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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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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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王仍然是叹气,并没有说话。这时,张长史又引以往的例子,向德王诉说关于皇室对于封藩、封宗室之人的种种烦恼和不满之处。他又说道:
“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圣心仁厚。每每得知各地宗室子弟有逾矩违法之处,都痛心不已,更是屡有圣言,直言皇室宗亲过多、其中为非作歹者多、依赖皇室优厚岁禄者多,十分忧心。若王爷亲上一本,既细陈个中详情,又奏请皇上,便言‘今免女儿之封,亦是为皇上宗室分忧’。如此一来,皇上便是不允此事,因见王爷能为国为吾皇分忧,想来皇上龙心大悦,也就不会责怪府上了。”
德王朱见潾听完张长史的一席话,虽然心中仍然是十分苦恼,但就好像一个身处在黑暗中的人,开始感应到了一丝光芒。他刚想点头,但又忍住了,说道:
“且让我再细想想、再细想想……”
的确,那天夜里,德王一宿无眠。因为他不仅是在思索着要如何救自己的女儿,同时还得苦思到底该怎么写这回的奏本。没错,德王已经决定,就算冒着被皇帝责怪的危险,也要上本请求皇帝免去女儿的敕封。因为现在,他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来救女儿了。
王府的奏本,向来都是由长史代笔的。但是这一回,却是由德王亲自提笔而写的。朱见潾拟了七八回草稿,直到确认无误了,然后他凝望着那空白的奏本,想到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又想到女儿的脸,他深深叹一口气,说了声:
“若有何事,我都担待便是了!”
然后他才提起笔、恭恭敬敬地在奏章中写下那些字。整个奏本,多达五千多字——以古文的简练凝缩来说,德王这篇奏章居然写了这么多字,是很少见的。这可以说是德王未来要上呈给皇帝的奏本,也可以说是他在无助中寄出的一封求助信。因为在里面,德王详细陈述了女儿得病的情况、林道士的推算(当然他没有忘记写明林道士的身份)、以及目前的情况。当在里面提出自己的请求后,末尾,德王就着明亮的烛光,顾不得去揉自己干涩的双眼,写下锥心泣血请求皇帝的字句——这既可以说是作为一个臣子的哀求,也可以说是作为一个为人父亲的请求。
第二天一早,德王将命人将张长史请来,要他好好看一看这奏本,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润色更改的没有。张长史看到德王一夜不睡的憔悴模样后,也不禁心中叹气:为人父母者,真是不易啊,哪怕是身居王爷之尊,也没有例外。而当他认真细心地看完之后,连声赞好,认为就按此本上奏即可?德王知道事不宜迟,便马上命人前来,亲自吩咐两名府中常上京办事的官吏,务必要早日将此奏本送到京城。对方得了王爷吩咐,便马上起程,沿途上皆乘快马,不敢耽搁,上京去了。
了结了此事,德王心中的不安倒完全放下了。不是说他已经不在乎皇帝有没有怪罪下来,而是他的最后努力也已经达成了,现在所能剩下的,大概就只有等待而已。当朱见潾来到内庭芜陌轩时,王妃等人也在。在屏退众人后,房中只剩下德王、王妃于氏和他们昏迷不醒的女儿。王妃双眼含泪,对丈夫说道:
“王爷,还求王爷救救璇丫头吧!如今她都这模样了,要是他日圣旨一下,真个儿封她为郡主,只怕咱们的丫头就……就……”
于氏实在说不下去了,德王笑了一笑,温言安慰道:
“你休要担心,今儿一早,我已命人将我那奏本送往京城而去了。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只怕七天内便可到那儿。夫人你舍不得这丫头,我这当爹,又怎会如此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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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卷 第八回 不是郡主(1)
听见丈夫这样说,于氏吃惊地抬起头来。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丈夫已经跟自己一样,下定决心宁可得罪上头、让人笑话,也要救女儿一命。看着丈夫,于氏心中一宽,倒痛哭起来。
夫妻俩互相安慰,互相扶持着,盼望着女儿能够有早日好转、康复的那一天。这时候的他们,就跟普天下的父母们一样,眼中只有爱女,其余的,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弘治十三年五月,天气不热不凉,日子不短不长,虽然没有初春时的明媚,却也是大好时光。济南城内外,人们身上所穿的衣衫渐渐变得单薄起来,似乎也在暗示着季节已经做好了由春天转换到夏季的准备。
德王府内,忙乱仍然在持续着。因为这段日子里,郡王府的建设事宜、德王长女孟媛的婚事准备,再加上德王嫡女璇真的病情,真是让人忙得头上冒烟的。不过现在这座府第的主子们所最关心的,恐怕就莫过于璇真的健康了。
在昏迷了总共十多天之后,依靠着每日灌下米汤、勉强保住性命的璇真,在父母兄弟姐妹的盼望中,真的渐渐醒来了。开始的时候,身体虚弱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人也只能偶尔睁睁眼睛,让身旁的家人得以确认她确实是醒过来了。人一醒,自然就好办多了。靠着无微不至的调理和照顾,再加上璇真能够逐渐进食一点例如汤水、白粥一类的食物,这让她的身体也缓慢而踏实地恢复着。
