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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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臣-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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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我高兴,我打心眼里的高兴。

不是觉得张文轩有你这个个兄弟就很了不起,也不是觉得自己就算落魄了依然有人上门而窃喜。

就两个字,情分。

王周,你小子跟我的时间不短了,人老牟做事不容易,做人更不容易,在一帮文官和武将的夹缝里面求生。除了一个有东厂掣肘的锦衣卫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每次一看到他你就跟吃了火药的猴子一样,你要是再这样,老牟能忍你,我张文轩忍不了。

你的前途比我我要远大,你将来要做的事比我要多。

你要是这么喜欢吃火药,我就是拉下老脸也得求保国公在神机营匠作监给你留个位置,喜欢吃火药上那火药堆里吃火药去。

富贵,老大最对不起的,除了死去的那些兄弟之外,就是你们了。

兄弟们不是来不了,不是不愿意来,只是怕我看了伤心。

是啊!

你们都是跟着我张文轩南征北战的老兄弟,临了临了,却落得缺胳膊少腿的的境地,偏生我张文轩无能,竟然连一个好的归宿都没法给你们。

我。。。我有愧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直挺挺的跪下了。

是的,曾经在昏聩的成化帝朱见深面前尚且能够找到几个蹩脚理由不下跪的张儒,就这么在昔日的手下面前跪下了。

独臂的张富贵神色慌张的去搀扶张儒,王周在旁叹了口气:“富贵,让老大跪着吧!这些年,老大活得很累,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累。

我们有什么事,都以为老大只是运筹帷幄,可是谁知道老大在我们有事的时候忙得焦头烂额的。

以前我也不太理解老范为什么总是说老大劳累,后来老范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了福州,我明白了。

他不是为自己在累,他是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在累,是为了他在乎的心腹手下在累,是为了他自己心中那个梦想在累。

老牟有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选择离开,我理解;可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马璁、谢仑、我、范统包括那一百五六十个兄弟都劝老大离开京城,老大就是不肯。

那高坐明堂之上的人,可能已经不是那个能够为自己的兄弟着想的太子爷了。

老大不走,我王周陪着。、

那些只知道动嘴皮子的文官要攻讦,我王周陪老大一起受着。将来就算有一天那些人找个由头要老大死,我王周了不起来一场血溅五步的刺杀而已。”

越说越激动的王周泪水滂沱,话音一落,已是泣不成声。

张儒忽然站起来,抬手直接一巴掌打在王周的脸上:“闭嘴!”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王周不是官场上的人,他没有看透,但是他既然叫张儒一声老大,张儒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他。

牟斌沉默。

张富贵无语。

王周脸上泪迹未干。

张儒双手颤抖。

这一幕,僵持很久很久。

半晌之后,张儒将身体摔在椅子上,端起茶杯闷头喝酒。

而后,牟斌也加入了喝酒的行列,最后,几人各自断着自己的被子不短往嘴巴里灌这微凉的酒水。

三坛美酒入肚,四人烂醉如泥,牟斌趴着在张儒耳边呢喃着什么,王周拉扯着张富贵的独臂,不停嚷嚷着要喝酒。

张富贵不停的挣扎着,可王周一条腿都搭在他身上,他只能挣扎,却无法挣脱。

屋子里温暖如春,那虽然不好看但是极为贤惠的厨娘直接搬来了十几个炭火盆。当然,门窗是打开着的,要是光这么闷着,怕是到明天早上会多几具尸体。

张儒两颊酡红,脑袋无意识的点着,似乎在倾听牟斌的话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人都已沉沉睡去,一直在旁边打盹的厨娘才将老九叫过来。夫妻二人十分费劲的一个个将几个年轻人搬到床上,这次稍作洗漱**入睡。

迎财爆竹在早上放起来,睡了不过两个时辰的厨娘又马不停蹄的爬起来放爆竹,爆竹声后,寂静的侯府中只能听到某些冬眠而被吵醒的虫豸在叽叽喳喳。

谁都没注意到,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他现在过得很不好,你确定不去找他?”左手边的红杉人用带着挪揄的口吻道。

右边的绿衫人咧嘴轻笑:“你要是喜欢,你可以现在马上就出现在他面前,我相信他应该会十分高兴。”

“你就别取笑我了,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事情做了之后,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的。他心里,你的位置要重一些。”红杉人苦笑道。

“那是你认为的,我可不这么认为。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方外之人,这种红尘之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太多。”绿衫人淡淡道。

风,轻轻吹过,拂动耳边青丝,红杉人捋了捋发丝:“听说,女人都是喜欢口是行非的。”

绿衫人淡淡道:“出家人眼中,早已没了男女之别。都是你,现在身处红尘之中,那么多红尘之事不曾斩断,师父是不会收你的。”

红杉人笑道:“得了吧!师父收不收也不是师父说了算的。师父自己都是六根不净,教出来的徒弟也未必就六更清净了。

你要是真的断了红尘念想,又岂会我说要出来你就马上跟着出来。你要是真的不再关心那个落魄得不成样子的人,又何必大晚上跟我坐在这屋顶上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绿衫人低下头,声若蚊蚋:“或许,我真的是六根不净吧!”

