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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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4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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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处耘沉吟道:“陛下灭南唐时,种了棵树,叫‘帝国之树’。”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与官家谈论时,听过官家的意思,帝国乃扩张臣服大片地方,才叫帝国。”

众人听罢沉思不已,觉得李处耘所言很有深意。

杨彪道:“官家爱怎样就怎样,他也没亏待咱们。”

袁彦劝道:“杨将军此言差矣,咱们要是没用,文官不欺到头上来?一口气忍了也罢,可若是咱们没说话的份,文官真能替咱们作想?今后咱们至少得有上朝议政的对待,不然肯定有憋屈的事!”

第七百四十二章春暖花开

那王指挥受伤一事,连郭绍也听说了,但不是大臣上奏,他从皇城司王忠口里听说的。

郭绍实行兵制革新的初衷,是用几个衙门监督、分散武将的权力;但负责训练、带兵作战的决策仍旧是武将……这也是他要想要以火器、骑兵战术为核心,进行军事组织改变的设想。

但现在看来,制衡难免就有争斗,想所有人都懂事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郭绍依旧忙活着将革新进行下去。现在他正主持军队重新整编……原有二司(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四军;现在取消了二司之后,将统编为三军。

所有禁军骑兵统编虎贲军。禁军步兵、骑马步兵、内河水军为控鹤军,陆军分左右二厢(只是建制,厢一级没有机构);控鹤军另有内河水师,原侍卫马步司的水军人马。

另有一军,是“蛟龙军”,目前拥有两个港、三艘海船。分别是江宁港和登州港,人马只有三只海船,编为蛟龙军第一舰队,韩通挂名第一舰队都指挥使,不过现在他没管实事,人太少没啥好管的,多领一份俸禄。

虎贲军军旗依旧用老虎刺绣图案;控鹤军军旗是一只鸟,主大旗都是红色;蛟龙军军旗是龙,黄色打底……三军中,地上跑的野兽,天上飞的飞禽,水里游的水怪,都有了。

郭绍成日在前殿忙活,后宫倒是没什么事,愿意离开的都走了,主要是万福宫那些人。

……春天的阳光很好,贤妃李月姬与她宫里的矜持在外面散步,在一道走廊上一边享受阳光,一边观赏春暖花开的宫廷美景。

她身上颜色鲜艳的罗裙,与树上的花朵相映成辉,十分秀丽。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宦官嘀咕道:“瞧她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来了!”

李月姬抬头看去,便见一个高个丰腴的女子带着一众宦官大摇大摆地迎面走来,那女子的眼睛几乎是望着天的,神态果然非常张扬,再加上身边弯着腰走路的宦官,姿态反差十分明显,让那女子看起来十分强势。

“她是谁?”李月姬皱眉问。

身边的人小声道:“京娘。”

李月姬又问:“什么身份?”

“没什么身份,连个嫔都不是,在内侍省管事,很有点权,不过身份算起来也就属于宫妇宫女一类。”

一个宦官却小声提醒道:“官家很宠信她的。”

李月姬一听眉头皱得很深,她在夏州是郡主,平素都是别人让着她。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算忍耐了,但还没到对一个做奴的人忍让的份上!

两拨人越来越近,李月姬挺直身子,径直往前走。

“哟,李贤妃。”京娘倒是主动招呼,不过那口气哪是见礼,不说把自己摆在了平等的地位,听起来好像还略高似的。

李月姬冷笑着看着她,心道:难道还要我一个皇妃给你让路?

京娘站了一下,明白了李月姬的意思,便挥了一下手:“给李贤妃让路……”

李月姬见她的举止神态,心里已是憋着一口气。自己什么身份地位的人,谁都能欺负上来?本来只想忍让一下安生些,但人见你好欺负就会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了!

不料这时,让在一边的京娘又冷冷道:“有些人好吃好喝的什么也不做,还闲得慌出来瞎晃悠占道。”

李月姬顿时气得快吐血了,铁青着脸指着京娘道:“我去哪,碍着你的事啦?”

京娘掩嘴笑道:“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和人吵架……哟!你还想动手?可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李月姬一阵眩晕,手都哆嗦了,嘴上又想不出该怎么回敬,她以前本来就不常说汉话,只能算还会。她气道:“岂有此理!连党项人也有贵贱尊卑,反倒中原皇宫没有了?你以下犯上,来人……”

“谁敢?”京娘回顾左右,她的个子本来就比普通女子不止高半个头,气质又强势,气势顿时压得连李月姬这边的一众人都静悄悄的埋着头。

李月姬回头道:“你们这些人?你,刚才不是说她和皇后似的?”

京娘看向那宦官:“你是好日子过腻了?”

宦官“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李月姬愕然回顾左右,顿时觉得只有一个在面对这个悍妇,怒道:“这皇宫难道竟是这个奴婢做主?”

