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军所面临的境况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说好听是锐意进取、说难听则是愣头青的土耳其青年党人矢志恢复奥斯曼帝国在19世纪60年代对东地中海和黑海的有力掌控，对海军建设给予了极大程度的热情。在这一情况下，德国船厂的商机也就自然而至；德国船厂销售代表团刚抵达伊斯坦布尔不久，便在有意对奥斯曼兜售军舰的清英的撮合下与新任奥斯曼海军大臣泽马尔会面了。
“尊敬的阁下，听说在您的推动下，贵国近期成立了一个名为奥斯曼海军基金会的组织，以求从民间募捐得到购买战舰的资金。对于阁下的这一着眼未来的英明之举，我个人深表敬佩。”装潢华贵的奥斯曼海军大楼中，一名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着对面前的泽马尔帕夏侃侃而谈。他言行举止间彬彬有礼，宛若一名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容克；然而他那一双亮着金币符号的贪婪眼眸，却是将他此行的本意给彻底出卖了。
泽马尔盯着眼前的德国商人，棕色眉毛下的眼皮不断抽搐跳动，这家伙完全没有循序渐进的意思，一上来就直接杀奔主题推销军舰！不过作为一个国家的海军掌门人，泽马尔显然不容许被商人牵着鼻子走，只有表示出若即若离的态度才能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大的利益；他闻言微微点头，道：“的确，沃尔夫先生，这一组织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成立，并开始向全国范围内推广。筹集到购舰的资金后，我们便准备向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和维克斯船厂发出招标函。”
被称为沃尔夫的中年男子表情一僵，随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脸上重新露出招牌式的商人笑容，道：“尊敬的阁下，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我德意志的造船厂，比如说布罗姆福斯和席绍。它们都拥有技术雄厚的设计团队以及技艺精湛的造船工人，各项能力都处于世界顶尖水平，此前德意志帝国已经向它们发出了6艘无畏型战列舰的建造订单。如果贵国能够选择它们作为海军复兴的战舰承建者，我保证它们都会以最好的质量和最快的速度帮助贵国达成心愿。”
漫天要价乃是一个合格政治家的必备素养，文职的海军大臣泽马尔显然对此驾轻就熟；几乎不经过任何思考，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便福至心灵般的自动涌现了出来。他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沃尔夫先生，我们都已经同英国船厂相谈甚欢了。您也知道，英国海军在敝国舰队中留下了极其深重的烙印，我们的训练方式、管理体制和武器设备几乎都是英国式的，军校中的不少海军教官也都是从皇家海军中聘请的现役军官。阿姆斯特朗和维克斯都答应会以低价帮助我们建造战舰，敝国的军官和水兵也都更习惯于使用英式舰艇；如果转而同贵国签订合约，我在国内和英国人那里都不好交代。”
平心而论，其实泽马尔这番话也并非是完全在和眼前的德国商人玩欲擒故纵。从19世纪60年代起，奥斯曼海军便以英国为效仿对象，在英国船厂订购了为数不少的各型铁甲舰；尽管其海军军购随着哈米德二世的即位而宣告终结，但英国仍在人员训练、装备维护等各个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奥斯曼海军。几十年下来，使得奥斯曼海军高层对英国产成了一种莫名的盲从，以至于一提到战舰军购便条件反射的想到去找英国人。历史上，具有明显亲德倾向的奥斯曼政府在发展海军的时候，仍旧是选择从英国订了2艘超无畏便是最有效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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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船财两空的威胁
“的确，英国人对贵国海军的影响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除了托古德？雷斯号之外，贵国海军几乎所有的现役舰艇都是由英国船厂所承建；而贵国海军的人员训练和战术体系，也无不散发着浓郁的伦敦气息。不过在今天，贵国海军却是到了该放弃对英国执着追求的时候了。”
