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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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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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自己将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裴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鉴于裴炎的强烈反对,武后也不得不有所收敛,随后放弃了建立“七庙”的打算,只追封了五代祖先,并且在家乡文水建立了“五代祠堂”。

虽然武后在这件事情上作出了让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缓改朝换代的步伐,更不意味着她会原谅这个公然背叛她的裴炎。

当武后正在紧张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的时候,扬州突然爆发了一场来势凶猛的叛乱,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步骤。

这就是震惊朝野的李敬业兵变。

李敬业是一代名将李勣之孙,承袭了祖父英国公的爵位,时任眉州刺史,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贬为柳州司马。李敬业为此愤懑不平,于是纠集了一批同样遭到贬谪的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官吏,在扬州揭起了造反大旗。

李敬业打出的旗号是——讨伐武氏,拥立李哲,匡扶唐室。他自称匡复府上将兼扬州大都督,以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短短的十天之间便集结了十几万军队。为了加强号召力,李敬业还千方百计找到了一个相貌酷似李贤的人,以他的名义号令天下。

大军未发,骆宾王的一纸《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便已经传遍四方州县。

骆宾王是享誉后世的文章圣手,与卢照邻、王勃、杨炯并称“初唐四杰”。他的这道檄文气势磅礴,汪洋恣肆,文采绚烂,辞锋犀利,与王勃的《滕王阁序》并誉为“唐赋双璧”,堪称千古绝唱。此文后来被收进《古文观止》,改名《讨武曌檄》。下面,就让我们奇文共欣赏,一起来拜读一下这篇绝世美文:

〖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huī)翟,陷吾君于聚麀(yōu)。加以虺(huǐ)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chí)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叶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武后拿到这篇檄文,很认真地把它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尽管落魄文人骆宾王在檄文中把她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可武后还是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才华。尤其是当她读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时,不禁悚然动容,急问左右:“这是谁写的?”左右答以骆宾王,武后长叹:“这是宰相之过啊!如此人才,竟然让他流落民间!”

李敬业既然打出了讨伐武氏、匡扶李唐的旗号,身为外戚的武承嗣和武三思自然就坐立不安了。为了防止李唐宗室与李敬业里应外合,共讨诸武,武承嗣和武三思屡屡上表,怂恿武后找个借口处置目前资格最老的两个宗室亲王:韩王李元嘉(高祖第十一子)和鲁王李灵夔(高祖第十九子)。武后拿着二武的奏章试探宰相们的口风,想看看他们的屁股究竟坐在哪一边。中书侍郎刘祎之和黄门侍郎韦思谦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唯独裴炎据理力争,坚决反对。

武后静静地看着裴炎那张因激愤而涨红的面孔,心里不停冷笑,眼中隐隐掠过一道杀机。

其实武后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诛杀裴炎了。暂且不说他先前公然反对建立“武氏七庙”的事,就说眼下,武后便有三条理由足以治裴炎一个谋反的罪名。

一、叛军首领之一、李敬业麾下的右司马薛仲璋是裴炎的亲外甥。对于这层关系,朝野上下一直议论纷纷,有人甚至认为薛仲璋正是裴炎派过去的。换言之,人们有理由怀疑裴炎就是这场叛乱的幕后主使。

二、自从扬州叛乱爆发以来,裴炎身为朝廷的首席宰相,却只字不提讨伐大计,成天悠哉游哉,像个无事人一样,人们当然也有理由打上一个问号:你裴炎究竟是何居心?

三、洛阳坊间近日风传一首神秘的歌谣:“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显而易见,歌中所唱正是裴炎,而且暗指他将登上帝王宝座。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裴炎若无谋反迹象,何以会有如此耸人听闻的谣谶在坊间风传?

