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道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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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道绵绵-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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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正月十五夜观灯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前一天,周青山就指挥着临时雇来的匠人们在同知署门前搭好了一个大看台。
这一天是全城商家组织的民间文娱会演??闹十五的时刻。独特的地理位置,独特的经商环境,养就了塞外商城这一独特的习俗。这里的商号共分六十三行,并不是行与行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他们之间交叉的竞争、经商资源的争夺,文明地体现在这个有着二百多年历史的民间文娱会演上。这时,同知署大堂大门四开,商民们可以自由出入,尽情参观这平时难得进来的衙署,但绝对不能进入内院??内院是二府老爷的的办公地点和眷属们住的地方。届时,二府老爷出衙与商民同乐。各行商人们在各自行会的组织下,不惜巨资,争相组建高跷、秧歌、旱船、狮子、龙灯等表演队,各显神通,要在这里一争高下。哪一支队伍能得到二府老爷扔过来的绣球,也就说明哪支队伍舞的最好。他们会将这个绣球放在行会里最为显眼的位置上,??它是这一行一年当中最值得庆贺的大事。
辰时正点刚过,同知署门外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还未到正式表演的时刻,一些急不可耐的队伍便开始舞了起来。
戴彰勋整理好官服,带领全体官员来到看台上。以往,同知署的官员们都要领着夫人上台来观看的,因为他们的夫人都要接受这座城市里女性们的叩拜。那时,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夫人们最为风光的时刻。她们穿上崭新的旗装,套上琵琶襟坎肩,梳好旗髻,再穿上“花盆底”旗鞋,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引得叩拜女性们阵阵喝彩。可是,二府老爷没带家眷上任,别人也就不敢带夫人来上台凑热闹了。自然,这些官员的家眷们牢骚满腹。
商民们一见戴彰勋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纷纷高喊:
“给二府爷拜年了!”
“祝二府爷健康长寿!”
“祝二府老爷元宵节快乐,阖家团圆!……”
然后,鞭炮齐鸣,烟火弥漫。
戴彰勋和同知署官员们站在台上左右还着礼,并拱手向商民们拜年。台上台下相互问候声、欢歌笑语声不断,春意盎然。
金旺则在戴彰勋身后撅着嘴,小声嘟囔着:“还‘阖家团圆’呢,你们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留在了多伦诺尔过年,哪如在老家好呀?”
显然,金旺是想家了。
周青山听到后悄声凑了一句:“我说金旺,是不是想媳妇了?”
“一边呆着去!”
戴彰勋在看台中间那把宽大的太师椅上落座后,“比舞”开始了。围观的人们饶有兴趣地看着,场面热闹非凡。但戴彰勋并不轻松,他将代表同知署对每一支表演队伍表演的节目进行评试。然后,将评试结果写在一张红纸条上,再由周青山他们贴到台下的一个临时设置的大牌子上面。
一上午的比试,各支队伍纷纷拿出绝活。皮衣行舞狮子的搭起了七层板凳,并爬到了上面去耍;赶运行舞龙灯的大龙口中不断喷出长长的火焰;熟皮行的旱船队用整张牛皮制作的旱船,通体透明,独树一帜;靴鞋行的二鬼摔跤,形态逼真;皮条行踩高跷的,上下翻飞…… 
他们的表演,赢得了商民阵阵喝彩。最终,皮条行的高跷表演技高一筹,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了二府爷抛过来的绣球。

