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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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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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便不客气了,从宦官手里接过筷子,便在李重进手上挑鱼肉,放进嘴里吃得“吧唧吧唧”津津有味,还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再想伸筷子过去。不料李重进已经一把将鱼扔在了地上,愤愤地向上位拜道:“末将告辞!”

郭绍拱手向柴荣一拜,就想到旁边找地方和众人站一起。刚进来时还挺高兴,大殿上一番干脆利索的儿戏一般的做法,却叫他隐隐感觉暗流涌动。

王朴却道:“郭将军,得了个佳人就满足了?”

郭绍道:“陛下言国库不宽裕,臣不敢再要奖赏。”

王朴道:“寿州之功,可以建节。”

郭绍愣在那里,早就猜测可能这次会进入节度使的行列,但听到枢密院的人说出来,他顿时十分激动。建节,是进入高级武将行列的一个标志之一!

马上柴荣又一唱一和似的,问道:“哪里还有空缺?”

王朴走到木架旁边的地图前面,说道:“陛下,靠近东京,南部地区如何?”

“甚好。”柴荣干脆利索地答道。

王朴又看向魏仁溥:“使君以为,许州忠武节度使怎样?”魏仁溥道:“那里刚好空缺了,王公安排甚妥。”

郭绍听到这里,情知自己还会在禁军任职。在东京附近的节镇都没什么兵,精兵全被抽调到禁军了;但靠近东京又展示出了朝廷对禁军将领的信任和恩赐。最大的作用不是让他拥兵自重割据一块地方,而是给一个身份,其次可以开府。

王朴却做得十分张扬,径直在地图上撕下一块,走过来交给郭绍。郭绍拿着一张纸,向柴荣叩谢拜恩。

王朴又道:“郭将军可升作侍卫司步军司都指挥使。”

柴荣不语,众人都看向李继勋。弹劾者甚众,许多人请奏罢免,以惩罚他在关键时刻丢失周军士气的责任。但皇帝不允,觉得李继勋只是一时失误,本身仍不失为一员大将,以前也颇有战功。便力排众议,只免去李继勋禁军军职,改河阳节度使。

如此重大的人事变动,柴荣和几个人谈笑就决定。由是所有人都应该感谢皇帝之恩,李重进虽然受气,柴荣也是为他开脱过,王朴让他下不了台而已……不过李重进也怪不得别人,话说得太满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郭绍的脸泛着红光,转眼工夫,自己就进入了大周少数的高级武将行列,并任节度使。手里拿着一张破纸,在一瞬间,他的心态完全变了……他不得不感悟人的心态真是跟着地位在变化,处在什么位置,就算只是一会儿工夫,那种感觉和自我定位都全然不同了。

就好像是喝了什么强身健体的药,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更大的力量在涌动,真真切切的感受!虽然还赶不上李重进的地位,不过现在他完全没有惧怕的心思。

不多时,刘仁瞻被宣入见。柴荣十分客气,简直是礼贤下士,要封刘仁瞻做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刘仁瞻拒受,并说自己并未投降。

柴荣不仅不怒,反而当众夸道:“刘仁赡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几人可比!”遂派人将刘仁瞻“护送”回东京好生对待。

当晚,柴荣又下旨在扬州行宫设宴,为郭绍庆功,赏了一匹骏马和镶黄金的玉带。郭绍在宴席上喝得晕乎乎的,和赵匡胤相谈甚欢……他这时倒想起来,高平之战后赵匡胤说过来日把酒言欢,不过回到东京后赵匡胤早就把这事儿忘干净了;今晚郭绍终于够得上资格和他喝酒,真是迟来的一叙。

宴席之后,郭绍被宦官带到了行宫外的一处民宅,已有人把守。他进得卧室,忽见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以为走错了,忙退了出来,片刻后才一拍脑门:这不是皇帝赏的美人吗?

完全都不认识的人,只是身材气质还不错。之前在大殿上他得了美人就“忘记”了升官;如今升完回来,又差点把美人给忘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走了四趟

郭绍刚被封节度使,当天晚上就隐隐有了一种对某种极高力量的向往,虽然细思之下很疯狂、仍然很不切实际,但这种欲望简直有点迫不及待。没进入高级武将行列时,他都不敢想象,现在却忍不住在心里幻想。

床边上坐着一个美人,她依然用头盖遮着头,却在半透明的纱巾里悄悄偷看郭绍,好奇地看着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沉思着什么。

头盖、红烛,简直有种进洞房的错觉。但当然不是,一个大周高级武将不可能娶一个抢来的美女,除非之前就认识有过什么旧情。

从寿州的死亡线回来,又突然受到了如此高级的礼遇,短短几天内郭绍是冰火两重天,大悲大喜起落太大。他终于转头看向了那佳人,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女子面前,他直接一把扯开了她的头盖,但见明眸皓齿、肌肤白净,她被吓了一跳,眼神里可怜兮兮的却仍旧很温柔,和郭绍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那温柔,叫人联想到了江南水乡、青石小巷、油纸伞,云烟……各种婉约的意境。

郭绍二话不说就开始胡乱脱自己的袍服,把帽子取下来直接扔地方,袍服、鞋袜丢得到处都是。他已经忘记了这女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周军抓来的、皇帝赏的。

美人双腿紧紧并拢,右手使劲抓着左手,咬着牙坐立不安,惊慌道:“你……你要作甚?”

