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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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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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四十六章 渤海求助(上)

大唐永安元年十二月三十日,也就是新年前夕,一队从渤海国而来的使臣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长安城。

渤海国位于大唐的东北部,由粟末人首领大祚荣在武则天圣历元年创立,在创立之初,渤海国便接受了大唐皇帝的册封,臣服于唐朝,并全面模仿大唐的政治制度,引进灿烂的唐朝文化,又幸得代代英主,竟使得其国力日益强盛,雄踞于北方,与盛唐共创了北国辉煌,也由此被称为海东盛国。

安史之乱中,渤海国一度脱离了唐朝,但很快它又遣使入京,继续为大唐的属国,时值大唐永安元年岁暮,渤海国国王大钦茂特遣子大嵩出使长安,朝拜新皇,同时大嵩也带来一个特殊使命,请求大唐出兵,帮助他们抵御契丹的进攻。

契丹人从来都是人的天敌,近百年来便一直与渤海国时战时停,但今年契丹人的进攻却异乎寻常的持久和强硬,从十月开始进攻了近二个月,仍没有停止的迹象,尤其是渤海国与契丹交界的扶余府,更是契丹人进攻的重点,长达二个月的战争使得渤海国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不得已,大钦茂便紧急派儿子进京求援。

使臣离城尚有五里,鸿胪寺少卿郑浦便亲自出城迎接,大嵩年近三十,他和其父一样崇尚汉风,身着长袍、腰束玉带,从小接受汉文化教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被朝廷封为渤海县公,他老远便下马向身着四品朝服的郑浦拱手笑道:“让使君亲自出城迎接,我愧不敢当。”

郑浦也下马回礼道:“县公不必客气,这是朝廷的礼仪。县公一路辛苦,请随我进驿馆休息,改日我们再安排觐见太后和新皇事宜。”

大嵩听说改日再安排,他不由心急如焚。可又不知郑浦底细,不敢轻言国事,便硬生生忍住了心中的焦虑,一行人进了明德门,长安新年的气息扑面而来,人潮如海、马车飞奔,到处可见为新年作最后准备地百姓,郑浦早发现大嵩一路心神不宁,现在见他连进了城都没有兴致。便低声笑问道:“县公刚来长安,莫非就有了思乡之情?”

大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有紧急国事,奈何要改日才安排觐见,故心中彷徨,请使君勿怪。”

“紧急国事?”郑浦见他似乎不太明白朝廷的权力分配,便笑着提醒他道:“县公有些误会了,我说的觐见是指国之礼仪。不谈政务,若县公有紧急国事可去找裴相国相商,这却不是我们鸿胪寺所管。”

大嵩虽然接受过系统的汉学教育,却是第一次出使大唐,竟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不由恍然大悟,便连忙问道:“如果我要去找裴相国,不知他是否肯见我,或者我还要寻找谁来引见,事关重大,望郑使君不吝指教。”

郑浦瞥了他一眼,便微微一笑道:“渤海国之事裴相国一般都会见你,不过正好遇到新年,裴相也未必有空,确实需要有人替你引见。这样,我等会儿介绍中书省给事中给你认识,他是裴相嫡子,或许能帮你说上话。”

中书省地给事中便是裴明耀,裴明耀做了几年实权官,在官场上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尤其是裴党,人人都视他为大唐相国的后继者。大凡有什么机会。都会顺手帮他一把,这个郑浦也是裴党中人。和裴明耀素来交好,他知道裴明耀近几个月流年不利,便也想帮他一把,正好渤海国有急事要寻相国,他知道渤海国和河北相近的缘故,一直被裴俊所重视,便当即决定将这个机会让给裴明耀,安排了渤海国使者的宿处,郑浦匆匆来找裴明耀。

这几天裴明耀颇为安静,自从他决定争取军方的支持后,他便一反常态地低调,事事律己,每天准时上朝、准时下朝,也不去外边寻欢作乐,有闲暇时便看看书、练练字,父亲裴俊将他的变化看在了眼里,也暗暗赞许。

但裴明耀在背后却命自己的心腹赶赴河北,冒着被父亲发现的危险,和几个从前支持自己的大将秘密接触,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前两天,平卢节度使刘怦带密信给他,表示坚决支持他为裴家继任家主,另一个掌兵大将范阳节度副使段练达也松了口,表示会认真考虑此事。

