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景鸣霄身着喜服，盖头早已被他自己拿掉了。可怖的脸就这么露在了青若虚的眼前。
青若虚毫无厌恶之感，只问道“方才，还是朕第一次正面看到你儿子曜冥。”
听青若虚提到曜冥，景鸣霄的神经猛地绷紧。
“那孩子倒是可爱得紧，可为何，他长得那么像秦鹤行？不对，准确的说，是像秦鹤行和没有毁容时的你。”青若虚淡淡的话，却把景鸣霄吓了个半死。
便见景鸣霄全身一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所图为何？”
“东禹碧王，惊才绝艳，有三个月灭亡萤寂之能、算无遗策之才，你说，朕所图为何？”青若虚长身玉立，轻轻看了一眼景鸣霄，微微一笑。
景鸣霄微一思忖便即明白，青若虚所图的，是这个天下。
第十二回：交易
不奇怪。
青若虚所求，在景鸣霄的预料之中。
“青若虚。”景鸣霄第一次叫了西棠王的名讳，“给我二十年，我会让你成为这片大陆上的霸主。”
青若虚凝视着景鸣霄的眼“此话当真？”
景鸣霄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神“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二十年后，西棠若不是天下霸主，就让景鸣霄死无葬身之地！”二十年……曜冥也该长大了……儿子，爸爸只能为你争取二十年了……
“你的命对你来说没有制约能力，用你儿子的。”青若虚开口，紧盯着景鸣霄“用你儿子的命起誓。”
景鸣霄眼睛微红，深吸一口气，颔首“行！我以我儿子曜冥的命起誓！二十年后，西棠若不是天下霸主，便让曜冥……死亡葬身之地！”
“好！”青若虚赞赏道“东禹碧王，不，如今该是云侍君了，还望你，说到做到！”
“我不可能拿曜冥的命开玩笑。”景鸣霄无奈叹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儿子曜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青若虚逼近景鸣霄“为何明明是你的儿子，却有秦鹤行的影子？”
景鸣霄不语。
“还是说，你要朕将曜冥拉来此处……”
“别！”景鸣霄赶忙道。
这该死的青若虚，抓到他的软肋就死命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景鸣霄无法“曜冥……是我……是我和秦鹤行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虽说青若虚早有此猜测，但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男人生子……此等事情，换到哪个时代都是匪夷所思的。
“东禹有个秘术，可以让男子受孕。”景鸣霄豁出去了。
“这种逆天的秘术，定是有条件的吧？”青若虚极为敏锐地提到，“代价是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的代价，只是生子后体质会越来越差而已。”景鸣霄心中哀叹，本来，这种生子秘术对于巫族体质的他倒也没什么，真正压倒他的，是他灭了萤寂回国后，那一道道越来越无情的旨意。
秦鹤行的旨意，先是拿掉了他的身份，再是废掉了他的武功，最后击碎了他的尊严。
现在的景鸣霄，若是没有曜冥作为支撑，早已是一幅行尸走肉。
“只是这样？”青若虚追问。东禹碧王被贬为贱民，又辗转于南暮北渊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陶息和元震康对景鸣霄做的那些事，他不能说知道得彻底，也能说了解得七七八八了。那般折腾，逆天而来的胎儿，又如何保得住？
景鸣霄自是不可能跟青若虚说出自己有启动幻术的异能，那可是保命的底子！于是，他只是涩然道“被他们折腾得快不行的时候，我想起了东禹的另一个秘术，用一半寿命保住了胎儿。”
“一半寿命？！”青若虚大惊“也便是说，你目下最多也只有一百五十年寿命了？”景鸣霄是巫族之事，对于各国，都不是秘密。
“是……”景鸣霄点头。
青若虚不禁对面前这人产生了怜惜之情。
在青若虚还未登基的时候，东禹碧王的大名，早已传遍了整片大陆。他很难想象，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年，能单枪匹马闯进敌营生擒敌方将领，能主持修筑英江大桥，让因英江天堑难度的东禹东西分裂问题得到解决，还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用的，全是他不曾听过的诡异道理和新奇言论。
夫子拿来诸国权贵让他们这些皇子记认的时候，他最先记住的，就是那个容貌出众、眼神自傲、睥睨一切的少年。
而那人，如今就在他眼前。
出众的容貌不再，自傲的眼神不再，纵横疆场的武艺不再……连一般人拥有的健康，也不再了。
