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机场的出口处无聊地踢着石子。他走下车来，走到她身边，“周媛。”
周媛对他挥挥手，高兴地说：“你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嘛！”
张延也不多话，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周媛敲敲他的车子说：“换车了？”
“是的，上来吧！”张延坐进去发动车子，看了她一眼，“去哪？”
周媛坐进来打量了一下车内的布置，听到他的话，说：“回家吧！我也好久没看到小源了！”她发现张延没答应，讪笑一声，“回你家吧！我没订酒店。”
“我送你去××吧，家里，不太方便。”张延目视着前方，淡然地说。
周媛的眼神黯了黯，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装作轻松不在意地问：“你果然有新女朋友了对不对？还住在你家里？”
张延没说话，周媛知道这已经算是默认。她该想到的，他不可能一直等她。上车这么久，他也没问她为什么回来，也不关心她在国外的生活怎么样，她想好的那些台词都用不上了。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就去你说的那个酒店吧。”
此后一路无话。
张延将周媛送到××酒店，替她开好房间，周媛自然大方地朝他挥挥手：“再见，先不要告诉我爸妈！”
“我知道，我先走了，再见！”
张延和周媛各自转身朝不同方向走去，忽然，他的身后传来重物落的声音，“小姐！”他转过头去，发现周媛晕倒在了地上。
他匆忙跑回去，抱起她往医院而去。
***
周媛被送进去做检查，他才想起吴敏还在家里等他，拿出手机来一看，竟然没电了，只好先等周媛醒过来再说。
接近九点的时候，周媛被推进了病房，张延急急忙忙跟了过去，“医生，她没事吧？”“暂时没事了，再等一会儿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不过具体的问题，还要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张延下楼找了充电器出来，坐在病房里看着周媛。他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里面的丝绒盒子，慢慢打开，是一只精致的戒指。
“你想要向她求婚了？”
张延抬头，发现周媛已经醒过来了，侧过头正看着他，“那个在你家里等你的女人，你爱她吗？”
张延把盒子合上，重新放回口袋里，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平和、很幸福。”
周媛很少见张延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得出来，他说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心情很好。她心里有些难过，问：“那小源呢，他也接受她了？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张延看了周媛一眼，“小源也很喜欢他，今天是她的生日，还是小源鼓励我今天求婚的。”
“是吗？”周媛笑得有些虚弱，她没一想到，她才离开两年，竟然一切都已经变了样，难道这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了吗？“延，我……”
这时，张延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拿起来，对周媛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周媛的笑容也慢慢散了，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外，张延告诉吴敏他不回去，待在医院陪周媛，她不想告诉别人她回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先留下，确定她没事。
***
今天早上他走的时候周媛还没有醒过来，他开着车准备回公司，想了想又转个方向到昨天的那件珠宝行，买了一对钻石耳钉。张延摸摸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有些烦躁。
敲门声响起，“进来！”
吴敏走了进来，“总裁，这是刚刚送上来需要你签字的文件，还有××公司的王经理想请您吃饭？”
“文件我待会签，饭局推掉。”张延站起身，凑近吴敏，“我昨晚没回去，你生气了？”
吴敏不自然地笑笑，“我知道你有事，不会无缘无故生气的。”
张延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像是在探究她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说谎。终于，他收回身子，“你不生气，我不知道是该高兴你这么体贴懂事呢，还是失落你这么不在意我。”
“我没有不在意你！”吴敏连忙说。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在意得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不小心，这场美梦就会醒了。人一旦对任何人或者物产生了超出正常范围的喜憎，那他的表现往往也会偏离正常的轨道。
张延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坐了下来，说：“好了，你先出去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她的说辞没有。
吴敏有些不安地走了出去，她回头看了张延一眼，他已经低头专心工作，没有再把注意力分给她。她心里的那个关于“前妻”的疑问却越来越大，他刚才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整天吴敏都心事重重，平时她还会到楼下休息室和其他同事说说话，但现在她们肯定都在讨论“总裁前妻”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听到。
下班后，她照例去学校接张源，却被老师告知“张源同学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那一瞬间她有种受挫的感觉，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张延打了一个电话，“小源的老师说他被他妈妈接走了，怎么办？”