京娘冷冷道:“你说谁是奴婢?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哩,你就是朝政国策的一件物什,你瞧不起我,以为我瞧得起你?”

李月姬指着她,想了想道:“咱们到皇后跟前说,就不信这么大的皇朝连点规矩都没有!”

京娘却露出了笑容:“行的,悉听尊便。”

李月姬转身就走!这宫里很多地方她还不熟,但皇后住的滋德殿,三天最少要去一次问好,她走得很熟。

一个宦官追上去小声道:“那京娘不好对付,听说连官家的圣旨都敢违抗!官家让她去侍寝,她断然拒绝说不是嫔妃、没道理侍寝,官家没怪罪,却说给她封一个嫔妃不完了……”

李月姬皱眉道:“皇帝为何如此宠信她?”

宦官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难道是因她的奶大?”

李月姬脸上微微一红,骂道:“刚才你干嘛去了?”

宦官一脸委屈道:“娘娘可得宽恕咱们,您和她作对没事,奴婢们一不小心就被整了,还没地儿伸冤!这种事,得您拿出气势来,然后奴婢们才有胆子,别人打狗是看主人的……大伙儿谁不想看娘娘得势?咱们服侍娘娘,出去也腰板也直一些,平素用度也能好得多。”

一众人来到了符二妹那里。符二妹正在教皇子认一二三,听到李贤妃来了,便叫奶娘把孩儿抱走,在正殿上入座,叫李月姬把委屈说出来。

这时张氏和杜氏也来了,问皇后安好,于是几个女子也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符二妹不住安慰李月姬:“我从没把李贤妃当外人,平素待你如何?”

李月姬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皇后倒是待我好,可一个奴婢欺负我,您得为我做主……”

张氏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提醒道:“皇后娘娘,若不能阻止李贤妃要求您出面,便只能为她出头了,把京娘叫来。”

符二妹觉得张氏是从前朝过来,对这种事经验丰富,便言听计从,说道:“去把京娘叫来问问罢。”

她旁边一个在屋子里还带着帷帽遮着脸的女子应声出去派人了。

不多时,便见京娘被带进来了。京娘见到符二妹,一脸淡定的微笑,微微屈身道:“拜见皇后。”

符二妹道:“京娘坐下说话罢。”

一旁的张氏顿时翻了个白眼。京娘道:“谢皇后赐坐。”

符二妹故作语重心长:“李贤妃说你欺负她,都在宫里,大伙儿就不能和睦一些么?”

京娘道:“皇后可别听她一面之词,我什么地方欺负她了?”

符二妹又看向李贤妃。

李月姬愤愤道:“你见面毫无礼数,出言不逊,还恐吓我的侍从!”

京娘道:“陛下让我领内侍省的腰牌,就要管那些宦官,你管不好奴婢让他们在后面说三道四,我就得替你管!”

京娘冷冷道:“倒是李贤妃,你作为官家拿大笔聘礼买回来的嫔妃,抗旨不侍寝,还曾致使官家受伤,官家在自己家,安危亦不能保障!官家仁厚,也不愿与妇人一般见识,可皇后乃后宫之主,却应管教这些妃子。”

李月姬怒道:“你竟敢指责皇后?”

京娘道:“我何时指责皇后?官家的安危一向由我经手,我提醒皇后一句何错之有?”

李月姬脸都憋红了,情绪失控道:“你不也抗旨?好意思自己打自己!”

“行了行了!”符二妹看起来有些心烦,转头看向张氏。

张氏一直看着面前的局面,见符二妹有询问之色,便想出主意……皇后多次想征询自己的意思,她不仅争取到了说话的份,让皇后在心里有点依赖,也是大有裨益。

不料这时杜氏侧头悄悄耳语道:“京娘能去前朝,常出入官家身边,一句话说不定就有不同。咱们现在的身份,还是低头做人好。”

张氏以为然,便默默不语。

符二妹有点不知所措。

李月姬见状忙道:“皇后乃后宫之主,规矩如何,宫人是不是该对身份高的人不敬,您得做主!”

符二妹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后你们都恪守礼数便是。”

李月姬气道:“京娘这样身份的人敢对皇妃不敬,那大伙儿不敬皇后,也无事?”

符二妹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再看周围的宫妇,对京娘倒有些敬畏,反倒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意思了。以前人们对她倒是尊敬客气,现在居然当面逼迫自己?

符二妹也有点生气,但要她处罚这两个人,见她们生得白净,要是打一顿也于心不忍。她回想起大姐在宫里时,也几乎没有怎么打人,待人还算宽厚。

她脱口道:“你们实在不服我的意思,便告诉官家!”