凭此三条,就足以让裴炎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此刻,武后心中杀机已炽,可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她不再言及李唐宗室之事,而是话题一转,询问裴炎有何良策讨伐叛乱。

裴炎似乎对武后眼中的杀机浑然不觉,又似乎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只见他猛然趋前几步,一下子跪伏在地,用一种凄怆而决绝的语调高声奏答:“皇帝(李旦)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叛乱)不讨自平矣!”(《资治通鉴》卷二○三)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在一瞬间全都变了脸色——惶恐不安者有之,惊怖错愕者有之,瞠目结舌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原本气定神闲的武后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人们看见她腾地从御榻上跳起,整张脸因暴怒而变得异常狰狞,看上去就像一头毛发倒竖的母兽,仿佛随时会把匍匐在地的裴炎一口吞噬。

这一刻,整座紫宸殿的空气似乎也已凝固,人人呼吸沉重,气氛僵硬如铁。

就在此时,寂静的大殿上突然响起监察御史崔詧的声音。他挺身出列,大声说:“裴炎是托孤重臣,手握朝廷大权,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

崔詧这句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匕首,一下子刺中了裴炎的软肋。

众所周知,睿宗李旦是一个性情内向,不喜政治的人,一旦太后还政,睿宗亲政,那么作为顾命大臣兼首席宰相的裴炎,无疑将成为满朝文武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人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裴炎之所以利用此次叛乱要挟武后还政,目的就是想在日后架空天子,独掌大权,成为像长孙无忌那种一手遮天的权臣。

这,就是崔詧所指的“异图”。

那么,裴炎到底有没有这份异图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有。

裴炎毕竟是一个从政者,不是卫道士。尽管他身上不乏传统士大夫的气节,但是任何一个从政者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不可能仅仅是气节,而多数是出于政治利益,在这一点上,裴炎甚至比普通政客表现得更为明显。从他的发迹史来看,如果没有和武后进行一连串的政治交易,他绝对不可能获得今天的权力和地位。所以,毋庸讳言,从裴炎登上历史舞台的那一刻起,他的大多数所作所为就都是与个人的政治利益挂钩的。也因为此,崔詧所提出的质疑就不能说没有道理。

不过,无论裴炎心里是否包藏上述异图,在这个时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他斗胆说出要武后还政的那句话后,其借助叛乱进行逼宫的意图便已暴露无遗,铁腕无情如武后,又岂能对此无动于衷?

所以说,其实是裴炎自己把脖子伸进了死亡的绳套。崔詧所做的,只不过是在最后时刻帮武后勒紧了绳子而已……

在这天的朝会上,崔詧话音刚落,武后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逮捕裴炎的命令。

几名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立刻朝裴炎扑了过去。

一代权相就此锒铛入狱。

李敬业兵变是大唐开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叛乱,而叛军巢穴扬州又是有唐一代的财税重镇,因而这场叛乱对武后造成的危机是不言而喻的。天下人似乎都在拭目以待,很想知道这个在政治上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女人,是否也能在战场上保持同样的强势。

对此武后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她坚信自己必将再次用事实向世人证明——她是不可战胜的!

当东都朝廷正因裴炎一案闹得不可开交时,武后一边与宰相们进行着激烈的政治博弈,一边也迅速完成了平叛的军事部署。这一年十月六日,她任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淮安王李神通之子)为扬州道大总管,以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副总管,率领三十万大军开赴战场。

武后之所以选择李孝逸为主帅,并不是因为这个人很会打仗,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宗室亲王。你李敬业不是叫嚣着要匡扶李唐吗?那我就派一个李唐亲王来灭你,让天下人知道李唐宗室始终是和我站在一边的,把你那冠冕堂皇的政治遮羞布一举戳穿,再撕个粉碎,让你在兵败身死之前,先在天下人面前裸奔一回!

武后此举可谓高明。平叛军队尚未开拔,她就已经在道义上扳回了至关重要的一分,让李敬业的起兵丧失了最起码的合法性,同时也丧失了人心。

此外,武后还给这支出征部队配备了一位监军——魏元忠。他就是当初急中生智拉黑帮老大来为高宗护驾的那个家伙。武后之所以这么安排,有两个重要目的:一、让足智多谋的魏元忠弥补李孝逸在战略战术上的不足,确保平叛战争的胜利;二、监视李孝逸,防止他临阵倒戈,毕竟他是李唐亲王,是否能真正忠于武后还很难说,所以这层风险必须严加防范。

