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记- 第26部分

忘我的刺、忘我的削，几个时辰悄然若逝。

终于，手中冰剑悄然碎裂。与此同时，陈羽的神魂也彻底恢复如初了。

“好了、解脱了！”陈羽望着这座巨大的岩山，以及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松了口气，淡淡道：“我助你领悟了天道之剑的最后一丝玄妙，你也助我恢复了神魂，你我两不相欠！”

陈羽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令人费解。但他自己很清楚，这座山凭空降落在长右山巅，既不是为了助人悟道，也不是他人的机缘。而是它，在寻找机缘所在。

而对于这道剑痕来说，自己便是它的机缘所在。自己从未悟剑，所习剑法也都是胡乱自创。从未入剑道，才得以见本心。也正因从来都无知，它才可以用自己的手，使出剑痕主人无法领悟的玄妙。

大山腾云而起，破空而去。

尧洪烈、宗无双同时变色，撕裂虚空，抵达大山上空，双双用移山倒海的大法术罩住岩石巨山，想要阻止它的离去。几位殿主府主，也神色骇然，齐射而至。

但徒劳无功，十大世绝高手，很快便被巨山那道剑痕的凌厉剑意击退。

再次回来时，尧洪烈脸色铁青，张手欲抓，想要把眼前陈羽一爪捏死。

“你最好给本尊一个不杀的理由，否则即便是姜肃离也救不了你！”

陈羽不为所惧，淡然道：“我从来都自救，不求他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尧洪烈勃然而怒，大手瞬间抓捏下来，却被宗无双出手难住。

“剑痕已走，杀了他能有何用？不如让他把领悟到的精髓与我们分享一番，也是大机缘大造化。”

尧洪烈压制心中怒火，冷冷道：“你要是能把剑痕蕴含的意境传授给本尊，那化形何首乌便归你所有。此物化形，它的价值，你想必很清楚。”

“你们真要听？还是只能你听？”陈羽望着威严蛮横的尧洪烈，神情冰冷道。

丹王府府主立即走上前，阴森森道：“年轻人，别耍心机——这剑道意境各人领悟、各人造化，无需你操心。”

陈羽早看不惯这个尖嘴猴腮卖相不好的老秃驴，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各人领悟各人造化，就不知你这秃驴的领悟、造化都在哪里——”

“秃驴？”在场九位大能惊出一声冷汗，这两个字可是丹王府府主最有忌讳的字眼，这年轻人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丹王府府主脸色瞬间变幻，一阵青一阵白，挤眉弄眼，把一张脸重新揉杂扭曲。

陈羽不待对方发作，继续道：“你这张老脸如此一扭曲，倒是正常了，看着没那么揪心了——”

“找死——”丹王府府主一手拍来，真气滚动，杀机盎然。

药王府府主萧远瞬间出手，挡住丹王府府主这一击，沉声道：“你刚才想杀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感受？”

丹王府府主瞬间哑口无言。

陈羽对萧远微笑示意，再无意兜圈子，沉声道：“此剑痕一个甲子前破空而来，是为了觅机缘；到了它这种境界，自身造化已经无法突破桎梏。”

“觅机缘？”尧洪烈轻笑一声。

陈羽并不理会，继续道：“尧殿主，晚辈问您，世间最凌厉锋利的神剑是什么剑，何人所铸？”

“问这个干嘛？法器从低到高，依次为荒器、灵器、宝器、仙器，最厉害的神剑自然是九品仙器级别，但本尊即便修道数百年，也从未见过仙器，更别说谁铸的了！”

“剑有品、法有相。无一剑没有品，低至荒器高至仙器，都有品阶；无一法术没有招术，低至黄级高至天级。世间万物都有标准衡量，即便万物之灵的我们，也分蛮荒境、亘古境、宿命境等等。但大道无品——”

“大道无品？”众位大能何等智慧，几乎瞬间便顿悟了陈羽口中蕴含了天道意境，不由神色巨变，纷纷揣摩起这句话来。

“那道剑痕高绝超凡，但它有品，所以它从天外飞来，寻找机缘——”

“你就是它的机缘？”众人神色变幻，看向陈羽的意味复杂起来，尤其是尧洪烈，隐隐有了一丝杀意，不过尚未表露出来。

“不，晚辈怎会悟出如此大道。其实大道无品，在场各位尊者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你们却不知道如何达到——此剑痕的主人，便知道了达到的方法——而这个方法，便是找到一个像晚辈这般，从未入剑道，不知剑道有几品的人。”

“你从未练过剑法？”众人再次震惊望着眼前少年！就连原本只把陈羽当作一枚宝贵棋子的宗无双，也露出惜才之意。

“不错，还来不及习练剑法——晚辈懂的剑术，就只是自己揣摩了无数次的刺、劈、削、点、挑等最为基本的剑招——”

大道至简！

众人泯然，尧洪烈脱口而出道：“那你悟了多少？演示给我们看看——”

