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穷得要死- 第2部分

　　
　　我尖声叫：“闭嘴！我说不去就不去！”
　　
　　你像突然坏掉的录音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从来不曾这样失态地对你大喊大叫过。
　　
　　最后，你没辙，一把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皱着眉苦笑：“好好好，不去医院，叫家庭医生好不好？”
　　
　　我刚要摇头，你又说：“小优，别拒绝我。我很害怕，很担心你出事。你就看看医生，让我放心，好不好？”
　　
　　低三下四，近乎哀求。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你。
　　
　　你生下来就是大少爷，哪怕后来跟着我落魄地讨生活，腰板也永远挺得直直的，何曾这样委屈过。
　　
　　我一阵恍然，一阵心软。
　　
　　料想家庭医生简陋的仪器查不出胃癌这样严重的病，也就随你去了。
　　
　　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感觉有人给我打了针，喂了药，盖了被，在我耳边留下一声叹息。
　　
　　chapter6
　　
　　第二天早晨，是被香浓的米粥香气唤醒的。
　　
　　你仍然还在，穿着居家的围裙，端着一锅熬得喷香扑鼻的小米粥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揉揉眼，你仍然对着我笑。
　　
　　居然不是做梦。
　　
　　你走到我床边，弯腰送上早安吻。
　　
　　我侧过头，避开。你皱眉。我尴尬地说：“没刷牙……”
　　
　　后来突然想起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于是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刷了也不给你亲！”
　　
　　你无奈地看着我。最后笑笑：“医生说你胃不好，这几天就喝粥吧。”
　　
　　说着，你坐在我床前，将粥上的热气吹去，用勺子送到我嘴边。
　　
　　我侧过脸不搭理你。
　　
　　你哀求道：“喝一口吧。我从三点就开始熬粥了，都没怎么睡呢。好歹喝一口，好不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身看你，果然满眼皆是通红的血丝。
　　
　　昨夜又是吵架又是请医生又是煮粥，你一定通宵没睡。
　　
　　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是王子，我吴优只是市井小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对待。
　　
　　你一直聪明，知道如何踩中我的死穴。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你玩弄于手心。本不想理你，偏偏我对这样子的你最没辙。于是端起来喝了一口，嗯，真是好喝。
　　
　　喝了几口，忽然想起，以后都见不到这样的你，胃里一阵抽痛，再也喝不下去。
　　
　　我放下碗，眼睛望向窗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程总裁是大忙人，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向我道歉，走出去接电话。
　　
　　挂断。
　　
　　几十秒之后，电话又响起来。
　　
　　你皱着眉说了几句，再次挂断。
　　
　　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听见你在阳台跟人吵：“延期签约！不能延期就不签！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十几亿的单子又怎么样！我老婆生病了我要在家陪他！他如果跟我离婚了，你们全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说完，愤愤地关机。
　　
　　看看，这就是大少爷脾气。永远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你回头，正看见我抱着臂看着你，似笑非笑。你尴尬地说：“你怎么起来了，病还没好，快回床上躺着去。”
　　
　　我对你说：“你去签约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你犹疑地看着我。
　　
　　我叹息：“公司也有我一份儿。今天要签的那个合同，还是我拼死拼活在酒桌上喝下来的。你总要珍惜我的劳动成果。”
　　
　　你定定地看了我片刻，忽然说：“小优，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飞快地穿衣服，跑出去。
　　
　　望着冰冷的铁门，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你果然还是想去。
　　
　　电话讲那么大声，无非就是想让我听见罢了。你知道我向来知情知趣，断然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拦着你不让你出门。你无法就是在等待我亲口给你个台阶下罢了。
　　
　　事业也要丰收，家庭也要和谐，你向来喜欢一箭双雕。
　　
　　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我连你这点小小心思都摸不透，当着是一只蠢猪，死掉也活该。
　　
　　和我，还要玩弄这样的心思么？我们已经不是情侣，何苦这样做戏呢。
　　
　　嘴角一勾，心道，我懒得拆穿你。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陪你做戏。
　　
　　你走了，我也要走了。
　　
　　收拾心情，收拾行李，我要离开这里。
　　
　　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到一个不会让我伤心的地方。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眶。
　　
　　混蛋。
　　
　　程骁是个大混蛋。
　　
　　也只有我这样的笨蛋……当年才会喜欢你这种混蛋。
　　
　　不想，五分钟后，你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正对上要拎着行李出门的我。
　　
　　你仿佛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似的，炫耀手上的小菜：“我才想起，吃粥是不能没有小菜的。于是就出去买了一些。都是你以前喜欢的口味。要不要尝一尝？”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




