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难道外面的那个真的是……”埃德温惊讶得连怀里的伏地都忘了放下。
“那就是至少需要一位九级施法者主导、三位八级以上施法者共同施放的高级复合法术，赤日焚城！”采尼口里如此回答埃德温，按动机关关上了山洞的入口。
“赤日……焚城……雷斯部落从哪里找来的三位八级施法者？这不可能！”
采尼叹气：“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部落里有多少人已经转移到这里来了？”
“未成年的初生者已全部到齐，其余……”采尼沉默了。
“如果外面那个真的是赤日焚城，即使孩子们躲在这里也无法幸免，酋长大人没有指示下一步该如何做吗？”
“紧急逃生通道业已开启，魔晶翔翼正在预热，顶多再需十分钟就可以开始转移。”
“可是外面的那些人……”
“酋长和萨满祭司大人已经在做反击的准备了。”
“反击？怎么可能？”埃德温高声说：“事先经过长时间准备的八级复合火法赤日焚城不是一名九级祭司可以抵抗的了的，武者更没有用处！即使祭司大人凭借着图腾柱的加持效果也不可能！”
“我知道。”采尼按住了激动的埃德温，轻声说：“我知道，但是，不这么做，那些还没有到达这里的族人们就完全没有可能……”他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埃德温短暂地沉默片刻，然后他将伏地往采尼怀里一送，转身按下山洞的机关，踏出了洞口。
“埃德温！你做什么？”采尼惊讶地喊：“不要冲动，祭司大人命令，你的任务是和我一起护送这些孩子们！”
“紧急逃难的护卫任务是每次部落大会上就决定好了的，今次并没有我，你知道的。”埃德温平静地说。他的黑发被山洞外的热浪一吹，在身后飘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你……”
“采尼。”埃德温打断了采尼的话：“祭司大人需要一名同为冻气系的施法者替他唤醒所有图腾柱上封印着的力量，而且……安迪还在与人战斗。”
“但是……”
“安迪自带的护甲类是植物系，不能抵抗火法！”
“难道你有的又是土属性法术了吗？你是法力属性也不过是植物系和毒液系而已！”采尼激动得句尾声调都破了。
“我是三级施法者，能够使用一级土系法术和二级冻气系法术。”埃德温把因为没有扒紧伏地腰带而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小森蚺递给伏地，平静地回答。
“埃德温你的冻气系法术只有二级，你有没有想过在水元素被完全排斥出去的八级大型复合法术范围内，你能将冰壁施放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就算是能够施放成功，你打算凭借一级土法和二级冰法硬抗八级赤日焚城的威力吗？”
埃德温抬头直视采尼，眼神坚定，毫不动摇：“我必须要去！”
“埃德温！”采尼跺跺脚，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我必须要去。”埃德温笑了，眉眼之中有着无尽的温柔，他揉了揉采尼的头发，轻声说：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可爱的小采尼。要照顾好自己，艺术什么的，等你找到伴侣之后再和他一起研究吧，现在不要去想用什么轰轰烈烈的死亡去成就艺术这种事情，先找个伴侣。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或许……要在这里……说再见了。”
38、牺牲
38、牺牲
山洞的石门安静地关上的时候，Voldemort清晰地听到采尼喉咙中压抑不住的哽咽声。
Voldemort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小森蚺，力道大得让小森蚺死命吐了吐蛇信。
这种感情……为了其他人甘愿走上必死的道路——即使发生最理想的情况也不过是两人能够死在一起而已——Voldemort不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告诉莉莉•；波特只要走开，离开她的儿子就可以活命，但莉莉•；波特依旧甘愿挡在哈利•；波特身前，直面Voldemort的阿瓦达索命。
就像他不理解初至异世时，那条大蛇为什么对他百般容忍，最后在濒死的情况下还是鼓起最后的力量一举击杀了对Voldemort的生命造成威胁的大鹰。
“爱……”Voldemort不由得低念出声。
“爱啊……”采尼仰起头响亮地抽噎了一声。
“安迪……我知道埃德温一直对安迪有某种特别的感情，甚至为了能和安迪成为搭档特意推掉了五级的武者。最好的搭档一向都是三级施法者搭档五级武者，或者二级施法者搭档四级武者这样的配对，但埃德温推掉了许多经验丰富又力量强大的武者，单单选择了刚刚毕业的小毛头安迪，那个时候大家就都知道安迪对埃德温而言是个很特殊的人了。