就在李孝逸开拔的一个月后,武后再度任命了一个江南道大总管,亦即第二梯队的主帅。这是在做两手准备,万一李孝逸战败,第二梯队可以迅速出击。而这个第二梯队的主帅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威震一方的抗蕃名将,时任左鹰扬大将军的黑齿常之。

如果说任用李孝逸是武后打的一张政治牌,那么任命黑齿常之则是一张百分之百的军事牌。李敬业虽说是将门之后,可他本人的军事能力和作战经验,跟黑齿常之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因此就算李孝逸战败,武后也还有黑齿常之这张王牌,足以摆平李敬业。

综观武后在这场平叛战争中所作的战略部署和人事任命,其心机和谋略确实是常人莫及的,无怪乎后来朝廷军队会迅速平定李敬业叛乱,可谓“其胜也宜哉”!

相对于武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和谋略,李敬业的表现就差得太远了。

李敬业一起兵,就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挥师北上直指洛阳,夺取东都号令天下;二是南渡长江攻占金陵,经营江东以求自固。

军师魏思温力主北上,他认为,既然义师打的是勤王旗号,自然要进军东都,才可获得四方响应。而裴炎的外甥薛仲璋则力主南下,因为金陵乃历朝古都,有帝王气,且有长江天险可以依恃,所以他认为,应先取常州、润州(今江苏镇江市),奠定霸业之基,而后再北图中原。这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良策。

面对金陵王气、定霸之基的诱惑,李敬业怦然心动,旋即采纳薛仲璋之策,决定渡江南下。

这是李敬业一生中最重大的,也是最失败的一次抉择。

魏思温极力反对,说这是大事未举就先躲到巢穴里,会让天下志士灰心丧气。可李敬业充耳不闻,命左长史唐之奇留守扬州,然后亲率大军南渡长江,攻打润州。魏思温无奈地对右长史杜求仁说:“兵势合则强,分则弱,敬业不并力渡淮,收山东(崤山以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资治通鉴》卷二○三)

后来的事实证明,魏思温的担忧是对的。李敬业起兵,最大的本钱既不是他将门之后的招牌,也不是那个假冒的章怀太子李贤,更不是他仓猝集结的十万乌合之众,而是“志在勤王,匡扶李唐”的政治口号。因为天下人对武后擅权专制的不满由来已久,如果充分利用这一点,必可收揽人心,号令天下。只可惜李敬业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鼠目寸光的武夫,他拒绝北上,掉头南下的行为,一下子就暴露了割地称王的野心和意图,也彻底暴露了他假勤王、真叛逆的嘴脸,所以天下人必然会对他极度失望,因而也就注定了他的败亡。

光宅元年十月中旬,李敬业攻陷润州,生擒他的叔父、润州刺史李思文。李敬业对他说:“叔父是武氏的狐朋狗党,应该改姓‘武’!”

就在李敬业给他叔父改姓的五天之后,他自己的姓也被朝廷改了。武后剥夺了他的世袭爵位和皇姓,恢复徐姓;同时刨开了他祖父李勣的坟墓,并且剖棺暴尸。可怜李勣一世英名,死后却被他的孙子玷污和连累,连灵魂都要在九泉之下背负耻辱,不得安宁!

十月下旬,李孝逸大军逼近润州,徐敬业兵分三路迎战,自己亲率一路进驻高邮,派胞弟徐敬猷进至淮阴,再派将领韦超、尉迟昭进驻都梁山(今江苏盱眙县南)。

李孝逸进抵淮河北岸后,前锋雷仁智与徐敬业遭遇,首战失利,李孝逸胆怯,于是逗留不进。关键时刻,武后特意安排的监军魏元忠开始发挥作用了。他马上去找李孝逸谈心,话头话尾一直在暗示李孝逸:徐敬业打的是匡扶唐室的旗号,而您又是宗室亲王,若您一直畏缩不前,难免让人怀疑与徐敬业暗中勾结,万一太后怪罪下来,到时您一定罪责难逃!

李孝逸吓得冷汗直冒,只好下令军队出击。

朝廷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在叛军之上,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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