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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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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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横焦急地擎剑指向那个屋顶破洞:掉进去了!

你快去救她!虎玲兰听见,将架式一变为八相,面向董三桥等人。

这些人,让我来。

虎玲兰这样说,只是担心童静,听在秘宗门众人耳里却大受刺激。他们今天已经吃了许多大亏,看看屋顶上和下面街上,横七竖八都是或死或伤的同门。九大门派虽无正式排名,但秘宗门在其中隐隐是声势最弱的一派,如此折损面子,将来也许连列名都不保。给武当派杀了弟子还好说,连这么个蛮夷女子都看扁,这口气绝对吞不下去。

燕横和虎玲兰对望一眼,同伴间心领神会,燕横也就不理对方,绕路奔过去那破洞。

秘宗门四人正要追击,却听到一股如飓风卷来的声音。

那长长的刀光,足以把四人都覆盖。

——阴流太刀技·燕飞!

单是那声音与威势,董三桥等人已断定绝难撄这巨刀的锋芒,四人一致都低头闪避,仿佛约定了一样。

——虎玲兰经过成都那场险死还生的大战,还有数月来跟荆裂日夕对练,武技又比前进步不少。

燕横脱离了董三桥的追击,没回头看一眼就直奔那破洞。但隔在前头的却是秘宗门名宿韩天豹。

燕横没有半点犹疑,仍向着韩天豹跟前跑过去,眼睛与这位老拳师对视。

——前辈,求求你。

韩天豹瞧着燕横的眼睛。当中看不出一丝歪念。

——他确是去救同伴。

韩天豹果断地一移身,燕横就飞掠跑过,同时喊了声:谢!

这时韩天豹却突然在燕横身后跃出。

但不是扑向燕横。

他空中挥击手中刀,将一枚旋飞往燕横背项的瓦片打碎!

又是樊宗,他见燕横跑向那破洞,马上揭了屋顶的瓦片就掷出去,试图拦截燕横。

燕横听见那爆响,稍一回头,才知韩天豹正替他掩护。

别理会,去!韩天豹大呼,又挥刀挡去樊宗另一块瓦片。在下面要保重!

燕横心内无由感激,三步作两步就奔到那破洞口前。原本攻击童静的那个秘宗门人怕自己也会捱暗器,早就远远退开呆站在一边,这时更不敢拦阻燕横。

燕横盯着那破洞。他深知等在下面的,是远超他所能应付、比刀山火海更险恶的凶地。

——姚莲舟。

燕横这瞬间没有再想自己背负的仇恨和责任。

他只知道:有的事情,你死也得去做。

静物剑和虎辟在前卷出,将那破洞又扩大了一点。

燕横的身体继而如鱼跃入海,义无反顾地踪身而下。

第八章仇敌

在西安府城东的五味十字街,有五骑于街道中央肆无忌惮地急驰。

其中为首一骑上面是个老者,一边策马一边不停大呼:让路!,街上行人纷纷惊慌走避。

那老骑士驰至十字街头,突然一勒缰,马儿人立而起。但他身手极好,腰身在几乎完全直立的马上仍能保持平衡,再一拨马首,那座骑安然着地。

后面四骑也都一一急停,几乎就要撞到一起,状况有点狼狈。

妈的!老者左右看看三方街道:到底要走哪一头呀?

这老者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阴影下的一张脸,轮廓皱纹深得有如斧凿,皮肤古铜,显然长期在天气严酷的环境中生活。两鬓和胡须都呈花白色长长垂下,上面束串着白银造的花纹小珠。一身赭红色的袍子,领口衣袖都是绣花滚边,背着皮革行囊打着绑腿,一副远行的打扮,浑身都蒙着一层黄尘。

令人侧目的是他的一身兵器:左腰带剑,右腰挂刀,腹前带子斜插一柄铁扇;颈肩之间缠着铁链,链子两头都是铁爪飞挝,在他胸前互相扣牢;腰后皮鞘插着四柄绑了红刀巾的飞刀;左手穿戴着个镶了铁甲片的拳套;鞍旁挂一条只有四尺来长的杆棒。所带兵器的数量和奇特之处,绝对不输给荆裂。

跟他同行的后面四人是两男两女,打扮也跟这老者一般带点古怪。他们所带的兵刃虽不如老者多,但少则三件,多也有四、五件,显是同一门派之人。

其中一骑走近那老者,是个已经四十来岁的妇人,脸色也是跟老者一般深,皮肤粗糙,单眼皮的双目细小,若非一身武人打扮并背着长剑,还让人以为是来自偏远山地的农妇。

掌门师兄,我看是这边吧。妇人指一指左边街道。

都是你们!老者把手上马鞭在空中挥一挥。在路上尽是磨蹭,害我迟到了!