“但他们一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你知道，埃德温已经是名成年兽人，但安迪刚毕业时尚未成年，若他们真的想成为伴侣的话，安迪还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成为雌性的。可是一直到安迪正式成年为止，埃德温都没有提出任何与此相关的请求。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二次选择性别会导致本身力量的大幅度削弱，埃德温不忍心了吧，可叹我还一直以为埃德温并不是那么喜欢安迪，以为我还有机会。”
“你看。”采尼一把摘下自己的面具，将脸凑到Voldemort面前。
Voldemort手里的小森蚺再次死命挣扎起来，这一次它干脆折断了胃里的黑色木箭，将自己的身体整个折了过来，它拼命用自己的头反复蹭着Voldemort的手背，企图让Voldemort将自己松开一点。
很显然，它再一次被Voldemort忽视了。
Voldemort看着采尼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变色或是惊呼这种不符合黑魔王身份的事情。他只是攥紧了手指。
采尼有着一双形状漂亮，线条完美的柳叶弯眉，眼睛是大大的杏核眼，眸子是漂亮的淡红色，单看这一部分绝对是与他那双修长美腿相匹配的绝顶美人。
但除去双眉与双眼之外，采尼露出来的整张脸都是极浓的墨绿色，细小的鳞片从额头一直延伸到浓密的络腮胡子处，覆盖了整个上半张脸，乍一看上去很有一种半人半兽的神奇生物般的感觉。
“你看，为了以后能有机会和埃德温成为伴侣，因为只有未成年的兽人初生者还有二次变性的选择，我一直在拖延着进入成年的时间，一直一直拖延着，哪怕是要一直一直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哪怕是初生者不能很好地对法力进行更精确的操纵。
“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为埃德温生一个孩子。
“我一直这么希望着。
“我以为我还有机会。
“但其实早就没有机会了吧……”
Voldemort面无表情。他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爱”这种东西，Voldemort一向是不屑一顾的，但埃德温那简简单单的一句“我必须要去”却让Voldemort心中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这异样感是如此明显，以至于Voldemort都忘记了要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天真善良的少年。
善良的少年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一定会安慰哭泣中的采尼的——是的，采尼正在哭泣，眼泪从他淡红色的眸子里不停涌出，迅速滑落墨绿色的细小鳞片，没入采尼腮边蓬乱的胡子里。
那样无声的、悲伤的哭泣。
不是因为所深爱之人并未爱上自己，而是因为所爱之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从此生死两隔。
随着泪珠的滚落，采尼脸上的鳞片渐渐隐没，白皙的肌肤一点点露了出来。姣好如同少女般的轮廓一点点显现出来。
但在细密的鳞片完全隐去之前，采尼一把扣上了被热浪燎得蜷曲焦黑的白色羽毛面具，伸手按动山洞石壁上的机关。
石门悄然开启了一道细缝。
炽热的风吹了进来。
“沃德莫特，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向前走，几分钟后就可以和部落里的孩子们以及守卫们汇合，魔晶翔翼很快就可以起飞，跟着第一批离开的孩子们一起走吧。”采尼指着山洞中的小路对Voldemort说：
“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能送你去魔晶翔翼上了，真是抱歉。”
山洞之外，整个山谷都笼罩在近半米高的火浪中，天空中的云朵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金色，从云朵里射向地面的光柱数量多了数倍，直径也粗了数倍，乍看上去仿佛是支撑着天与地的天柱一般。云层中巨大的光球已经缩小到仅有威尔士绿龙那么大，颜色是刺目的炽白色。
Voldemort只看了这个光球一眼，眼中就被强光刺激得流下泪来。
“不要哭。”采尼误解了Voldemort的泪水，他轻柔地擦去Voldemort颊边的液体，轻声说：“我只是去做必需要做的事情而已，你看，其实我的心里很开心。”
“照顾好自己。”采尼揉揉Voldemort的发，弯腰在Voldemort额头轻轻一吻。
“我们大概也要在这里说再见了。”
采尼的胡须看起来浓密又茂盛，但却是十分柔软的触感，拂在Voldemort的额头，他不仅没有觉得刺痛，反而有一种软软的、像是柔滑的动物皮毛的感觉。
采尼一把撕下脸上的胡须，将其交到Voldemort手上：“上好的烈马鬃毛所制，吸引眼球或是伪装成大胡子伯伯的最佳选择！”采尼对Voldemort眨眨眼，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采尼你……”
