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钉子户》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辽东钉子户- 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听着沈氏的话,小雪一颗心渐渐的平静了不少。

“娘,就算是成亲也不要这么多东西吧,恪哥刚刚当官,我听他们算账,到处都要花钱,能省就省吧!”

沈氏感慨的点点头:“好孩子啊,不过这不是都给你们的,还有两个呢?”

“娘,你是说……大哥和大姐?”

“嗯,这俩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好歹也是死鬼的骨肉。张峰稀里糊涂的投军了,出生入死的也没成家,大哥不结婚弟弟也不好抢先,我准备让恪儿年前去一趟沈阳,和他大哥说说,也把亲事定下来。至于悦心那边,出嫁的时候太寒酸了,嫁妆就是女人的脸面,不能让丫头受苦了,回头把吃穿用度也送去一份,再给封五十两银子。”

小雪也通情达理,一听沈氏的介绍,急忙点头:“还是娘想的周全,等恪哥过来就和他说说吧!”

话音没落,突然房门轻轻推开,张恪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说起来亲事,小雪清楚从这一刻她彻底是他的人了,小脸蛋越发的红润,垂着粉颈,疾步到了张恪身前,乖巧的接过了皮衣和毛子,又拿过了温热的毛巾。

“恪哥,你先擦把脸吧,我去热醒酒汤。”

“别忙了,我有事情和娘说说!”张恪迈步走进了房间,默默坐在了松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哪怕是鞑子兵临城下,张恪也是斗志昂扬的,从来没有如此落寞,沈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恪儿,客人们都送走了吗?”

“嗯,孙大人,唐大人他们都回去了。”

沈氏点点头:“娘听说你的老师洪先生来了,是不是他训斥你了?”

张恪微笑道:“娘,恩师的确不喜欢我投军,我和他好好解释了一番,恩师也理解了。”

“哦!那娘就不明白了,还有什么事情让恪儿如此担忧啊?”

张恪长叹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娘,孩儿想来想去,这封信还是要给您看看。”

“什么东西,用得着这样?”沈氏接过了书信,一看信封上的字,顿时眼睛就瞪圆了。

二弟张恪亲启!

“是你大哥的信?”

“嗯!”

沈氏刚刚还在说要帮着张峰安排亲事,竟然来了信,她慌忙取出,仔细的看了起来。一封信不长,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沈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手指不停地哆嗦。

“我,我不信,这是假的,骗人的!你大哥不是好好的在贺世贤手下效力吗,他犯了什么错,凭什么朝廷要杀他?”

张恪苦笑着说道:“娘,大哥是被人陷害了!”

“陷害?”沈氏一听急得掉下了泪水,“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要帮你大哥啊!”

“娘,孩儿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大哥派了一个兄弟来送信,恩师正在那边问话呢,咱们先去见见他吧。”

“嗯!”沈氏点点头,草草整理一下衣襟,就跟着张恪向跨院走去。

张恪走在了前面,领着沈氏到了屋里,洪敷敎正坐在桌案后面,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沈氏走进来,洪敷敎急忙起身,沈氏已经飘飘万福,低声说道:“洪大人驾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哪里哪里,夫人请坐吧!”

张恪扶着老娘坐下,沈氏落落大方,全然没有小门小户的局促,洪敷敎也是暗暗吃惊。站着的年轻人一见沈氏,慌忙跪在地上。

“是伯母吗,小侄杨龙给您磕头了!”

沈氏急忙闪目一看,只见这个年轻人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破旧的鸳鸯战袄,满脸都是风尘,嘴唇脸上密布细小的裂口,一看就受了不少苦。

“快快起来,是锋儿让你来的?”

“嗯,是大哥让我给您带一百两银子过来,还,还……还让我告诉您,他没法孝敬您了!”

杨龙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双手奉送到了沈氏的面前。

“伯母,这是大哥杀了两个建奴人头换来的,他说留给二弟读书用。”

沈氏看着银子,泪水顿时涌了出来,“锋儿是好孩子啊!恪儿,你大哥有难,为娘也不说别的,你可必须尽心竭力,一定要把他救出来!锋儿有个三长两短,娘到了地下怎么和你爹说啊!”

张恪急忙点头,又看了看杨龙,说道:“杨兄弟,我大哥在信上语焉不详,只说被人陷害下狱,到底是因为什么?”

杨龙张了张嘴,突然又低下了头。

“临走的时候,大哥告诉我一个字都不准说!”

张恪顿时红眼了:“放屁,我是他二弟,难道还能瞒着我吗?”

杨龙越发的为难,急得都快哭了。

“二爷,别为难我了,大哥的事情太大了,他怕连累你们!”

张恪也知道杨龙说的是真的,只是大哥不知道短短的一个月,张恪已非吴下阿蒙,是有本事帮上他的。

“杨兄弟,是真想眼睁睁看着我大哥丧命,而不救他吗?”