当得知女儿醒来之后,于氏欢喜得又是哭又是笑,不住感谢神佛的保佑,让女儿可以平安保命;而德王看到女儿在一点点好转起来时,心里在欣慰之余,也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那个奏本,上得还算是时候。要是再晚些,恐怕女儿就真的性命堪忧了。当然,安心归安心,德王夫妇这对父母仍然命令府中良医要留意女儿的病情,至于女儿房中的侍候人等,自然更是少不得仔细侍候着了。
不仅德王与德王妃欣喜不已,璇真的其他家人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孟媛和季媛是不消说,看到姐妹醒来后,性子沉静的孟媛都高兴得哭个不住,更不用提季媛了。而世子夫妇、泰安郡王夫妇也是十分欢喜。虽然此时璇真仍然虚弱,不便过多人前来探视,但是随着德王嫡女的病情解除警报,王府内庭当中,自然是喜气洋洋一片了。
但是在欣慰之中,德王与德王妃仍然对未来有一丝不确定。现在的他们,按照那些神佛之说,为了解救女儿的性命而不惜上本请求皇帝。可是谁又能知道,皇帝看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是拍案大怒,还是能体谅德王?这一点,德王心里可没有底。因此在确认女儿病好之后,德王朱见潾每日所想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关于自己那本奏章的事情了。那篇文章,他简直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也正因为这样,他就越发想要通过这样回忆,好让确定奏章中没有不当之处、不会激怒皇帝。毕竟如果皇帝再次责怪下来,那么到时受责备的,可就不只自己而已,搞不好一家又会受到连累。可是想亦无用,写都写了、送都送了,现在那本奏章多半是在去京城的路上,可能再过几天,就会躺在皇帝的书案上,接受对方的过目了。德王想着,也只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在这种不安当中,可能唯一能够让朱见潾平静安心的,大概就是看到女儿一天天真的好起来,不再只是躺着等死了。
璇真病逐渐好起来,过了六七天,已经能偶尔下床走动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了。每当王妃于氏看到这一幕幕,都暗自在心里捏把冷汗:还好他们早作决定,不然的话,恐怕这时也就见不着女儿了。看到儿女平平安安,这是父母们最大的希望。于氏虽然此前既劳心又劳力,但看着女儿,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要她再苦再累,她也不愿放弃女儿的生命。现在自己的心愿达到了,于氏梦里睡里,都不忘向神佛祷告:既是感谢对方在冥冥之中的保佑,同时也是希望对方能够继续保佑自己的女儿。
可是对于璇真而言,那些昏迷不醒的日子里,却仿佛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虽然没法醒来,虽然无法与外界交流,可是连她自己也觉得困惑的是,当时自己的神智一直都很清醒。身旁守护着哪些人、说过些什么话,她都一清二楚。璇真的身体不能动弹,不,简直就像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样。但是她的意识和神智,思考与分辨力却并没有减少过。有时,当听到母亲姐妹们在自己身旁哭泣呼喊时,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身体的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但是还好在病中那段时间,璇真得到众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虽说不能进食,但凭借那些灌进肚子里的米汤和茶水,才让她的生命得以维持下来。一想到这个,她对于家人以及房中下人们的照料就充满了感激。
除了身体无法控制陷入昏迷之外,自己的大脑功能还一切正常,这种病,未免太奇怪了吧?璇真在恢复的期间,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因为在“病中”的她,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像是哪里有病的样子。可是听家人或房里宫人们的描述听来,自己当时已经陷入了不治的境地,几乎就跟等死没什么两样了。府里为了治好自己,不仅四处寻医问药、甚至还不住地求神问卜,为自己这个药石无医的“病人”算命。大概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璇真隐约知道了真武庙主持对于自己命格的推算。不过由于德王夫妻对此事从不公开谈论,所以周围的人知道的也很少,因此传进璇真耳朵里的消息,自然就更加少了。
相比起这些,璇真更在意的是自己那突如其来袭来、又突如其来消失的“病情”。当她偶尔将自己在病中时的事情告诉奶娘等人时,佩玉她们连忙安慰她,说这是上天保佑,所以才让她们的璇姐儿平安无事。因为当初突然病倒的时候,将所有人都吓坏了。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唤醒璇真。佩玉说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已她手捂着胸口,连声念佛,又对璇真说:
“好姐儿,你可将咱们唬坏哩!幸好皇天菩萨有眼,保佑咱们的好姐儿无病无灾,便是真有灾,也早早儿退了。往后咱们姐儿必能身子健旺、消病除灾!”
