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太和奶奶都这么说。我们可是永远忘不了呢。我被分派伺候姑娘之前，我母亲就叮嘱我，好生伺候，一定要小心，跟着嫁来的时候。又说，以后不能常看见我了，也不能常嘱咐我了，要我记得以前的事，不忘说过的话。”
我笑了一笑，道：“你们的忠心，我都知道。都在我心里呢。”
到底还是沁瑶有心，她这一段时间跟着我办事，也历练了些，知道什么重要，什么无关了，此时便忙说：“云晴姐姐，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说说查出了这牛黄该怎么办。桐筝她偷着买这种药，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思。”
云晴也皱紧了眉头，道：“我知道这药性，最是寒凉不过的，她买这药，难道是想害奶奶不成？”
我淡淡一笑，已经了然于心，道：“这还用说吗？她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想下药害我而已。我倒要等着看看，只怕她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起来，倒是真难为桐筝了，这药也珍贵得很，不知她费了多少力气，从哪里寻来的？”云晴看着这牛黄，认真地道。
“肯定是费了不少力气，不知想了多久呢。这小蹄子，总是挑事，上次奶奶都宽恕她一次了，她还不知道收敛。”沁瑶是知道内情的，愤愤地道。
“事情有一还可，不能有二，这次我不能再放过她了，不然，以后命要送在她手里，还不知道呢。”我面色沉沉，也不看他们，只是自己说着。
“奶奶，这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呢，又怕奶奶责怪我。不是我说，我们几个都在底下悄悄议论，奶奶就是心肠太软了，一次又一次放过她，也不管管，她可不是越发猖狂了？居然这么狠毒的招数也想的出来，这次可是不能再饶过她了。”沁瑶忙道。
“我原来也是想，再放她一马，你们经常听戏，不是听说过有七擒孟获那一出戏？诸葛孔明尚且七擒七纵，为的就是让他改过自新，也是件好事，我其实也这样想的，桐筝也是个聪明人，我原来还想她能领悟，岂不是大家都好？”
“这事奶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只是她不思悔改，到死都不会领悟奶奶的苦心的，奶奶不可再手软。”沁瑶生怕我再改变主意，忙道。
“我知道了，不用你们再说了，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我淡淡地说。
云晴几个都不敢再说，也都知道我自有安排，也就都放心地各自做事去了。我心里忽然想起了吴太夫人曾经在撵走珠儿时候说过的话：“这也是她自身害了自身。”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领会到吴太夫人话里的含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桐筝，我已经放过你几次了，这次真的怪不得我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思绪飘飘荡荡，又想到汪夫人对我有所不满的事，她一定是看我处理事务还可，怕我和吴太夫人两面使他不利。但是她自己能力不够，又能怨谁呢？
我下定决心，细细掂量着这些事，不由得对吴太夫人又生出一丝敬意，吴太夫人别看年纪已经大了，平时又总是说自己糊涂，其实她是大智若愚，若是说起人情世故，不知比汪夫人要老辣多少倍，只不过是真人不露相而已，怪不得汪夫人嫁到贾府这么多年了，如今也是位高权重，却总是对吴太夫人毕恭毕敬，言语中有几分忌惮。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多学学。姜还是老的辣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灌下毒茶
正在想着这些事，沁瑶进来道：“奶奶，太夫人叫人特意过来传话来说，说是留二奶奶在东府里吃饭了，中午就不回来了。太太也叫人来说，就让奶奶在房里自己吃吧，不用上去了。晚上等二爷回来再说。”
“知道了，你告诉来人，说我晚上再上去请安。”
沁瑶答应着去了，我心里便在寻思着，这符氏倒是也颇投东府的缘。吴太夫人这样眼光高的人，也这么喜欢，留她吃饭。又一想，符氏一定是知道我在这边府里有些根基了，轻易插不下手去，改走东府的路线也未可知，以这短短两天，只有几面的接触，符氏也不是个软弱的人，看来她的心思大着呢。
胡思乱想着，云晴几个已经抬进小饭桌，准备开饭了，我有些懒懒的，心里又乱，也不想吃饭，便坐在那里没有动。云晴道：“奶奶吃些东西吧。今天忙了一早晨，不吃饭怎么能行？”
“不知怎么的，也没有什么胃口，一会再说吧。”
云晴正要说话，忽然眼光一撇，只见厢房里，桐筝亲自端着一个小碗出来了，正是向上房走来，便道：“奶奶，你看，那是不是桐筝来给你送东西来？”