“什么?”红杉人似乎没听见。

绿衫人有些慌张的摸了摸额头:“没什么,刚才是风声而已。他现在醉了,你应该下去照顾他才是。他喝了酒之后喜欢踢被子,着凉了的话,可不太好。”

红杉人摇了摇头,自嘲道:“你看,他的很多生活习惯你都记得,就算是遁入空门,你的心,依然在他身上。”

绿衫人扭头道:“你敢说你的一颗心不在他身上?”

红杉人不再说话了,因为绿衫人的话,她根本就无从反驳。

两个人是两个女子,而且都是跟张儒有瓜葛的女子。她们一个叫苏七七,死而复生之后一直都在白莲教总坛,后来离开之后不知所踪。一个是江采薇,差点被罗浮那牲口玷污的她,是苏七七冒着生命危险从白莲教总坛的地牢里面救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苏七七问道:“你为什么离开他?”

江采薇嘲讽道:“你又为什么离开他。”

苏七七道:“我在,他做事不方便,所以我选择离开。而我打算回来的时候,你来了,所以我不能再回去。”

江采薇冲道:“现在我也走了,你完全可以回到他身边了。我不愿意二女共侍一夫,他要么就是我一个人的,要么就是你的。”

苏七七笑道:“你放不下,我也放不下,藏着掖着没意思。现在回去未必是好事,将来有一天,或许我们两个都能想通。”

江采薇气呼呼道:“他心里装着一个你,就算我不告诉他你还活着,我也得不到他完整的心。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想通的。”

“行了行了,不跟你争了,你就跟个小孩子似的,老是喜欢说气话。对了,师父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苏七七突然问道。

江采薇道:“不知道,无相爷爷估计会告诉我们的。”

“也罢,就让那硕鼠藏着吧!”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张儒所在的房间,然后拉着江采薇飘然而去。

第361章 :天津惨案

“掌柜的,快走!”天津文轩号分号,已是火光冲天,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一把拉住依然在挥舞腰刀的中年汉子,大声嘶吼着。

整个文轩号陷入火海之中,不远处的街上至少倒着六十具尸体。其中很多人都是不通武道的,街上还站着的人不多,每一个都在做殊死搏斗。

身着文轩号标志性黑衣的人只有二三十个,其他人全部是穿着夜行衣的蒙面大汉。那个脸上有两道伤痕被拉住的中年人,正是文轩号大掌柜——谢仑。

谢仑双目通红,任由那心腹拉扯都不动弹,一双眼睛瞪得如通另一半,双目赤红:“不行,我不能走,这是侯爷的心血。”

手下用力拖拽:“大掌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些孙子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我们谁都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们没法跟侯爷交代啊!”

谢仑钢牙紧咬,眼见一个个兄弟倒在血泊中,自己又无能为力,气得他浑身颤抖。

最终,他还是跟着那心腹开始了逃亡之路。

文轩号是张儒的心血不假,但更是他谢仑的心血。文轩号没了,只要人还在,重建文轩号就有机会。

“我****奶奶个熊的。”谢仑和几个心腹手下走了没多久,战团中一个背上至少有十来道伤疤的汉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怒吼。

失血过多已经让这个汉子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而围攻他的人,有三个。

以残躯面对三个围攻者,没有外力相助,他必死无疑。

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力气,他一跃而起,手中腰刀脱手而出,直射面前一个蒙面人。

那人明显被这一招吓到了,退后一步,等到他打算继续进攻的时候,这汉子已经扑倒了左侧的黑衣人。

手无寸铁的文轩号伙计伸出铁钳一般的双手,死死扼住那黑衣人的脖子,没多会,那黑衣人面色通红,不停的挣扎着。

已经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人马上飞扑而上,一个提刀就砍,另外一个直接一刀捅进了伙计的后背。

后背传来剧烈的刺痛,伙计只觉胸口一凉,接着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艰难回头,脑袋旋转到一半,猛然下垂,一口就咬在身下黑衣人的脖子上。