☆、chapter7—9

　　chapter7
　　
　　于是只好和你一起共进早餐。
　　
　　吃饭的时候，你小心翼翼地说：“我昨晚仔细想了想你说分手的事……既然你打算搬出去，能不能陪我一起收拾收拾东西？我怕看见你留下来的东西忍不住难过。”
　　
　　我瞪着你。你从来就不是这样感性的人。难得你也会有难过的情绪！
　　
　　撒谎都撒得这样没格调。我低头喝粥，连理都不理你。
　　
　　你无辜地摊开手，“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最近公司周转不灵，资金短缺，就算是筹钱，你也要容我筹一阵子吧。等钱这几天，陪我收拾收拾东西，不好么？”
　　
　　果然。
　　
　　幸好没对你这种人渣抱有任何期望……否则，我岂不是要失望得胃出血！
　　
　　我慢慢地放下粥，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喝。
　　
　　这是什么烂粥啊，喝得我的胃，又开始疼了。
　　
　　chapter8
　　
　　接下来的时光里，我无比后悔自己同意陪你一起收拾东西的决定。
　　
　　这又是一个你挖给我的陷阱。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分手后重温曾经的甜蜜。
　　
　　当年与我有关的东西，每一件，你竟然都好好的收着。搬家这么多次，我以为早就丢了。在某方面，你的确很有心。当年，你也确实非常爱我。
　　
　　收拾着那些蒙尘的照片。照片里，那一年，你亲吻我的侧脸，我在你怀里睡得香甜。
　　
　　收拾出一个破旧的篮球。想起那一年，你和我在球场上是对手，下场后却在篮球队的更衣室里偷偷的接吻。
　　
　　收拾出一件旧睡衣。想一年就是穿着这件睡衣，第一次上了你的床。那时你技术很差，我很疼，把你的肩膀咬出好深一个血印。
　　
　　收拾出一对手机链。想起那一年，刚刚摆地摊时，你去进货，喜欢这对长得很像我们的小玩偶，于是偷偷藏起来，舍不得卖。为此我还教训了你好几天。最后还是接受了你的礼物……
　　
　　到了最后，一边收拾着，我一边哭。
　　
　　哭得歇斯底里，不能自已。
　　
　　你在我身旁温柔地看着我，不说话，默默地拍我的背，给我倒了一杯水。
　　
　　那一年，我们穷的要死，可我，却无比想念那一年。
　　
　　chapter9
　　
　　到了中午，你带我出去吃饭。
　　
　　难得没去五星级酒店，也没去吃那些又贵又难吃的料理。你开车，七拐八拐地停在一个偏僻的小店门前。
　　
　　那是一家小小的馄饨店。
　　
　　老板迎出来，我一愣，竟然是当年我们一起吃过的那家已经拆迁了的馄饨店的老板。
　　
　　你牵着我的手，一如当年亲昵。你说：“还记得那家馄饨店么？拆迁后搬到了这里，我偶尔发现，一直想带你过来，可一直没有时间。”
　　
　　走近店里，老板娘看见我们高兴得不得了。
　　
　　她说：“程先生！你可算来啦！搬迁前你特意让我留下新店的地址，可一直没来，我还以为是我的地址写错了你找不到呢……”
　　
　　我斜眼看他。好一个“偶尔发现”。
　　
　　你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岔开话题：“老规矩，两碗馄饨。”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好嘞！两碗馄饨——”
　　
　　片刻后，两碗薄皮大馅的馄饨就摆到了桌上。闻者那熟悉的香气，我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你把你碗里的馄饨都拨到我碗里，微笑地看着我说：“这次换我减肥。”
　　
　　　　　　　　　　　　　　　　　　　　　　
作者有话要说：每隔五分钟发一章……