我听了忙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桐筝迈着缓慢的步伐，两个小丫头搀着她，正在向这里走来，而且是自己捧着，不让小丫鬟们插手的。我立刻明白过来，忙把云晴和沁瑶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又道：“她不知死活，今天就是她的大限。你看着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奶奶这个计策，是千妥万妥。再也没有一丝破绽的，这次叫她自作自受。”云晴道。
“说起来，其实我也是不大忍心的，只是她逼人太甚，我也没有法子了。”我轻轻叹息一声。道。
“奶奶，我虽然不懂的什么诗词歌赋的，但是奶奶从前对我讲过的东郭先生的故事，我可是记得呢。对待这种人。就不能心软，不然他反过来反咬你一口，你岂不是悔之晚矣？奶奶这样想，可是不对。”
“你说的也是。不然我也不能下这样的手去。”我叹息着说。
话刚吩咐完，只见桐筝已经走进来了，她现在怀孕已经八个月了。身躯行动缓慢，每走一步都得人扶着，看着着实是楚楚可怜。我忙道：“快到吃午饭时候，你不在自己屋里坐着，巴巴地跑过来做什么？我哪里用你伺候呢？刚才还和云晴她们说。一会挑几样你平素爱吃的，给你送去呢。”
“我自然是知道奶奶的好心的，只是总是让奶奶为我费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天又恰巧知道奶奶累了一天。一定没有什么胃口的，我不能做别的，只是做了一碗女儿茶，给奶奶尝尝。”
“真是难为你了，现在挺着个肚子，还亲自给我泡茶，等你生下哥儿来，有多少茶做不得的？我心里头怎么过意得去？”我笑着道，又忙向云晴道：“还不快扶着姨奶奶坐了？”
云晴在旁边帮小丫鬟扶着桐筝坐在我身边，桐筝道：“我不光是麻烦奶奶，就是云晴姐姐们，也因为我劳动了不少，以后再道谢吧。”
“我们是丫鬟，做这些也是应当的。姨奶奶不用客气。”云晴略微冷冷一笑。
桐筝也知趣，不再和云晴们说下去，她知道说话也不会讨来笑脸，转过身来忙着道；“奶奶尝尝，不知我粗手笨脚的，做的东西可还合奶奶的胃口？这都是我亲自看着，亲手泡制的，没敢用那些腌臜丫鬟们动手。奶奶只管放心喝就是，味道不知怎样，干净倒是干净的。”
“你做的我还放心不过么？只是劳累着你了。”我笑着接了过来，打开盖子，轻轻嗅了一嗅，一股甜香扑鼻而来，我心里有点纳罕，旋即一想，立刻便明白了：她这是为了掩盖牛黄的苦涩味道。
我又笑着盖上盖子，道：“这女儿茶怎么有一股甜香？我倒是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啊。”
桐筝看来是早有准备，坦然笑道：“回奶奶，我怕奶奶嫌茶太苦，前日我屋里的丫鬟给我泡的女儿茶就放了些蜂蜜，我喝着还好，所以今天也斗胆试一试，不知奶奶喝着怎么样？”
“哦，原来是这样，倒是难为你这片心了。”
桐筝眼巴巴地望着我手里的茶杯，我抬头一望她，四目相对，她立刻把目光收了回去，仍旧装作无意的样子打量四周。我暗笑，她这是恨不得我一口便把这杯茶都喝下去才好。
我把茶杯又递给桐筝；“你也再尝尝，这么好的东西，我都舍不得喝，你既然喜欢喝，就赏了你吧。”
桐筝立刻有些怔住了，她没想到我会给她喝点，可是又一时想不出拒绝的话，不由得呆呆地愣在那里。我见状便笑着催促道：“桐筝，难不成你不稀罕嫌我么？那我可不敢让你了。”
“不是这个，我哪里敢嫌弃奶奶呢？”桐筝忙分辨说。又说不出下句，仍旧站在那里。
“既然这样，你就都喝了吧。要不然，我可真的心里怀疑了，以为你是嫌弃我呢。你要是没这样想，就把这个喝了，我才高兴，才能显见的出咱们姐妹们的情谊呢。”
桐筝见我这样说，也不好不喝了，实在推却不了，但她是知道这杯茶里面有什么的，仍旧站在那里不动。旁边的小丫鬟却也甚是机灵，忙道：“姨奶奶，是不是头晕了？那我们先回房去吧。想来奶奶也不会见怪的。”
这丫鬟，有点聪明的过头了，敢挡住我的道儿？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那丫鬟被我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不觉不敢再言语了。
回头我再找机会整治整治这蹄子。我一边想着，只见桐筝已经借势做出头晕的模样来了，道：“奶奶，恕我这会子又不大舒服，我就不喝了，先回去了。”
不行，我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非得把这杯茶给她灌下去不可！（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药性发作
“不行，你这样子，回房间去我怎么能放心，况且虽然都在一个院里，但我怕你路上摔了或是晕了，可怎么好？那天王太医嘱咐了，怀孕的时候最是身子虚，要是有时有头晕的症状，就要喝些糖蜜之类，这不正巧吗？你就把这杯蜜茶快喝了，许是就好了。”说着招呼云晴：“还不快把茶给姨奶奶喝了？”
云晴早已得到我的话，此时半灌半喂，便把茶硬给桐筝灌了下去。
