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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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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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芙慢慢坐了下来,她沉思了一下便道:“段秀实已取得灵武之地,却名不正言不顺,哀家想封他为朔方节度使,但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希望你能帮哀家这个忙,将来哀家必有回报。”

“那太后能否阻止崔宁嫁给王家?”张焕淡淡问道。

崔小芙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崔圆十分固执,哀家也几次劝说他却没有结果,他已经认定你将来必然是他地政敌,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你们,所以这件事哀家也没有办法。”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此事不勉强太后。”张焕长身而起,向崔小芙深施一礼笑道:“时间紧迫,张焕就不耽误了,就此告退!”

崔小芙笑而不语,一直目送他出去。

离开麟德殿,张焕骑在马上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迅速向大明宫外走去,此时天色已是黄昏,夕阳已经落下,天边残留着最后一抹暗淡的血红,西边的一轮半圆月升起来了,呈一种半透明色,清冷地照在太液池的冰面上,湖边的白杨和桦树的叶子都已掉落,但其中夹杂着地松树和冷杉却枝叶茂盛,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仿佛披着盔甲的骑兵矗立着。

张焕地前面是一道花墙,几株腊梅也渐渐凋谢,残败地挂着树枝上,在他前面的道路分成了两条,一条通往太液池东畔的后宫,而另一条则穿过花墙,通向大明宫外,两条路上都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张都督,请快一点吧!”几名宫中侍卫催促着。

张焕迟疑一下,一催马,穿过了花墙,就在这时,环佩脆响,一道纤细轻盈的丽影快速从另一道向这边奔来,她眼看着张焕的身影即将消失,悲哀地声音终于从她嘴边喊出:“焕郎,你停下啊!”

没有回应,张焕地身影还是终于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后,崔宁单薄地身子在寒风中呆呆地站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泪水已经流干,她只觉得痛,痛得腰都直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宁抱膝坐在湖畔的大石上,寒风凛冽,将她的脸庞和手冻得通红,可是她却似毫无知觉,美丽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湖面上清冷的月光,她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崔小姐,你信不信?假如那里面有只大虫,我一定先将你扔进去!

我其实是河东张家的庶子,父亲就是汾阳郡长史张若钧,在家排行十八,所以乳名叫十八郎,如果崔小姐愿意,叫我张十八也行!

那是他们的初相识,他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而绑架了她,对她的伤害她已经忘了,不能忘记的是他宽厚而温暖的肩膀,她曾渴望着这个肩膀能背着她一路走下去,可是

崔宁的嘴唇轻轻颤抖,泪水从她眼中涌出,她再也见不到他,他曾经发誓,要娶自己为妻,可是他办到了吗?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却无情地离去。

这是一个誓言,我张焕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

“张十八,你骗我!”崔宁终于失声痛哭,她的手紧紧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她浑身颤栗着,就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株小树,眼看即将要倒下。

就在这时,两只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削瘦而柔弱的香肩,是那么坚定,就仿佛为小树遮挡住了肆虐的暴风骤雨。

“我没有骗你,我这不是来了吗?”

崔宁惊异地回头望去,在她眼前是一张带着微笑的黑瘦的脸庞,是她梦萦魂牵、夜夜相逢在西域边塞的焕郎。

她呆呆地望着他,只觉自己仿佛在梦中一般,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顺着那苍白而美丽的脸庞滑落在衣襟上,张焕慢慢把她扶起来,望着她楚楚可怜、令人心碎的泪脸,他忘情地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崔宁就仿佛迷失在大海中的孤帆终于回到了港湾,她紧紧地拉着爱郎的衣襟,再也忍不住,哀哀痛哭起来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破僵局

夜已经很深了,张焕骑在马上,沿着春明大街向东缓缓而行,他的唇齿间还残留着崔宁所特有的,一种淡淡的白菊味道的幽香,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她的幽怨诉情,佳人的痴恋更加坚定了他将崔宁带走的决心。

不过他这次进京也并非完全是为崔宁,他还必须要自己以后的发展谋划出一个稳定的环境,这就要涉及到三个人,崔圆、裴俊和韦谔。

这三个人代表着大唐的三大世家,如何利用他们三者之间的矛盾,构筑出一个稳定的大三角,然后在这个大三角的里面,在河陇地区,他张焕、段秀实以及韦谔三个人再构筑出一个小三角,这样他就有了发展了空间。

当然,张焕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这三家的斗争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可以从容在背后布局。

而现在的关键,是他需要找到一个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张焕的马转了一弯,又向南杂沓而行,他不由又想到了崔小芙,想到了她的无奈和对自己低头。