沃尔夫扶了扶悬在空中的单边眼镜，气定神闲的说道：“对于渴望重振海上力量，但资金预算却并不富裕的贵国而言，无疑是希望能用最少的英镑来获得最大的战力，而德意志造船厂便是贵国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选择。在上世纪末，德意志就因舰船质量优越而接到了日俄两国大量的主力舰订单，其数量远远超过了同期帝国海军自己添置的主力舰；而在目前，帝国造船业更是凭借着子系统上的技术优势，径直站在了当今时代的最前沿。无论是小型水管锅、还是精密的光学测距仪器，这些能极大提升作战效能的装备都是我德意志的独家机密；而它们的价位却并不昂贵，与英国的同类型商品处于同一水平。优秀的动力系统和卓越的火控观瞄对一艘主力舰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想阁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泽马尔闻言沉默了下去。作为新任海军大臣，他对舰艇设计领域的关键点并不陌生：动力技术的优势不仅体现在能用更小的重量实现设计航速，其更关键之处在于小空间的动力舱能让主装甲带、主甲板面积和舰型大小都得到有效的缩减。如此一来，动力系统的优势便通过一系列的间接作用影响到结构和装甲领域。从而让战舰吨位在性能基本不变的前提下得到大幅降低。而在舰艇价格基本都是论斤卖的军火市场上。小吨位舰艇无疑能极大减缓买家所要承担的财政压力！反过来讲。如果舰艇吨位保持不变，动力优势也能极大的转换为性能优势。
至于火控观瞄设备，同样也是一艘舰艇的灵魂核心。虽然它不像动力那样能在三要素上给予战舰以明显的性能增强，但其所带来的隐性战力提升却是任何一位指挥官都无法忽视的。精准的测距能使得己方火炮快速找到准头，并在战斗中始终保持高命中率的绝对先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优秀的火控要比狂猛的火力和坚厚的装甲更加重要！历史上，美国新墨西哥级凭借3。25万吨的体型和12门356毫米l50重炮的威力，其纸面战力无疑要强于2。85万吨、且装备8门380毫米实际身管倍径只有l42的巴伐利亚；但囿于双方的火控观瞄差距。巴伐利亚仍旧能在一战战列舰的排名中折桂而归！
“对于先生所说的技术优势，很抱歉我没有一个具体的感受；最终实际情况究竟是否如您所言，我想还是要对英国船厂发出招标函、而后对双方标书进行比较之后，才能得到一个最终的体现。”沉默半晌之后，泽马尔斟词酌句的开口道。虽然以刻板严谨闻名于世的德国人不太可能会在技术上妄言，但为了获得金灿灿的英镑，泽马尔也很难保证眼前的商人不做出什么忽悠自己的事情来。此外，让英国人参与竞标，也能有效杀住德国人坐地起价的黑心可能。
沃尔夫微笑点头道：“如果阁下对这一方面心存疑虑的话，那么完全可以通过对比的方式来证实德意志帝国技术的优越。事实会帮助阁下做出做好的决断。不过本着双方友好的考虑，我想以个人名义给贵国提一点小小的建议。那就是向英国船厂发出招标函可以，但却最好不要将最终的订单交到他们的手里面。”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先生您对刚才自己所说的技术领先并没有信心么？”泽马尔淡淡一笑，棕色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道明锐的光泽。
“实际上，事情并非阁下您想象的那样。我虽然是一名热衷于获利的商人，但摒弃严谨准则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事实上，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对英国在年前为俄国建造的那艘‘留里克ii’号战列巡洋舰做了一番详尽的考究，确定了德意志在动力和火控领域的确较英国拥有不小的优势。”沃尔夫的神情渐渐变得凝肃，闪烁着金币光泽的眼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采，“我之所以会对阁下提出刚才所说的这一点，完全是出于贵我两国关系重转亲密的善意提醒。毕竟贵国在英国订购的战舰如果收不回来的话，那么就太浪费金币了。”
泽马尔瞳孔骤然一缩。过了半晌，他方才用低沉的语音徐徐开口道：“我对贵国冠绝欧洲的科技工业实力满怀钦羡，并始终深信不疑。不过还请先生告诉我，为什么敝国在英国船厂建造的舰艇会出现无法交货的情形？”
“需要说明的是，船厂其实并没有国界。除了英国朴茨茅斯和德文波特这种专属海军的造船基地之外，私营船厂在理论上甚至可以向包括潜在敌在内的敌对势力建造军舰；只要双方你情我愿，那么金钱的魅力足以促使人们与魔鬼达成交易。然而船厂却是有祖国。其所在的国度，能对船厂施以无孔不入的严格掌控，并能通过各种手段轻易让船厂的经营难以为继，这使得船厂很难违拗本国政府的意志。而贵国如果选择在英国购舰，则极有可能面临英国政府的从中干涉。”
沃尔夫不紧不慢地开口，话语中满是自信的从容：“俄国与贵国拥有超过600年的历史夙仇，这帮贪婪的伊万做梦都想着要吞并贵国、将熊掌伸向温暖地域的波斯和中亚，其觊觎伊斯坦布尔的时间更是有长达一千年之久。只要圣彼得堡炽热的野心烈焰永远燃烧下去历任沙皇陛下也都是这么在做，贵国同俄国就不可能达成和解。克里米亚战争时期，伦敦需要贵国在西亚牵制俄国的扩张，其在贵国和俄国之前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贵国；然而现在的欧洲形势，却已经和半个世纪前截然不同了。目前，英国人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请求俄国，在东欧平衡我德意志日盛一日的兵威力量！除此之外，由于皇族姻亲、历史血脉和切实利益的存在，英国在巴尔干事务中向来力挺希腊，而这个国度也与贵国有着极其尖锐的矛盾冲突。两相作用下，英国在决策上必然会对贵国做出敌对的动作。”