眼看明日便是新年,朝廷各部中午便放了假,裴明耀也早早赶回府中,他是骑马而归,在离府邸尚有百步,便见台阶之上一人向自己挥手跑来,跑近了他才认出是鸿胪寺少卿郑浦,此人和他私交甚厚,算得上是他地铁杆支持者,现在来找他不是去喝酒,就是去看马球训练赛,裴明耀翻身下了马,对跑上前的郑浦笑道:“今天不行,父亲在府上,明日他要去灞上犒军,一直要到后日才回来,明日咱们再去喝酒。”

“不是!不是!”郑浦连连摆手道:“我找你有正事,今天渤海国的使者进京了。”

他便将大嵩有大事急欲求见相国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他没有具体告诉我是什么事,但我见他神情惶惶,便感觉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你认为有用便去见见他,如果觉得没用我也不管此事了。”

裴明耀已为官多年,他如何不懂此事的重要,渤海国是裴家的近邻,数十年来裴家便一直想与渤海国结成盟友关系,以便共同对付契丹人的威胁,同时也想和渤海国建立起贸易关系,但渤海王大钦茂和裴家地前任家主裴遵庆关系交恶,又被崔圆所拉拢,故几十年来和裴家的关系都是若即若离,无论入朝还是从商大都是直接乘船到山东,很少走河北南下,而今天渤海国却有事求父亲。这正是改善两家关系的一个契机,如果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成为两家结盟的主导者,或许父亲就会因此重立自己为家主继承人。

想到这。裴明耀便急不可耐地道:“他现在在哪里?快快带我去见他。”

就在裴明耀与郑浦前去会见渤海使臣的同时,大唐右相裴俊却偷了半日浮闲,正和他地一个幕僚下棋,今天是大年三十,从今天下午开始,朝廷便进入了五日的休朝日,这是一年来假期最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他刚刚接到鸽信,崔庆功与韦德庆达成了新年休战的条约。整个中原处于平静之中。

东线无战事,裴俊难得这般悠闲,便将所有地政事推到一边,他要和家人一起好好过一次新年。

“听说令孙这次要参加科举,是吧!”裴俊走了一步棋,笑着问他的幕僚道。

与裴俊下棋的幕僚姓余,叫余光右。今年六十五岁,邺郡人,曾是唐肃宗的翰林学士,因病辞官回乡静养,二十年前被裴俊请出山做了几个儿子的尊师。随着裴俊的儿子都一一长大成人,余光右又闲了下来,左右无事,便索性留在裴府做了幕僚,对裴俊地一些政务决策提提自己的意见,不过过了这个年,他也准备回乡了。

他见裴俊相问,便点点头有些感慨地道:“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当年的小毛头们竟要参加科举了,岁月不饶人。你我都老了。”

裴俊笑了笑,没有顺着余光右地话说,他在去年虽然也过了六十寿辰,可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他还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少说还能再干二十年,他又下了一子,便轻描淡写地问道:“余先生以为。我的几个嫡子中。哪一个可堪大用?”

裴俊手中的棋子放不下去了,他目光一挑。默默地注视着余光右,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学生,他应该比一般人更要了解他们。

余光右一怔,他没想到裴俊居然会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其实就是在问他裴家家主地后继之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沉吟半晌,他才缓缓道:“相国可是想听实话?”

“当然,我希望先生能公正评价他们。”

余光右将手中棋子放下,微微叹道:“明凯平时待人宽仁厚道,这是他地优点,但他却宽仁有余、威严不足,连下人都敢欺他,说得重一点就是懦弱,实不堪大用;明耀从小精明过人,长于算计,让他背千字文,他就绝不会多背一字,看事情也有些眼光,会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相对明凯是好得多,但他心胸狭窄,嫉妒心又重,无容人之量,这就注定他做不成大事;明骞和明文从小学业平常,喜欢人云亦云,无自己地主张,现在看来也是平庸之辈,可借相国之威做个无功无过地郡守,以上四子我皆不看好,让相国失望了。”

说到这里,余光右便停住了话头,他站了起来,向裴俊拱拱手道:“打扰相国一个下午,实在过意不去,我就先告辞了。”

他刚走两步,裴俊忽然叫住了他,“余先生好像还忘了一人?”