师父……后面三个比较年轻的男女都在笑。其中的女子二十来岁,脸上蒙着挡风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眼睛,发髻上的银钗垂着大串乱颤的珠片,她好不容易忍着笑声才说:分明是你老人家在泾州遇到灵台派的马前辈,就拉着人家切磋交流了三天……

对呀!另一个年纪相若的男子也笑着说:还有经过永寿时,在山路上你看那些村民用石弹打野鸟,看了几乎一整天,又停下来练了一天。师伯你自己忘记了吗?

老者的耳根红了,鼻孔呼气吹得白须都在动。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该提醒我嘛!还是你们不对!他说着就拨起马首,对着左面的街道,转换话题说:师妹,你肯定是走这边吗?可别又弄错了!

那妇人看着这个有如小孩子的师兄,叹息摇头。后面三个后辈又笑起来。

他们是不是已经打起来呀?老者喃喃说:要是错过了,那可大大的糟糕!大大的糟糕!

他说着就不理会,扬鞭朝马后一挥,向那街道疾驰。其余四人亦没好气地策马跟上去。

让路!让路!老者的呼喊声又在街上回响起来。

◇◇◇◇

童静从阳光灿烂的屋顶上,突然堕进阴暗之中,眼睛在那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她感到身体跌在一层软绵绵的东西上,只是肩头压下去有点痛,并未受伤。

她看不清室内一切,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只把燕横送给他的静物剑紧紧握在手里。

——这是此刻唯一能教她安心的东西。

当眼睛开始适应时,她渐渐看得见:自己正躺在一床绮红的被褥上。

一想到盈花馆是什么地方,童静脸泛红潮,马上从床上挣扎起来。

不要乱动。

一把声音向她说。童静不知如何,一听见这声音,已经有很想看见这个人的欲望。

她看见了。

这个人距离她不过五、六步之外,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和姿势都很祥和,膝腿上横放了一柄没有鞘的腰刀——是已死的心意门人遗下的兵器。

即使这人的手没有搭在刀柄上,童静还是感觉那刀锋好像指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背后还有一个身影。正是刚才在楼下大门前被燕横救过的那个女孩。她躲在椅子后,伸出半边脸来看床上的童静,那眼神有如一只被惊吓的小动物。她躲着的姿态在告诉别人:这坐着的男人就是她最可靠的保护。

童静仔细看他。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来年纪不比荆裂大许多、样貌如此优雅、姿势如此沉静的男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武当掌门,也就是那个把天下武林许多强敌都引来西安的男人。

——他就是燕横不同戴天的仇敌吗?……

姚莲舟仰头瞧瞧屋顶那个洞,然后无言看着童静。

那是非常深沉的眼神。童静无法分辨,那当中是不是有杀意;有什么欲望;是仁慈还是邪恶……

——就如看着庙里神像的眼睛。

在这眼神下,童静无法说出一句话。

这时姚莲舟向童静伸出一只手。她微微吃了一惊,把剑架高了一点儿。

把剑借我。

这不是请求,而像是说一件肯定将要发生的事情。

要是在平时,有人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向她借东西,她的脾气必然一发不可收拾。但现在她只是呆在当场——因为她知道,在自己跌进这房间的一刻,本来就应该被杀死。

姚莲舟微微露出不快的表情。他的身体在椅上一晃,童静就看见他扑来。

她几乎是闭着眼把静物剑刺出去。

什么也刺不到。然后是手肘和手腕一阵奇异的力劲,五根指头就自然松开。

姚莲舟夺了剑,飘然坐回椅上。他带点好奇地盯着童静。

是因为童静刚才刺的那一剑。

——她竟然捕捉到我的动作?……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姚莲舟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能停止。童静细看他的脸。咳嗽并未令他脸色泛红,反而有一种淡灰。

就跟躺在大门外书荞的脸色一样。

——他也中了毒。

姚莲舟这时才举起静物左剑细看,然后扬一扬右眉。

这柄是武当剑啊。

他牢牢盯着童静。童静知道,自己的生死,全在姚莲舟一念之间。

突然姚莲舟的目光斜睨向房间那已没有了木门的门口。

离开这床,你就得死。他冷冷向童静抛下了这句,左手握刀,右手拿剑,缓缓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兵器只是垂在身侧,姚莲舟两肩好像软弱无力,胸膛的呼吸起伏很短促①。

『注①:武者一般行坐站卧,几乎无刻不是采用腹式呼吸;只有极疲倦或身体出毛病时,才会如姚莲舟现在这样作胸式呼吸。关于呼吸法,详见《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十九》。』

门外出现刀光。

躲在椅背后,别出来。姚莲舟回头向殷小妍微笑说。那笑容因为中毒已经很难看。但语声中有一种小妍从别的男人口里从未听过的温柔。

身影从门口闪入。是林鸿翼和几个心意门人。他们听见有人从屋顶堕入房间,以为上面的秘宗门人已经攻了进来,于是也从正门夹攻。林鸿翼一看,却见掉落房间床上的,竟然只是那个自称跟燕横学剑的奇怪女孩,不禁愕然。

姚莲舟可没理会他们怎样想,他运力深深吸入一口气,身体就向门口如箭跃去!

