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凛然- 第11部分

叶凤仪见秦然吃得这么香，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她夫君向来严肃，不喜欢夸奖人，即便是饭菜做得再精致再美味也不肯露出一丝笑容，所以练得一手好厨艺的叶凤仪也渐渐没了下厨的兴致，今天看到秦然如此“给面子”，她的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秦公子，慢点吃，没吃够的话我再给你炒几样拿手小菜。”叶凤仪轻声道。

“唔，不用不用，美味在精不在多，这顿饭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欧夫人，您的手艺简直可以媲美宫廷御厨了！”

听到秦然对自己厨艺的赞美，叶凤仪笑得更加灿烂。不过就在这时候，欧震突然放下盛米饭的碗，右手将筷子“唰”的一下伸到圆桌中间，夹住了秦然正在夹菜的筷子。

秦然被欧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尴尬地看了欧震一眼，而欧震同时也看向了他，目光犀利冷峻，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秦然想要把筷子抽回来，但欧震手上的力量极大，牢牢地夹住秦然的筷子就是不松手。秦然只好将筷子一转，使得欧震的筷子一打圈，错开了一道缝隙，秦然便趁机将筷子抽了回来。欧震眉头一皱，自觉扫了面子，在秦然把筷子伸向另一道菜时又出手撞开了他的筷子。这下秦然也明白了：这位欧谷主是在跟我较劲呢！难道就因为我刚才开口称赞了一下他的夫人？这醋坛子也太容易翻了吧。

秦然很无奈地把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但没料到欧震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接一筷子打在了秦然的手上。这下秦然心里也火了，我敬你是欧阳林的父亲才一再忍让，但你却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本来好好的一顿晚饭被你弄得食欲全无，浪费了一桌子的美味。这欧谷主真是专横霸道，不可理喻！秦然心里憋着一肚子气，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他再次伸出筷子，直接伸到了欧震的面前，而后者眼中闪过一道惊异，马上用筷子阻断了秦然的进攻，秦然也不甘示弱，利用灵活的手腕与欧震纠缠斗法。两人就这么在饭桌上用筷子斗来斗去，就如同在比武场斗剑一般，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依然激烈异常。

在秦然和欧震你来我往地争斗了数回合之后，秦然突然站起身来，筷子瞬间拔高的同时，手腕连同胳膊向下挥动，筷子的尖端直取欧震的袖口，但欧震的反应也极快，他的手腕向上一撩，两人的筷子在圆桌正中间相撞，只听“啪”的一声，两双筷子戛然而断。

在座的另外三人全都愣住了，欧阳林担心地看看秦然，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心里祈祷着两人千万别动真格的。自己父亲的修为欧阳林自己最清楚，秦然绝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父亲让一只手，秦然也打不过他，而父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非死即残，万一父亲收不住伤了秦然，那他这当大哥的怎么跟人家交待？

就在这剑拔弩张，场面尴尬的时候，却听欧震轻哼一声，缓缓地说道：“这欧家剑法，是林儿教你的吧。”

这都能看出来？秦然大吃一惊，没想到欧震仅仅从两双筷子的斗法之间就能看出自己学过欧家剑法，看来这醋坛子刚刚不仅仅是因为吃醋了，还想以筷为剑，试试自己的底细。

第22章　对立

“欧家剑法不传外人，林儿，爹当年教你剑法时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欧震声辞严厉，面色铁青，吓得欧阳林低着头不敢说话，秦然还是第一次见到欧阳林如此害怕的样子。

“爹，秦然救过我的命，是我过命的兄弟，不能算外人吧……”

“他救你一命，你可以找机会再救他一命，但我欧家剑法不是你报答别人的工具！”欧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欧阳林，气势惊人的恐怖。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战火由自己这边烧到了欧阳林身上，秦然也觉得有点连累他人了，他在学欧家剑法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不传外人这一规矩，但既然事实如此，他也不能陷欧阳林于违背家规的境地。

“欧谷主，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欧家剑法有此规定，既然此剑法不传外人，那么我以后不再用就是了。”

“哼，嘴长在你身上，手也长在你身上，你现在说不用，等以后哪天你用欧家剑法杀了人，别人找上我欧家，我又能耐你何？”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不讲理之人！秦然被欧震逼得无计可施，难道要我当场自废武功你才肯罢休吗？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叶凤仪突然“啧”了一声，欧震听到之后脸色大变，眼睛小心翼翼地瞟向身边的妻子，身体也变得僵直不动。

“好好的一顿饭让你搅成什么样了？我难得下一次厨，你倒好，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不说，还对两个小辈指手画脚。欧家剑法，欧家剑法，你去跟你的欧家剑法过日子吧！”

