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者之血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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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食者之血牢-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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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苍老的脸颤动着,干枯的唇吐出絮絮叨叨的话语:“宝贝,我养不起你啦,把你带到七岁,我已经对得起可怜的妹妹了。记住了,老老实实干活,不要问为什么,多做事,千万不能招惹大人物,平民的命贱啊……你的父亲,就是被某个大人的跟班活活打死的,据说是冲撞了夫人的马车,好好的壮小伙,说死就死了,可苦了我的妹妹喽……”
  看着她的模样,他想象不出这个被生活逼迫的老妇人,曾经青春过,美丽过。他还那么小,就知道自己和某些东西无缘,比如说金钱,马车,穿丝绸的女人,连着数十亩花园的大房子,上等人的生活。
  十年的过程,半大的孩子像骡马一般无休止地劳作。白天在地里上工,晚上没有照明的蜡烛,一抹黑就钻进茅屋,倒在十几人的通铺上闭眼就睡,夏天闷热而多蚊虫,他的血甜招虫子,常常叮得浑身肿痛。冬天更加难捱,刺骨的寒风轻易地穿过简易的房屋,缩在冷硬的被子里发抖,是他对于冬夜最深的记忆。
  十八岁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待遇苛刻的田庄,并且找到了一份好差事——兰道夫家族在乡下有一座年头久远的大宅,正在雇佣看护园子的帮工。伊尔人长得健壮,能干活,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灵活的劲头,一下子就被管家相中了,同意雇他,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后,每年的报酬是100里拉,吃住全包。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让伊尔兴奋了很久,可这一切结束的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
  伊尔仍然记得,他见过兰道夫老爷,四十岁左右,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戴着黑色的帽子,披着深色斗篷,冷冷的灰蓝色眼眸扫过他之时,就像扫过随便一样家具或者路边不值钱的草木。不用任何人赘述,他知道那个人是身份极高的大人。
  老爷却径直走向了他,马靴硬邦邦地踩在路上,怦怦地凿动着他的心。伊尔甚至不敢抬起头,直视这个高了他一头的男人。
  “他叫什么?”兰道夫转头问管家。贵族一般不直接和下人对话,这算是国家默认的惯例。
  “伊尔·奎恩。挺结实的棒小伙,干活的好手,也很能种花……”管家是个很好说话的老人,非常喜欢朝气蓬勃的伊尔。
  兰道夫挥挥手,打断了管家的话,转身上马,他都没有进老宅的大门,就匆匆而去。
  伊尔心里止不住暗想,如果他能够像上等人一样……那该多好。难以承受的苦累,磨难和辛酸,都不属于他;而那期冀已久的贵族学校,优雅端庄的举止,华丽美好的衣物,暖和奢丽、铺着土耳其地毯的房屋,这一切都不是躲在晦暗角落的苦涩幻想。
  但事到如今,他的命已经提前终结。年轻的、卑微却充满希望的生命,不得已在此刻沉沦陨殁。可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真正的活过。一直以来他都处于没有尊严,没有地位,苦苦乞求的卑下位置,为了一口饭食,可以任人侮辱践踏。不不,他不能这样死去……
  捏碎了一块冷硬的面包,一点点地塞进嘴里,伊尔贪婪地咀嚼下咽,快冒烟的嗓子呼唤着清水的滋润。他提起盛水的罐子,发现曾撞翻的罐子底层空无一物,比他的嘴巴还要干燥。
  好渴……水……
  他撑起虚软的身体,环顾四周,茫然的目光滑过空空的石壁,拐角处的迂回洞口仿佛张开的大嘴,投下近乎血色的光和影。出入过两次的伊尔清楚的记得,那里与妖魔的寝地连同。冰冷的石床,刺骨的寒潭升腾起的水汽和顶端透下的白光相接,溢满了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美丽。
  寒水经过喉头的舒适感觉犹在,舌头胃部都被冰得麻木,但那清透沁然的水流作为生命之源,仍能拯救他的性命。
  扶着岩石缓缓站起,他踌躇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向出口挪去,红果的脚小心翼翼地踩过石块,生怕发出声响。石洞容易产生层层叠叠的空洞回声,任何细微的石块滚落声都清晰得可怕。
  绕过最后一道屏障,他的心脏止不住乱撞,手脚冰冷战栗。看到敛的瞬间,他的膝盖一软,脱力地瘫倒在地,竟然不能挪动分毫。身上所有的血液涌上头顶,而后迅速褪去,剩下满脸灰败。
  敛刚从外面回来,高大的身体状如白玉,血红的长袍还拢在身上,袍子下方雍容地分开,露出一双精致修长的裸足。狭长的眼浓黑深邃,其中蕴含的全然血腥、残忍的美,仿佛千年的妖孽。