电话那端的张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了，没事，你先回去吧！”
吴敏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她确定自己方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亲热地叫他“延”。除了他那个忽然出现的前妻，吴敏不作他想。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吴敏觉得自己就像知道十二点快要来临，知道自己即将被打回原型的灰姑娘，此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化的，不是真的，再美再好，也终究是要结束的。
她喜欢了张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他终于接受她了。可是，他的前妻一回来，一切就好像又要被打回原形。他，还有小源，他们都不再需要她了。
吴敏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第三次见张延时的情景，他陪着当时还是他太太的周媛来店里买鞋，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在她脑海闪过，告诉她，当时的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妻子。
时隔多年，她一直忘不了那些场景，而他，却根本不曾记得过。
30
30、第30章 。。。
张延和吴敏通完电话，周媛正笑着走到他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女朋友？”张延摇摇头，看着她说：“你呢，怎么出来了？”
“妈叫你进去吃饭！”
周媛口中的“妈”是张延的母亲，她今天逛街买衣服的时候被他妈妈看到，便把她叫回了家。张延心中对她的称呼有些介意，但最终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和她一起进去了。
屋里，本来在看书的张源看到爸爸妈妈一起进来了，开心地跑过去，周媛张开手把他抱在了怀里。两年不见，一开始张源看到她还有些陌生，但很快就又亲密起来。
这时，张母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高兴地说：“好了好了，过来吃饭吧！”
张延父亲一直很忙，这天也没回家吃饭。
餐桌上，张母给周媛夹菜，“来，媛媛，多吃点，你看你瘦的，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周媛低头将她夹的菜吃完，抬头甜甜地对她说：“辛苦算不上，就是很想您，哪儿的菜都比不上您做的好吃！”
这番话把张母哄乐了，“你呀，就会哄我开心！你心里到底想谁，自己清楚！”说着用暧昧的目光看着张延，周媛也笑笑不否认，顺势给张延夹了一份菜，柔声说：“来，多吃点！”张母更是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张延抬头看看母亲，又看看周媛，说了一声“谢谢”，把菜吃了下去。
一旁的张源也直嚷嚷说：“妈妈、妈妈，我也要！”周媛和张母听到都笑了，周媛夹了一只小鸡腿放到他碗里，“给，吃完了厨房里还有！”
吃完饭，周媛帮着张母一起收拾碗筷，张延陪张源一起看电视。
张源仰头看着自己爸爸，“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走了？”张延低头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我也不知道，妈妈回来你高兴吗？”
张源点点头，“恩恩，那……你会跟妈妈在一起吗？”张延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周媛拎着衣服走了出来，张母跟在后面说：“小延，媛媛要回去了，你送一下她吧！”
“好的！”
张延站起身来，也拿了外套，对周媛说：“走吧！”
张延和周媛家里住得近，两家也常有联系。以前上学的时候，常常是周媛在他家里做完作业吃完晚饭，然后他再沿着这条路送她回家。
“你记不记得，”周媛转过身来看着他，指指不远处的一道黑影，“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你家做作业做到很晚，然后你送我回家，我们在那棵树下接吻，结果被我爸爸看到了？”
张延点点头，“记得，那时你爸爸瞪着我，好像我是他的大仇人一样。”
“那是，你把他最宝贝的女儿骗走了，他能不瞪你吗？”周媛有些调皮地说，而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他，带着些试探地问：“延，如果我说，我……”
张延也停了下来，目光深沉，已经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小媛，对不起。”
周媛的神色在微弱的亮光下显得有些惨淡，但她又马上恢复了笑容，“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好了，我就到家了，你也别送了。”
“我看着你进去。”
周媛点点头，转过身往她家楼下走去。他果然变了，如果是以往的张延，一定会问她，跟爸爸妈妈的关系怎么样，可是，他现在不问了，冷漠地保持着距离。他的温柔已经不再属于她了吗？
进门之前，她转身对他挥挥手，张延也朝她挥挥手，而后转身离开。
***
张延回到家，张母正坐在那里看电视。
“妈。”他脱下外套挂好，坐到她身边。张母理理他的衣服，问：“把媛媛送回去了？”
“恩。”
“我看媛媛这次回来……”
“妈，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张母叹了一口气，对周媛这个儿媳妇，她其实是挺满意，“我知道，我就是看她好像对你……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我说，我就不说了。”
张延搂住张母的肩膀，“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给你透个信，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向她求婚，下次带回家给你看！”