叶凤仪愤然站起身，表情冰冷地转身离席，朝门外走去，而欧震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但也没有立刻追上去安抚叶凤仪，毕竟他是堂堂的猎人谷谷主，若是在外人面前低头向自己夫人服软认错，恐怕以后要在江湖上被挂上怕老婆的称呼了。

剩下的四个人全都沉默不语地坐在圆桌前，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动筷子，就连小魔女这次也老实了起来，估计是被自己姑父发怒的样子给吓到了。

“改天再收拾你们！”

欧震撂下一句狠话，便也离开了，不知道是出去透透气，还是去给夫人赔礼道歉了。不过欧震一走，席间的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秦然和欧阳林都松了口气，刚才的状况下，若不是叶凤仪突然发火，欧震可能真的会动起手来。

“秦老弟，今天真是对不起，我爹他一向脾气暴躁，刚才对你多有得罪，我替我爹跟你道歉了。”欧阳林站起来诚心实意地向秦然鞠了一躬。

“不不不，都是我这个外人打扰了你们幸福愉快的一顿家宴，应该是我道歉才对。”秦然反过来向欧阳林鞠了一躬。

“我们倒是没什么，你不生气就好。”欧阳林歉意地一笑，“先失陪一下，我得去看看我娘了，她平时极少生气的。秦老弟，你吃完了先回南苑的客房吧，如果晚上我有时间，再去听你说坠崖之后的事情。”

“好的，欧大哥请便。”

欧阳林对秦然点点头，也离开了屋里，这下整个屋里只剩下秦然和小魔女叶凝儿了。

“哎呀，你可真是个扫把星，弄得我身上都沾满了晦气呢！”叶凝儿在一旁唉声叹气道，“真是可惜了一桌子好菜，唉。”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吃啊。我看你精神不错嘛，刚才怎么一声不吭呢？”秦然玩味地笑道。

“我刚才……不乐意说而已……不行啊？”叶凝儿瞪了秦然一眼，而后者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让叶凝儿气得直跺脚。

在猎人谷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在不和谐的氛围下结束了，秦然百无聊赖地漫步在回南苑的路上，立夏的时节，夜晚昆虫活跃得厉害，路边的草丛里不断传来蛐蛐的叫声。走着走着，路边湖面上的点点荧光忽然吸引到了他的注意，秦然不由得走到湖边，原来是许多萤火虫在湖面上徘徊，那些荧光虽然微弱，却又灵动美丽。

就在秦然欣赏湖面夜景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个黑影在接近，秦然猛然一回头，指尖祭出一道橙色剑气，划过黑漆漆的天空，同时他也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你想死啊！干嘛突然攻击我？”叶凝儿拍了拍因惊吓而上下起伏的胸脯，埋怨道。

“谁叫你偷偷摸摸地走过来？我以为有人想偷袭我。”其实整个猎人谷中有可能偷袭秦然的也就只有叶凝儿了。

叶凝儿白了秦然一眼，也走到湖边，看着湖面上的萤火虫，渐渐地发起呆来。秦然的眼神偷偷看向叶凝儿，不说话的小魔女，看上去倒没那么疯癫，反而有种文文静静的感觉。

“听说你掉下悬崖都摔不死啊。”叶凝儿忽然好奇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你当真想知道？”

“那当然了，本姑娘都放下身段亲口问你了，还不够有诚意？”叶凝儿咬着嘴唇娇声道。

原来在她眼里，亲口询问就算诚意……秦然想了想，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她也无妨。

“那天我跟你表哥从秘牢中逃了出来，却不幸遇到了我师父……”

“停停停，直接从你掉下去那段开始说，前面这段我都不知道听表哥说过多少遍了。”

欧阳林跟你说过很多遍吗？秦然有些明白了：难怪叶凝儿会对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感兴趣，一个在故事里死过好几遍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想问清楚的。

“好吧。那天我掉下了悬崖，但悬崖底下是个寒水湖，我掉进了湖里，所以没死。”

“什么？这就完了？”叶凝儿一脸不敢相信，“你这人会不会讲故事啊？一个人跌落悬崖却没有死，这应该是个非常精彩的故事嘛。你倒好，一句话就讲完了。”

“当然了，这是专供给你叶大小姐的精华版。那些诸如坠崖时的心理活动啊，十六年的人生如同跑马灯一般掠过眼前啊，人之将死时的悲痛绝望啊，此生未完成的遗憾啊，突然看到底下是个湖而知道自己不会死时的兴奋啊，入水时动作的优美程度啊，水花大小啊，湖水的冰冷刺骨啊，湖有多深啊，湖底的岩石有多么五彩缤纷啊，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爬上岸的啊，我在悬崖底是怎么生火取暖的啊，怎么吃饭充饥的啊，等等等等……这些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秦然！你个混蛋！”叶凝儿气得抡起胳膊就要给秦然一耳光，但后者反应迅速，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叶凝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不熟悉的男子握住手，顿时面红耳赤，羞愤异常，她挥起另一只手打向秦然，却不料又被抓了个正着。