  伊尔呆愣在原地,无意识地抓紧蔽体的皮毛,说不清心里满涨的恐惧里隐藏了多少类似于惊艳的奇妙震颤。
  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再次离开殁雪森林的地界。即使他隐秘行事,也可能会引起妖界和人界的警戒和混乱。尤其是几百年前的死对头,三个大魔头:寒翼族霄,焰火族洛非,影魅族艾卡。敛若重现于世,必定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三足鼎立的平衡状态,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一个月以来,他安排几个灵为男人定期提供饮食,以延续他的生命。敛逐渐发现,自己可以克制自己的脚不踏入关押的洞穴,却制止不住自己的心。沉寂了几百年,终于冲破所有封印和羁绊的思绪,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殁雪界,从馥郁的花草到繁茂的树木,从如洗的蓝天到飘忽的浮云,从潺潺的溪水到圆润的石头,一点一滴就能勾起他的回忆,尽管它既不长久,也不甜蜜。
  敛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伊尔的存在。将粗俗、卑贱的可怜虫拖到自己面前,那个软脚虾连站立的能力都失去了,只能浑身颤抖地闭上眼睛,一副等待受死的窝囊样子。这种卑下的人,肯定不会成为影响自己的威胁,敛再一次确定了这个事实。
  但当他咬破了那人的脖颈,鲜血争先恐后地漫入咽喉的时候,他似乎重温了旧日的感觉——混合着痛楚的温暖,向往和爱恋,仿佛重重的蛛网将他包围。
  伊尔中等个子,在他的怀里更显得娇小,垂死的挣扎即便用尽了全部力气,仍然挣不开敛一只胳膊。贴近摩擦的肌肤燃烧出欲望的火焰,从皮肤烧到心底,又从心底蔓生。他忍不住松开牙齿,舔过脖子上的伤口,创口处立即止血,自然地愈合。
  男人已经昏迷,敛拨开了他遮挡下|身的布料,一只手探了进去。长指自动消去了尖锐的顶端,大拇指捏住了前端,中指摩挲着深入,再深入,指尖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兴奋感也逐步升腾。
  好想……好想……一直压抑的欲望,蓦然升到了顶端。敛将伊尔平放在石床上,屈起了他的双腿。金发散乱地铺在寒冷的巨石上,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微微张开的男人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
  敛一直明白,从夏拉到这个男人,只要他想要,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不管是用伪装也好,暴力也罢,他完全可以让人类服服帖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每天什么都不做,只等待着他夜晚的临幸。不管那人心里想着谁,不管那人情愿不情愿,不论如何,他是他的!敛的所有物……
  不,他不能这么做……
  “敛,你是鬼蛛族的继承人,承担着延续种族的责任,但是记住,人类只是延续后代的容器,永远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爱人。”
  “父亲,我对人类没有任何兴趣,为什么要从那样卑贱的物种中选择容器?”
  “鬼蛛族的人丁单薄,你成年后,除了若溪之外,几乎不可能遇到纯血的雌性。而选择人类容器,借用他们的虚弱身体,不仅能保证血统的纯正,而且随后就可以处理掉,免得很多麻烦。”
  父亲冷漠的脸晃过,敛突然回想起当初的情景,生育过他和若溪的容器,在若溪未曾满月之时,拖着骷髅一般皮包骨头的身架子,在保留了一角阳光的密室里上吊而死。幼小的他看到了这一幕,漫不经心地撇过眼,就像看到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躁动瞬间隐去,敛恢复了冰封般的冷漠模样,丢下躺在原地的伊尔。
  鬼使神差一般,他平静地步入了自己设下的禁地,顺着溪水一直走到山顶,芳草掩映之中,无碑的坟墓孤单地立在当中,因为之前播撒过药物的原因,它的周围仍然像许多许多年前一样寸草不生。除了敛之外,没有人知道谁被埋在那里。妹妹的尸骨被小心地运往夜珂的领地,而他的骨头,则随着敛留在了时光凝滞的殁雪。他还是自私地分开了他们。他甚至不再记得夏拉的模样,只知是灿金的发丝,一缕缕泛着诱人的柔光,蔚蓝的眼眸,纯净地不含杂质,何其无辜和清澈;只清晰地感受到当初的绝望的陷落、成全和报复,从始至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逼迫得无所遁形,痛彻心扉。
  夏拉喜欢吃杏仁饼,吃多少都不嫌腻。若溪无意中一带而过的话,被他一直珍藏在记忆的深处,猛地曝光在白日之下,陈旧的气息却带着一丝甜点的馨然。墓地四周的鲜花全年开放,里面的人一定不稀罕了,看到了生前喜欢的杏仁饼,他就会高兴的吧。
  敛觉得他那日这样想真是疯了。可是如今,他明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还是潜入了殁雪外的人类小镇,带回了一包点心。夹着杏仁片、深棕色、一直掉渣的点心。他觉得自己愚蠢地可笑。罢了,与其放在死人坟前任它坏掉,不如赏给活着的人。
  没想到伊尔居然主动前来,但看到他干裂的唇、渴求的神情,一切都有了答案。略一点头,得到准许的男人趴在池边,捧起冰水,小口小口地咽下去。