是的,她太性急了,除掉李系过早,以至于没有能得到李系的人脉积累,同时她也低估了崔圆的决心,最终把自己关入笼中。

现在她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和段秀实了,想到这里,张焕的眼中露出一种会心的笑意,崔小芙是一颗极有用的棋子,至少她的太后身份对于自己的将来十分有用,这颗棋子他必须要握在手中,通过李翻云,通过自己对她的帮助,使她渐渐对自己产生依赖,至于段秀实,张焕并不放在心上,必要时。一句话便足以毁掉他对崔小芙的忠心。

崔小芙让他帮助段秀实为朔方节度使,这与他的小三角计划并不冲突,可以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最好的时机是在初七地大朝会上,七个内阁大臣都在,只要有四个人赞成,那此事就成了,裴俊他会去说通;楚行水是他舅父,他并不担心;而新任礼部尚书卢杞是裴俊的心腹,唯裴俊马首是瞻。算是说通裴俊后的副产品,关键是第四个人。崔圆、王昂,还是杨。

崔圆,他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真正的钥匙,那怎么样才能让崔圆同意任命段秀实为朔方节度使呢?

交换?

这时张焕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他立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忍不住在马上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个办法或许就是构筑那个稳定大三角的突破口。

关闭城门及坊门的第一通鼓轰隆隆地在长安上空响起,大街上的行人都纷纷加快了速度向各自居住的街坊奔去,张焕也狠狠地抽了一鞭战马。战马疾速向宣义坊驰去,就在坊门即将关闭地刹那,张焕和几个随从冲进了宣义坊

回到裴府,张焕快步走到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所有房间地灯都灭了,他摸进了屋子。这间屋子是裴俊的精心安排,对外,他们已经是夫妻。所以需要进同一只房门,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成婚,所以进正门后,左右又各有一个套间,裴莹住左面。张焕则住右边。张焕刚要进自己房间。他忽然发现裴莹的房门似乎没有关拢,他探头进去看了看。外间的床榻上睡着花锦绣和小秋,都已经熟睡,均匀地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时还传来几句花锦绣含糊不清的梦语。

他正想退出,心砰地一动,便蹑手蹑脚又进了内间,房间里燃着火盆,十分温暖,估计裴莹已经睡了。

咔!咔!他敲了两下火石,一团火苗在他手中燃起,随即点亮了房间里的灯,便端着油灯轻手轻脚走到裴莹的睡榻前,拉开一条帘缝向里面望去。

裴莹已经睡着了,她抱着一只枕头蜷缩成一团,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姿态娇慵动人,灯光映照在她白皙如瓷地脸上,映衬出一团美丽的红晕,比起初见她时的清纯,她此刻已隐隐透出一种成熟的韵味。

张焕轻轻叹了口气,崔宁的痴心让他梦萦魂牵,让他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恋,但裴莹却给他一种温馨,淡淡的,如清泉滋润心

他慢慢脱去外裳,又吃力地一点一点解开了数十根软甲地袍带,吹灭了灯,这才疲惫地躺在裴莹的身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头脑一阵迷糊,这时裴莹一个翻身,把手和脚都搭在他地身上,张焕不敢动,不知不觉,他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的小妻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张焕想起昨天的计划,便一翻身坐了起来。

“去病,你不再多睡会儿吗?”只见裴莹端着一只托盘笑吟吟从外面走进,她把托盘放下,里面是今天的早饭,她捏了捏张焕的鼻子,娇笑道:“坏家伙,什么时候偷偷跑到我地床榻上来?”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想必是对张焕昨晚回来而感到欣慰,待到张焕想伸手抱她,她却又象只羚羊一样跑开了。

“那我就吃饭了!”张焕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三口两口将早饭吃完,便拍拍肚子笑道:“吃饱了,该干正事去了。”

“你今晚要早点回来。”

裴莹地脸上忽然一阵绯红,她羞涩地低下头道:“爹爹希望今天晚上我们给他和外公磕一个头,到时候楚世叔也会来。”

张焕忽然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认真地道:“你放心吧!我下午便回来,明天我还要带你到我娘那里去。”

他随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一百多精锐的亲兵向永嘉坊飞驰而去。

永嘉坊地泉宅内,张焕与李泌在商定最后行动的细节,林德隆则坐在一旁,他将是这次行动的操刀者。

“我已经先路过崔府,今天崔圆没有去大明宫,听说他生病了。”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的神情,笑道:“这真是老天帮忙,这样一来他崔圆就洗不掉主谋的嫌疑。”

“计策是很不错,这样一来,韦谔将必恨崔圆入骨,而礼部侍郎的位子也空了出来,可谓一石数鸟,确实也打破了僵局。”李泌的眼中对张焕之计充满了赞叹,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关键是你能否有把握说动裴俊把礼部让给崔圆。”

张焕停住脚微微一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我想他应该会答应。”

李泌懂他地意思。便不再问此事,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张焕画的路线图,眉头忽然一皱道:“其实在劝农居下手最为合适,为何你要选择在他回府的路上?”