郭绍看了一眼红烛和丢在地上的丝巾盖头,皱眉道:“你说要作甚?你自己脱自己的!”

他把中衣脱下来径直朝脑后一抛,已是光着膀子,手臂上的肌肉一股股的条线十分清晰,前胸和腹部也是结实成块,浑身充满了暴力感,十分吓人。相比之下,床边的美人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白羊。

郭绍向前一扑,直接将她按翻在床上,一手握住她的纤腰,一手贪婪地在她的裙后捏了一把。女子惊恐道:“你不要这样……”

郭绍不作理会。她如果不是赏给自己,还不是要被别人这般对待,装什么呢……陪睡一晚又不会死,都赏给自己了,迟早的事!

不料女子拼命挣扎,默默反抗,也不叫嚷,然后闷声求饶:“不要,将军……”也许她也明白,叫破喉咙都没用。

郭绍一介武夫、一身肌肉,力气很大,这么个小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女子虽然死命拽着裙子,但还是被郭绍铁钳一样的手掰开了,然后把她的手按在了她的脸侧。女子动惮不得、终于没力气了,身子一软便干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罩顶,如果不是胸口起伏波动、檀口微张在喘息,她的动作就像死人一般。

这倒省事,于是郭绍就扑了上去。

窗缝里灌进来一缕风,把红烛吹得一阵摇晃,摇曳的烛火把蜡烤化,一大滴朱红的烛泪下去。

……次日,郭绍才从王溥那里知道,那女子姓杨,是赵匡胤在扬州先得到,见其美貌舍不得用,后来才献给皇帝。郭绍一拍脑门,道:“这事办的!昨天我怎么问都没问,直接就要了?赵将军心里可是很不高兴哩!”

“对了,她叫什么?”郭绍问道。

王溥笑道:“姓杨。不必计较,不过一个长得漂亮的妇人而已,赵匡胤不会太在意……春宵苦短,郭都使不必着急这么早出来的。”

郭绍寻思,事已至此,上都上了、多想无益,便作罢。他也寻思,自己怎么和赵匡胤冥冥中有缘似的,老是碰到与他有关的女人,而且都是稀里糊涂。

不过现在与之前不同,现在郭绍是侍卫司的人,赵匡胤管不着;两人的地位实力虽还有不小差距,但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能被赵匡胤随手捏死那么简单了……昨晚赵兄居然还能和自己谈笑风声,把酒言欢。这要是郭绍遇到这种事,看上的女子被他抢先弄去了,恐怕没啥好心情。这一点真不如赵兄。

郭绍告辞王溥,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赶紧找杨氏,在卧房里找到她了。她似乎刚刚起来,穿上了衣裳头发却仍然乱得一团,正扶着柜子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向梳妆台。

“你怎么了?”郭绍问道。

杨氏的脸“唰”地一红,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郭绍好心上去扶着她,她的削肩微微一颤,不过没有反抗……看来她似乎也不是个故作矫情的人。

“等阵子我找机会派人把你送回东京去,不会亏待你的。”郭绍好言道,“乱世如此,你跟着我应该不会遭什么罪。”

杨氏立刻回过头来,马上就开口道:“你要我进你的家门?不会把我送人了?”

郭绍纳闷道:“我没事干嘛要把你送人?”

杨氏一脸伤感,小声道:“我已经被人抢来抢去,又送来送去几回了……光滁州到扬州之间就走了四趟。”

郭绍“唉”地叹了一声,说道:“真是可怜。”

杨氏听到有人同情,顿时又哽咽起来:“我觉得自己连风尘女子都不如!扬州一破,马希崇万般讨好周军将领,把我送给赵匡胤,赵匡胤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很规矩,我以为他是个君子;不料第二天就被他送给了大周皇帝,皇帝竟然不要,又给送回来!赵匡胤也不要,蹴鞠一样把我踢来踢去……我有那么不堪么,真是作践人。”

郭绍满怀同情,叹道:“看来我直接就要了,竟然是做了好事。”

“真是个粗鲁的武人。”杨氏幽幽道,“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

赵匡胤闷闷不乐地坐在一间屋子里,就在皇帝行宫不远处。赵普在旁边小声道:“郭绍是不是在装啊?又贪财又好色,他都建节了还缺这个,这样有意思么?”