“孙子才想大哥死呢!”杨龙狠狠跺脚,咬着牙说道:“大哥在军中没少照顾我,要是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杨龙一点都不含糊!只,只是大哥说了,告诉你们也没用,谁也救不了他,还会白白陷进去!”

洪敷敎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杨龙,本官是新补的辽海东宁道监军佥事洪敷敎,虽然官不大,但是本官有向朝廷上奏的权力,有什么话,可以和本官讲。”

杨龙一直以为洪敷敎就是一个账房先生,听到这位报出了官名,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他虽然不知道监军佥事是什么官,但是只要是文官就比武将要强,这是军中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每当有文官来点验军队的时候,就算是总兵都要点头哈腰,和孙子差不多!

只是没听张峰大哥说过家里有什么势力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人物来呢?他也来不及细想,砰砰磕头。

“大人,张大哥冤枉啊,求您给他伸冤啊,小的给您磕头了!”

洪敷敎皱着眉头,说道:“你先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如果真是有冤情,本官一定帮忙周旋。”

张恪也笑着搀扶起杨龙,对他说道:“杨兄弟,前几天我侥幸立了点功劳,很快就要升任大清堡的备御。大哥有难,我一定竭尽全力,你不要有顾忌!”

杨龙差点惊掉了下巴,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消息,顿时他的信心就膨胀起来,说不定大哥真的有救了!

“大人,二爷,小的就说了,张峰大哥在贺总兵的手下,不久前也立功荣升把总。奉了总兵大人的命令,巡逻奉集堡一带。大约就在半个月前,张峰大哥带着弟兄们遇到了一个车队,有三十几驾马车,检查之后,发现车上装的都是破铁锅,铁铲,铁锹头一类的东西,还有三驾马车装着药材,大哥当即就命令我们把车队扣下。”

洪敷敎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怀疑这些东西是偷偷贩运给建奴的吗?”

“不是怀疑,而是一定!”杨龙咬着牙说道:“大人,要是给大明的军**,不可能装破铁锅,一定会装好的。只有建奴还不会炼铁,只能用废旧的铁器回炉,至于车队还带着伤药,那就更加明显了!”

“当真可恶!”洪敷敎厉声说道:“接下来又怎么回事?”

杨龙道:“张峰大哥一面看住了车队,一面派人向贺总兵报告,哪知道参将何光先竟然带着兵来了,他竟然污蔑我们敲诈商旅,让我们把车队放了。张峰大哥坚决不答应,我们对峙了一个多时辰,幸亏贺总兵领着人来了,将车队押回了沈阳,还上报了经略大人和巡抚大人。”

洪敷敎点点头:“贺世贤做得不错,此事不是很明显吗,怎么成了冤案?”

“大人,蹊跷就在后面,扣押了车队五天,巡抚周永春大人亲自来查,可是一查之下,车队里面的铁器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些粮食。周大人震怒,急忙找双方当面对质,结果车队的商人朱洪在一天前悬梁自尽,还留遗书说什么他贻误军机,丢了商誉,只能一死了之。他一死,周大人立刻下令抓了张峰大哥,要用军法严惩,还把贺总兵痛斥一番!”

杨龙说到这里,眼泪都流淌下来,愤愤的说道:“当时明明看到是一车车的铁器,转眼就变成了粮食,简直就像是变戏法!”

张恪苦笑着摇摇头:“这不是变戏法,是有人暗中捣鬼,把东西给换了!”

张恪说着,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洪敷敎的面前。

“恩师,弟子斗胆揣测,此案牵连甚广,我大哥实属冤枉,弟子恳求先生能伸张正义,弟子求您了!”

第六十三章去沈阳

洪敷敎长长叹了口气,拉住了张恪,“永贞,为师是辽海东宁道的监军佥事,稽查不法,整肃军纪本就是为师的职责。如果令兄真是被冤枉了,为师就算拼了命也要替他伸冤,我就不信了这辽东还是不是大明的疆土,还有没有王法二字!”

洪敷敎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沈氏听得格外提气,心头又燃起了希望,急忙俯身磕头。

“洪大人再造之恩,民妇感激不尽!”

洪敷敎说道:“永贞,还不快把你娘扶起来,都放心吧,一切有本官呢。”

张恪搀扶着老娘站起来,沈氏不停的擦着眼泪。

“娘,恩师他的话还不信吗,您先去休息吧,孩儿和恩师好好商量一番,保证能找到救大哥的方法。”

沈氏微微点头,起身告退,张恪一直把老娘送走。一转头他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眉头锁成了疙瘩,再也分不开了。

“永贞,怎么还愁眉不展,难道是担心为师帮不了你吗?”

张恪长叹一声:“老师,容弟子说句心里话,此事背后牵连太大,搞不好非但救不了大哥,还要搭进去身家性命啊!”