“我已经不再需要用所有我能想得到的方法引起埃德温的注意了。”采尼在洞口止步，手按着石门说：“认清自己的欲｜望，承认自己的欲｜望，然后大胆地直接去追求想要的那个东西。这个道理我应该早点想通的。”
“沃德莫特，你应该看得到灰月‘路西’吧？”采尼回头，“银月‘玛姬’与血月‘恩奇都’之外，天空中的第三个月亮，灰月‘路西’，欲｜望与死亡之神的神座，你应该也是看得到的吧？”
那个看不清楚形状、摸不清楚位置，连记忆都很模糊的月亮？叫“路西”？Voldemort惊讶地点了点头。
“你和我其实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我用各种方式掩盖住自己的真实目的和愿望，宁可被称为疯子也不愿被人看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不要怀疑，我当然知道这身打扮很不正常。”采尼指指自己，将胸前的蜘蛛整个扯了下来，继续说：
“伪装……为什么要伪装呢？因为想要吸引埃德温的注意，因为想要让他喜欢我吗？
“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说不定只是被大家注意着呢，从小就不被重视的我，一直希望着有一天能被所有人看重，被所有人注视。
“奇装异服实际上并不能让我达到目的。
“可是我伪装得太过成功，成功到几乎连自己都忘了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欲｜望……”
采尼摇头苦笑：“欲｜望的‘路西’，不可见的‘路西’，代表着死亡的‘路西’。”他抬头望向天空。
“我终于清晰地看到它了。”
“这代表我……也快要死亡了吧。”
“沃德莫特，沃德莫特。”采尼反复念叨着Voldemort的名字，然后赞叹：“这真是个好名字。”
沃德莫特……这个名字难道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Voldemort皱眉。
“小沃德莫特，记住，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采尼诚挚地向Voldemort一点头，最后道：“我们或许也该在这里说再见了，那么……保重！”
石壁在Voldemort面前合上，但山洞外的炽热依旧缠绕在Voldemort身边。
不知是缘于什么样的冲动，Voldemort没有立刻出发去和盖伊部族里的孩子们汇合，他本应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魔晶翔翼，离开贝卡山谷这个危险之地。
但他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把手放在石壁上，吸了一口气。
机关被第三次按动。
火焰升腾。
光柱不停落下，金云间，白炽的光球体积愈发缩小，看起来只有扫帚般大了。
云朵压得极低极低，就像是马上要落在地面上似的。
空气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受不了的高度。
一抹蓝光猛地在地面爆开！
冰蓝色的光芒迅速扩大，短短的几秒之内就将整个贝卡山谷笼罩了进去，干燥灼热之感陡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湿润的，如同被水波温柔拍动的感觉。
Voldemort踏出山洞，仔细看着山谷里的这一惊人变化。
天空中的金云依旧在翻滚，云层中的光球依旧在缩小，但连接天与地的光柱被蓝色的光芒从中间截断，不再对地面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以被巨石砸毁的部落中央会议室为中心，一根根淡蓝色水晶般的柱子凭空从空气中浮现，在贝卡山谷里撑起了一个巨大的蓝光罩子。
清朗的咏唱声从蓝色水晶柱上传出，一瞬间，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悠扬的颂赞。
祈神……
这就是萨满祭司的法术么？Voldemort倾耳分辨着咏唱的内容，猜测。
埃德温临走时也说过“图腾柱”，难道指的就是这些蓝色的柱子？
Voldemort仔细打量着这些柱子，然后在发现柱子上缠着的各色布条和几片熟悉的羽毛、鳞片时恍然大悟了。
图腾柱就是通往酋长会议厅的那条壁画长廊上的柱子吧，那么埃德温所谓的唤醒又是指什么呢？
几只形态各异的猛兽虚影出现在蓝色的图腾柱上，然后数条缠在柱子上的巨蟒也显出了身形。
羽毛丰美的大鸟、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鲜花的螳螂、尾鳌高高翘起的蝎子……每一根图腾柱上都浮起了一个奇特的生物。
最中心的那根图腾柱上，一只头上长有许多长长短短的角的野兽仰天长啸。
这就是壁画上的那一个……Voldemort想起了被壁画上的黑袍人握在手里的法杖上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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