腥臭的鲜血从脖子上的血管涌出,喉咙深处好像有自己的血要喷出来一半,他用力合拢牙齿,直到听到嘎吱一声之后,身上已经多了四五道贯穿伤的伙计才瞪着混圆的眼睛不甘倒下。

“大哥,大哥!”两个黑衣人杀了伙计之后,其中一人一脚将伙计的尸体踹飞,然后蹲下一把搂住地上躺着的黑衣人。

脖子上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饶是那汉子已经用手捂住了伤口,依然无法阻止鲜血喷射。

过了没一会,那黑衣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经没了气息,而在他的脖颈上,一个酒杯大小的创口依然有血液潺潺流出。

脖子上一块肉,被伙计硬生生撕扯下来。

“杀!”

困兽犹斗!

所有伙计都没有选择逃离,即便他们这个时候选择逃离依然可以逃出虎口。

官府的人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最后,那二三十个伙计就被残忍的杀死在文轩号外面的长街上,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谢仑跟七个伙计匆忙逃出,身后跟着十五六个追杀者,辛亏那些伙计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再次葬送三条年轻生命之后,他成功甩掉了尾巴,躲进了天津城外四十里一家农户家中。

这个地方,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动的暗桩,表面上这里住着的是一个老樵夫,实际上这里住着的是张儒自己组建的飙云骑。

这支曾经张儒麾下最为精锐的人马,在牟斌成功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之后就彻底的脱离了锦衣卫,成为了张儒的私人卫队。

除了张儒和王周之外,没有人知道飙云骑到底有多少人,也没人知道飙云骑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这次飙云骑竟然派上了用场。

老樵夫亲自帮谢仑和几个手下处理好伤口之后,皱眉问道:“谢千户,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仑喘着粗气道:“先别问怎么了,马上飞鹰传书,告诉侯爷,有人已经对天津动手了。顺便问问侯爷,我们该怎么办。”

老樵夫粗糙的大手握住毛笔的时候显得那么灵动,没多久,就写出了谢仑的意思。

他走出房门,朝夜空中打了个唿哨,只听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从耳边掠过,紧接着,他的手臂上就站了一只硕大的苍鹰。

鹰腿上有一个小竹筒,看那光滑的表皮,便知道这竹筒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樵夫手指用力捏了捏竹筒,确定那竹筒坚固之后,将已经干了墨迹的纸卷塞进竹筒中,然后放飞了苍鹰。

重新进屋,在厨房捣鼓出几个小菜之后,老樵夫垂首站在谢仑身边。

谢仑和另外几人吃了些东西之后,稍微恢复了些许元气,他朝老樵夫挥了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们几个进入密道。吧那些血迹处理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回有人搜查到这边来。对了,把那些马放了,把院子里的马蹄印收拾一下,尽量不要让人看出蛛丝马迹来。”

老樵夫笑道:“千户大人放心,我不会留下尾巴的。”

进入密室之后,老樵夫将外面遮掩了一番,然后才扛着铁锹出门。

心腹手下等外面已经没了声响之后才低声问道:“今夜发生的事太过蹊跷,这人能不能信。”

谢仑皱着眉头道:“不能信也要信。他是王周的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如果他要出卖我们,我们根本吃不到东西。”

“那我们怎么办?”另外一个手下问道。

谢仑沉声道:“静观其变,现在侯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我们现在唯一的人物就是好好养伤。你们放心,侯爷不会放弃我们的,文轩号是侯爷的,有人要对侯爷动手,所以打算先拿下文轩号。”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那些人只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京城的侯爷,就危险了。”有人不无担心的道。

谢仑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侯爷绝对留有后手,一般人想要拿下侯爷,无异于痴人说梦。”

几人分析了一阵,在伤痛中陷入沉睡。

翌日一大早,老樵夫扛着斧头出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一大队人马。他马上往道旁躲避,但那些人看见他之后就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老樵夫哆嗦着道:“几位大爷,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一双三角眼极为阴鸷,即便是面对这样一个老樵夫,他的手也是搭在腰间断刃上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白色丝绢捂住嘴,语气十分阴柔的问道:“你是何人,家主何方?”

老樵夫战战兢兢道:“回官人的话,小老儿是一个樵夫,家住不远三里垅,家中只有小老儿一人,实在是没得财货。”

那为首之人不屑的看了老樵夫一眼,正要转身,冷不防瞥见老樵夫拿着斧头的手,指缝中一抹已经干涸的血,勾起了他的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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