☆、chapter10…12

　　chapter10
　　
　　从馄饨店回到家后，我突然没有了收拾旧物的兴致。
　　
　　——既然注定要分开，那又何苦回忆过去的甜蜜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还要将我带到储藏室去看你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宝藏”，我摇摇头说累了。并说：“我没耐心收拾了。有什么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就直接丢掉，不必问我。”
　　
　　你怔怔地看着我，直到我当着你的面，将卧室的门无情地关上。
　　
　　我当然明白，收拾东西吃馄饨，都是你在挽留我。
　　
　　我当然清楚，接下来，收拾完东西，你又会深情款款地搂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闷闷地说：“小优，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更能想到，那时的我，一定会对你心软。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了解我，就如我了解你。
　　
　　你知道我是一个一心喜欢你的笨蛋，你知道我对什么样的眼神最没有抵抗力，你知道说怎样的甜言蜜语能让我回心转意。
　　
　　你是聪明的对手，在你面前，我不堪一击。
　　
　　我躲不过你精心的算计，可是我看得清你的心。
　　
　　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爱你爱得发疯。可笑得是这么多年来，你都懒得用这吹灰之力。你眼睁睁地看着我难过，你毫不心疼。
　　
　　以你的聪明，你本可以瞒着我，让我看不出你已经不爱我，让我发现不了你劈腿，让我永远沉浸在爱情的谎言里。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不是因为你诚实，而是，我的伤心，你压根不在乎。
　　
　　胃剧烈地疼了起来。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咬着嘴唇，肩膀一颤一颤地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伤心。
　　
　　我一定要和你分手。
　　
　　留给你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让你一生回味。
　　
　　与其被死亡分开，还不如自我了断。
　　
　　chapter11
　　
　　之后的日子，我做了许多曾经想做而没时间去做的事。
　　
　　前半生已经被你毁掉了，最后的时光里，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甚至制定了一个环游世界的计划。等你把三百万给我，我就背上行囊出发。
　　
　　我的行囊只是一个小小的袋子。当初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收拾出了好几个大箱子。箱子里每一件东西都有我们两个共同的回忆。
　　
　　后来，因为箱子太沉了，只好放弃。
　　
　　我不能背着沉重的回忆出发。否则，走在半路我就会被回忆压垮。
　　
　　我会心软，会想念你的肩膀，最终，你对我招招手，我又会回来——和之前无数次一样。
　　
　　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让我伤心太多次，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可就在我打定主意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你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又会击溃我全部的勇气。
　　
　　你只需要对我好一点点，就足以支持绝望的我继续忍耐你很长时间。
　　
　　好吧，我想你一定曾经在心里暗暗笑我贱。我都觉得我贱，何况是大少爷你？或许我应该感谢你没有将我扫地出门，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如果我不是就快要死了的话，我会一如当年一样，对王子殿下的垂青，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可我就快要死了。越来越频繁的胃疼告诉我，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如果你曾经对我的爱，算是你对我的恩德，我用生命偿还你，够不够呢？
　　
　　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现在，我决定不再回头。
　　
　　我已经失去你了……是我亲自放手的。
　　
　　chapter12
　　
　　你见我坐在沙发上看旅游杂志，凑过来问我：“想去哪里？我去安排。”
　　
　　我装作没有听见。
　　
　　你居然丝毫不觉的尴尬，继续说：“等我把年假串出来就陪你一起去。”
　　
　　我转过身去，与你保持距离。淡淡地说：“我自己一个人随便走走。”
　　
　　言下之意就是——“不带你。”
　　
　　仿佛被我的话刺痛了，你的眼睛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皱着眉，低垂着头，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科动物。停了好久，才开口：
　　
　　“小优，我想了很久……如果你只是觉得累了，我可以给你放一个长假……带薪的。你可以不必辞职……”
　　
　　你说得真委婉。多年的默契还是让我听出了你话中的意思。
　　
　　你装作不懂我要分手。
　　
　　你又故作大度地给我后悔的机会。
　　
　　你在告诉我，你不会放手，不会放手这段——残破不堪的，千疮百孔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