第050章锵锵炼剑的人

陈羽摇摇头，很无奈道：“一招未悟，一招未得！”

众人无一人相信，不由神色各异起来。宗无双察觉到周围正在悄然酝酿的杀意，心中不由一沉，立即道：“陈羽，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要胡说。我等可都见你失去了那精妙至简的剑术，又怎么说一招未悟，一招未得？”

陈羽耸了耸剑，一手插入冰雪中，再次凝冰成剑抽出一柄冰剑道：“它助晚辈恢复神魂，这就是晚辈唯一所得。至于晚辈有没有骗诸位，你们再瞧一遍便知——”

陈羽持剑而立，蓄意，出剑——刺。简单至极——众人神色一变，摇摇头，这一招虽无简单，却无神韵。看似至纯至简，却是最为粗糙的剑招。

陈羽接着又劈、削、撩、挂、搅，把剑术十三个基本动作全部做了一遍，然后收剑道：“晚辈是真不会，还是装不会，以各位尊者的眼力自然一目了然。至于晚辈之前为何能使出，而此时又不能，其实只需晚辈一个浅显的比喻，众尊者便会明白——”

若会，则怎么装也会留下破绽；若不会，怎么装也枉然。众位大能岂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们不愿信，这等天道机缘，穷其一生，也未必有机会再得到一次——但如今，却因此子悟道，那巨山破空飞去。

不说出个所以然，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降临的，就只有大能的怒火和杀意。

众人神色凛冽，冷冷盯着神情自若的陈羽，等待他的答案。

陈羽开始讲他的比喻：“有一位炼器师，能铸出世间最锋利的神兵利剑，但有一天，他领悟到更高的境界——神剑无品，但穷其一生也无法铸出。于是，他带着一柄神兵寻遍各大神州，终于找到一位至纯至简的少年，少年不会铸剑，也不懂炼器——”

尧洪烈冷冷道：“比喻中的少年就是你？”

陈羽没有回应，算是默认，继续道：“许多人莫名而往，想要仿出这样一柄神剑来。于是在神兵周围放了无数座炼器炉，拿着材料，在一旁锵锵炼器，炼一柄丢一柄——”

这比喻——这比喻真心不咋地！看着在场众人铁青的脸色，便知道这比喻有多乱。显然，他们就是陈羽口中傻不拉几背着炼器炉，在一旁锵锵炼器的人。不过这比喻不咋地，道理却再浅显不过了——这神兵就算你抱回家慢慢钻研观摩，按照它的神韵仿制，穷其一生也练不出神兵来，只会入了魔障——

陈羽继续道：“只有少年在想，这么锋利的兵器是如何铸造出来的？用什么材料，何时熔铸，何时锻制，如何淬火，如何回火？有没有比这更锋利更高阶的神兵。但他什么都不懂啊——就在那里想象着炼器师在炼剑炉中的场景，把自己置身进去，想象成炼器师；想象着剑炉在身前，想象着自己在炼剑——”

陈羽微微一顿，在场众人竟被陈羽深入浅出的到底怔住，不由眼前一亮，心动道：“后来呢？”

“后来？”陈羽有些无奈道：“就那样凭空瞎想能铸出神兵？那是瞎想、痴人说梦。所以，自然是不能领悟的。但他的这些念头，却勾动了炼器师的意念，令炼器大师有了顿悟，于是意念操控、牵引着少年，开始铸剑——”

陈羽环视了一眼众人，顺利掌握了节奏，继续道：“于是周围锵锵炼器的人都盯着突然而动的少年，只觉得少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熔铸、锻制、淬火、回火都无比精湛玄妙、妙不可言——最后，少年铸出了一柄绝世宝剑，比那柄神兵更为锋利高绝。紧接着，那炼器师便欣喜若狂拿起宝剑飞走了——”

众人听了陈羽这么一个曲折婉转的故事，只觉得故事中那些锵锵炼器的人无比的煞笔，却都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陈羽说到了结局：“炼器师一走，所有的人都围过来向少年讨要铸剑之法。少年说，我什么也没会，就是那人走的时候，顺便把我脑中破碎的神魂治愈了——”

“故事终！”陈羽补了一句，静静看着众人。

尧洪烈面色深沉似有所悟道：“这是一个好故事，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群愚昧无知锵锵炼器的人和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那炼器大师借助少年的机缘，堪破了最后一关飘然而去，留下了继续愚昧无知和懵懂无知的人与少年！”

啪啪啪！

尧洪烈说完这句话鼓起掌来，紧紧盯着陈羽，神色真挚道：“不同的是，你这份无知中有他想要的答案——而这答案，唯有他能用，而你依旧平庸，依旧不懂铸剑——”