到了夜幕时分,人们迎来了一年中第一个月满之夜,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随之拉开了序幕。商务会会长李长林带领商务会全体会董来到同知署门前,齐刷刷跪了一片,高喊道:“恭请二府爷上轿,与商民一道赏灯!”
戴彰勋与全体官员走出同知署,登上了大轿。这正月十五赏灯上轿,可不同寻常。这一天,商民们可以帮着衙役们抬轿的。所以,在轿子周围,人们簇拥着,都想用自己的肩膀去沾一沾二府老爷的福气。
俗话说“年三十的焰火,正月十五的灯”。在多伦诺尔,一年之中是要宵禁的,普通百姓夜晚不能出门。唯有正月十五可以例外。如此难得的日子,百姓如同出笼的小鸟,纷纷换上新衣。特别是年轻人,在灯影婆娑、月华浮动中寻寻觅觅,因而也就缔造了无数良缘美眷。
路旁,所有的商民们都提着自制的小灯笼,准备前往灯会所在地??灯棚街。但在二府老爷第一个到达之前,这些人纷纷站在街道两旁,恭候二府爷过街,他们手中提的小灯笼把街道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东盛大街与南墙缝街口到了,街的另一端就是灯棚街。戴彰勋下了轿。灯棚街,顾名思义,就是搭棚子的街道。现在,整条街都用木杆作顶,在木杆上面用整匹彩绸扎结出各种图案。工匠们精心制作的五花八门的花灯都悬挂在这条街上,壮观极了。但开灯时间未到,花灯没有点亮。
李长林边走边为戴彰勋介绍着:“多伦诺尔的元宵节灯会,源于建城之初。那时,汇宗寺、善因寺需要大量的宫灯。从京城往此运送,不仅耗时耗力,而且运到后的花灯大多因运输磨损,到了这里便破破烂烂的。缘于此,多伦诺尔的制作花灯行业应运而生。我们商务会和花灯行之所以每年都要举办元宵节灯会,不仅是要烘托年节气氛,更主要的是展示匠人们彩扎、裱糊、剪纸、编结、刺绣、雕刻等方面的手艺与智慧。还有,各家商号也都送来花灯,向外人宣示他们的实力。这些花灯制作得非常精湛,并且远近闻名。我们周边蒙旗的王府、喇嘛庙宇都讲究挂多伦诺尔制作的灯。灯会这项传统到现在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今年,自从二府老爷您稳定了市场之后,商家们生意颇有起色,他们送来的花灯也特别繁多。如花卉灯、人物灯、建筑灯、风景灯、宫灯、龙灯以及反映他们各自商号经营内容的灯笼,这些花灯多以竹篾扎制,再加以彩纸裱糊、手工书画精绘而成,内置蜡烛作为光源,非常漂亮。今年又是鸡年,所以,动物花灯里鸡灯又是最多的……”
戴彰勋说:“这些花灯制作的的确是非常精巧呢。我看称为‘漠南花灯之都’也不为过。”
“这些不算什么。二府爷您看暖阁两边悬挂的灯了么?”李长林用手一指,“这些灯叫琉璃宫灯。它们是用楠木制作,周边镶有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彩绘。一般人可挂不起,一盏灯要上百两银子呢!它们都是喇嘛庙活佛大殿、官府和最有钱的商家所悬挂的。”
一行人来到街心临时搭建的暖阁里。暖阁有两层,上面的一层由带扶手的木制台阶相连,里面摆上了几排太师椅,而且还放置了多个大火盆,整个暖阁内温暖如春。站在这么高的暖阁上,整个灯棚街尽收眼底。
戴彰勋落座后,李长林前来请示。
“可以开始了。”戴彰勋说。
李长林高喊:“灯会开始!”
各种样式的花灯一齐亮了起来。顿时,满街流芳溢彩,耀人耳目。花灯中,人物类有老子、美人、钟馗捉鬼、月明度妓、刘海戏蟾等;花草一类则有桃子、葡萄、杨梅、柿橘等;禽虫类则有鸡、鹿、鹤、鱼、虾、马、羊、牛……动的、静的、游的、飞的,交相辉映,让人目不暇接。
观灯的商民们也人声鼎沸,叫好声不绝于耳。
人群越聚越大,每个花灯面前都聚集了大片的商民们。后面个子矮的人看不见,于是就问前面的人:“韩掌柜的,前面的灯是啥?有代表我们抓毛行的么?”
“你挤啥嘛,这个灯是他们妓院的春宫图,是不是想看了?”
后面的商民们一听,哄笑一片。
………
这时,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颇有“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韵味。此情此景,让戴彰勋不禁诗兴大发。他吟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周青山赶紧说:“大人!这可是唐代卢照邻的《十五夜观灯》么?”
“是呀!??周主簿,今日良辰美景,你也来吟一首如何?”
周青山想了想,吟道:“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戴彰勋说:“这是李商隐的《正月十五夜闻京有灯恨不得观》。你吟的不错。一个‘闻’字,道出了作者的心声。要是李商隐能来这里看看的话,他心中的‘恨’恐怕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周青山说:“对!也许这多伦诺尔的灯会要比晚唐时的帝都长安灯会还要繁华呢。”
戴彰勋问:“真的么?”
“真的!”
戴彰勋听到后,连同周围的人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李长林从花灯上揭下一条谜语,跑上暖阁请戴彰勋揭示谜底。这上面写着:大漠风沙。猜一生肖。
戴彰勋想了想,说:“‘大漠风沙’,就是飞扬的尘土。尘与辰谐音,辰属龙,这个谜底就是‘龙’。”
众人一听,一片赞叹。
金旺在旁边说:“我们大人属马,你们下去到马灯那儿揭一张来猜猜。”
戴彰勋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告诉过你,在这样的场合不要乱讲话的,你怎么又忘了?”
就这一瞪,戴彰勋忽地想起了这个谜。大漠风沙?北面大漠里的陶克陶胡怎就没了动静呢? 
  
