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钉子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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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钉子户-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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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地里无数的农夫正在耕田,他们光着脚,冰冷的泥浆没过小腿。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着,有的赶着耕牛,还有的没有牛,三五个小伙子一起扯着犁,奋力向前,绳子深深陷入肩头的皮肉里。

他们仿佛不知疼痛,像是牛一样,默默向前,犁头带起一条条的泥块。一条垄完成,转头的时候,擦擦汗水,傻笑着看看肩头的累累伤痕,甩甩头,继续干活。

“啊!”

黄子乔完全都看呆了,他穿着棉衣尚且寒冷,这些人竟然光着脚在地里干活,真替他们冷!替他们苦!

“永贞兄,惭愧,惭愧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往总觉得太过。此时一见,才知道稼穑之艰难。”

张恪问道:“国梁兄,你以为他们很苦很累吗?”

“难道不是?”

张恪微微摇头,说道:“国梁兄,这些百姓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现在付出多少汗水都值得,秋收的时候,他们能装满粮囤,能换来一家人吃饱肚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离他们都太远了,这些人就想填饱肚子而已!”

“黄大人!”

张恪猛地盯着黄子乔。悲愤地说道:“他们如此卑微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士绅地主要拿去一半的收成,他们还要服兵役杂役,偿还利息,多少人秋收结束,一无所有,只能捧着碗去乞讨,去要饭!别跟我说什么种田交租天经地义的话,我就想问问黄兄。你摸着良心说,凭什么种田的要饿死?那些士绅吃的是粮食吗,他们吃的是人肉!人肉!”

轰!

黄子乔的脑袋一下子就爆炸了,他有一肚子的圣贤道理。可是如今都显得苍白无力!半晌,黄子乔才无力地问道:“永贞,你是说士绅有罪吗,不该收田租?”

“士绅如何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想要让手下的兵卖命,就要让他们的家人吃得好,穿得暖!不能让他们在前面杀敌。后面士绅去家里逼债!前面流血,后面流泪,谁也受不了!”

流血!流泪!

张恪这几句话对黄子乔的震撼,简直比这些年读的书都要强烈!曾经他们也都抨击朝廷,骂宦官,骂权臣,能骂的都骂过了,可是很少有人骂过士绅,谁让他们就是一体的呢!

黄子乔又看了看地里耕耘的农民,叹道:“永贞兄,土地兼并历来都是国家大弊,只是想要革除弊政,实在是太难了!黄某位卑言轻,实在是不敢承诺什么,请永贞兄恕罪!”

黄子乔说着,深深一躬。

张恪也笑道:“国梁兄,你觉得咱们谈几千年都解决不了的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其实我只想请国梁兄帮一个小忙!”

黄子乔蓦然抬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拍着胸脯说道:“永贞兄,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国梁兄,我的治下荒地很多,重新分配了土地,降低了田租。百姓们都是给自己干活,才能如此卖力气。我想请国梁兄能写几篇文章,说说边地的特殊,非屯田不能养兵,张某并非想和士绅作对,只是不得不如此。”

几个士绅向黄子乔告张恪的黑状,张恪心里已经有了警觉。当然他靠着宫里的支持,一样可以把分地的事情做下去,只是万历皇帝已经撑不了几个月了,接下来的朝堂乱斗,偏偏自己有做的是冒天下大不韪,没有帮手可不行。

老师洪敷敎和王化贞虽然和自己不错,但是他们党派色彩不明显。而黄子乔则不同,他是根正苗红的东林党,对士林舆论的影响力非常大。正所谓大军未动,舆论先行,要是能借助他制造对自己有利的舆论,对自己绝对有利。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写文章小菜一碟。身为风宪,我也该把辽东的局势上奏朝廷,永贞兄练兵屯田,都是为国为民,小弟佩服得紧!再说了,靠着几篇文章,就能请动永贞兄,我可是赚大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一起朗声大笑,畅意抒怀。

……

张恪应下了黄子乔的邀请,他们要一路动身,前往辽阳沈阳,调查白莲教的问题,揪出更多的问题官吏。

一听说张恪又要走,大清堡的众人都有点舍不得,尤其是春耕在即,分田的事情还在进行。没有张恪坐镇,大家总是放不下心!

“我答应黄子乔,其实是深思熟虑的。一来白莲教的事情是我先捅出去的,如果不圆满解决,和白莲教有染的官员都会找麻烦。另外还有大哥的案子,不少罪人还没有绳之以法。与其等着别人的明刀暗箭,倒不如主动出击,借着黄子乔的手,把他们都干掉!”

乔铁山听着张恪的话,很有道理,只是还有些担忧,说道:“永贞,狗急跳墙。钟海的女婿可是总兵李光荣,光凭着黄子乔,他不才是一个七品官吗,能行吗?”

