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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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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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也这么想,可见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小古的大言不惭让广晟笑出声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翻覆

笑完之后,却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我是有同胞亲生的妹妹的……”

他苦笑着看着小古,继续道:“我亲妹妹如珍,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不仅针线女工是上好的,诗词书画也都精通——只可惜这样的妹妹,有了竟是跟没有一般!”

小古隐约听过旁人的议论——好似这位如珍小姐秉性沉稳大方,平时侍奉嫡母王夫人殷勤,甚得看重。她一言一行都不肯行差踏错,与广晟之间也是来往冷淡。

广晟不愿多说这个心中隐痛,转了话题回到如瑶身上,“如瑶妹妹倒是个明理之人,她那小院也是门庭冷落没什么是非,秦妈妈又是她的奶妈,你们搬去那里倒也不错。”

想起如瑶的处境,却又有些踌躇,“太夫人和我那嫡母对她也颇为苛刻,你们住那里只怕要跟着受些委屈。”

“要说受委屈,在大厨房里我们都受了这么多年了,哪个管事和婆子都能在我们头上踩一脚,少爷你要是离家久了,我们要么被二夫人拎去小黑屋一顿板子皮鞭的,要么就是留在大厨房继续被人使唤——其他少爷小姐也不敢沾惹我们啊!”

广晟觉得这话有理——如瑶在后宅之中虽然常受排挤压制,但她毕竟是大房的姑娘,王夫人就算在吃穿用度上有所苛刻,却也不便手伸得太长去管大房的事——小婶子插手大伯子房里的事,是要被人笑话的。

所以,把大家都托付给如瑶,其实也是利大于弊的。

“我跟如瑶关系尚可,但先前也没频繁来往,这要怎么跟她开口合适呢?”

广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古自荐道:“这几天我去外面铺子财买些女孩子喜欢的物件,备一份礼由你去拜访如瑶小姐,秦妈妈再敲敲边鼓,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这倒是。这几天我忙昏了。买什么东西只能你自己斟酌了。”

广晟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小古,“除了买礼物,你自己看上什么也买回来便是,别给我省钱啊!”

小古看那银票,居然是四张一百两的,看广晟那架势却似满不在意,不由奇怪道:“少爷这是发财了吗?”

广晟不禁汗颜,这倒是疏忽了:其实锦衣卫中有所谓的份例钱,都是各处店铺豪商层层上贡的,越是位阶高当红的百户千户拿到的越多。他才去不久就分到了八百多两的银票,“旗手卫里有同僚先借给我使着的。让我替他去参加京卫武比。”

他急中生智扯了这个理由,倒也不算完全撒谎:入春以后,京营往往会举行御前比武,有些是抽签上场的,但更多情况下则是挑选精英参加比试,永乐对弓马骑射步战都很是喜好,若是能在这场笔试中博得圣上青睐。那顿时就身价百倍了!

他是圣上钦点的人,旗手卫那边无论如何都会给他留个名额的。

“这倒是不错,以少爷的武艺,定然能把对手打得鼻青眼肿抱头鼠窜的。”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啊!

广晟哭笑不得了,没好气的瞪了这没大没小的妮子一眼,让她收拾几件衣服就带着走了。

夜近二更,万花楼的兰香阁中气氛凝重,楼外的戒备却是比平时更森严了数倍。

“七哥!你居然没死!”

秦遥白衣翩然出现在座位上,顿时引起众人一片声的喧哗鼓噪。

小古蓦然站起身来打量着他。只见他虽然面容略见疲倦,但身上却并无伤痕,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没死……但这条命,却是六指牺牲了自己换来的!”

秦遥眼中含悲,淡淡说了一句,却让在场众人都静默下来。

“六指他是个好孩子,家里没钱让姐妹免于充官罚没,他就主动以身相替,卖身当了戏子。为了吃梨园行这碗饭,他不仅剁了指头,还日夜苦练,就盼着有一天能赚上大钱,堂堂正正的恢复自由身回到家乡——他连梦里都喊着爹娘……”

秦遥的嗓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眼前却出现一条白色绣绿萼兰的帕子,接过擦了擦眼睛,再抬起头却发现是小古,两人目光相触,各自看见眼中水光。

一句多谢还没说出口,却听旁边有人冷哼一声,一块帕子带着香风被狠狠的丢在地上。

宫羽纯感念身世,也是听得珠泪盈盈,见秦遥双目悲愤交加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摸出袖里的香帕要递过去,却又有些犹豫,就在这犹豫的当口,小古已经抢先一步送了。

一股酸意涌上她的心头,宫羽纯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泪,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岳香楼是我们的重要据点,现在竟然被锦衣卫查抄,还折损了我们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还有燕校尉那个叛徒也留不得!”

