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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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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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摆了十几只木凳,七八名士兵靠墙站着,警惕地注视他。在桌子前已经坐了一名唐军将领,他约三十余岁、皮肤黝黑。身上的铠甲明亮、头上戴着银盔,表情十分严肃,但易卜拉欣却注意到了窗前背对着他站立的另一名唐军将领,他长得异常高大,比一般人足足高出大半个头,也穿着一身军服,但军服干净挺括、没有一丝皱褶,他穿着军靴,显得身材修长而匀称,让易卜拉欣关注地不仅是他傲人的气质。更重要是他头戴一顶金盔。这足以表现他身份的崇高,听身后有了动静。这名将领慢慢转过身,注视了易卜拉欣一眼,却使易卜拉欣心中突地一颤,这名将领不像其他唐军将领那般硬朗粗犷,相貌十分英俊,甚至还带着一种罕见的灵秀之气,但他的目光却仿佛刀子一样锐利,直穿透他地内心。

“我便是大唐国冠军大将军、安西节度使王思雨,欢迎你来到鱼龙堡。”

这下已不再需要汉语半生不熟的阿特尼翻译了,旁边的军官准确而流利地将他的话翻译成大食语,易卜拉欣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伟大的哈里发陛下臣子,大马士革副总督易卜拉欣参见大唐安西总督阁下。”

王思雨微微一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摆了摆手,“贵使请坐!”

王思雨和善的态度使易卜拉欣内心的不安慢慢消失了,他坐了下来,一名士兵给众人上了茶,王思雨慢慢走上前,他指了指坐着的那名唐军将领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大唐的碎叶都督曹汉臣,今天你拜访之人应该是他才对。”

翻译快速地说了一句,易卜拉欣不由肃然起敬,他连忙站起来向曹汉臣施了一礼,“参见曹将军!”

曹汉臣笑着站起来向他拱手回礼,却一言不发,这时,王思雨也坐了下来,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便问道:“特使说这次回国途中是专程转道碎叶来,不知有何见教?”

易卜拉欣听了翻译地话,便一指窗外问道:“我想先问一句,那些干苦力之人是否就是我们的大食军人?”

“这里没有大食军人,如果你问的是大食战俘,那就是他们。”王思雨淡淡一笑道。

易卜拉欣默然无语,那些人果然就是被唐军俘虏的大食军,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次转道来碎叶就是为了大食战俘一事,哈里发希望贵国能放回他们,你们可以提出条件。”

王思雨瞥了他一眼,十分不解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你们哈里发究竟是怎么想,半年前我们皇帝陛下特地派使者赴巴格达解决大食战俘一事,却被你们哈里发断然拒绝,现在却又跑来请求放回他们,早知有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当初哈里发拒绝也是迫不得已,他是有难处,希望贵国能理解。”

王思雨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沉思良久,他方徐徐道:“很抱歉,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必须要请示我们皇帝陛下,上次和谈不成,所有地条件均已作废,若你你们哈里发真有诚意解决战俘问题,你只能去长安觐见我们大唐皇帝。”易卜拉欣此行地使命是和回纥签订秘密协议。战俘不过是他地附加任务,去长安来回万里之遥,他当然不会为附加任务而耽误了真正的使命,长安他是不会去,只能先回巴格达见哈里发,然后再谈战俘之事。

想到这。他站起身恳求王思雨道:“去长安觐见大唐皇帝陛下也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会回去请示哈里发,但临走前我想去探望一下这些战俘,不知总督阁下能否允许?”

王思雨和曹汉臣对望一眼,王思雨便点点头答应道:“可以,不过需要在我们的陪同之下进行。”

说罢,他对翻译校尉使了一个眼色,命他陪同易卜拉欣前去看望,待大食使臣走远。一直保持沉默的曹汉臣终于开口道:“大帅,他们地哈里发前后矛盾,实在让人费解。”

“这有什么好费解,当初他是想直接用战争方式解决战俘,所以撕毁协议,可现在发现直接发动战争不现实,便又想谈条件放回战俘,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上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王思雨冷冷一笑,他探头向窗外看去。易卜拉欣已经过了碎叶河上的简易木桥,艰难地走过一片乱石堆,正向矿场方向走去,近百名唐军紧紧跟在他左右。王思雨沉吟了一下,便对曹汉臣道:“炼制好的银锭和黄金要立刻送往长安。我也正好要派人去长安向都督汇报安西之事,可一并同行,明天便可启程!”