“陛下，陛下……”景鸣霄连续叫了好多声，才将走神的青若虚叫了回来。
“嗯？”青若虚回神，听到景鸣霄又回归了那种疏离的态度，心中不悦“今后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名字。而我，也不会对你自称‘朕’。你看如何？”
套近乎？景鸣霄心中思量，嘴上却是道“这……不是失了礼数么？”
“所以说是私下里……”青若虚叹道“这样一来，也显得亲切不是？”
景鸣霄一怔，随即颔首“听凭吩咐。”
“我将你入谱之名写为云飞。不知你意下如何？”
“甚好。”这事儿不是之前就办过了么？这时候还能改名不成？景鸣霄暗道。
“青若虚，二十年内，我会为你打下江山，但，你必须要保证曜冥的平安！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别让他在宫中受委屈！”景鸣霄见时机成熟了，便抖出了交易的条件。
“曜冥曜冥，那儿子在你心中的地位还真是高啊！”看着眼前这人，青若虚脑中涌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好！我便保他平安！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得给我生个孩子！”
景鸣霄大惊！
这青若虚是疯了么？
要儿子不会叫其他妃子给他生么？据他所知，青若虚的后宫可不算空虚啊！好好的女人不找，找他这个男人生孩子！算个什么事儿啊！
“这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会保曜冥平安！就算是太后想要害曜冥，我也照处置不误！如何？”
或许是对曜冥安危的担忧胜过了一切；
又或许是青若虚炯炯双目中那暗藏的坚定蛊惑了景鸣霄……
最终，景鸣霄启唇道“好，我答应。”
第十三回：曜冥的疑惑
景鸣霄和青若虚的洞房之夜，就在他们的纯聊天中度过了。
次日，曜冥的待遇果然好了很多。
他被允许跟景鸣霄住在一间屋子里。
之前，景鸣霄曾经设计了一个轮椅给曜冥作为代步工具，这也是曜冥能够自己来到解语宫主殿的原因。
如今，曜冥就在景鸣霄的怀中，思考着一个自打知道西棠华都皇城名称后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渺桑城……渺桑……这究竟跟四方神器有没有联系？
“爸爸……其他几国的皇城都叫什么名字？”景鸣霄见曜冥可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曜冥的头发因此触到了曜冥的鼻子边，曜冥皱皱鼻子，问道。
景鸣霄垂头看着仰着头盯着自己的曜冥，思索片刻后，笑道“爸爸之前没有跟你说过么？也是，这种东西，你这个年龄不知道也罢。”
“爸爸，说嘛说嘛！”曜冥小短手搂住景鸣霄的脖子，撒娇。
景鸣霄望着这种在二十一世纪可以称之为卖萌的行为……虽说在前世，他一直觉得卖萌是可耻的！但……自己儿子卖起萌来……真是要命的可爱！可惜这里没有照相机也没有手机，不然，拍下来传到微博上，定然能引来一众萌系人类的围观吧？
他朗笑“好好，不过，就算爸爸说了，你这小脑瓜也记不住啊。”
“记得住记得住！”曜冥用小手去拍景鸣霄的肩膀。
景鸣霄握住曜冥不住闹腾的“爪子”，叹息道“那爸爸就跟你说吧——当世现存的六国中，北渊皇城为九龙城，南暮为月华城……东禹……”思及东禹，景鸣霄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缓了神思，方道“东禹的皇城是流渊城，至于昭故……因得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作为四大强国开战的战场，固定的国都都没有，皇城更是难以建立了。彰台的国都和皇城都为杳城，整个杳城就是一个皇城。怎么样，你这个小脑瓜记得住不？”说罢，景鸣霄捏了捏曜冥的包子脸“明明是个小娃娃，问这么多不该你这个年龄问的东西，爸爸生气了。”其实，景鸣霄一直觉得，曜冥估计连华都和渺桑城都分不清吧？他又不能跟他说华都和渺桑城的关系就如同北京跟紫禁城的关系……自己娃子的教育问题，还真是头疼啊。
之前，曜冥听到北渊、南暮、东禹的皇城名时，心中便已在思虑：莫非，这个世界，跟仙界有联系？想来也是……四方神帝在这个世界也是作为帝君被诸人膜拜的。这么说，他自以为已因封印冥曜而消失了的三大神器，说不定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各个皇城里？
看到自己的儿子不理自己，景鸣霄却毫不生气。在他看来，时不时会出神、露出迷茫的可爱表情的曜冥才符合他两岁幼儿的身份嘛！
“困了？”景鸣霄戳戳曜冥。
曜冥回过神来，赶紧点头。
“困了就睡吧。”景鸣霄将曜冥抱到床上“爸爸先出去一会儿，你自己先睡个午觉。晚饭爸爸会让人拿到房里来和小曜冥一起吃的，你乖乖睡觉，别乱跑。”
景鸣霄说是说会出去，但却还是看着曜冥闭上眼睛，甚至开始吹鼻涕泡后，才离开了寝宫。