赵匡胤一言不发,正想着杨氏那可人的模样,心里十分恼火。忍痛送给皇帝,不料皇帝竟然随手送人,早知如此自己就收了。不过他还是想得通,不过就是一个南唐国妇人而已。

赵普又道:“我听主公说起昨日大殿上的事,总觉得不对劲。官家这是在夸主公么?”

上面还有张永德,赵匡胤心道。张永德不是一样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名声好得很,做了多少年高级武将,威望又高;而且在皇帝面前说起军国大略不比枢密使差,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人。有张永德在,我何必装什么傻。老赵家上位才几年,能和张永德比?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人喊道:“赵都使的兄弟来了!”

赵匡胤听罢走出门去,只见是三弟赵匡义,忙问:“三弟怎么到淮南来了?”

“二哥,嫂嫂……病故了!”赵匡义一脸悲伤道。

赵匡胤的黑脸顿时一变,沉默良久才哀声叹道:“我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她。”

“二哥,咱们屋里说罢。”赵匡义看了一眼赵普。

三人进得屋子,赵三开口道:“丧事咱们娘和我已经操办好了,娘嘱咐我对二哥说,赵家深受皇恩,二哥要安心在前线替官家效力,不必牵挂家里的事。”

赵普沉吟道:“逝者已逝,主公还是少些伤怀,心往宽处想才是。”

匡胤点头称是。

赵普趁机又道:“卑职这样说对夫人不敬,不过……彰德军节度使、侍中王饶早先就有意与赵家联姻,不料王侍中的女儿又觉得主公的三弟年纪小(只有出身没有身份),只看得上主公您。现在何不赶紧派人去探探王侍中的口风?万一王侍中提早与别家联姻了,那可就悔之晚矣。”

赵匡胤来回踱了几步,叹道:“夫人与我结发,如今尸骨未寒,我便立刻想着另娶他妇,心中有愧。”说罢黑脸上一股悲伤之情流露,似乎想着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结发妻总是有别的妇人不能代替的地方。

“大事不拘小节,夫人在天之灵,定然也能体谅主公一番苦衷。”赵普忙劝道,“王家可在晋高祖时就是朱门大家了,在河北只比符延卿家稍有不如,但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这等机会失了,如何再有?”

赵三也跟着劝道:“听说,王侍中之女大家闺秀,生得美貌又读书知礼,正配得上现在的二哥。”

赵匡胤这才痛苦地点点头:“赵普,你亲自走一趟,稍微提一下就行了。”

“主公放心,卑职哪能连话都不会说了?”赵普忙躬身一拜,“卑职收拾一番,即刻就启程去河北。”

第一百二十章甜又咸

东京滋德殿,饭厅里明亮堂皇。铜质的灯架上无数的蜡烛在四面八方照亮,墙壁上还挂着灯笼,橙黄的光流淌在精致美妙的装饰上,如梦如幻。周围穿着绫罗轻纱的宫女比那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还穿得好,她们低垂着眉目、恭敬温顺。若有人从东京“凡间”走进滋德殿,一定会觉得好像不在一个时代、不在一个世上,这里和市井间截然不同。

墙壁上的名家仕女图雍容华贵、神态惟妙惟肖,不过画像始终只是画像,其美丽完全比不上此间的贵妇,不可同日而语。那仕女图挂在墙上,可能不是拿来炫耀美丽的,而是反衬饭厅里活生生的人……因为和这里的人比起来,那画儿上面的仕女完全就是丑妇。

可是,符氏的神态反而不如画像上的人那么有神了,她的脸呆呆的,好像一直都在走神。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京娘和清虚,京娘时不时悄悄看符氏一眼,但清虚却正在大吃特吃……她的脸蛋清纯,嘴唇小又薄,但只见各种美味佳肴往那小嘴里塞,吃得一脸陶醉、比谁都多;好似这世间没有比吃好东西更爽的事了。

“我想常常来……”清虚打了个饱嗝,“皇后姐姐,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旁边的宫女脸憋得通红,咬着牙才忍住没出声。

清虚又道:“那个镯子可以卖掉吗?”京娘夹了一块薄的羊肉放在清虚的碗里:“你赶紧吃罢!”

就在这时,符氏夹起了碗里的糯米糕点。宫女已经为这块精致的甜点蘸上了芝麻、炒黄豆、糖调制的粉末,符氏慢悠悠地把甜点放在一枚洁白的陶瓷盘里又蘸了一下,她大概知道吃这种东西应该蘸点调料的。

侍立在旁边的宫女瞪大了眼睛,因为那白盘里装的是咸水!但宫女不敢阻止,皇后要吃什么味儿,谁敢管?连京娘都注意到了符氏拿甜点蘸咸水的动作,忍不住悄悄看着她。

符氏心里默默背着符文纸密信上译过来的话:上次我(吾)知道你病了,生怕你(尔)会有三长两短,如果当初你没活过来,我的心也必定会随之死去,这个世界将变得黯淡无光、毫无意义……

这封信她已经读了上百遍,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背得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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