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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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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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抬头看见了墙上的一幅字:诤言敢当,这是父亲在临终前给自己的留言,颜九度只觉胸中一股热血涌起,身为御史,当弹劾不平,自己又有什么可畏手畏脚?

想到这,颜九度抓起桌上的信,大步向门外走去,“给我备马车,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夜已经很深了,紫宸殿的御书房内依然亮着灯,张焕仍然在房内批阅奏折,眼看已经离关闭宫门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可他一点也没有结束返宫的意思,他是那么专注,目光沉静,似乎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只有安忠顺心中却一阵阵心酸,他很清楚皇上内心的悲哀,皇上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他其实是在用繁重的朝务来冲淡失子之痛阿!

这时,一阵低微地脚步声传来,几名侍卫带着一人远远走来,只听他们低声道:“颜中丞请稍后,我们去禀报陛下。”

“颜中丞要见皇上吗?”安忠顺快步迎上去,这下他不敢再贸然,他知道颜九度这么晚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颜九度指了指御书房,惊讶地问道:“陛下还在公务吗?”

“唉!宫里出了大事。”安忠顺附耳对颜九度低语了几句,颜九度的表情由惊讶陡然变成了异常震惊,“你是说三皇子!”

“嘘!”安忠顺慌不迭地摆手,哀求他道:“颜中丞千万不要声张,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不要太刺激皇上。”

“我知道了。”颜九度沉痛地点了点头,“我也算是陛下的妻舅,我会掌握分寸。”

“那请颜中丞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安忠顺转身进了御书房。

此刻,张焕正在专心致志地审阅职官考的最终报告,此次职官考一共五千零八十人参考,未通过者九百七十一人,抓到作弊者十八人,在张焕的身边放着厚厚一叠清单,这些都是没有能够通过考试的官员,此刻张焕的手中则是吏部历年的考评,他正和落榜者一一对照,将其中连续两年获上下考以上的官员都钩出来,这些都是他不想裁掉地官员。

“陛下!颜中丞有大事求见。”安忠顺低微的声音打断了张焕的思路。

张焕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放下笔道:“宣他进来!”

颜九度快步走进,他施一礼,开门见山便道:“陛下,臣发现职官考藏有重大舞弊。”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四百一十六章 笔筒案(终)

夜色越来越深,已经是二更时分了,雾气弥漫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偶然还能看见一人在匆匆地向家里赶,自从长安坊门不闭夜后,大街上就开始有了夜归的行人,但今天晚上的大街上却有些异常,雾气中隐隐藏有一丝紧张,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

靠近西市的光德坊前忽然出现了大群黑衣人,足足有百人之多,他们身姿矫健、动作干净利落,直向离坊门不远的安阳郡王李楷的府中扑去,离王府不到百步,黑衣人立刻四处分散,将王府的各个出口全部堵住,当先二十余人在一名官员带领下冲上台阶,重重地敲起门来,砰!砰!砰!声音又急又狠,惊破了宁静地夜晚。

“是谁啊!这么晚了。”门内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

“快开门,我们是监察室的,奉命前来调查!”

侧门吱嘎开了一条缝,出一张惊惧的脸,结结巴巴问道:“你们是监察室的?”

为首官员手执一块银牌在他面前一晃,“奉御史台之命,请安阳郡王配合调查。”说完,他手一挥,数十名黑影一涌而

门房吓得面如土色,飞奔跑去内宅报信去了。

监察室的特勤并没有直接闯入,而是站在大院里安静地等候,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宅方向传来,黑暗中一名年迈的老人被十几名家人簇拥而来,他正是安阳郡王李楷,一个从不问国事的老闲王,长安威名赫赫的监察室居然夜闯他的府邸,李楷被唬得面如土色,他连忙拱手问道:“几位深夜来访,找本王有何事?”

“李放之可是王爷的儿子?”监察室官员冷冷地问道。

“正是我的五子。”李楷的心中开始紧张起来,他这个儿子是嫡子,可从小就不学好,整天和一帮高官显贵的不肖子弟混在一起。自己前年靠门荫给他托了个从七品小官,指望他能收心转性,但今天监察室找上门了,难道他惹下什么滔天大祸了,李楷想起半年前百户宗族被屠,他的腿便有些吓软了。

“他在!”李楷忽然回头对家人大吼。“还不快去把老五找来!”

“老爷。五公子今天喝多了。恐怕难以叫醒。”

一名不识时务地家人答道。可他话音刚落。李楷便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咬牙切齿道:“快去。就是腿断了也要给我抬了。”

几名家人飞奔跑去了。李楷又战战兢兢问道:“请问犬子可是惹了什么大祸?”