桐筝万分为难，自己又动弹不得。喝完这杯茶，她吓得脸色已经是黄了一半。她自己是知道这茶的效力的，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见了不禁暗笑，只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还把茶杯拿起来道；“桐筝倒是真手巧。这么好的茶，别人可是泡不出来呢。别看是小事，这也能看出你的心思来。”
云晴在旁笑道：“奶奶，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给姨奶奶两匹新来的进上绸子么？怎么这会子忘了？”
“可是呢，多亏你提醒了我，这些绸子昨天就送来了，我就惦记着赏桐筝几匹，作件衣裳，偏偏忙着就忘了，刚才还说起来，这么一会子，又想不起来了。现在我的记性也不中用了，知道的说是我本来也笨，不知道的以为我也老天拔地了呢。”我微笑着说。
“奶奶，平日里赏赐我这么多东西，已经觉得受之有愧，承当不起了，还这样处处事事都想着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桐筝忙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苏州巡抚进上的绸子，又特地送到咱们家几匹，我想着，这绸子做衣裳是最好不过了。现在除了太太和姑娘们不用说，其余的人，除了你，还有谁配穿呢？云晴，你带着桐筝，到屋子里头试试去，挑挑花样，除了太太和姑娘们。剩下的几匹。我都留着呢，专等着桐筝挑呢。”
桐筝此时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我却一心让她先去，她拗不过，便起身要去，她刚一转身。云晴便立刻把茶杯涮了涮，又重新倒了几滴刚才沁瑶悄悄出去，准备好的女儿蜜茶。我又忙招呼她道：“桐筝，你回来，我看你头上的发髻有些乱了。”
桐筝连忙回身。 此时药性已经发作，她脸色渐渐发白，有些支撑不住，我忙道；“看来还是不中用，快扶着桐筝回房间去躺下。好好歇一会。沁瑶，你亲自搀桐筝回去，慢慢儿的走，别着急，别看几步的路，也不能有半点闪失。可听见了？我们也过去。”
沁瑶也是早已经明白，此时便忙答应一声，便和两个小丫鬟搀扶着桐筝回去了。
我立刻也带着云晴们跟上来，才到门口，只听房里已经传来了桐筝大声喊疼的声音，我神色一凛，立刻悄声向云晴道：“那药性发作了。”
事到临头，云晴的神情也有些慌张了，我忙道：“看你那胆小怕事的样子，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的吗？怎么又做出这幅慌慌张张的样子，你再这样，就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了，免得叫人看出来。”
经过我这么大声一说，云晴倒是恢复了镇定的神色，道：“刚才是我一时失措。我到底没经过大世面，一有点小事就慌了。”
“正是呢，你以后还要跟我见多少事，总是这样怎么行。还不快跟我进去。”
云晴答应一声，连忙从后面跟了上来。我们进了屋里，只见，桐筝躺在床上，面色白的像一张纸一样，不住口地大声喊痛，看来是要早产的样子无疑。
我忙道；“怎么了，还没好么？刚才不过是有些头晕，怎么这会子就这样了？”
“回奶奶，我们也并不知道啊，刚才姨奶奶回来，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就嚷嚷着肚子疼，我们都吓慌了，刚要过去回奶奶，奶奶就已经来了。”
“桐筝叫的这么大声音，我能听不见吗？还等着你们去叫我？那哪里还能来得及！你们也是，都傻乎乎地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回太太一声去！”我大声说着。
几个小丫鬟倒像是真的被这忽如其来地道景象吓得愣住了，此时被我一说，才缓过神儿来，忙不迭地去了温暖的弦。沁瑶其实是知道，但是现在也装作一幅吓傻了的样子，道：“奶奶，我刚才也是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然早就打发人去请太医了，还请奶奶恕罪。”
“你也是，有点儿事就这么不中用，你快去请接生婆来再看看，到底怎么了？”我仍旧大声训斥着。沁瑶也忙起身去了。
桐筝躺在床上，仍然大声地叫嚷着。她的脸色此时变得雪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上流淌下来，看来真的是痛苦万分，我的心此时已经变得很硬了，心里暗暗想：这你可就怨不得我了，你不是也想这么害我的吗？
我和云晴对视一眼，两人都会意，旋即又立刻分开眼光，我便命屋里剩下的丫鬟婆子：“还不快给姨奶奶揉一揉，再叫厨房多烧些热水预备着？都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
丫鬟婆子们显然已经慌了手脚，此时乱七八糟地张罗着，屋里别看人人手脚不停，其实都做不到真正的事情，桐筝躺在床上，只管痛苦地叫嚷着，也没有人来真正给她解决痛苦。
此时人人都是一门心思地盼望着太医的来临，我也不断望着门外，心里却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太医和汪夫人很快就都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