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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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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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语压下心中的厌烦,温言安慰道:“很快就能解决了,你暂且再委屈一下。”

“哼,人家可都是为了你,才被关在这又冷又黑的监狱里……”

红笺如慕如诉的娇声道,薛语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少年时他出入胡府,不止一次看到她颐指气使欺负如郡,那般狡诈阴险的嘴脸真是印象深刻,如今她再装出这般娇怯模样来,只会让他感觉作呕。

“再过两天,只怕你就要换个地方住了。”

他站在铁栏栅外。沉声说道。

“要放我出去了?”

红笺喜出望外。

“你所说的一切,事涉建文皇帝的行踪和秘辛,宫里不会让你长久呆在这。必然要将你带入大内,详细审讯。”

“啊?这……”

红笺吓得花容失色。“这可都是你让我说的!若是被抓进宫,那些变态恶毒的阉人还不知要怎么刑求折磨我呢!”

“你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你承受这般痛苦。”

薛语的话饱含深意,红笺却完全没有领会,顿时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也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薛语微微抿唇,站在栅栏前光与暗的交汇之处,一派芝兰玉树之态。“说起这神秘木盒,你知道它到底去哪了吗?”

红笺微微一愣,目光有些飘忽,“我父亲只是在最后几天提起过它,至于它到底在谁手上。我也完全不知。”

她是在撒谎!

薛语目光锐利,已经看出她言之不实,“连我也不能说吗?”

他缓缓上前了两步,拉住了她的手,轻柔而不容置疑的握在掌心。含笑的目光凝视着她,那份热烫和诚挚,让久经欢场的红笺也不禁晕红了双颊。

无声凝望之中,他将握在掌心的柔荑轻拉一把,红笺低呼一声,隔着栏杆跌落到他怀抱里。

宛如魔蛊,又似仙音,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连我也要防着吗?”

“不,不是……”

红笺脸红心跳的闭上了眼睛,潜藏在心底的秘密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但最后的警惕心防却仍然发挥了作用。

薛语微微一笑,捧起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被那姓王的纨绔公子骗了,因此不相信这世上男子——但我跟他完全不同,你也不再是当初任人摆布的卑贱营妓。”

“过几天宫里就要来提人,我若是负了你,欺骗你,你立刻便能大嚷出来,道破我的身份,那时,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眼神闪亮,每一个字都似乎力道万钧,“我把我的身家性命,整个金兰会的秘密都托付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说的话,红笺深觉有理,但她仍有些迟疑,“你要这木盒做什么?”

“先帝的旨意,我们作为遗臣之后,当然是要竭力完成!”

薛语义正词严道,随即又低叹一声,“而且里面的东西,必定对燕逆朱棣不利,我身为金兰会之首,必须尽快拿到它。”

红笺心中天人交战:父亲曾经叮嘱过“就算是也不能泄露一字”,但薛语又不是外人,他也是匡扶建文皇帝的正朔,跟朱棣有不共戴天之仇,东西交给他,就算是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会放心答应吧。

她终于首肯,“当初那木盒是由宫里紧急送出来的,给父亲看过一眼后就贴上封条转送出去了,但我躲在他的书柜后,却听到两个关键的字眼:张紞的侄女……侯府……”

张紞?

薛语心头一震:张紞此人乃是洪武时的名臣,到建文帝时也颇受信重,担任吏部尚书之职,在朱棣攻破京城后,张紞被列为朝中奸臣29人之一,被逼自缢而死,妻儿也随之投水殉难。

难道这木盒,最后送到了他侄女家中藏了起来?

薛语心中思索,但又突然想起:胡闰此人首鼠两端,暗中勾结朱棣,他若是真要讨好朱棣,为何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建文帝失踪生死不知一向是朱棣的最大心病,若是他把这最后的遗物木盒献出来,必定能在朱棣面前立下大功。

但目前看来,朱棣那边,显然对这木盒的存在全然不知,这次听到红笺说出这桩秘密,简直如获至宝,朱棣竟然屏退了旁人,单独讯问红笺,若不是发生了火炮轰击的险情,只怕他当时就要把红笺带进宫里详细拷问。

这真是非常蹊跷!

薛语自从在大理寺的故纸堆里找出胡闰暗通燕军出卖建文的证据,就对这人的操守很是鄙夷,但如今这木盒之事,却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蓦然想起,孤零零在外的如郡——他将她父亲的丑闻证据传遍了金兰会,她此时只怕正是东躲西藏,被会中兄弟姐妹不容!

如郡……她可安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家

那个名字,在唇齿和心胸之间萦绕不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宛如暗夜里浮现的点点繁星,照亮了他所有的过往岁月——那般又是甜蜜、又是酸涩的滋味,让他在这一瞬呆立当场。

如郡……你到底在哪?