对方的庆幸,璇真可以理解;可是这并不表示她心中的疑惑就会完全消失掉。病?不像,只是身体动不得、不能开口说话而已。除了身体一天一天因为无法进食而虚弱下去外,自己仍然能够像正常那样思考、作出反应。
来探望璇真的人不少,有时孟媛看到妹妹脸色恢复正常、但是神情却多少显得有点严肃,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可是哪儿有不舒坦?”
璇真这才意识到自己思索得入了神,就像发呆一样,便连忙回以微笑,回答说自己没有事,好让姐姐不用担心。然后,她试探着询问道:
“我那时真个儿人事不知、怎生叫也叫没醒?”
“正是哩!”孟媛点点头,“你这丫头一病,吃什么药也不中用,请父亲特意请来的那些名医,也没一点法子,你还不知咱们那会儿急得什么样子。”
璇真能明白姐姐的庆幸之情,因为听对方的说法,要是自己再不醒来,到时这条命就自然而然不丢掉也不行了。因为不管神智再怎么清醒、意识再完整,但身体不能动弹,进食也受到极大的限制,那么形如植物人般的自己虽说不算死亡,可也跟死亡没什么两样了。一想到那种情景,璇真就觉得害怕。严格来说,自己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这重新得来的生命,自然倍加重视和珍惜。要是仅仅因为这样不明原因的病症而是死去,那可实在是太冤了……而且,想见的人,她还没有再次见到,就这样死去,太不甘心了……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重病的时候,璇真除了想到自己的家人、自己在明代的人生外,常常想到的,就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莫冰了。那个自己尚且连他真名都不知道的人,现在又到底在哪里呢?要是自己真的要死去了,那么最起码的,也希望能够在死前见对方一面。只要见一面,即使是死也无憾了……可是,璇真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并不可能实现的。
“那个人,现在可能在离济南很远的京城吧……甚至,这一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前些日子,我几乎快死了,你知道吗?我想见你啊……”
虽然明知这样的思念于事无补,可是璇真仍然无法停止它。虽然生还的喜悦在康复的初期,确实令她轻松了不少。可是久而久之的,她才发现,内心的的沉重并没有就此离去。
或者说,它仅仅只是换了个地方、藏在心里某个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
相思的苦涩,只好由自己独自品味着。这件事情,她既不愿告诉任何人、也不可能去告诉别人。而她时而发呆、时而闷闷不乐的样子,在身边的人看来,就像是因为大病初愈一点微不足道的后遗症。人们相信,只要快点好起来,德王的嫡女一定会恢复往日的精神,再也看不出一点病容。
而随着璇真在逐渐康复起来,王府之中,也开始流传着关于德王嫡女命中注定不能成为郡主的流言。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只有王爷与王妃议论过,但是说到底,天下的事情都是瞒不住的。或者是由于德王将请求皇帝免去女儿敕封的奏章的消息传了出来,所以这件事才开始渐渐被人们所讨论着。一开始时,这事还只是在少数一些知道内情的府中官吏之间流传,这些议论的言语,无意中被太监们听了去,之后又在外庭传开,然后又流入内庭当中。不到半个月,整个王府当中,有不少人听说了此事。
起初,谁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只是以为这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在胡说八道罢了。可是随着传言越来越扩散,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也开始正视此事的真伪。人地嘴巴,不是光靠严防死守就能堵住的,就算在主人或有等级的管事人面前、那些下人们不敢提及此事,可是在背地里,悄悄议论的人也有不少。
有的人对于这些表示惊讶,有的人觉得难以理解,还有的人对此深信不疑、暗地里同情璇真。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对此事感到好奇、议论不休的人有许多,可是其中对于璇真“命不好”而感到庆幸甚至是喜悦的人,在王府当中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因为璇真与家人和睦、对下人仁厚,因此很多人要么就压根不愿相信这些、要么就暗暗替璇真感到忧虑。
作为当事人,璇真也渐渐得知了这些事情。对于什么算命问卦之类的事,她一向不在意。可是到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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