七品对一品啊!

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岳子轩更是说道:“大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一个蚂蚁,一个老虎,卑职以为您别冒险了!”

“哈哈哈。的确是天差地别,不过是黄子乔在天上,李光荣他们在地上!”

咕嘟!

几个小兄弟艰难的咽口水,一脸的不敢置信。

沈岳忍不住摇头叹气,撇着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人家是按察御史,手握弹劾大权,别说李光荣一个杂号总兵,就算是巡抚经略。都不能小瞧了人家!言官清贵,想骂谁骂谁,还都像孙子乖乖听着!”

大家伙晕晕乎的,邓文通白了沈岳一眼。不客气地说道:“言官权重不假,可是也要有真凭实据。”

“呵呵呵,姐夫,这个你放心吧。抄了钟家,我拿到不少线索,再说了现在当官的有谁屁股干净。只要想查,就跑不了!”张恪说道:“当然,对方也不会束手待毙,我准备带三百士兵过去。”

“这,这不太妥吧!”唐毕担忧地说道:“大人,大清堡眼下只有五百多人马,一下子带走三百,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我怕抵挡不住啊!”

“这个不用担心!”张恪笑道:“大哥就在广宁当千总,让他照应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张恪已经把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是摆明要去了,大家索性也不反对。经过一番商量,分田这些民政事务,由唐毕和邓文通,沈岳等人负责。

春耕则是交给了乔铁山,张恪已经把所知的种水稻的关键都写了下来,乔铁山找了几个从南方发配过来的人,他们都种过水稻,可以指导老百姓。

剩下的防务事宜则是由乔桂、岳子轩和马如峰负责,小事他们三个商量,大事就去找张峰,反正距离也不算远。

分派好之后,张恪又和家人辞别,老娘和小雪都眼泪汪汪,瑶瑶更是抱着张恪的脖子不下来。

“唉,孩子长大了,就该四处闯荡,都别哭了!”沈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恪儿,娘告诉你,这次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赶快成亲,不许耽误娘抱孙子!”

小雪臊得脸蛋通红,低着头不敢见人。小妮子越发的水灵动人,青春的身躯透着强烈的吸引,娇羞的模样更是弄得心旌摇曳,要不是大事当前,张恪真有吃了小妮子的心思!

“嗯,娘你放心吧!”张恪拍着胸脯答应。

……

辞别了家人,带着三百名士兵,张恪和黄子乔上了大路,一路疾行,走了起来,黄子乔可越发的吃惊。

他的随护好歹也称得起精锐,可是走半天之后,队伍就拉得好长,有些人大口喘气,不得不休息。

反观张恪带的士兵,队伍从头到尾,就和刚离开一样,整齐划一!

瞧瞧人家的体能,人家的训练!

黄子乔暗暗欣喜,从练兵就能看出张恪的本事,自己的确赚大了,有了这支强悍的保镖,就能大展拳脚了!

闲话少说,张恪他们一行赶到了辽东的行政中心——辽阳!

经略府,巡抚,监军,兵备,总兵,各个衙门星罗棋布,黄子乔要先去拜会辽东经略熊廷弼,而张恪并没有跟他凑热闹,直接去拜会老师洪敷敎。

张恪一路找到了按察副使的衙门,还没等他去敲门求见,突然从街道的另一边跑来了十几个人。

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位,这不是老师吗!

只见老师的左眼被打得青紫,脑门还鼓起一个包。

“这,恩师!您这是怎么了?”

洪敷敎猛地抬头,正好看到了张恪站在门前,满脸关切。

“哎呀,永贞,你可算是来了!”洪敷敎激动的拉住了张恪的手,情急之下眼中滚出热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成了财神爷

兵备道在明洪武年间始置,本为遣布政司参政或按察副使至总兵处整理文书,参与机要之临时性差遣。由于以文统武,文贵武贱的原因,兵备道已经凌驾到了总兵之上,没有总督和巡抚,兵备道就是战区司令员,节制所有武将。

洪敷敎在年初刚刚晋级按察副使,在半个月之前,又往前迈了一步,成为了兵备道。虽然品级一样,但是权柄却直线上升。从原本的监督角色,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统兵大员。

“恩师步步高升,弟子可要恭喜您啊!”

“有什么可高兴的,巡抚薛国用身体不好,十天有八天病着,我就是干点倒霉活儿!”

洪敷敎见到了张恪,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可是头上的包疼得他嘴角抽搐。

“永贞,看到没有,为师被人给打了!”

真是人打的!

张恪顿时豁然站起,厉声说道:“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老师,他们都不想活了!弟子这就领着人马过去,不把他们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我把姓倒着写!”

张恪说着就作势要往外面冲,洪敷敎被他插科打诨,气也消了一点,叹道:“永贞,为师虽然挨打了,可是我不怪他们!”