第七百四十三章认了错再说

“皇后娘娘差人来禀报,京娘在后宫顶撞了李贤妃,俩人在廊芜上狭路相逢,让路起了争执,李贤妃……”王忠在一旁躬身道。

这时郭绍正干坐在椅子上,望着桌面上一堆字迹潦草的字和一些图画发愣。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忠:“去告诉端慈皇后,让她……”

郭绍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没有端慈皇后了,符金盏也不在这里。

王忠顿时也沉默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一丝伤感涌上郭绍的心头。金盏走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要死要生的难过,真实感受并不十分强烈,更不像妇人那样伤心得哭哭啼啼。但是,金盏的影子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刺他一下;她的一笑一颦,点点滴滴,就像片段一样时不时莫名地闪过脑海。这个过程非常持久,恐怕永远也无法消除。

“忘记端慈皇后回符家去了。”郭绍面无表情地说。

王忠忙点头,苦思片刻道:“官家劳心国事,可得将息龙体哩。”

郭绍抬起手在桌案上轻轻拍了两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妇人的事像鱼线一样又细又乱,并不好办,但他能掌控天下,也能弄明白后宫……无非愿意不愿意用心罢了。

不过弄明白,并非就一定能处理。关键是个身份问题,他手握生杀大权,但不能晚上才和人谈情意,转身就与她讲道理罢……这等事最好的是女人出面。

郭绍伸手在脑门上摩挲了一阵,很快抓住了重点。他也不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只问王忠:“京娘让路没有?”

王忠忙道:“让了,不过……”

郭绍做了个手势,王忠忙住口。

他又问第二句:“京娘究竟做错了什么?”

“嘶,这……”王忠低头沉思,片刻恍然道,“李贤妃说她身份低,一无行礼,二对皇妃不敬,坏了规矩。”

郭绍很快便说道:“京娘让了路,她便不是存心要争权,再说她和一个党项女子争什么权?她只是……朕明白她的。但皇宫上万人,若是一点规矩公正都没有,还有秩序么?

这种事朕出面不妥,只能暂时压下去,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反而添乱。得皇后出面,你把朕的建议悄悄告诉她:过错在京娘,得确定这一点;然后稍作惩戒……便罚京娘半月不准踏足宣佑门内。

不敬失礼,这种事儿可大可小,皇后既然抓住了确凿的理由,便可照自己的考虑来掌握分寸,以建立权威;不过黑白对错不能颠倒,要服人,就得讲理照规矩,这和军法是一个道理。”

王忠一脸崇拜道:“陛下英明。”

郭绍又沉声道:“京娘被赶出后宫后,立刻带她到养德殿呆着。”

“喏。”王忠拜道。

……半个时辰后,见王忠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书房。郭绍便对正站在御案前面的昝居润道:“便照这个法子试试,别用铁铸,用铜铸炮瞧瞧。”

昝居润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王忠,拜道:“臣遵旨。”

王忠走上前,在郭绍身边俯身悄悄道:“京娘到养德殿了。”

郭绍听到这里,情知京娘服了符二妹的处罚,本来她就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只不过这阵子确实有点忽视她……这女子也是人,不能像东西一样丢在旁边也没事。

他立刻丢下手里的事,起身进养德殿。

养德殿的厅堂采光不错,南北东三面通风,阳光从一扇窗户洒进来,郭绍刚走进来仿佛看到一道光雾一般,宁静华丽的殿堂也蒙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鎏光。

京娘穿着一身比较朴素宽恕的衣裙,便站在光雾后面。透过阳光,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定,似有些歉意,但也面如冰霜一股不服软的气势。

她见了郭绍,轻轻向下微微一蹲,做了个荒疏的礼节了事。在皇帝面前尚且如此,一般人根本服不住她。

“京娘。”郭绍温言唤了一声,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此时郭绍没想别的,眼睛就只有她了。

一句话立刻让京娘脸上僵硬的冰碎掉了。她“嗯”地应了一声,目光也顺从了一些。

郭绍指着旁边棋案旁的软榻道:“咱们坐下说说话。”

她默默地跟了过来,在郭绍的侧边榻上落座。她也不主动说话,虽然有时候她伶牙俐齿的,但郭绍觉得她其实是个闷葫芦。

郭绍沉吟片刻道:“过阵子等这件小事稍稍过去了,我给你封个名位。”

京娘道:“我不稀罕。”

郭绍:“……”

世上事便是如此,有的东西、别人偏不要,没有的却非想要。以郭绍今时今日富有四海的权势,如果她要尊荣、财富,郭绍肯定非常大方,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她要的东西,郭绍却给不了,她要什么?

郭绍叹息了一声,道:“我十分感激,又有歉意。”

京娘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认错哩,你倒认起错来。歉什么,又谢什么?”

郭绍缓缓道:“我活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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