“你放手啊！混蛋！”叶凝儿大声呵斥道。

“我混蛋？你扯我围布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害羞呢？”秦然哼了一声，这回可轮到我来报仇了。

“你……”叶凝儿语塞，紧接着小嘴一扁，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第23章　人工呼吸

“哇……呜……”

叶凝儿一哭，秦然顿时乱了方寸。他这辈子女孩子都没见过几个，更别提嚎啕大哭的女孩了。叶凝儿哭得肆无忌惮，在这幽静的夏夜格外刺耳，秦然心中自是万分担心，若是有仆人听到和看到，再去通报那脾气暴躁的欧谷主，那家伙非得劈了我不可！慌乱之下，秦然只得赶紧松手，放开了叶凝儿。

就在秦然放手之时，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叶凝儿突然狡猾一笑，秦然顿时有种不祥预感，但等他想要移开步子躲远之时，却为时已晚。叶凝儿双手用力一推，猝不及防的秦然被她推得身体后仰，而在后退时一脚踏空，整个身体朝湖面摔过去。

想阴我？没那么容易！秦然在自己摔倒的同时，瞬间抓住了叶凝儿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双臂，这下叶凝儿的表情瞬间由狡黠变为惊恐，因为秦然在摔进湖面的同时，也将她拖下了水。

“扑通！”

互相暗算的两个人这下子全都成了落汤鸡，秦然倒还算淡定，毕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掉进湖里了，他慢慢地调整呼吸，同时手脚并用，朝岸边游去，但叶凝儿却没那么轻松了。

“救命啊！救……救命……”

叶凝儿不断地在湖面上扑腾着，同时还大声呼救，但她越是挣扎，自己离岸边就越远。叶凝儿的头部在湖面上起起伏伏，一会儿浮出水面呼救两声，一会儿又沉入水里只留下两只手在湖面上挣扎。最后，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地，连双手也不见了。

“喂！上来吧，别装了，这次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秦然刚刚才被骗过一次，心想没准这次又是叶凝儿使的诡计，他站在岸边，看着叶凝儿慢慢地消失在湖面上，心头开始担心起来。

难道她真的不会水？秦然皱起眉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叶凝儿真的淹死了，那他可就麻烦了！不管怎么样，先把她救上来再说。

“扑通！”

秦然再次跳进水中，这次他憋住一口气，潜到了叶凝儿落水处的湖面下，但夜晚的湖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物体。秦然心里越来越担心，这湖水深度少说也有四五米，如果叶凝儿沉到了湖底，在这漆黑的晚上真的很难找到。

秦然巡了一圈，仍旧不见叶凝儿的踪影，他只好先浮上水面，换了口气之后，又朝湖底潜去。这次他往湖中心游了几步，但见湖底遍布四散漂动的长条水草，若是有人沉在湖底，也极难发现。秦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钻到了最底下，他在水草之间翻弄摸索了半天，却只弄了一手乌黑的淤泥，但此时他肺里的氧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再次浮上去换气。但就在这时，秦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脚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窒息的感觉正在慢慢地向秦然侵袭，心跳也在逐渐加快，他赶忙俯下身去，原来是湖底杂乱的水草将他的右脚缠住了。秦然用手掰弄着水草，同时右脚使劲抖动，然而此刻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腿抽筋了。

腿一抽筋，秦然顿时慌了神，嘴巴在慌乱中不经意地张开，一口夹杂着腥臭味的污水灌进嘴里，秦然只觉得腹中作呕，同时寒冷和窒息也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识，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湖面，却觉得距离又是如此遥远，伸出手怎么也够不到。秦然的意识越来越迷糊，他已经感觉到死亡在渐渐逼近……

老天真会捉弄人，三年前坠湖救了我的命，三年后却又要了回去。

模糊中，秦然好像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再然后……秦然就失去了意识。

“哗啦！”

猎人谷内院的湖面上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头，一个是处在昏迷之中的秦然，而另一个，是叶凝儿。

秦然猜得没错，这个小魔女落水时的确是在演戏，她用极其逼真的演技欺骗秦然跳进湖里去救她，而自己却偷偷地从湖里潜到另一边的湖岸上躲了起来，一边偷看湖面的情况，一边还在偷笑。

“哼！叫你把我拽下水，你就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吧！”

但是，在岸边等了许久的叶凝儿渐渐觉得不对劲，秦然除了浮上来换过一次气之外，已经好半天没上来换气了，这家伙的肺活量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