的洒落着一地空瓶,他还记得有谁最爱整洁,若是看到他现在这样狼狈,保不定在震惊之后又是一顿数落。当然,那人还会带着心疼的眼,边收拾残局边担忧的望着他,眉眼一扫一扫的,无可奈何之中还要带着对自己纵容的笑。
  “你啊……”
  那人一定会这么说,淡淡的叹息中含着满满的无奈,语调上扬,未完的话会吞没在新一轮的告诫中。在刚认识他的时候,这人可不会如此大胆,如若不是真切的接触到了他,他一定会以为这人原先的胆小只是覆盖在表面的假象。
  不,那不是假象。
  高闻见忽然遮住双眼低低的笑,声音里的苦涩带着无法挣脱的束缚。他忘了,那人如此真诚,给他的感觉怎又会是假象。他本就胆小,胆小得即便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因为害怕这其后附着的沉重,慌乱的丢弃了本想珍惜的心。
  原本,他是想留下的吧。
  高闻见放开遮住眼的臂膀,扶着沙发缓缓坐起。夜里虽是漆黑,却也挡不住外头传递过来的光线,明暗的霓虹灯点亮了窗外的世界,他坐在窗内,悠悠靠在沙发上,即便只是安静的发着呆,也依旧能感受到窗外的喧哗与沉醉。
  有多久,自己没一个人这样狼狈而又堕落了?
  高闻见将自己深陷在沙发里,双目无神的望着远空,没有明月的夜黯淡着心思,星光本想璀璨,无奈失了群首,怎样也明亮不起来。
  就好像丢了心的人,即便周遭再怎番热闹,也依旧无法寻得曾可欢笑的源头。
  门外有规律的敲击声还在持续的响着,高闻见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扶着沙发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他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开了门,还未收敛好心神,便撞进了一双担忧的眼。
  杨静心疼的看着站在暗处的高闻见,浓郁的酒香在眼前人身上弥漫,似是不小心醉入酒泉的游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开灯关门,一路扶着安静的男人走到饭厅坐下,细细叮嘱几句,便立马入了厨房开始做醒酒的料理。高闻见默默的看着杨静,情不自禁的,眼里又出现了那人的身影,他皱眉微微摇了摇头,等再睁眼时,便看见有人端着餐碟向他走来,他不知道那上头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味道倒是清新淡雅,叫人只需嗅得一丝,便已清醒了心房。
  “临走的时候我不放心,便转身坐在对角看着你在离开后遇上了白凡。”杨静垂眸冲开茶叶,缓缓搅动汤匙,让茶叶的本香弥漫在两人相处的空间里。“我看着你们上了电梯,不知怎地,就突然想坐在大厅处等,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原本是要走的,却恰巧看见了一个人。”
  后头的话,杨静没有说下去,她在暗处望见白凡失魂落魄的那一刻,便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心上人许诺的话语还响彻在耳,白凡离开了,高闻见这样的人自然会遵照约定与她共度余生,说不好听些,这便是趁人之危。可等待了十年的她早已顾不了那么多纷纷扰扰,她只知道现在他受伤了,而像他这样的人,定是不愿轻易将悲伤露出。可那又怎样?未来的日子里,有她陪着他,她会用未来长得几乎要看不见的时光,来好好抚慰高闻见重新尘封的心脏。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又是一个十年,温暖再次冰封的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即便用其中的二分之一来摸索前行,他们还有着二分之一来快乐的活下去。
  杨静在一旁安静的诉说着,她知道高闻见现在痛苦,可也明白这样的强者不会摊开心脏露伤口的道理。于是在这方面也颇为笨拙的杨静只得在一片寂静中间或说几句自己的心思,比如她方才想的二分之一和二分之一,比如自己未来打算的计划,她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也许是苦涩,也许是甜蜜,但不管怎样,只要在他身旁,她就会挂起微笑,让眼前这个再次变得冷漠的人,能尽量感受到一丝她努力向他传递的温暖。