监察室官员见他颇为配合。便安抚他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但上面并没有命我们抓捕家人。所以请王爷放心。只要王爷不犯案。那此事就不会牵涉到王爷。”

李楷一颗心微微落下。他确实不知儿子犯了什么事。很快。几个家人将李放之架了出来。他还未酒醒。尚处于一种迷糊状态。李楷见儿子出来。便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破口骂道:“小畜生。你又给我惹什么大麻烦。连监察室都上门了。”

挨了一记火辣辣地耳光。李放之地酒有些醒了。他见院子里站满了黑压压地大汉。打了一个激灵。他心中立刻明白。这一定是考试作弊一事案发了。他吓得腿都抽筋了。慌忙大喊:“这和我没关系。我只用花了两百两黄金

但监察室已经没有给他辨白的机会了,为首官员一挥手,立刻上来五六名黑衣人将他捆绑起来,官员随即拱拱手道:“上面有令,为防止消息走漏,请王爷约束家人,谁也不得外出。”

李楷慌不迭地点点头,“请放心,我一定照办。”

“好!打扰王爷了。”为首官员一挥手。“我们走!”

百名黑人带着李放之转身撤出了王府。瞬间便走得干干净净,李楷呆呆地站在院中。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天还没有亮,工部尚书李涵和从前一样,登上马车准备去大明宫,从今天开始将改由他执政事笔,这是他久盼之事,执政事笔也就意味着他为右相,他喜欢那种权倾天下的感觉,李涵今年五十余岁,也是李氏宗室之人,他这一生都是在平平淡淡中度过,没有什么建树,所有地官职也是按部就班升迁,但他很幸运的是,宗室中的最高职官李勉获罪而亡,新帝登基后为了平衡宗室的地位,便将他找出做宗室的代表,升为工部尚书,继而又进迁七相之人,使他有一步登天的感觉,但他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嫉恨他的人会很多,所以他尽量低调行事、不锋芒。

但李涵一出大门便愣住了,只见御史中丞杜梅正负手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种怪异的笑容,李涵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马车停下,他下车拱拱手道:“杜中丞怎么站在我地府门前,可是有事见教?”

杜梅淡淡一笑,从袖中抽出一纸,昂声道:“传陛下手谕,工部尚书李涵休假三日。”

李涵呆住了,今天可是他执政事笔,皇上却让他休假,这是什么意思?“杜中丞,究竟出了什么事”李涵心如火燎地问道。

杜梅不慌不忙地将手谕递给他,“请李相国先确认手谕。”

李涵接过看了看,确实是皇上的亲笔,后面还有他的私印,严格地说来,张焕的这封手谕没有中书门下之印,李涵可以不执行,继续去上朝、和元载交接执政事笔,但他知道皇上既然下了这道手谕,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不敢大意,又向杜梅深施一礼,恳求地说道:“请杜中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梅见左右无人,便上前向他低声道:“这次职官考有人揭发了严重的舞弊案,令郎李宣也涉案其中。”

“宣儿!”李涵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是有人供出。陛下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所以请李相国亲自询问李宣,若情况属实,还望李相国能大义灭亲。”

“这李涵犹豫一下,他缓缓点头道:“请转告陛下,若李宣违法。臣绝不姑息。”

忽然,李涵猛地想起一事,不禁脸色大变,“糟了!”

杜梅见他脸色煞白,不由也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宣昨夜一夜未归。”

天刚刚亮,大批军队开进进入皇城封锁了礼部,自礼部侍郎以下,所有的礼部官员都统统被请到御史台面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朝野。职官考发生了重大舞弊案,涉及到了两个相国,各种小道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有说礼部侍郎韦清畏罪自杀,有说礼部尚书卢杞递交了辞呈,还有说工部尚书李涵涉案,已被秘密拘禁,在一片朝堂的混乱中,所有人都感到了一次吏治风暴即将来临。

紫宸阁,一夜未眠的张焕正脸色阴沉地查看手中的一支笔,这就是这次舞弊案的证据,一支经过特殊改装过地笔。笔尾可以拧开,里面是中空笔筒,考试的答案便藏在这个笔筒里,这样地笔一共找出一百零二支,也就是说至少有一百人参加了这次舞弊。

李放之已经交代,他出了两百两黄金买这次职考通过,黄金是交给了李涵之子李宣,负责抄写答案的三名礼部主事也同样交代,他们各自收了李宣三百两黄金的行贿。

现在的焦点人物就是李宣了。他是行贿和受贿的中间人,掌握着所有的信息,可是他偏偏失踪了,他地失踪也就意味着所有地线索都断了。

“陛下,臣已经着令监察室下所有的特勤都出动了,包括李宣常去的酒肆、教坊、青楼等等地方,臣都已派人前去查访,只要他还在长安就一定能找出来。”说话的是杜梅,他和颜九度正向皇上汇报案子最新的进展。旁边还有韩和吏部侍郎胡庸参与旁听。

张焕将手中案笔放下。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问道:“李涵的府中有没有彻底搜过?”