是不是已经到了七弟秦遥那里?

他面临两难抉择,究竟会对你如何?

是会大义灭亲,还是要把你藏起,护你周全?

如郡……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红笺见他神色变幻不定,陷入了思索,不禁低声一叹,隔着栅栏抱紧了他,“景郎,我把最后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千万不可负我啊!”

她贴着他的耳边,近乎梦呓一般喃喃道:“我只有你一个了,若是连你也欺骗我,出卖我,我就算千刀万剐,也要……”

薛语抱紧了她,那份温暖和坚定,顿时将她的所有毒誓都压在了心里。

“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他的嗓音,清朗而醇厚,莫名让人安心,却又宛如苗人的妖蛊,轻易拨弄人心。

走出了监牢的大门,薛语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掏出绢帕来擦了擦手,轻轻一抛将它丢进花丛里,随即朝着公房后面的卷宗库房走去。

他以协助办案为名,从吏部调取了几十年间三品以上官员们的履历资料,虽然因为靖难之变散失弄乱,但还是汗牛充栋,堆了满满一间。

薛语进去后,不顾灰尘和拥挤,躬身在其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匆匆翻了一本,终于找到了关于张紞的详细情况。

张紞乃家中独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兄弟和侄女,但他们关中张氏乃是书香大族,宋朝时候甚至出过一任宰相,三位翰林学士。族中分了两支,他这支住在富平县。另一支却在元时迁移到了宁波府。

这两支相隔几千里。几乎已经没了来往,但张紞任官之后,却亲自去宁波拜会了那一支的宗长。金陵与宁波距离不远。一来二去,两边又联上了宗谱,和睦融洽来往频繁。

宁波张氏子孙繁密,约有七八百人之多,若是论起排行,只怕张紞立刻就有三四十位堂兄弟,这些人又各自生儿育女,若是要查起来,只怕非是易事。

薛语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他想起方才还有“侯府”二字,立刻从另一堆卷宗里翻找——旁边那堆是文官,这里的便是勋贵和武将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眼前一亮,找到了想要的目标:确实有一家侯府娶的是宁波张氏嫡长一系的千金。

仔细一看。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竟然就是济宁侯府!

他的眼前,顿时浮现一张端秀绝色的面庞——济宁侯才离开不久,而那神秘木盒,竟然与他家有关!

这是偶然巧合,还是……

薛语目光炯炯。仔细看了那记录,那张氏千金当年所嫁的,乃是沈老侯爷的长子,算起来,应该是那沈广晟的大伯,沈煕。

济宁侯府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大房跟二房关系素来冷淡不睦,好好一个爵位,大房因为不得朱棣的喜欢,生生被拖了三年不得承袭,如今却因为一个救驾之功,落到了二房的一个庶子头上,这内中要如何明争暗斗,简直是不问可知。

那沈广晟,到底知不知道这木盒的存在?

薛语犹豫片刻,仍然准备稍晚些前往济宁侯府一趟,探个虚实。

广晟离开大理寺之后,并未回府,而是从两条街外绕了一圈,找个空隙支开随从,换了便服衣衫,这才朝着锦衣卫衙门而来。

原本威仪赫赫,百官易辟的当街大门,此时却是一片狼藉冷清,不见守卫的人影,更不见任何属官和吏员。

两天前的激战痕迹,仍然历历在目,一些断箭盔甲无人收拾,就那么丢在地上,被践踏成了废铜烂铁。地上的血污变成了紫黑,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腥味。

广晟见大门紧锁,上前去敲门,门内有脚步声接近,很快却慌忙逃窜走远。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厉之色,拔出佩剑,当啷一声砍断铜锁,飞起一脚踹去,顿时连门栓都断成了两截。

不远处的前堂屋檐下,有几个仆役慌慌张张的走避,广晟也不去跟他们计较,走到中庭随手抓住一个,问道:“人呢?”

“演……演武厅那里。”

没等那仆役求饶,他丢下了人,朝着西后院而去。

没进演武厅,便听到内中人声喧哗,好似在争论什么。

广晟不见迟疑,大步流星上前,却惊动了靠近门口的看守者。

那人正坐在门槛上双眉紧锁,听到动静跳起身来拔出绣春刀,却正好与他撞了个正着。

“千户大人!”

蓦然相见,李盛激动的喊了一声,他急切想的迎上前来,却又想起了什么,阴着脸停下脚步。

“他们说,是你出卖了纪指挥使!”

他眼睛瞪得老大,怒意上涌又不敢相信。

此时厅中众人有些听见动静,回头来看,见到广晟顿时怒发冲冠,高声怒喝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居然还敢来?!”