  高闻见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飘渺的雾气迷蒙了他的眼,让杨静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时钟滴答滴答的继续走动在空间里,流淌的夜无声的涌动,让人几乎要忘了时间的存在。
  “杨静,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高闻见放下茶杯,转眸望向对面淡淡微笑的女子,“你为我做了太多,我还不起,总觉得欠了你一世恩情。我知道你的心思,当时无力回报,以为顺了你的心思才好,却没想再许了一个十年。”
  “你从未欠过我任何东西。”杨静撑着脸颊对着他轻轻的笑,“爱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我为你做的,不过是顺应了本心,你也大可不必如此负疚。”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我分明对你并无他意,可却以为能娶你。”高闻见微微皱眉,眼神里的不解翻滚着莫名的不安,“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答应我的无理,你分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像我这种念旧的人,一时半会根本忘不了曾经,可你……”
  杨静闻言微微的笑,眼里的苦涩透露出几分未能掩饰好的不甘,她无奈的摊了摊手,努力上扬着语气,“闻见,我说过,爱这种东西谁也无法衡量它的价值和定义。”
  “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杨静愣了一下,转而小声的笑了起来,她几步上前拉过高闻见的手,将它们紧紧的攒紧在手心里。高闻见抬眼望她,眸子里的疑惑闪烁着微微的亮光,杨静笑眯眯的对上他那双难以窥得喜怒的眼,微微侧头轻声道:
  “高闻见先生,我愿用余生来陪伴你,愿用毕生来安抚你,曾经的人我不可能不在意,但今后的幸福,我想由我来亲手带给你。”
  高闻见望着在他面前忽然委下身的杨静,原本不起波澜的眼忽然起了点点惊慌,他有些忙乱的将眼前单膝跪地杨静扶起,却见那人难得的坚持。高闻见的心脏鼓动得发疼,他知道单膝跪下对人意味着什么,那代表孤注一掷的请求与期待。今天他才被伤透了心,又怎舍得看到一个为他等了十年的女人再去放低自己的姿态?
  地上多么冷,跪在地上多么疼。
  “好吧,高闻见先生,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免去这个环节吧。”在短暂与地面接触后,被快速拉起的杨静无奈的放弃了跪地,她微笑着耸了耸肩,左右张望了会,从客厅里的花瓶里抽出最完整的一把满天星。她俏皮的皱了皱眉,看着高闻见淡然的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无论如何,走下去的路就没有折返的道理。于是杨静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认真咳嗽了几声,才轻轻拿起这把满天星小心的递了过去,她一脸认真的看着高闻见,眼中跳跃着活泼的笑意。
  她问:“高闻见先生,请问你愿意娶杨静小姐为妻吗?”
  才刚刚决定冰封的心被这句话撞击得起了点点的涟漪,高闻见知道自己心中只放了一个人,聪慧如杨静,想必也明白有着精神洁癖的他一时难以忘记。许是一年,又许是十年,未来过于长久,让他也不知道这份遗忘的界限到底标在何处。白凡于他如心,让他放不下,抛不掉,舍不弃。可即便如此,即便自己的心已随人带走,他也无法再次弄伤一颗捧在他面前、希望能弥补他左胸腔空洞的好意。
  既然自己无法成全,那便尽他所能,成全眼前这个等了他十年的人吧。
  因为他知道这种将心捧出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何况杨静这个傻子,一捧就是十几年。
  高闻见微微的笑,上前几步接过花,在杨静诧异的眼中小心的抱住了她。他将杨静牢牢护在怀里,胸腔处一下一下跳动着固有的规律,高闻见平息了会呼吸,才慢慢眯上一双看不清感情的眸,他语调平稳而又轻巧,仔细听去,还能读得出那其中带着几丝藏匿不住的怜惜。
  高闻见在她耳畔柔声道:“杨静小姐,请问你愿意嫁高闻见先生为妻吗?”