长安,时间渐渐到了八月,炎暑消退、天气开始凉爽下来,随著初秋的来临,长安城内即将进行两次重要的考试,一次是官员们地职务考试,全国从九品以上地官员都必须要参加,一共分三批在长安进行。八月底将举行第一批官员考试。主要是朝官、河东、关内、陇右及中原诸州的官员参加,不通过考试者。将不得再为官任职,吏部发出地通牒已经传遍了全国各州县。

另外,比职官考试早几天,也就是八轧十五日,将举行大唐皇帝即位以来地第一次制科考试,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天了,整个长安城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二十几万士子,由于没有年龄和身份限制,报考者上至六十岁的老翁、下至十一二岁的少年,据说连崔圆十二岁的孙子崔曜也要参加这次科举。

所有贫寒子弟都对这次科举寄托了极大地希望,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年朝廷扩大门荫制时,唯一的反对者就是现在的大唐皇帝陛下,他即位两个月来的政绩卓著,相制变更、权力制衡之类离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除了一些关心时政之人,一般普通人都感受不到、也不关心。

但这几个月大唐有三个变化大家都明显感受到了,首先是国家的安定,随着最后一个割据军阀李希烈被杀,中原地区地战乱终于结束,各地虽然都有军队驻扎,但军纪严明,从不骚扰乱地方,没有了战争,大唐的百姓首先得到了生存的机会。

其实是米价的下降,六月夏收时,仿佛是上苍对大唐地开恩,除中原和河北遭受战乱影响,以及山东遇到了旱灾,其余江淮、江南、山南、巴蜀、河东、陇右、关内等各地区皆粮食大熟,同时漕运恢复又带来了江淮粮食的大量外运,使得粮价最贵地汴州地区也不过斗米百钱,而素来以粮价风向标著称的长安,米价八年来第一次跌破了六十钱,斗米五十五钱,随着米价的下跌,各种生活物资的价格也纷纷跌落,油、茶、布等等,价格都降到了庆治十年的水平。

另一个显著的变化便是唐初的授田再一次出现,朝廷在江南地区的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以及淮南地区的涂州、庐州、和州,还有长江中游的潭、岳、鄂、江、洪,巴蜀地汉、绵、梓、简、眉,一共十八个州开始授田,授田面积一百二十万顷,凡大唐子民,无论身份贵贱,无论户籍何处,无田者皆可受领,按丁男三十亩粮田、丁女十五亩桑麻田地标准授予永业田,并且已获得的军田不计算在内,一时间,全国各地无地民众奔赴江南者络绎不绝。=

正是这三大变化使得饱经战乱地大唐终于出现了大治的迹象。社会安定、人心振奋,表现在科举上就是前所未有的踊跃。

现在不仅是客栈汇集的平康坊、崇仁坊已无虚席,其他各坊的客栈也均人满为患,晚来者只得寄身于寺院、道观,还有人住到长安的其他属县,为此朝廷特允许普通民众家里有偿接纳士子寄宿。才勉强解决了士子地住宿难题。

这天中午,李泌和平常一样悠闲地在崇仁坊中散步,崇仁坊是他最喜欢的一坊,尤其是靠近皇城的西坊,这里有国子监巨大的建筑群,一片片绿树成荫,书肆茶馆随处可见,充满了宁静的人文气息,李泌的住处也选择了国子监附近。几个月来,每天中午步行去东坊的进士酒楼吃饭,已经成为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况且皇上也让他有空时寻找贤士,生活在崇仁坊也算公私相济了,还可向皇上领一笔寻贤费,补贴一下房租酒钱。

和西坊的宁静相比,崇仁坊地东坊却十分热闹,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客栈、酒楼,同时也是各州的进奏院所在地,另外。这里也整个大唐印刷业最发达的地方,分布有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印刷工坊,印制各种佛经、书籍,同时也承揽朝廷的文书印刷。生意火爆、昼夜不停。

进士酒楼在崇仁坊的东南角,只能算一家中等酒楼。但因它的名字起得好,这就使它成为科举期间生意最火爆的几个酒楼之一,同时也引来了同行的竞争,从前年起,在它周围春笋般地出现了无数拾它牙慧地酒楼,诸如状元楼、金榜及第酒楼、探花楼等等数十家,但还是没有一家酒楼能和它的生意相比。

李泌背着手走进了进士楼,站在门口的伙计老远便看到了他,虽然这老道每天点的都是最廉价地酒菜,但进士楼看重的是信誉。就凭他每天光顾小店。他就比那些花费万金但只来一次地客人重要得多。

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李道长来了。我还正想道长今天怎么晚了。”

“我的位子还在吗?”李泌笑呵呵地问道。

“这个伙计有些犹豫,今天的客人尤其多,位子十分紧张,当然不可能专为李泌留一个座位,“要不我看看,他们吃好了没有?”