“如果贵国选择在英国船厂订购战舰，那么在此期间，一旦巴尔干半岛的微妙平衡局势宣告失控、使得贵国卷入到同塞尔维亚等国的战争当中，那么英国便几乎必定会以中立的名义宣布暂时扣下贵国的舰艇，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予以交还。如此一来，贵国花费大量金钱所购买的战舰也就失去了意义。由于复杂的民族和宗教原因，使得巴尔干地区的局势向来都极端复杂且极易失控；目前谁也不能保证，巴尔干地区的这一暂时的脆弱和平能够稳稳地坚持3年以上的时间。”沃尔夫语速和缓，面前的泽马尔的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发白。他藏在袖中的双拳悄然握起，心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开来。
见泽马尔还在坚持着最后的防线，始终不肯在军购中倒向德国这一边，沃尔夫心中不由得略微有些焦急。质次价高买不到好武器，以及需要时用不上、等到仗打完了才能姗姗来迟的这两点因素，竟然都还不能改变奥斯曼海军高层的亲英之心，看来自己只能使出来之前埃特尔殿下所传授的最后一招了！一念至此，沃尔夫轻轻咳嗽一声，道：“其实对于贵国而言，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
“在此期间，如果贵国同希腊之间爆发战争，那么贵国在英国人手中的战舰便就连所有权都难以保证了。英国人不仅不可能在战争中将船交给贵国用来同希腊作战，反而极有可能会在希腊方面的要求下将贵国的战舰转手售予雅典！以希腊同英国人之间利益攸关的联系，伦敦方面完全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到那时，贵国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船却到了希腊人那边将炮口对向自己，这才是贵国在英国船厂购舰的真正危险所在。”沃尔夫整理思绪，抛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英国政府做这种干涉船厂意愿的强盗事情已经有了一次先例：4年前的日俄战争前夕，他们就强行买下了两艘敏捷级战列舰，而阿姆斯特朗的本意是要卖给出价180万英镑的俄国人的！”
泽马尔心中陡然一惊，一个梦魇般的念头蓦地闪过脑海：在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付完最后一笔钱，正兴冲冲准备登舰收货时，英国人却突然宣布这条船已经转卖给希腊了！
片刻之后，点点冷汗便悄然在他额上浮现了出来。
第269章长远考虑
沃尔夫的最后一番话语，瞬间便冲垮了泽马尔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或许是由于奥斯曼海军在哈米德二世时代积弱太久的缘故，刚刚接任海军大臣的泽马尔在工作中显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他那些青年党战友们意图改天换地的澎湃激情出现。目前他对海军发展只制定了一个相对有限的目标，那便是重塑在巴尔干地区对希腊和保加利亚的海上优势、以及在俄国黑海舰队的压迫下能够从容挺直腰板。
基于这一缘故，当沃尔夫提出德国船厂对英国拥有子系统技术优势的时候，泽马尔心中其实并不怎么感冒。与其同德国人沆瀣一气惹怒伦敦，倒不如继续选择向自己熟悉的英国船厂发出订单；反正俄国黑海舰队主要是以老舰为主，己方购入性能差一些的舰艇也完全能够应付！而当对方提出英国人会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将奥斯曼海军急等着用的军舰扣押到战后再归还的可能性之时，泽马尔心中虽然有些忧虑，不过还是咬咬牙忍了过来。凭借托尔古雷斯号和魔改之后的瑞萨迪赫号这2条船，奥斯曼海军在面对希腊的时候已经有了战胜对方的资格；至于俄国黑海舰队对小亚细亚半岛北部的巨大威胁，反正己方在这么多年的绝对劣势下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年半年的时间。只要英国人能履约交货，帝国海军为实现现代化而花出的这笔资金就没有白费！
然而当沃尔夫剖析出英国政府可能会直接干预船厂，在战争中将原本属于奥斯曼的船转卖给希腊人的时候，泽马尔便完全不能接受了。尽管这种战舰转过头来打自己的情形需要几个连续假设才会出现。英国人也不至于会在干出这种近乎是强盗般的事情之后还拒不退款；但这一不弱的潜在可能。却已足够让泽马尔拒绝选择向英国船厂下订单。如果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凑足款子购买的战舰连它的所有权都无法保证的话。那么这种军购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而如果贵国选择向我德意志船厂订购的话，则完全不会出现上述的种种情况。德意志会全速建造贵国所需要的货品，其建造工期绝对不会超过我们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