林鸿翼等人已经是第二次面对姚莲舟,对于他有多厉害非常清楚。此刻又发觉弄错了,并没有前后夹攻姚莲舟的优势,站在最前的林鸿翼和两个同门心都虚了,同时把已跨入门槛的一条腿缩回去。

姚莲舟还未出一剑,先胜了气势。

他早就察知已有大群敌人占据了盈花馆楼下大厅。这道门就是最后的关口。若被群敌一气冲入这瓶颈,姚莲舟在这身体状况下要以一敌数十,必无幸存。

三个心意门人都未率先进攻,全部架刀防守。姚莲舟暴喝一声,双手刀剑齐挥,乃是武当势剑正面破敌之法!

心意门武者毕竟不是豆腐,对手直攻而来,不管是多么巨大的强敌,十几二十年苦练成的后天本能还是自然发动。

心意门武道本就没有消极的防守,每一招不是抢攻硬打就是破势反击。林鸿翼见姚莲舟右剑劈来,马上左手搭在握刀的右腕,刀锋成横向外斜前推出,欲破这武当剑的劈势,再顺势将刀尖送出反刺姚莲舟面门,这招正是心意三合刀内的横刀法门!

他左右两个门人也是一般心思,一使崩刀,一使钻刀,合三柄心意刀之力,要与姚莲舟的刀剑正面硬碰。

——假如他受了内伤,必然抵不住我们心意门得意的发劲!

姚莲舟刀剑挥到一半,那劲力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他双手一变,左手刀变守势横拦身前,右手的静物剑却从猛劈瞬间转成为短促的刺剑,剑尖直指左面那个使崩刀的心意门人手腕!

武当形剑·追形截脉。

——刚才看来猛烈的武当势剑,原来不过是佯攻!

那心意门人双手握腰刀向前推劈,但在姚莲舟准确的刺击之下,等于他自己将握刀手腕送向剑尖,血花一绽,刀即失劲脱手!

另一人的钻刀则因为姚莲舟的虚招所骗而落空了。只有林鸿翼的横刀顺势迎推,成功硬碰在姚莲舟左手刀上。

两刀相接,姚莲舟皱眉全身一震。林鸿翼感觉到姚莲舟刀上手劲软弱,心头大为兴奋。

——他确是受着重伤!

本来在平时,姚莲舟就算不硬挡,以精微的太极化劲,早就把林鸿翼的刀卸去,甚至反馈回敌身;但姚莲舟中毒太深,身体感应都已大半麻木,还哪里使得出需要精微听劲的太极?他连平衡都已受影响,现在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出招都是全凭本能和经验,只能以最小的劲力攻向最有利的角度——武当形剑正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姚莲舟心里还是没有想过一个败字。

林鸿翼和同门紧接再出刀,全身都贯满劲力,只盼将姚莲舟逼入房内,走廊后面的同伴就可以一举冲入助战。

两柄强劲的腰刀从不同角度夹攻劈来,姚莲舟的身体明明已是摇摇欲坠,在最后一刻还是再施出追形截脉,剑尖穿透另一个心意门人的前臂,左刀则跟林鸿翼的腰刀对碰,脱手飞去!

林鸿翼明知姚莲舟有气无力,却还是砍他不倒,反而两回合就被他废了两个师弟的手,姚莲舟的剑法在他眼中,简直有如魔法!

他暴喝着双手握刀柄,心神合一踏出半步,崩刀以毫无空隙的气势,朝姚莲舟迎头推刺出去!

林鸿翼将一切都赌在这一刀上。

——要以这一刀挽回心意门的名誉!

然而姚莲舟之可怕,就是能够看见连敌人自己也不知道的空隙。

于是林鸿翼的刀跟右手食指,都一同脱离掉落地上。

姚莲舟已经是张开口透着大气。但在他的静物剑跟前,三个手受重创失了兵刃的心意门人,有如待宰的羔羊。

童静一直跪在床上,瞧着姚莲舟与三个敌人的拼斗,看得完全呆住了。

自从燕横和荆裂在她面前打开了剑道的全新领域后,几个月来她天天沉浸在其中,思考着怎样更快变得更强,简直到了一个狂热的地步。

现在她生平第一次看见,这种层级的高手真正豁出去的死斗。每一招式她都看得真切。

尤其当看到已经失去劲力的姚莲舟,仍能够发出那神妙的武当形剑时,童静心头有一种特殊的领悟。

——就算力气远不如对手,原来也能够这样取胜!

童静当然不是瞬息间就了解姚莲舟那魔剑的奥秘。但亲眼看见这种层次的武功,对她而言又开了想象以外的眼界。

静物剑刃锋就在那三个心意门人数尺之前。眼看这房间门口,就要筑起一道尸体的墙壁。

屋顶那破洞却突然有碎瓦掉落。

姚莲舟回头。

一条带着两道剑光的身影,如飞鸟般穿越洞孔而下。

姚莲舟迅疾回身,朝着空中那身影擎剑迎击。

——因为身影将要着落之地,距离殷小妍只有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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