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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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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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分开多年,历经流离失散,但在我心中,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再怎样危险狠毒的念头,我都愿意吐露,宁可被你当做是奸恶之徒,也不愿拿那儒雅正直的画皮来哄骗你——而你,却连真实的面容都不愿给我看见!如郡,你说我变了,变得狠心残酷,但真正变了的人是你,变得如此狠心!”

他就这么盯看着,小古被这般郑重而危险的眼神定住了,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却又清醒过来,心底的苦涩和纠结却更甚,羞恼之外,一种愧疚和挣扎却从内心更深处浮现而上——

眼前这人,正是多年前在绝望困窘中对她处处援手照应,无微不至的关怀叮嘱,甚至在他家破人亡的最后一刻,他都不忘为她铺好生存之路,为她的母亲送上最后一丝温暖……

即使他性情大变。即使他经历诡秘复杂,眼前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阿语!

小古心中一痛,却是咬着唇背过身去,开始用袖中的棉纸沾水。擦去脸上的易容材料。

厚厚的印泥被棉纸刮下,五色斑斓不知是什么材质,再回头时,景语顿时呆若木鸡,随即眼中却发出惊喜的光芒来——

世上的美人他见过许多,但眼前的亭亭少女却宛如初升时光华明灿的旭日,那般独特的气质让人心仪倾慕;被他直盯着禁不住双颊染晕,顾盼流转之间宛如明珠,却是在清贵端丽之外。更多了几份娇媚。

她并不算是倾国倾城之色,比起红笺的妖丽绝艳来,却是胜在通身的气质。

景语双目炯炯盯着她,冰冷幽深的眼眸也染上了灼热赞赏,这无声的凝视却是让小古更觉得不自在,微微测过脸去,不看他的眼,轻声道:“你看也看了,这次总不该说我狠心了吧?”

没等景语回答,她又道:“你跟红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这次的计划,我却要问个清楚——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布局计划?”

这一句好似晨钟警声,顿时让景语眼中的灼热消退,眼中波光一闪,笑道:“我的劫狱计划书你早就看过——”

他的话被小古冷冷打断,“我说的是你真正的目的和计划!”

迎着景语微微惊愕的神色,小古压下心中所有复杂情绪。低声道:“你说不会骗我。是不屑对我编造低劣的谎言,但却不代表你会吐露所有的布局——劫狱救人的计划是真。但却只是你用来掩饰的表象而已,你真正想做什么,又安排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现在就说个清楚吧!”

景语的神色从惊愕转为泰然,突然哈哈大笑,“果然秀外慧中,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小古看向景语,冷声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那个白翰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瓷缸里?他说的大逆案又是怎么回事?”

景语见她犀利又敏锐,倒也不再绕圈子,神秘一笑道:“锦衣卫是皇帝的鹰犬,不知有多少贤臣和忠良之后受他们所害,我这一计,是要趁此机会让这个鹰犬组织彻底覆灭!

小古闻言身上一震——她早知景语胸有韬略乃是经世之才,但却没想到他这次口气这么大!

让锦衣卫彻底覆灭?

若是他人所说,小古必定当做是痴妄梦话,但景语这一豪言却是落地有声,铮铮誓言!这要怎么做到?

看到她迷惑的眼神,景语的笑容越发加深,眼底那道冰冷诡秘,却让小古心中莫名不安。

“锦衣卫在指挥使纪纲的统领下,肆意逮捕杀人,个个都是手染献血的屠夫!纪纲本人的罪恶更是罄竹难书!锦衣卫之人该杀,纪纲更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景语说到纪纲的名字时,神色怨恨激越,眼中光芒让人悚然,小古想到他父亲死状凄惨,不由心下恻然。

她自己幼年饱受父亲苛待,胡闰被残酷处死后悬尸,她当时感觉并不如何悲伤,直到抄家灭族母亲逝世,方才领略世事无常。

她低声咬牙道:“他们都是奉了皇帝的命令,罪魁祸首乃是朱棣。”

“但纪纲却是他手中最快最狠的刀,而且是主动攀附为恶!”

景语眉目凛然,低声说道,眉间的冰寒此时化为最炽烈的火焰,耀眼,却又将吞没一切——“这次,我不仅要锦衣卫覆灭,更要纪纲死无葬身之地!”

景语说到此处,黑眸一转,反问小古道:“锦衣卫势力深广,全国上下共有三万多人,这个组织是个庞然大物,更是深受皇帝信任,你觉得,要想让他们灰飞烟灭,需要怎么施为?”

小古略一思索,断然道:“锦衣卫文不能定邦,武又比不上那些勋臣名将,他们最大的软肋,也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他们是皇帝手中之刀,皇帝就是他们唯一仪仗!”

