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娘……爹是不是非要带我走？”我想起刚刚在大厅里的一幕。
殷夫人笑着，她拉起我的手，靠近她：“红雪还记得娘当初和你说的话吗？”
“娘是指哪一句？”
“我说过——唐染不是真心想娶你，就算他真的不在乎你的外貌娶了你——也不过是借着你会用毒的一套本事给他唐家堡装饰门面罢了……”
“嗯……”我点点头。
我也很肯定——唐染一开始要我留下来就是这样的动机，只不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他好像变了很多，尤其……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红雪想留在这里守着唐家堡主吗？”
“我……不知道……”
“那么……就算红雪你想留下来——他是不是也希望你留下来呢？”
“娘的意思是……”
借此机会……试探唐染对我的心？
你吃瘪啊，臭男人（4）
殷夫人笑着，轻轻抚着我的手背，她问我：“刚才你爹是不是吓到你了？红雪……你是我和寨主唯一的女儿，我们都希望你能过你喜欢过的日子，只要你快乐，爹和娘都不会过问你的选择……你也知道，殷家寨太小，在苗疆……未必能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夫婿。”
我苦笑……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燕行云有他的责任；好不容易我喜欢唐门这里的人……却突然迷茫唐染是不是真的希望我留下来陪他一辈子？
“娘，我想……”
“留下来！！”异口同声的四个声音，关上的门扉又被他们四人推开了——四双闪着星星的眸子盯着我，他们恨不得变成我，替我来拿主意！
娘掩嘴笑着：“看来……红雪在这里还有很多知心人呢，留你在此……娘也就放心了。”
×××××××××××××××××××××××××××××××××××
入冬了，天色暗得也早，日落西山的光景，唐家难得摆了一桌宴席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席间只有我爹我娘，我和唐染——
我没心情吃饭，目光时不时地瞟唐染，这男人打从入座就一副平静的脸色……镇定自若。我很想知道爹和他说了什么，我更在乎唐染对我爹说了什么。
静静地吃了几口酒菜，我爹殷荣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这中原的饭菜还真是不入味——红雪，你吃得惯吗？”
“还……行……”
“方才我和唐堡主说起你们的事了——他答应你随我们一道回去。”
“什么？！”我丢下碗筷，大叫一声耸了起来！
“坐下！”我爹又训骂起来，“你瞧瞧你成何体统！就你这样子，能在大门大户的唐家堡做主母？你们一没拜堂二没洞房，这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回殷家寨去，等过两年爹娘再给你安排婚事。”
“啊？不是……”
我支吾着，皱眉望着唐染……不是吧，你连我们俩没那个啥也告诉我爹啊？
调戏未遂怎么算（1）
那你前两次对我调戏未遂该怎么说？
你明明就很想要我……还装清高？
我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要把我收回去再嫁……你还这么镇定？
等兔子撞树啊！
“红雪……”娘扯着我坐下，推近了我的碗筷，她哄着我，“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今夜就回去了——你已经在此住了很久，莫再留在这里打扰唐家堡主。”说着，我娘又转正了身子，和唐染寒暄一番，“唐家堡主，红雪不懂事，这几个月在唐门多有得罪……再者，多谢唐堡主不记前嫌，不追究红雪胡闹代嫁之事……”
“殷夫人言重了。”唐染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
今日，他无心于一桌的酒菜，平平淡淡和我爹娘说着话，偶尔才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我没有动筷子，一直盯着他：说话……笨蛋说话！只要你说一句让我留下来，那么简单的话都不会说啊！傻冒啊你，没瞧出来我爹娘是在试探你吗？
唐染的一言一行都让我失望，到了最后，我自己拍案而起——
“红雪！”我爹训了我一句。
我说：“没事——我吃不下了，你们慢慢吃，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袱，马上就随爹娘回苗疆！”
我撞出了门，唐家很多人都附耳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我一出门就见到一个奇观：连几位堂主老哥哥都附在门上听着里面的说话，跟着唐家的两代小辈一起胡闹……
他们都在等唐染的一个决定，岂料……他们自己也失望透顶！
我想笑，偏偏笑不出：
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留下——唯独唐染你要把我送回家！