“不必麻烦,我只是随口问问。”李泌摆了摆手笑道:“其实坐那里都一样。”

“多谢李道长通融,请随我来。”伙计将李泌请到了二楼,二楼里坐满了年轻的士子们,喧嚣热闹非常,到处是一张张充满了青春和热情的笑脸。

找了半天,李泌才在一个角落靠墙处找到一个空位,这是一张两人用的小桌,他对面坐着一个极为年轻的士子,大约十七八岁,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色儒袍,头戴平巾,在他面前放着一盘包子和一壶清酒,看得出他的家境不好,尽管吃穿简朴,但他相貌俊朗,青春朝气显得英气勃勃,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书,正靠在墙上专心致志地读着,见李泌在对面坐下,他放下书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李泌也友善地向他点点头,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只见一名年纪稍大地士子站起来向众人笑道:“既然要我说,那我就说一两句。”

他清了清喉咙高声说道:“我以为天宝年间地府兵之坏并不仅仅是土地兼并那么简单,各种原因造成了士兵不愿服役,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士兵地地位极其低下,豪门贵族需用劳力找不到人,便让士兵来充数,官府劳役无人可用也同样找士兵来顶替服役,日久天长,这就使得士兵成了苦役的代名词,原本立功而被朝廷所封的各种勋官,什么飞骑、旅骑、云骑等等,本来是荣誉地位的象征,可实际上却成为一种地位低下的标志,说到某人是飞骑尉,听者表现的是不屑,一个苦役罢了,如此,试问谁还愿意从军,从了军的也会想法设法脱离军籍,所以我以为大唐要军事强盛,首先就是要提高士兵的地位,使之成为人人羡慕,投军者自然踊跃,连我等士子也愿意披挂戎装为国戍边。”

他的一番演讲赢来一片热烈的掌声,李泌听他见解独特,倒也有些兴趣,便好奇地问对面的年轻人,“此讲演者何人?”

年轻人放下书回头看了看,便笑道:“此人叫郭牧,河东汾阳人,说起来道长或许不信,此人还是宣仁三年的进士。”

“哦?”李泌更加感兴趣了,“进士怎么还来参加制科?”

“他不参加又能怎么办?”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道:“前些年门荫盛行,每年考中的进士大部分都被吏部拒之门外,有门路的去做高官幕僚,或许能寻到进身之阶,而无门路的也只能回乡务农,郁郁一生,这个郭牧就是属于没有门路那种,而且极为孝顺,听说他曾准备去安西从军,但母亲病重,他便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母亲去世后又在墓前结庐守孝三年,今年开制科,他便又重新来长安投考,也是想借新朝某个前途。”

“百善孝为先,今上最敬孝道之人,或许他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李泌叹了口气,便默默地记住了郭牧这个名字。

这时,对面年轻人又拾起了书,却不小心从书中飘落下一张书笺,正好落在李泌的脚边,李泌拾起书笺,见上面写着一首诗,他读了两遍,脸上出惊讶的神色,问年轻人道:“这是你写的诗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谦虚地说道:“正是在下所写。”

“好诗!”李泌由衷地赞道,他又忍不住拿起书笺,朗声读了起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四百零九章 人才辈出

“请问你贵姓?”李泌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年轻人向他略略一欠身,恭敬地答道:“在下姓白,名居易,新郑人,此次是第一次进京赶考,还请道长多多指教。”

李泌听他是新郑人,也不由微微叹道:“去年崔庆功乱中原,想必你也是深受其害了。”

“军阀混战、涂炭中原,我白家的房宅皆被乱兵赴之一炬,我随父兄逃到河东祖地才算捡了性命。”

白居易也叹了口气,不过他又想起最近几个月大唐的新气象,精神也随之一振道:“不过新皇即位,改国号为大治,这也使我们看到了大唐的希望,我虽年轻,也愿早日为国效力。”

李泌点了点头,他又将白居易三个字记在心中,这时,伙计给他上了酒菜,李泌便斟了一杯酒;举起杯笑道:“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金榜提名。”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笑道:“以白兄的妙诗,金榜题名应不在话下。”

李泌和白居易一齐扭头,只见他们旁边坐着一名年轻的士子,他皮肤黝黑,目光炯炯有神,见李泌和白居易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他便将酒菜搬过来笑道:“在下柳宗元,就是长安人,一人饮酒无聊,二位可愿一同小酌。”

白居易见他也十分年轻,似乎比自己还小一点,心中不由好感大增,也连忙抱拳道:“在下新郑白居易,初到长安,还请柳兄多多指教。”

“原来白兄是初到长安,那可去过雁塔,看雁塔题名?可去过曲江,品曲江流饮?长安各大名迹,白兄可瞻仰过李太白的《将进酒》?可躺过贺知章卧的东市街?”

柳宗元一席话引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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