“一旦这倚仗不在,锦衣卫覆灭易如反掌!”

景语眼中浮现赞赏,“那照你所说,要怎么让皇帝不再信任他们?”

小古却并不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这正是我想问的。”

景语微微一笑,显然已是智珠在握,“皇帝最信任的莫过于手上这柄杀人的刀,但是如果这柄刀不再忠诚于他,反而跟他猜忌忌惮的儿子有勾结,你觉得,这柄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允诺

这话一出,小古顿时心中一凛,逼问道:“你找到了锦衣卫跟皇子勾结的证据?”

“纪纲虽然酷狠,实则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平时只忠于皇帝一人,即使要另寻炉灶,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景语的笑容加深,眼中闪过的光芒在小古看来,却是绝对的残酷冰冷,“没有证据就造一套出来——我已经为他们设下了陷阱,如今白翰林去皇帝御前敲响登闻鼓,告首的就是他们勾结太子,图谋不轨的大逆之罪!”

小古心中一动,目光闪动,“白翰林是你的暗棋?”

“他是正牌子的进士,一路进翰林院点了庶吉士,又分配到太子东宫的詹事府去掌管账目文书,跟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瓜葛——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幼时全家染病性命垂危,是家父偶然遇见为他诊治,还送上银两和药材,他们一家虽然没有声张,却一直要报此大恩。”

“所以你让他去告状诬陷锦衣卫和太子?”

小古不禁皱起眉头,“太子与你无冤无仇,而且素来有仁厚之名,将他扯进来有点过了。”

“朱棣残杀无辜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人也有妻儿父母?他把人家十族尽数屠戮,还要作践女眷把她们充作营妓——这个血海深仇报到他儿子身上也是该然!”

景语目光冰冷怨恨,脸庞微微痉挛,让他周身那份儒雅浩然都染上了浓重暗黑!

“我设下此局,就是想让朱棣陷入百般猜忌,让他夜夜睡不着觉。让他以为最得力的鹰犬跟亲生儿子勾结!朱棣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必定要闹出父子相残、君臣翻脸的大戏,只需想象那画面,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景语的笑意加深。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无论朱棣父子闹到什么地步,敢于‘勾结太子谋逆’的纪纲,却绝对是死路一条了——一条狗不忠于主人。便活该被人宰了吃肉!”

小古冷暗暗狐疑——她发觉景语每次说到纪纲此人时,神情更加凛冽怨毒,眉宇间却有一抹刻骨复杂的熟稔。

凭她的直觉,景语对纪纲的仇恨,更在朱棣之上。

这又是什么缘故?

仿佛发现她若有所思的凝视,景语逐渐收了笑容,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我这计划太过狠毒了吗?可你也亲身经历,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仇不报。我又如何心安?”

小古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既陌生又熟悉——在她看不见的这十年里,他到底是怎样一步步的被仇恨腐蚀心田。变成了这样一个狠戾冷酷之人?

她心中不禁酸涩交加,喃喃道:“是。阿语你说得不错,这个仇我们必须讨回来。”

他仿佛感受到她内心的感伤与隐痛,走近两步,轻轻的摩挲她的肩头,温热的掌心让她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入他的眼中。

耳边传来他沉稳平静的嗓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热意,让她心头一颤,“放心吧,我不会滥害无辜的,只要有朝一日这几个首恶伏诛,大家能平安过活,我也不愿再招惹这些阴谋诡计。”

两人靠的很近,他的嗓音变得愈发平缓温柔,再不见丝毫的狠戾怨恨,“那时,我们就一起归隐田园,过着闲云野鹤的设日子,再也不理会这世上的是是非非。”

这些话温柔恬静,好似不带凡尘的烟火气,让小古那颗冷静的心也裂开了一道缝隙,心中酸涩之外,却又添了一重微微的甜味:我们一起?这意思是……

再抬头时,只觉得景语的眼神灼热而复杂,那微绽的笑意更显得风流隽秀,让人的一颗心都要随那笑容雀跃而起。小古感到脸颊有些发热,受了惊似的后退一步,耳中却满满都是那四字——

我们一起!

她后退的脚步仓皇似逃,他的动作却是更快更坚定,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如郡!”

他低声喊道,亮晶晶的眼中含着笑意,小古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郡,这一天,我们必定能等到……”

他的低语,好似情话喃喃,更似稳如磐石的誓言——但小古却莫名的觉得:誓言越是斩钉截铁,往往却显示主人的隐忧与不确定……

她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份允诺,也不知景语的誓言,究竟最后能不能守住,该不该相信。

大家都经历得太多,已不是那院墙下初见的稚童少年了。

这一瞬,小古想挣脱他的手,可对方手掌之间传来的热意却让她的心绪陷入了矛盾。

下一刻,有人推开了门,靠得极近的两人吓了一跳,愕然回身去看,却见红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一双媚眼打量着两人,唇边似笑非笑。

“哟,是我打扰你们了呀!”