“劝农居我已经打算把它变成我在长安的眼线,所以我不想毁了它,再者,劝农居那里还有不少别的重臣,有不少人都带有侍卫,我担心有弟兄失手会被抓住。在光德坊动手,一个是离他家近,他已经放松了警惕,另一个光德坊里没有驻军,而离光德坊最近的西市驻军便是裴俊的千牛卫,即使有弟兄被抓住,我也能救得出。”

张焕说到这。便对林德隆歉然笑道:“只是让师傅替我做这种事情,真是抱歉了。”

林德隆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笑道:“做一两次倒也无妨。就当是我去武威而预先付的买路钱。”

“保证师傅会喜欢威武郡。”

张焕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取过一只包袱,递给了林德隆,淡淡道:“所需的东西都在这里面,希望师傅能一刀结果了他。”

蒋涣出身农家。少时也曾帮家里在地里劳作。考中进士授官后便离开了农事,今年十月。他在劝农居买了半分地,作为吃午饭前后闲暇时的农趣,使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地时光,他乐此不疲,天天都要到劝农居去耕作一番。

今天是正月初五,作为礼部的实际最高掌权者,蒋涣在正月初三便来朝房巡视,由于并非正式出勤,吃罢午饭便可回府,蒋涣地府第是在光德坊,位于西市的正对面,从吃饭的光宅坊过去约需行半个时辰。

在礼部里巡视一会儿倒并不累,在自己的半分地里摆弄麦田倒有些疲惫了,坐在马车里他闭目养神,马车行得不急不缓,倒也十分平稳,马车的两边各有几名随从骑马跟随。

蒋涣虽是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他却在考虑后日的大朝,后日是新年大朝,又是新皇即位后的第一年大朝,按照惯例,虽然不会有什么具体性的重大政令出台,但它会有一些类似风向标的事件浮出水面,从一些迹象来看,今年朝会主要地事件会有三方面,一是河东剧变,张家败亡后会有一系列人事变动和军事安排,比如礼部新尚书卢杞的三读,比如张破天再次赋闲,再比如河东地区屯田令的实施,这实际上就是用军队屯田的借口侵占张家的土地。

其次的变化是世家参政,今年将有大批名门世家弟子进入朝廷的核心机构,比如韦谔地长子韦清为礼部主客员外郎,王昂的长子王研将为刑部司门员外郎,还有楚行水的次子,裴俊地次子,卢杞的长子等等,约数十名世家年轻子弟将从政,同时还有百名世家子弟进入地方官府,还这是十几年来世家子弟进入政坛规模最大的一次。

蒋涣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世家子弟大量从政,实际上是侵占了贫寒子弟的机会,不用说,今年的科举将是最严峻地一年,大量新科进士将无法得到选官地机会,他们只能到朝廷重臣或地方大员那里去寻找出身,或做小吏或做幕僚,除了京城,河北、河东、陇右

想到陇右,蒋涣不由地又想到了这次陇右之变,这应是后天大朝的第三个焦点,必然是和这次陇右之变有关,段秀实能否成为新地朔方节度使,还未为可知,他已经投靠了韦谔,应该是和韦家的利益息息相关,但蒋涣始终有些后悔,自己投靠韦家是否明智?

蒋涣轻轻一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辚辚而行,前方是西市,西市卖的物品主要都是百姓生活所需,粮食布匹、盐糖纸笔,交易量极大,远比主要卖奢侈品的东市繁华,故被称为金市,此刻正逢新年,虽然人数没有平时多,但还是熙熙攘攘,分外地热闹。

马车过了西市,转了弯,便进入了光德坊的大门,光德坊是个小坊,参差千户人家,新年期间坊内街上人烟稀少,只有一些小童聚在一处游戏,炫耀着各自的新年礼物。

马车缓缓地从孩子们身边经过,又行了百余步,前面府宅已经依稀可见,马车慢慢地放慢了速度,两名随从打马奔上前去通知门房开门,蒋涣伸了个懒腰,将挡风板和车帘拉开,准备下车回府。

这时马车经过一条小巷,蒋涣这时发现巷子里有二十几人,骑在马上,慢慢地从身边拔出了长剑、利箭搭弓上弦,目光冷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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