广晟这才看清,演武厅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都是京城锦衣卫中的头面风云人物,平时威风凛凛的几十个百户,此时只能站在门口靠外的位置,干瞪眼也插不上嘴。

他们正好听见外面的动静,顿时七八个一起冲了出来,瞬间拔刀把广晟团团围住了!

“叛徒,今日要你偿命!”

“指挥使大人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敢玩恩负义!”

“还废话什么,杀了这畜生!”

广晟看着他们瞪大血红的眼睛,刀锋凛然满含杀气,却是微微一笑,也不辩白,慢条斯理的取下佩剑,连着剑鞘凌空比划了一下。好似觉得手感还算满意,他瞬间出手,用带鞘之剑迎上众人手中的雪刃!

顿时只见银光闪烁雪刃翻飞,身影腾跃快得看不真切,长剑纵横捭阖之间锐意无双,竟在三两下之间就将绣春刀打飞三柄!

当啷之声连作,最后一柄竟然收势不住,嗡的一声长吟直飞而去,宛如白虹贯日一般穿过演武厅,直入上首,夺的一声扎进堂上太师椅的背面,顿时将正在争论的众人吓得鸦雀无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并蒂

众人惊诧回头,却见日光澈照之下,有黑袍青年大步流星走入,淡金光芒照在他俊美绝丽的面容上,一时宛如天上神祗,让人不敢正视。

黑压压的人群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自然而然的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广晟目不斜视,淡然走到了最前面。

“是你!”

“出卖了指挥使和我们锦衣卫,你还敢回来?!”

有人高声怒喝,好似引燃了炮仗里的火药,顿时气氛变得狂热激怒。

广晟冷眼看向一双双闪烁怒火的眼眸,突然微微一笑,那笑意宛如繁花初绽般艳丽,却又冰冷让人发颤。

这笑容看在众人眼中,顿时让满堂人马陷入静默,随即却更加怒气爆发,“你笑什么!”

“杀了这个贼子!”

一片叫嚷之中,有人砰的一声,拍断了放置兵器的木架,这突兀而来的巨响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乱吵吵什么,还有规矩没有!”

北镇抚使刘勉沉声骂道,那一双三角眼凶煞闪闪,瞪视之下顿时没人敢再哄闹。

他看向广晟,目光犀利不怒自威,“真的是你告发了指挥使?”

广晟的目光清澈无波,“是。”

“好,好!”

刘勉大笑两声,突然踏前一步铁掌伸出,闪电般的袭向广晟的咽喉。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声——刘勉在加入锦衣卫前,是沧州武学世家中的第一高手。掌上功夫可以捏碎一把铁弹子!

眼看那青年白皙柔弱的脖颈下一瞬就要被折断,突然,刘勉的手掌停住了!

广晟手中拿起一个锦囊,在他眼前悠悠的来回晃动!

刘勉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面孔涨得血红,手掌就这么停在离他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

他死死瞪住了这个后生小子,而目光的焦点,却在那个锦囊上!

那样的绣纹。那样的款式,他只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纪纲大人!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眼中的光芒亮得骇人,额头的青筋绷起,“这是他的?”

“是他给我的。”

广晟低声答道。

“里面装的什么?”

“锦囊里装的,必定是妙计。”

“什么?难道是他……”

刘勉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眼中凶光越发炽亮。

“是他的意思。”

两人一问一答,好似哑谜一般,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这样!”

刘勉低吼一声。满腔郁闷和北分无处派遣,狠狠的一跺脚,只听咔嚓连声。一连几块青石大砖都碎裂开来!

他心里火辣辣的痛。虎目圆睁睚眦欲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保护大家,为了保住锦衣卫。”

广晟的一句话,却让刘勉浑身都在哆嗦,咬牙蹦出一句,“我们都不是怕死怕事的!”

“可他希望的是。大家都好好的,锦衣卫的名声,宛如此时烈日一般,长盛不衰!”

刘勉闻言浑身一震,他随即抬头看向下首的众人——大家也不是傻子。听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已经有五六分明白。目光触及之间。彼此都是眼角湿润,只是咬牙不肯落泪!

广成垂眸不语,朝着刘勉和众人淡然道:“ “总之,我做的一切,没出卖指挥使,也没有对不住锦衣卫。个中内情,你们知道无益,更无须在此聚集吵闹。”

下面有人低声啜泣哽咽,却也有愣头青梗着脖子道:“我们争的是如何去救出指挥使大人!”

“是啊,朝廷明显是要对他不利!”

面对更加激昂的气氛,广晟冷声一笑,那笑声比十二月的飞雪更加凉薄,“哦,你们是准备骑马扛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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