话虽如此,但她那语气却总简直似挑衅嘲讽一般,小古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轻轻挣脱了景语的手,景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问她道:“你来做什么?”

“哎呀,这话说得真是无情,人家的一颗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红笺以袖掩唇娇嗔道,眼波流转间,万般妩媚都朝着景语散发而去,竟似忽略了小古,当她整个人都不存在。

她此时也已经沐浴更衣,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漆黑如云的长发绾成斜云髻,此时更加走进两步,有意无意的插入两人中间,衣袖挥洒之间,一种如兰似麝的奇香弥漫在两人鼻端。

“景郎你真是狠心,我为了你,历经千难万险去锦衣卫那龙潭虎穴走了一遭,险些失陷在那阴森森的诏狱里,现在心都在怦怦跳呢。”

她又朝前两步,整个身子都似乎要贴在景语身上,景语皱着眉头要把她推开,红笺却轻笑一声,贴在他耳边亲亲密密的说了几句,景语神色之间一松,竟是没有再拒绝,任由她倚进怀里,在耳边继续偶偶私语着。

小古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景语正要追去,却被红笺吃吃笑着拉住了衣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执念

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都已经离散,只剩下烟青色的云霞烟霾,渐渐的被暗色遮没。

小古匆匆而出,任由身后的那扇门重重碰撞在一起。

眼不见心不烦,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冷静。

红笺那一幕是做给她看的,但景语没有推开,两人之间的亲密和默契,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内心。

未必是真有私情,但他们之间,必定是有着某种共同的秘密。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又有什么样的谋划布局?准备要做什么?小古对这些并无头绪,但她心中那重隐忧却渐渐泛了上来——让金兰会跟随他们的脚步,让这么多兄弟姐妹掺合他们的诡诈阴谋,真的对吗?

她的心中思绪万千,浮现在脑中的,一时是悬吊示众的父亲残尸,一时是凄惨落魄的贱籍女眷,一时却又是景语怨恨激狂的眼神、红笺那讥讽狡诈的神情……

金兰会这艘大船,究竟要驶向何方?未来究竟该怎么做?

沉思之下,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庭院的桃树下已经过了很久。

下一刻,一件雪青羽绉面白狐皮的鹤氅披在她的肩上,回头看去,却正看入秦遥清幽而专著的眼神。

“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他俯身,替她系上领扣的带子,轻声道:“每次你出任务,我都悬着一颗心,更何况这次是先深入锦衣卫的诏狱……答应我。下次不可这么冒险。”

小古笑着看他,“他们奈何不了我,七哥你别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况且这是大哥的计划,你也该信任他的智慧谋划。”

“我听老六说了全过程——虽然侥幸成功,但中间也出了岔子,险些就要失手被擒。”

秦遥的眉间露出深深褶皱,凝视着她的笑靥,意味深长道:“若是有人经常担忧你失手、怕你受伤。那他必定是十分在意你;同样的道理,男人若是不在意某个女人,往往会觉得她强大无比,无所不能。”

小古扑哧一声笑了,“我知道七哥你对我好,常常把我放在心上。”

然而她咀嚼回味秦遥的后半句,却觉得他意有所指,“你是觉得,大哥——阿语他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秦遥轻轻摇头。“我能在他眼里看出对你的情意,但你也应该清楚,在他心目中最重的是什么——不是你。也不是金兰会。而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一句正中靶心,直截了当,却是让小古的脸色变得惨白,嫣红下唇被牙齿咬得死紧,却仍试图为那人辩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况且阿语跟着父亲长大,简直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感受。”

“我不是说报仇不对,而是他急切激进的手段让人感到不安。”

秦遥眯起眼,感觉自己似乎在背后说人坏话,神色之间更见忧悒。犹豫斟酌了半晌,才接了一句。“我只怕将来有一天,金兰上下都会被他连累。”

这一句更是血淋淋的直刺小古的内心,说中了她的心事,隐痛之下,却让她激动反驳道:“我会看着他、阻止他,不会让他走到哪一步的!”

“他仍然在意你,只是这份在意,能让他改变自己最深最重的执念吗?”

说完这一句,秦遥替她拍了拍肩头的桃花落瓣,轻叹一声离开了,只剩下小古,在庭院的中心望着他的身影远去。

二楼兰香阁的窗户紧闭,隐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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