余光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他才徐徐说道:“明远从小奇才,他想做一件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他现在的所做所为裴相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虽然仅是小小的陇右司马,连个散官之衔都没有,但假以时日,裴家仍然能兴旺不倒地话,或许就是因为有此子的存在。”

说罢,余光右仰天一笑,便扬长而去。

裴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裴家的家主继承涉及到将来裴家数十年的命运,一个处置不当,裴家就会毁在下一代的手上,当然,他也不考虑庶子,毕竟张家的教训就摆在那里,而在家族的众多嫡子中他总归是要先考虑自己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他不相信自己的五个嫡子中就选不出一个合适地人,前几年裴明耀在给事中的职位上做得相当漂亮,帮他架空了门下省和内阁,他也由此以为自己找到了继承人。

便将裴明耀一步升为家主继承人,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是他裴俊操之过急了,裴明耀能架空门下省和内阁,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精于阴暗面的算计,只是在小事上做文章,而在谋划大事方面,他却显得这般笨拙而目光短浅,过于考虑私利且不顾大局。

这才是裴俊决心免去裴明耀家主继承人的真正原因,拿他在外面置别宅妇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明凯、明耀、明骞和明文,裴俊象炒剩饭似的在这四个儿子身上翻来覆去考虑,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五子明远,很简单,这个儿子背叛了他,背叛这两个字就仿佛衣服上的两根刺,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从容考虑,沾着一点点便立刻扔掉。

可现在,余光右的一席话就仿佛当头一棒,将裴俊有些敲醒了,是啊!裴家家主继承人自己是否喜欢其实并不重要,重要地是他能否使裴家长久地兴旺下去。

但一想到裴明远,就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张焕,事关他自己地权力,这又是裴俊不愿触及的一条底线,于是,在家族地长远利益和他个人的现实利益之间,裴俊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只听裴明耀在门口恭敬地低声道:“父亲大人,孩儿有大事要禀报父亲大人!”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四十八章 局势迷离(上)

两名斥候被张焕的亲兵带到了书房,书房内,张焕正出神地盯着眼前一张幽燕地图,他刚刚正在和全家享受合家团圆的喜悦,一个忽来的消息打断他的酒

“启禀都督,他们来了。”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

“来他们进来!”

片刻,两名斥候被带了进来,他们上前向张焕跪行一个军礼,“参见都督!”

这些斥候便是张焕从安西返回途中派去监视拓跋千里之人,他们辗转数月,得到了最新情报,便赶回长安,张焕见他们形容憔悴,脸颊干瘦,知道他们路途十分艰难,便安慰道:“你们一路辛苦了,等会儿我会有重赏。”

“谢都督!”其中一名校尉又行了一礼便道:“我们是望建河的俱伦湖附近发现拓跋千里余部的行踪,他们尚有五万余骑兵,一路向东败退,最后他们进了松漠都督府地界,似乎和契丹人达成了什么条件,契丹人将他们留了下来,然后契丹人便突然大举进攻渤海国。”

“进攻渤海国?”张焕很是诧异,现在可是隆冬时节,契丹又在北方苦寒之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这难道和拓跋千里部的到来有关吗?

这时,斥候校尉又从怀中取出一叠图纸道:“契丹人防备严密,属下等人无法再深入探察其军事机密,便画了契丹人控制区的山川图,特献给都督!”

“辛苦你们了!”张焕赞许地点了点。随即吩咐亲兵道:“带他们下去,好好休息、好好吃一顿,再每人赏五百贯钱。”

“谢都督赏赐!”两个斥候行了一礼,便随亲兵下去了。张焕展开了他们的地图,虽然画得比较粗糙,但山川河流、城池乡村之类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还有拓跋千里部地驻地,也在地图上可以找到。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思考着这个突来的情报,从常理判断,正是因为拓跋千里部的到来,使得契丹实力大增,他们才敢在冬天大肆进攻渤海国。

而拓跋千里在与忠贞可汗争夺汗位失败,他败逃到东方来或许真是为了寻一片基业,以渤海国的富庶和繁荣确实是一块让他垂涎地肥肉,既然如此。拓跋千里应该成为进攻渤海的主力才是,为何又要将大营驻扎在契丹之南,迟迟没有投入进攻呢?

张焕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从他对拓跋千里地了解来看,此人不管做什么,最后的目地总是要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契丹人也没有那么傻,自己耗费人力攻下渤海再让给他,难道拓跋千里并不是为了渤海国。而是另有所图?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又在哪里?一连串的疑问在张焕脑海里生成,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桌前察看幽燕地图,这张地图是官方所绘,山川河流比斥候那张清晰标准,但这张地图是开元时期所留下。比较久远。村子和契丹人的聚居点和现在都已大不相同,把两张地图放在一起。张焕便迅速在官方地图上找到拓跋千里部的驻营地,他不由大吃一京,驻营地竟距离平卢节度府不足两百里。

契丹、渤海、大唐平卢节度府、大唐安东都护府,四地呈器字形结构,契丹和渤海在上方,平卢节度府和安东都护府在下方,目前裴家的河北军在平卢节度府和安东都护府共驻扎有四万余人。

张焕忽地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拓跋千里真正地目的还是大唐,而契丹在这时进攻渤海国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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