可当景鸣霄走后，曜冥却骤地睁开了眼睛。
便见小小的他费劲地将自己塞进小小的轮椅里，伸手，努力往前推去。
遇到门槛时，正要用景鸣霄之前教过他的用力方法，一只手放在轮子上使劲往前推，另一只手出力抬手柄借以向前行去，却发现昨天还在的门槛不见了。
想来，是为了方便他的行动，景鸣霄吩咐人将解语宫的所有门槛都去了吧？
想到此处，曜冥心头一暖。
他坐着轮椅，往外行去，一路上，竟没遇到多少宫婢。
那些宫婢见了他也不像昨天那样鄙夷了，有几个甚至还对他行了个礼。
曜冥知道，定是景鸣霄和青若虚谈了什么……
自己……
又成为景鸣霄的累赘了吧？
一路往外行去，渺桑宫的宫墙很高，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小了，他觉得，连宫里作为宫殿和宫殿之间拦隔的墙也高得吓人。
渺桑云钗，到底在不在渺桑城里？
渺桑城这么大，他又该到哪里去找？
行着行着，他看到了一座塔。
其实之前也已经看到了，毕竟这塔应当算是渺桑城里最高的建筑物了吧？
但现在他看清了塔上的几个字——棠光阁。
他听景鸣霄说过，渺桑城里的棠光阁是藏着西棠国各种闪闪亮的地方。景鸣霄担心曜冥不知道“宝贝”一词的意思，便用“闪闪亮”来代替。他哪里会知道，他儿子的年龄可大了他几千轮还不止。
那么，渺桑云钗也应该在那里吧？如果能拿到渺桑云钗，他的法力会不会能恢复一点？景鸣霄也不用再这般忍气吞声地在这个宫里生活下去了！他们爷俩就可以开开心心周游列国了！
曜冥没有发现，自打他的身体变小后，连思维也变小了。也是，在他身为东绫帝君的千万年中，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日复一日的重复，他的心早已成了一潭死水。而魂魄落于这个名为曜冥的孩子身体后，于他而言，不啻是新生。
曜冥看了看路，发现从此处去棠光阁，走大路的话，东拐西拐的实在是慢，看起来，若是能穿过眼前这座宫殿，去棠光阁会快很多吧？爸爸说要和他一起吃晚饭的。
这般想着，曜冥加快了手上推行的速度，进入了眼前的宫殿。
而宫殿门口的牌匾上，写着“西府宫”。
第十四回：人吃人的宫廷生活
西府宫门口并没有什么守卫。
自打西棠前朝太后私通侍卫的丑闻曝光后，西棠国后宫的侍卫，甚至是男人，都已经灭绝了。
当然，侍君，在西棠人看来，严格来说，已不算真正的男人了。
而因亭妃此人极为难处，西府宫的宫女们无事之时，也极少出来溜达。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中，曜冥就这么路过了西府宫的正宫，往后院行去。
后院是一片花园，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地面颇为不平。
一不留神，曜冥连人带轮椅拌倒在地。
曜冥身体一直不好，这么一摔，头脑一晕，视线有些模糊，迷蒙间抬头——
一双银菱绣靴，绣工精致的牡丹绣于其上，栩栩亦真亦幻。曜冥抬起头望着靴子的主人，初春还是甚为寒冷的，一件雪白貂裘之上，几瓣落花拍打在那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这不是曜冥看到的第一个女人，却是他至今为止在这个世间看到的最美的女人。曜冥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看向那人，怔怔道“漂亮姐姐，拉我一把吧？”
亭妃笑盈盈地握住了曜冥的小手。
正当曜冥以为这个漂亮姐姐会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亭妃却猛地甩手。曜冥在惊讶间，轻轻低呼了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一个贱人的儿子，竟厚脸皮要本宫扶？真是脏！”亭妃依是笑着，但眼中的冷意，却是毫不掩饰的。
这是曜冥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人这么明显地欺负了。
之前，景鸣霄将他保护得很好。以至于虽说曜冥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景鸣霄在童话故事里说得这么美好，却也没有真正经历过。
现在这个情况，不管是东绫帝君还是曜冥，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呆愣愣地盯着亭妃。
亭妃冷哼一声，唏嘘道：“呦，这不是刚入宫的云侍君的儿子么？是叫曜什么冥是么？要我说呀，直接叫要命就好了嘛！看你也不像长命的相，贱人的儿子就是贱人的儿子，连腿都是废的！”
“不许你说我爸爸！”曜冥迅速回道。
“爸爸？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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