“啊？！”张母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是哪家的女孩子？上次舒雅回来，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所以拒绝了她吧？”
张延笑笑，“妈，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拒绝舒雅跟她没关系。她也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所以……”
张母了然地笑笑，“我又不是那种封建的父母，非要讲究门当户对，只要那个女孩子真心对你和小源好，我自然是没意见的。能有人愿意把你这个滑头给收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得了母亲的保证，张延就放心多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儿子呢！”
张母点了点他的额头，“就因为是我自己的儿子，我才说！小延，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不管我们在外是如何的风光，其实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当年你执意不肯从政，你爸爸虽然生气，但到后来还是同意了。你不回家的日子，他虽然不说，但总是关注着你公司的新闻。”
“妈，我知道。”张延对母亲笑笑，张母见他态度坦然，也放下心来，“好了，你上去休息吧，我在这等你爸爸回来。”
张延倾身抱了抱她，“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你去吧！”
***
张延从浴室沐浴完出来，他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坐下，余光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照片。那是他和周媛高中毕业时的合照。他不常在家里留宿，所以房间还保持着他学生时代时的样子。他看了照片一会儿，然后起身把它放倒。
他和周媛，曾经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他们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生子，好像一切都很圆满，可是，物极必反，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他依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没什么好遗憾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刚刚离婚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假如有一天周媛重新回来，他会怎么样？现在他知道了，不会怎么样，因为一切都变了，他已经前进了。他可以把她当做平常的朋友，却不会再爱她。这就是人的情感，很自私，也很坚定。
他躺倒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联系中人找到“吴敏”那一栏，她的头像是她熟睡时的照片，是有一次她睡着时他偷偷拍的，她一直不知道。他对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关上了手机，没有打电话给她，一个人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吴敏正坐在酒吧里同陈野喝酒。自从傍晚接了那通电话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正好接到了陈野的电话，他听上去情绪也很低落，两人便一起来酒吧喝闷酒了。
灯光迷离，台上有歌手在低吟浅唱，陈野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说：“你说，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吴敏转过头看着他，有些好笑，“你醉了。”
“我没醉！”陈野又喝了一口，“我清醒着呢，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我看你醉得厉害，竟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吴敏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还记不记得当年我爸去世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小敏，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最好的怀念就是活得好好的’，记得吧？你跟我说的！”
陈野转过头来看着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万一真的能呢？万一真的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呢？”
吴敏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安静了一会儿，只听陈野幽幽地说：“我遇见她了，我钱包里的那个女孩。”
吴敏抿了一口酒，斟酌着说：“也许，只是长得比较像。”
“能像到连胎记都长在同样的地方，连饮食爱好都完全一样吗？”陈野有些忿忿地说，吴敏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很快他话题一转，“你呢，跟你那个男朋友怎么了？”
吴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男朋友的事？”
陈野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人告诉你吗？你这个人太容易看穿了。你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宅在家里，朋友也就那么几个，还是出奇的能忍体质，一般的事情自己在家里生一晚上的闷气就算了。除了你那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