  “拿去。”
  敛拾起衣袍旁边的纸袋,扔向伊尔。他反射性地接住,点心的碎屑被抛了出来,零零星星地落在伊尔的大腿上,呆愣的表情维持了几秒钟,随后他蓦地一颤,捧着点心,飞速站起身逃了回去。
  刚扑进洞口,伊尔险些撞到一个人,那人灵活地闪开,轻灵地像暗夜的幽魂。伊尔在一瞬间只捕捉到几缕划过脸庞的银发。
  “你是?”伊尔定住身子,惊讶地盯着对方。
  “伊尔,我是敛的仆人,以后照顾你的起居。”柔美的声音,高挑的女妖如她的主人一般高傲而清冷。
  “随我来吧。你不会住在这里了……”女人浅浅地笑道,“鬼蛛族容器所享受的待遇,你以后就会明白。”

  交易

  夜珂注定了为敛而生,为敛而死。她等级颇高,但终究只是个附属品,一旦敛死去,她亦无法独活。
  她心甘情愿。
  自从城暮大人指着瓷白的婴孩,叫她以他为主的时候,她就欣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秘密。正如若溪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夏拉,敛懵懂残酷地执着于妹妹的伴侣,珂暗暗地恋慕主人的父亲,鬼蛛族的首领城暮。
  她怀抱着人类样貌的小婴孩,稳稳当当地托起他的小身子。主子像极了缩小版的城暮,那乌黑的明亮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孤高的影子。作为纯血的鬼蛛族后代,她深深地相信,敛和那个容器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自视甚高的城暮,自始至终不过是利用容器罢了,怎么会有半点真心?
  明知道爱的人不可能爱自己,但也不希望他把爱完完整整地献给其他存在。城暮不许敛和容器有接触,侍奉敛的夜珂并没有机会看到传说中的容器。她一次趁着四周无人,偷偷地溜进禁地,迎面看到一座乌黑沉重的石门,表面平滑,足足几百斤的门与石壁几乎没有缝隙。普通人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从里面推开。
  珂是夜妖,黑夜弥漫的时候,她可以像雾一般潜入。小心翼翼地消去了自己的气味,顺着长长的甬道,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尽头的房屋。
  城暮怀里搂着一个男人,臃肿的腹部高高隆起,而四肢瘦弱得仿佛麻杆,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虚脱状态,不时发出低沉的呻吟。城暮端着粥,一勺勺地哺进他的嘴里。他脸上挂着她从没见过的表情,深沉似水的温柔,祥和安宁的平静。
  不不,记忆中的城暮大人,冷清,残忍,野心勃勃,不应该为了那样丑陋的生物动容……怎么可以……
  珂当时一片混乱。她要阻止城暮作茧自缚的行为,她一心为了他好。
  容器不久后诞下了敛的妹妹。城暮没有立即将若溪从他身边带走,一方面她不是鬼蛛的继承人,另一方面,珂不得不承认,这是城暮给予男人最大的仁慈,放不了他,便赐给他一些慰藉,例如衣食享受,例如新生的孩子。但容器生下第二胎后,健康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每天坐起来都成问题,更不用提照看幼小的若溪。珂就顺利成章地被派往他的身边,照顾他和孩子。
  因为长久的孤独寂寞,他见到了活生生的女孩子感到很亲切,没有几天的功夫珂便获得了男人的信任。她逐渐得知,他和城暮大人曾经相爱,那时他不知道城暮是妖,后来他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情愿呆在暗无天日的奢华牢笼里为他生下继承人。
  夜珂不怨恨男人。她嫉妒,嫉妒地在白日里难以安眠。
  若溪是早产儿,容易生病。一天若溪的体温有些高,男人手足无措,夜珂搀扶着他,说城暮在附近,我们去找他吧。
  我不能离开这。他摇头。
  夜珂温柔地笑,我们只走到石门边,让城暮大人进来。
  行到石门边,夜珂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圈,顿时圈中的石壁像波纹一般轮回流转,隔绝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敛,你是鬼蛛族的继承人,承担着延续种族的责任,但是记住,人类只是延续后代的容器,永远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爱人。”
  “父亲,我对人类没有任何兴趣,为什么要从那样卑贱的物种中选择容器?”
  “鬼蛛族的人丁单薄,你成年后,除了若溪之外,几乎不可能遇到纯血的雌性。而选择人类容器,借用他们的虚弱身体,不仅能保证血统的纯正,而且随后就可以处理掉,免得很多麻烦。”
  珂托着他的手臂,感受到了他剧烈的战栗。他深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显得丑陋而可怜。好像地底下埋葬的僵尸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中,刺眼灼烧的真相一点点融化了他的骨血,他的灵魂。
  他赖以生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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