“老师,这话弟子就听不明白了。”

“你听不明白,我就慢慢说!”

洪敷敎当即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原来在半个月之前,从关内运来了一批军粮。自从军粮运来之后,营里不时出现士兵发烧拉肚子的情况。

期初还没有在意,可是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洪敷敎,急忙亲自去军营察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运来的这批军粮多半都变质发霉。米有黑的,有黄的,有绿的,有红的,五颜六色,就是没有白的!

这样的米哪怕有副铁肚肠也消化不了,病倒的人越来越多。

正巧洪敷敎去调查的时候,有一个士兵连续拉了三天,早上起来竟然不拉了,同伴们还当他好了。可是到了中午。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大家伙这才赶到了不对,掀开被子一看,竟然没气了!

士兵们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们抬着尸体到处找当官的算账,越聚人越多。大家吵吵闹闹,怨气冲天,就把洪敷敎给堵在了军营。

洪敷敎是好说歹说,让大家冷静。他一定想办法找能吃的军粮。

也不知道哪个士兵大喊:“我们不光要粮食,还要军饷,欠了三个月的军饷,再不给我们。谁也不卖命了!”

提到了军饷,洪敷敎一时语塞,结果就有士兵扔上来石块,击中了脑门。手下人见到洪敷敎受伤。急忙抢救,就在往外面跑得时候,乱兵还不依不饶。洪敷敎眼珠又挨了一拳头,把他打成了国宝。

讲完了经过,洪敷敎仰天长叹。

“欠饷三月,吃得连猪都不如,也难怪士兵心有怨气。我洪敷敎挨打事小,可是万一有一天建奴打过来,士兵如此情形,还怎么奋勇迎战,杀敌为国。我是担心辽东危在旦夕啊!”

张恪听完也傻了眼,他知道辽东局势很糟糕,但是竟然没有想到,会遭到这个地步!

“老师,朝廷不是加征辽饷了吗,足有四五百万两银子,难道不够填窟窿吗?”

洪敷敎满脸苦涩,紧紧到了辽东几个月,他的鬓角就冒出了白头发。

“永贞,如是辽饷能全数用在辽东,固然可以。但层层伸手,漂没无算。去年从户部和內帑一共拨了三百六十万两银子,可是实到辽东的仅有二百万两,用在士兵身上的就更少了。如此兵安能不困!”

熊廷弼手下号称十八万大军,加上数万军马,人吃马嚼,消耗之大,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全数拨下来都未必够,更何况打了无数折。

洪敷敎苦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些闹心的事情了,永贞你怎么跑到了辽阳来了!”

张恪急忙把经过介绍了一下,洪敷敎顿时眼前一亮。

“永贞,你确定有将官和白莲教妖人有染吗?”

“嗯!”张恪毫不迟疑地说道:“弟子查了不少往来书信,又抓了几个士绅,其中就有李光荣的岳父!

“又是他!”

洪敷敎狠狠一拍大腿,豁然站起,咬牙切齿地说道:“为师就是被他的部下打的,如此看来,李光荣不除不行了!我这就上本参他!”

“恩师且慢。”张恪急忙拦住了洪敷敎,笑道:“恩师,这次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巡按御史黄子乔!”

“哦!有点意思。”

洪敷敎又默默坐在了位置上,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想到东林党也想趟辽东的浑水,这回怕是有热闹看了!”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家丁急匆匆跑进来,跪在了洪敷敎的面前。

“大人,不好了,乱兵在军营集结,说是要闹饷呢!”

一句话出口,张恪和洪敷敎都惊得站了起来。

闹饷往往和作乱连在一起的,每一次闹饷,几乎都会血流成河,参与闹饷的士兵,尤其是领头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牵涉进去的官员更是人头滚滚,不死也要扒层皮!

洪敷敎被乱兵打了,他就让人通知李光荣,约束部下。李光荣也带兵多年,应该可以压制住部下,哪知道竟然还是如此无能!

“饭桶,可杀不可留!”

洪敷敎毫不客气地说:“永贞,我要去看看,你先留在府里吧!”

“等等!”

张恪面色严峻,急忙说道:“恩师,一旦乱兵失去理智,您老就危险了,还是让弟子陪着您吧,好歹弟子的三百兵能够保护您!”

“嗯,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去!”

洪敷敎和张恪出了府邸,带着士兵,一路向军营飞奔。

这时候听到了有闹饷的消息,各个衙门都调兵遣将,严加戒备。街道上的百姓全都抱头鼠窜,急忙忙往家里跑。

乱哄哄的街道,透着一丝诡异,难道辽阳都没人了吗,怎么就没人出来处理?

张恪心中疑惑,可是他来不及多想,跟着洪敷敎一路冲到了城外。离着军营越来越近,一股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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