“红雪……红雪……”唐宁追上了我，他极力解释，“红雪，别这样……也许七叔公有他自己的说法。”
唐苇也在旁边劝我：“对！七叔也许另有打算，你别和那种呆子计较，他不留你——我们留你还不成吗？大家都希望你留下——唐家堡上上下下都希望你留下，你别管七叔说什么！”
调戏未遂该怎么算（2）
我苦笑……
这话真到了嘴边，我反而没勇气说了：
我等的就是唐染的一句话，其他人的心思我早就明白……只有唐染的心思扑朔着，我不安……只想要他的一个肯定也错了吗？
唐审走了过来，他拉开了唐苇，说：“是走是留都是殷姑娘自己的决定，别闹了。”
瞧瞧……唐审果然和唐染一个鼻孔出气，他现在连称呼都变了，冷得莫名其妙。
我回头，看着内堂里安心坐着的男人，难道……他对唐审叮嘱了什么？连那一声“主母”都不愿意留给我了？
“红雪——”
“统统站住！”身后，我听到了唐染喊住了要追来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往后院去收拾我的衣物，走在冬夜里，廊下的风很凉。
×××××××××××××××××××××××××××××××××××
我忘了我是怎么出唐家堡的，抱着自己的包袱直接上了马车，外头是爹和赢御医向唐染道别。
不是一道的人，说话更简单：
一句“唐堡主，告辞”。
唐染站在冷风里，抱拳……不经意的，眼神瞟向马车上撩开的帘子，我最后望他，那一番心酸他看不到，可站在他身后的几位都看到了，唐苇不怕死地冲出来：“七叔！说啊——红雪就等你一句话！”
唐染直接一个冷眼就把好心的少年瞪了回去！
我气恼着甩下帘子，抱着我的包袱赌气！
娘坐在我对面，不禁掩嘴笑：“红雪……若是等不到他的话，你真的跟咱们回家啊？”
“啊——啊——”我苦恼地一喊，埋头在自己的包袱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唐染真的不要我了？
我真的要回家了？找其他人再嫁？
等到我爹上了马骑，招呼着一队人马启程，冷不防的——
是唐染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我耳朵激灵地一动，心口砰砰地跳着……
不光是我，就连殷夫人都期待地坐到了我这边，卷起帘子观察起外头的情况——
调戏未遂怎么算（3）
唐染走了出来，他站在唐家的大门前，灯火初上，朦朦胧胧的光打在他帅气刚毅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很多人都在等他的下文：等着看他们的堂堂堡主大人怎么柔情似水地说话，好留下他的女人。
这一刻，大家都屏住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男人说：“殷寨主，本座送你一程。”
“……”
不光是我倒了，就连唐染身后那么多的自家人都倒了——摩拳擦掌恨不得掐死他！
这这这……这到底说的是什么话啊！
他连他的马都事先备好了吗？没过多久，唐闪牵着他的马也来到了大院门前，唐染利落地翻身上马，依旧那么镇定：“殷寨主，启程吧，莫误了天色！”
“七弟！”
“七叔！”
“七叔公！”
唐家堡众人的吼声，真是异口同声啊……
我趴在马车里想哭，愤恨地甩腿闹我的孩子气：唐染你个猪！天早就黑了——难道你不会说“殷寨主，天色已晚，住一宿再走”之类的话吗？
你的大男人脾气这时候闹什么嘛！
可惜，外头的男人听不到我的心声，只唐染一人骑马送我们远行，他不许唐家其他的人跟着——就连唐闪也不带了。
错乱了一个下午，仅仅几个时辰，唐染的沉默不寻常……平日里他总是傲慢又自负，却是这种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番怪异是因何而起？
太害怕失去？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解释。
×××××××××××××××××××××××××××××××××××
一路的马蹄声，一路的车轱辘声。
才不久，前面的马队就停下了，殷荣和唐染说了什么，他又下马走近马车，轻轻掀起窗帘一角，问起娘：“夫人，今夜在此客栈休息一夜，如何？”
“一切都照寨主的安排，只是……”娘瞅了瞅生气的我，继而问起她的夫君，“唐家堡主这就回去了吗？”
调戏未遂怎么算（4）
“他？他进去安排客房去了，也许过一会儿就走！”
“呜呜……”
我趴在那里悔啊，我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也就是说……唐染真的决定把我送回去，他自己决定不要我，这不能算数！我还没说话呢……我不想回苗寨……我想继续呆在唐家堡！
“红雪……”娘拍了拍我，她拽我的胳膊，“别孩子气了，来，下车——我们进厢房休息去。”
我不甘不愿地猫着身子挤出马车，这嘟起的嘴巴都能挂油瓶子。
这一抬眼，我看到我的帅爹爹正在帮娘亲整理她的围脖，夜里的风不大，柔情的一幕，发生在这个看似粗鲁心粗的中年男人身上，我羡慕我娘……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酸味刺得我心里很痛！
唐染也可以对我很好——虽然说我喜欢和他大眼瞪小眼，总是在惹他生气——