  夜风顺着缝隙吹过,带起了有人藏了十余年的泪,也带走了有人刚刚破碎在灵魂里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高闻见望着门外愣住的白凡,面上是一片冷漠,眼底的冰凉似如第一次见到时令人忍不住的往后瑟缩。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下个月会很忙的缘故所以尽量想在本月完结,结果码文与发文的速度不一致,导致发的时候都有些找不到感觉。所以大家有时看到的下章预告如果不是那么切下一章的题的话,还请多多包涵(笑)。
  

  ☆、开春

  生活仍如往常般继续进行着向前的步伐,怎样的爱恨情仇都无法阻止它迈动的脚步。人们都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许是它不带任何感情的缘故。世界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留,所以你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熬不过的,底下的孟婆和人间的苦难一样都少不了他;熬得过的,历经沧桑,虽是看见了明日的天空,心境却很难再一如往常。
  白凡仍如往常一般安静的留守在编辑部,不管怎样,活跃的编辑部每天都上演着令人头疼的戏码。大家与白凡的嬉闹一如往常,可在不知不觉中,什么又在悄悄变化。
  那一天,风和日丽,天气算是晚秋里难得的艳阳。白凡由于工作的缘故被迫一个人留在编辑部辛劳的加班,邝天原本是想留下来陪他的,可自家大神不知为何突然说要接他回家,于是内心其实无限欢喜的邝天在左右犹豫中,被哭笑不得的白凡给赶了出去。
  白凡一个人站在空荡的编辑室,望着满室静寂,眼里忍不住染上点点寂寥。挂了一天的弧角终于可以缓缓放下,他不必再带着强打的欢笑去面对每一个人,可这样一来,失却了支持的心却越发的空荡,那里似是破了一个大洞,无论他怎样用尽力气的遮掩,也依旧挡不住穿堂的冷风呼啸着从中穿过。
  好冷。
  白凡浑身抖索了一下,不知怎地,忽然无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胸。他往其中按了按,发现没任何不妥。那里是实的,没有空,可蔓延到全身的寒气却从那里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白凡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现在矫情得有些厉害,他低眸看了看表,觉得无论怎样还是先把晚饭解决掉再说。于是重新返回办公桌的白凡从中拿出钱包和钥匙,他无聊的打开手机刷着微博,低着头走到电梯处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垂首的白凡没有注意到,电梯是从十五楼开始运作的。
  叮咚一声,电梯门像到时的微波炉一样缓缓打开舱门,白凡放下手机正准备进去,却在抬眸的瞬间迟疑了脚步。他的眸子里控制不住的漫上无边的疼痛,仅是一瞬,那感情便被自己练就的强大毅力给拼命扯到了后头。
  高闻见望着门外愣住的白凡,面上是一片冷漠,眼底的冰凉似如第一次见到时令人忍不住的往后瑟缩。他斜眼瞥了白凡一眼,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那副模样便如真正的上司对待下属一番,严厉而又冷酷。
  两个人,又许只是白凡一个人在外头僵持着,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到了时间的电梯门开始缓缓合上。高闻见的脸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而手足无措的白凡却只能傻傻的愣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不知情滋味的电梯开始关闭舱门自动下滑。
  过了许久,也许是十分钟,又许是半个钟头,反应过来的白凡才轻笑着重新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键。悲痛的眼泪早已流干,无望的疼痛却仍旧在蔓延,明明心脏绞痛得他恨不得跪倒在地痛呼出声,可脸上的弧角却依旧微微挑起,带着他一贯的温柔与无奈。
  他现在所剩的东西真的不多了,所以这抹那人曾经最爱看的笑,还是要留住吧。
  白凡望着空无一个人的电梯间,轻轻的微笑。
  时光匆匆,原先漫天飞舞的黄色枫叶也开始肃静了枝头。深秋已过,初冬方至,编辑部的各路人马也开始献宝似的穿戴上了亲友纺织的成品。有人穿戴,也自然有人纺织,于是难得害羞的邝天颇为恼怒的轰赶着围着他奚落的徐薇和肖卢,不顾他们的调笑,专心的用自己才买不久的编制针一下一下笨拙的织着围巾;白凡望着此景无奈的笑了起来,还不等他上前劝开徐薇,自己的手机便在办公桌上嗡嗡作响,他望了眼来电显示人,叹了一口气,跟杨哥说了几句后才出门接通了电话。
  “周舟,我最近比较忙,周五可能不会聚了。”白凡侧头拿着手机,嘴角的笑意真得泛出了些许面具的假,“还有,你跟文景报个信,让他最近别老疑神疑鬼,乖乖等着圣诞节的惊喜就好。”
  许是曾经的几次交道戳中了周舟的心,又许是自家好友的爱人是幕后的大神岛弥,就这样,在某次惯例聚会的穿针引线下,邝天带来了白凡,文景带来了周舟,曾经看起来分外尴尬的人在经历完初始的无措后,倒也正常的搭上了话。一回生二回熟,每周五的聚会照例进行,他们也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熟悉了彼此的本性。
  “白凡,你千万要冷静,别激动。”周舟那头的声音似是有些挣扎,他磨蹭了许久,直到换得白凡带着笑意的再三保证,才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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