“回禀陛下。已经彻底搜过,甚至还发现了李涵府藏在假山中的一处密道,但是没有李宣的一点踪影,臣还打算搜查李宣母亲地娘家。”

张焕摇了摇头,“昨晚这件案子还没有爆发出,他不可能刻意去躲藏,一般他地失踪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被人灭口,要么就藏在自己家里,如果自己家里没有,我以为被灭口地可能性就很大了。”

虽是这样说,但张焕还是不甘心,他又命令杜梅道:“要加派人手进行全城搜查,不行就动用军队,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臣遵旨!”杜梅答应一声便匆匆告辞而去。

张焕又问颜九度道:“礼部那边有新进展吗?”

一直沉默地颜九度叹了一口气,“陛下,韦清也涉案了,他已经承认他地家人在他不知晓地情况下收了李宣一千两黄金,但他否认参与作弊。”

“那礼部其他人呢?”张焕按心中逐渐升腾的怒火问道。

“回禀陛下,除了韦清和三个主事外,其他人都不承认和此案有关。”

“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只有侍郎和主事参与,都不肯承认,看来他们是认为朕太好欺了。”

张焕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对韩及胡庸断然令道:“礼部从侍郎到主事,一概革职查办,此案移交大理寺,给我严刑逼供,朕就不相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韩和胡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跪了下来,韩苦劝道:“陛下,贪赃枉法者固然可恨,但不可能整个礼部官员都涉案,一部如一国,若礼部官员都涉案,那岂不是说朝廷再无清白之人,陛下,这次职官考任务繁重。臣看见大多数礼部的官员都兢兢业业、不辞劳苦,陛下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打倒,这会伤了朝官们的心啊!陛下。”

说道最后,韩声泪俱下,连连磕头不止,胡庸也苦劝道:“陛下还记得当年陇右的陈平案吗?陈平克扣难民地口粮。但陛下并没有扩大打击,而仅仅是把陈平一人斩首示众,正因为他曾是陛下的心腹,杀了他,却还了陇右一片清朗的天,当年陛下是何等理智有节,而现在,陛下却要为一案而毁一部,陛下有没有想过。若开了此株连之祸,大唐的官场会走向何方?”

这时,颜九度也跪下了下来。“陛下,韩相国和胡侍郎都说得有理,这里面是有很多隐情,比如韦清涉案,他确实是考试结束后才知道家人收了贿赂,他顶多只能算是知情不报,而且他又是主动交代,若他不交代,臣也没有证据指控他。陛下确实应该甄别对待,不能一棍子打死。”

三人的苦苦劝说,终于使张焕冷静下来,失子之痛加上一天夜水米未进,还有一夜未眠,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筋疲力尽了,他无力地坐下,挥了挥手对三人道:“这件案子就由韩相国主管,刑部、吏部、大理寺、御史台进行四司会审。从考题泄密开始排查,考试前一天下午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要重演一遍,还有平时考评口碑不佳、但这次却考得高分者,他们地卷子也要全部复核,总之,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中午时分,在东市的漕河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河里,三名万年县地衙役正潜入水中搜寻。几十名衙役则在船上用长竹篙在水里探查。上午有住在河边的人跑来县衙报告,昨天半夜他看见有人向河中扔了一个沉重的麻袋。形迹十分可疑。

“闪开!闪开!”一队士兵奔跑而来,推开看热闹地民众,在士兵身后则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在河边停下,杜梅从马车下来,他刚刚得到消息,便急赶而来。

正在河边组织捞物的万年县刘县令连忙上前见礼,“万年县县令刘明亮参见杜中丞。”

杜梅摆了摆手,“刘县令不必多礼,河中之物可打捞出。”

他话音刚落,岸上看热闹的民众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一名衙役大声喊道:“县令,找到了!”

杜梅和刘县令连忙跑到河边,只见三个衙役拖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向河边泅来,衙役们一齐将麻袋拖了上来。

“把它打开!”杜梅沉声命道。

一名衙役用刀挑开了麻袋,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麻袋里竟是一具男子的裸尸,刘县令忽然认了出来,“这、这不就是大理寺司直李宣吗?”

杜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李宣果然是被灭口了,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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