杨龙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吃惊的问道:“二爷,你刚刚不还是信誓旦旦吗,怎么一转眼就说这话?”

“哎,那不是让我娘暂时安心吗!杨龙,你跟我说说,扣押了商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杨龙挠了挠头:“我也知道的不多,就听说有不少绅商联名上书,还,还有就是奉集堡的士兵闹饷,鞑子趁虚而入,攻破了两个墩堡,杀了上千的百姓。我临走的时候,大哥告诉我,上面给他的罪名是戕害商旅,致使贻误军机,士兵哗变,鞑子入寇,死伤惨重!”

杨龙越说越生气:“这帮狗官,把什么罪名都推到了张峰大哥的身上,要不是有贺总兵死保,只怕立刻就能按军法给斩了。不过大哥也说他活不成了,才让我送银子送信。”

听完之后,张恪双眼眯缝成了一道精芒,脑中快速的推演着情况。

洪敷敎在一旁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永贞,只要杨龙说的属实,你大哥就死不了,非但死不了,还是有功之臣!这辽东上下也太不像话了,难道被建奴打得还不够疼吗,竟然贩运废旧铁器,就不怕建奴筑成了钢刀利剑,回过头再来杀他们吗?为师正好要去辽阳,索性就好好查查案子,抓几只硕鼠出来,杀鸡骇猴,以振军心!”

洪敷敎说着用力的拍桌子,啪啪乱响!

说起来他也憋了挺久了,作为辽东出身的进士,洪敷敎在朝中的关系相当薄弱。偏偏万历皇帝后期又搞了“静摄”,六部九卿缺官不补,旧官上不去,也没法给新进士腾地方。弄得上不去,进不来。不少进士考中之后,长安寓居,借贷度日,嗷嗷待哺,十年寒窗,就等到这么一个下场,真是欲哭无泪!

洪敷敎比起他们还不如,连银子都借不到,只能暂时回到辽东教书。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恪才能拜在洪敷敎的门下。要不然以辽东的卫学能耐,可请不来进士老爷当先生。

当然谁都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萨尔浒一战辽东局势糜烂不堪,洪敷敎身为辽东人,熟悉辽东情况,这是天然的优势。他也接到了昔日同窗的书信,说是朝廷要启用一批懂边事的官员。

洪敷敎在年初的时候就给张恪留下一些时文,草草的回京,果然朝廷先是安排他在兵部和户部端茶送水,伺候长官,半年多的时间,直接升他为监军佥事,正五品的官职!

按照大明的惯例,督抚兵备的体制,监军佥事属于第三级,别看品级低,在战区之内,总兵参将全都要听他节制。任凭你是打死打生,拼出来的将领,就是比不过人家科举考试出来的文官。

正是文曲星亮,武曲星不亮!

这也是洪敷敎听说张恪投军之后,冲冲大怒的原因,放着好好的阳光大道,锦绣前程不走,偏偏要去当武夫,自毁前程,能不让老师生气吗!

不过洪敷敎也不是没有压力,他在朝中没什么靠山,唯一的指望就是实打实的政绩。这次也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洪老先生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大展拳脚了。

“恩师,弟子斗胆说一句,救我大哥的事情,弟子一人去筹划吧,恩师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洪敷敎顿时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张恪。

“永贞,你什么意思,难道觉得你大哥的确做了违法的事情,不方便为师出头吗?”

“当然不是!”张恪道:“弟子相信我大哥。”

“那就是不相信为师了?”

“恩师,弟子把我的一点推论说一说,让杨龙在一旁也参谋一下。”

张恪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建奴带甲之兵有十万,其中精锐更是披两层,甚至三层铠甲,比起我大明的将士装备还要精良。”

杨龙在一旁不住点头:“二爷说的没错,小人亲自和建奴拼杀过,说来惭愧,我们只有一身破旧的鸳鸯战袄,比起建奴差之天地。”

“窥一斑见全貌,建奴有本事开矿炼铁吗,所需物资多半都是无耻商人走私过去的!”

洪敷敎道:“永贞说的不错,要是没有这些败类,老奴也不会做大!”

“老师,如今朝廷三令五申,已经严禁向建奴走私铁器粮食,偏偏还有人明目张胆的送,明知道会掉脑袋,明知道建奴壮大了会来打自己,还是要送去。弟子以为除了利欲熏心之外,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奴手里握着我大明将官豪商的把柄,一旦公布出来有死无活,他们才不得不被老奴牵着鼻子走!”

张恪说到这里,已经渐渐的将一些历史迷雾看透了,野猪皮崛起的诡异,萨尔浒一战打得也糊涂,尽管满清不断的毁掉史书,篡改历史,但是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三十多年的准备时间,野猪皮已经把李成梁为首的辽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