   077:第十七章:战官兵,抗垦军升旗大激 '本章字数:4248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16 01:06:08。0'
 
 第十七章:战官兵,抗垦军升旗大激战

被大雪围困在沙哈特山上的陶克陶胡队伍,经过一个冬天,给养完全耗尽,整个队伍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不得不想起了那富庶的多伦诺尔。就在这时,陶克陶胡的老对手张作霖围了过来……

一、危险的内讧

过了正月,乌珠穆沁草原上的积雪已经渐渐消融,枯黄的大草原逐渐显露了出来,但那长满了白桦树的山坡背阴处依然被残雪顽强地包裹着;远远望去,那不肯融化的残雪犹如天上的白云一般。
在沙哈特山的一个山坳里,排列着一排排破烂不堪的蒙古包。这些毡房虽有些狼狈,但按照众星捧月的格局,安排得也算整齐有序。看得出,指挥者深谙兵法。这就是陶克陶胡抗垦队伍的营地。
山巅上,有一个很大的敖包。敖包顶端插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杆,从木杆上垂下了几根绳索,绳索上系着五彩斑斓的哈达随着山风猎猎作响,看样子这些哈达刚系上去不久。在敖包旁边伫立着一个饱经风霜的蒙古人,在凝视着远方。他就是陶克陶胡。入冬之时,陶克陶胡采纳军师巴雅尔的建议,派遣德力格尔到多伦诺尔打探消息。德力格尔历尽艰辛,辗转回到沙哈特山,报告了那里的情况。陶克陶胡与军师巴雅尔及将领们仔细分析后,觉得可行。于是下令拔营,准备向西南方进发。可就在这时,天公不作美,几场大雪,完全阻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陶克陶胡率部刚刚过了桑宝章京的牧场,便无法向前行进,又不得不返回到了沙哈特山过冬。经过一个冬天,食物已经消耗殆尽了。陶克陶胡身边,一个盘腿而坐的喇嘛拉着马头琴在低声唱着,那是喇嘛五十六写的《喇嘛歌》:

年年翻着经卷,
诵唱喇嘛经呀,
也没能保全郭尔罗斯的牧场,
月月捻着珠子诵唱喇嘛经呀,
畜群皮毛无光,
却找不到那水草丰美的草场。

白天披着袈裟,
诵唱平安经呀,
却看不到郭尔罗斯风调雨顺,
夜里守着佛龛祈求神灵保佑,
瘦马脑袋耷拉,
却抬不起那四肢无力的马蹄。

让念经的人们,
继续念着经文,
让虔诚的人们,
继续在那喇嘛经里去打坐吧,
坐不住的我呀怎么有心成佛,
还是骑马背枪跟着陶克陶胡上战场吧。
…………

这个唱歌的喇嘛就是当年最为看重陶克陶胡的莱青喇嘛的徒弟特穆彦扎布。在沙哈特山上,他已经被冻掉了五个脚趾。
奈不住寂寞的宾塔走他跟前坐下,仔细地听着,好一会儿,他问:“特穆彦扎布,你唱得不错,是你们草原的唱法么?”
特穆彦扎布淡淡地说:“这叫‘乌力格尔’。”
宾塔说:“原来这就是乌力格尔,也就是咱蒙古说书的吧?我在外蒙古时听牧人讲过这事,但没听到过乌力格尔。你唱得真不错。”
“嗯!”特穆彦扎布盯着远方,说,“唱得好有啥用?写这首歌的喇嘛五十六已经战死了。”
宾塔有些不解:“喇嘛还能作战?不是说你们不能杀生么?”
特穆彦扎布淡淡一笑:“不能杀生?我佛慈悲,亦惩恶的。”
“对!现在恶人太多了……”

山下,大营中间,炊烟袅袅。但行军锅里根本没有太多的食物,只是一些零星的风干肉和一点炒面熬成的稀面糊糊而已。伤病员、老人妇孺们排成了一条长队,在等待着乌云其木格她们给盛汤。而那些健壮的战士们则坐在四周,眼巴巴地望着,看样子又得饿一顿了。这时,长队开始向前涌动。乌云其木格为最前面的人盛了一勺。那个人看了看木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叫‘汤’呀?你们能不能多放点东西进去?”
乌云其木格劝道:“将就一点吧,就连这些都是最后的了……”
“唉!好吧。”
忽然,吉日格勒从战士们中间冲了出来,一把夺过乌云其木格正在盛汤的勺子,怒道:“是我们找回来的食物!凭什么不让我们喝?难道让你们这些累赘去打仗吗?”
“吉日格勒,你不能违反命令!”乌云其木格说。
“命令?都快饿死了!”
“饿也不能给你盛!”乌云其木格说完便与吉日格勒抢起勺子来,但她哪里能抢得过强壮的吉日格勒。抢夺中,她被吉日格勒推倒在了地上。
吉日格勒上前猛地盛了一碗,几口便喝了下去。
那些没有受伤的蒙古人一看,纷纷冲上前去抢汤。锅被打翻了,汤也被他们抢得一点不剩。乌云其木格等人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别说是没有安排吉日格勒他们就餐,就连乌云其木格在内的这些做饭人都勒紧了腰带。
“是谁带头干的?”
德力格尔闻讯后,急忙跑了过来。
吉日格勒懦懦地说:“大哥,是我……”
“你、你是不是饿糊涂了,怎能干出这种事儿?”说完,德力格尔跨前一步,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吉日格勒捂着脸,委屈地说:“大哥,这多窝囊!我们下山搞来的食物,要让他们先吃,我们却一口吃不上。你说,这是啥规矩嘛。”
德力格尔将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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