“不错！”陈羽点头道：“但是，我至少知道了天底下还有比那神兵更为凌厉的兵器——你们也一样——我们的眼界从此不一样了——也许，有一天，我们也达到那位炼器大师的境界，想要更进一步时——知道去哪里找方法！这，比你仿制那柄神兵更为可贵！”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这是真切实意的鼓掌，而不是嘲笑陈羽。因为陈羽刚才的一番话，让众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众人不由纷纷回忆起那道剑痕的神韵，以及比那道剑痕还要凌厉的剑招，各自演化自己的道自己的悟！

陈羽心中一安，知道隐隐弥漫在身上的数道杀意已经消弭于无形。于是笑着道：“尧殿主，不知你那化形何首乌是不是可以归晚辈了？”

尧洪烈双目光芒闪动，饶有兴致道：“最初发现神兵的那个人说，只要谁能仿造出这样一模一样的神兵，就把化形何首乌赠予给他——但你认为现在这种结果，他会把化形何首乌赐给那少年吗？”

“自然不会！”陈羽诚恳道。

丹王府府主冷冷一哼道：“你神魂修复得了无穷好处，还想要尧殿主的化形何首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人说话不是一般的难听，言语歹毒行事毒辣，没有一丝仙风道骨，这样的人，也配修道？陈羽心中如此这般，面上却充耳不闻，只对尧洪烈道：“既然如此，那晚辈这就下去闯铜岩谷去了——”

第051章入谷斩妖

陈羽从九天而降，飕飕风声刮过耳际。重获新生的喜悦仿佛多重唱乐章一重盖过一重般。要不是内心一直在默念“低调、低调！”，他怕是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长啸一声。

陈羽要保持低调是有原因的。其一自然是神魂重塑、劫后余生；而最至关重要的，却是另一点——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长右山山巅的所有人。

那个故事是真的，但他却有一些东西没说——此刻脑海之中，有道剑招随着他的意念正在急速演绎。

“大道至简！那前辈在我脑海中留下了一招虚影。还意念传密，告知他将要堪破虚空，进入一个叫某某的大世界，日后有缘可续因缘。”

还有比自己所呆的世界更大的世界吗？不过，就算有，以自己现在亘古境初盘的低劣境界，想那些事还太遥远了。渡过眼下难关，才至关重要。

“脑中这道剑术虚影来得真是及时，可以一补我剑术上的缺陷，能有此一衍二、二衍三，三衍万法，完善自己领悟的《九剑》！不过，一定要死密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尧洪烈那些大能知晓，否则以这些老家伙杀伐果断，得知受骗，定会诛杀斩灭我！还好，这一招大道至简的招术，以我如今境界还学不会，只能从中吸取营养，揣摩自身，却不怕他们发现！”

铜岩谷，一千零八十余里。此时在铜岩岭入口半山腰的守护大阵中，两名灰袍真人盘膝而坐。胸口图徽印着一头远古圣灵锁于牢笼之像，正是驭兽殿的图徽标志。

年纪略小神色不安的年轻真人，拍了拍身旁师兄道：“吴师兄，我们守了三天三夜，这已经是第四天了，那末等考生还未露面，是不是打算弃权啊？听闻严师伯正着手炼制化魂丹，却是未雨绸缪果真打算夺取那考生的肉身了。唉，要是我，宁愿身死道消，坠入轮回，也不愿抹掉魂魄，做了别人皮囊！”

吴颂转过头打量着身旁小师弟，不悲不喜道：“你死了，魂魄未离时，被人拿了肉身，也由不得你答应不答应——没有实力，就算是死，也死得不安生。那末等考生此刻怕就是这种身不由己，想死了投胎都不能如愿！他天赋异禀，倒是为严师伯送了副好皮囊！”

正当吴颂继续感慨一番时，突然魂丝一动，不由轻咦一声，朝虚空抬头望去。

九天之上，一道身影正如流星般急速坠落，数个呼吸，便到了铜岩谷上空。

吴颂突然变色，从法阵之中激射而出，瞬间到了崖前，待他看清，不由骇然道：“是那末等考生！怎么可能——他怎么这么快便恢复了神魂？需速向吴副殿主禀报！”

吴颂转眼消失在崖前，朝长右山半山腰十二殿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陈羽劫后重生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座山谷。无数翘首以待的真人纷纷破空而出，朝谷口方向结队飞来。

尧洪烈之所以借陈羽神魂破碎，闯关在即，而举办声势浩大的论剑证道大会，丰满羽翼为其一，最重要的是传达一条信息给八府十二殿的人——掌教姜肃离，斗不过自己！

吴颂快速步入大殿之中，吴副殿主正迎面疾走而来，见到吴颂，立即魂丝传音道：“不用说了，尧洪烈这老东西办的好事，居然让那小畜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恢复了神魂。此子若是闯关成功，进入执掌殿，我驭兽殿数百年树立的声威，便要毁于一旦，本座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速回驭兽殿，通知张副殿主，准备化妖符之事！我们一定要赶在小畜生离开铜岩谷前，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