在唐家的这段日子，尤其是唐染回来后和他相处的日子，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温馨。
我埋头想着这些，低着头撞进了门，也撞上了男人的身子……
唐染及时搂住了我的腰，扶正了我的身子，耳边是他清幽的一句低叱：“好好走路！”
手臂上，是男人托着我的力很快又撤去了，唐染回身对我爹道：“殷寨主，几位的客房已经备好，本座就送到此——”
我脑袋嗡的响了一声！
送到此？不跟着我们一起走了吗？才一点点的路啊！
我想也没想，一手揽着我的包袱，另一手直接去拽那衣袖下的大掌——因为寒风他的手是凉的，还有……唐染掌下因练武而起的薄茧磨着我的指腹……那是他指尖的一颤。
“喂……”我软软地喊他一声，眼里眨巴着快要哭的泪。
“红雪？”我娘喊我。
我咽了咽气，说：“爹、娘、义父，你们先回屋，我……和他有话说！”说罢我拽起了男人的大掌往外面去，唐染的腿像是定在了原地，那股力道又害我弹了回来。
回去洞房生个娃（1）
我没好气地回头喊他：“出来……等我和你说完话，你就马上滚回你的唐门！”
唐染盯着我眼中的水雾，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心痛——下一刻，不再是我拽他，反倒是他拉着我出了门。
武林高手说话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不会站在平地上和人叽叽歪歪讲什么大道理。
什么神神秘秘的话总会放在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屋顶。
夜里，风有些大，一次次吹乱我的发，我抱着我的包袱坐在他身边抖；唐染呢，他转头看了看我，许久才问：“你想说什么？”
“你——你毁了我的脸！你就这么把我送走了？”这是我唯一能给自己找的借口！
其实我很想说：我不想离开，我想赖在唐家堡过日子，想和你继续玩有的没的暧昧——别把我对你燃起的一点点好感弄得烟消云散！
唐染说：“本座不会忘，红蛮藤会还给你。”
“……”
真是没话题了，话都被他说绝了，怎么办啊……
“可不可以……留在唐门？”低哑的一句话——
唐染亲口说的，很快，他的这一句挽留，被风吹散，他抿了抿唇，目光瞥向了夜空里的圆月，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苗疆的月亮，没有中原的圆——苗疆的夜里很凉——那个殷家寨……没有唐家堡大。”
唐染这样的大男人，我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情意绵绵的离别话，更没有期望他对我的挽留有多么感人。
不经意的一瞬间，我已经等到了他的挽留，这是我想要的，仅此一句，让我兴奋不已！
“你能不能把前面那句话再说一遍？”
我听得不真切……好虚幻，好飘渺……
他折了一下目光，看了看我，装傻充愣：“哪句话？”
我差点撅过去：“唐宁唐苇唐芯唐芬唐宙唐芙——唐家一大家子人都说话的那句话！”
就连他的跟班唐闪都在私底下挽留我，唯独冷傲的堡主大人，憋到了最后才说这一句！
回去洞房生个娃（2）
是姑娘的都要等出家了——是尼姑都要等还俗了——他还拽个喵的！
“路上小心。”
“……”
我着实无话可说：没有情商的怪物！不愿意屈服的大男人——为什么我会喜欢这个比唐宁还呆子的呆子？
我挽上了他的臂弯，同样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手背！
是你个臭男人逼我犯贱的。
我说：“唐染……地牢里的那件事情……还没有做完……可不可以……继续？”
他的指尖微微一颤，深邃的眼紧紧盯着我的脑袋，我靠在他手臂上感受他强壮的手膀子，说着迷迷糊糊的话：“那个……娘说……我可以留在唐家堡，只要……你对我好……”
“本座对你坏吗？”他含笑反问我。
我皱眉，抬眼瞪他：“你何时对我好了？”
“很多时候——只是你没心没肺没有发现。”
“我有心有肺的时候只看到你处处和我作对！”
“随本座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我一事气恼把转圜余地的问题又踢给了他……等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脸上的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我呜咽一声，小鸟状地继续靠回他的手臂上，恬不知耻地问起，“回去……干什么？”
这一回，男人抽出了手臂，直接楼我靠在他的怀里——
“上回在地牢里未完的事……还有本座欠了你的，统统都还给你。”
“包括我的脸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如果我卸了妆，你还吻得下去吗？”
唐染没应，反而结结实实地凑来了唇，堵上了我喋喋不休的追问。
男人迷惑人心的味道……真是蓝颜祸水的妖精。
×××××××××××××××××××××××××××××××××××
一骑，两人。
我靠在唐染身上，仰头望着月……
此情此景，好似我和另一个男人离开大理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