小古想起燕校尉面对尸体时的那一刻犹豫,以及他身上的伤痕累累,但看到众人愤怒喷火的眼神,却只得心中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幸好七弟这位徒弟深明大义,毁掉了所有的文书密件。”

坐在上首的景语终于开口了。

他端坐在帘幕之后,嗓音不急不愠,随即却对着老八聂景道:“你在太医院那边混得怎样?上次说起的药可有办法弄来?”

这个话题转得突兀,不仅聂景,连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

聂景上次治好了广仁的头伤,便受到侯府及几家姻亲的看重,不仅常常让他问脉诊疗,还想法把他从药房杂役的身份上调了出来,如今已是太医院下属御药局的一名“直长”了。

虽然身份略有提升,但直长只是比药童和杂役要高些,但基本上只能负责调配药材和汤剂,还不够资格跟几位太医说话,更不用说到御前伺候了。

“我是外面进去的,不是出自京城和燕王府的医药世家,所以始终不得太医和御奉的看重,只是让我看着熬煮药膏打磨蜜丸。”

聂景说到这却是毫无气愤不平之色,又继续道:“不过我每日早到晚退,平时做事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大家经常拜托我帮忙代班,大哥要的药材不是特别紧要贵重,我倒是偷偷藏了些。”

聂景从荷包里掏出三只瓷瓶放在小几上。

“嗯,很好——这是我下一步要配的药物。”

大哥从帘幕后又递出一张纸,上面墨迹宛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却让聂景吓了一跳,目光从纸面到帘幕来回了三次,这才狐疑的问道:“大哥确定是要这几样?”

“恩,你照着方子抓药便是。”

小古冷眼看着,心中响起了警铃:阿语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她凝视着那缓缓收回幕后的右手——雪白细腻,修长而温文,在幽幽灯火下宛如羊脂玉般剔透,却是比女子的手更多了几分刚硬的线条!

这只手是柔和温柔的,曾经替她擦去眼泪拯救她于危难之间,在漫漫长夜里秉笔写信,以良言诤言抚慰她那惊惶不安的心,到最后,也是这双手,在灯下决绝的烧去了她的庚帖,断去了那三生石上的姻缘红线……

而如今,这只手,却是染上了无穷的血腥与暗黑,在无声息间掀起京城的波澜诡谲!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浓黑眼睫颤动之下,却是遮住了眼底的忧悒与隐痛。

“燕校尉是彻底成了叛徒,可如今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还有两个隐患……”

景语意味深长的说道,却不碰小几上的瓷瓶,只是对着宫羽纯道:“三妹,那个石巡检,由你负责让他长眠不语——拿走左边第一只瓷瓶,去完成你应尽职责吧!”

宫羽纯脸色发白,眼中却是光芒闪动,她咬着唇走过去,拿起瓷瓶,却是倔强的昂起头,看向众人,“此人由我负责,我不会让金兰会之名蒙羞!”

“至于黄老板……”

景语轻飘飘的语调,好似在说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小古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升起不详之感——

“他自己会知道怎么做的。”

这一句冰冷无绪,却是宣告了黄老板的死期,小古心中一动,不禁开口道:“不试着救人吗?”

虽然有帘幕遮住,小古却仍能感觉到,那一双冷漠犀利的眼眸停留在自己身上,瞬间似乎有冰与火交缠燃烧而过,让人心头一凛!

“十二妹,你愿意一试吗?”

冷漠的嗓音带着兴味,却让小古皱起眉头——这般好整以暇的回答,显然是对方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反应,专程在这等着她呢!

又是跟上次那般,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升愠怒、非常不爽,于是直截了当道:“大哥又有什么妙计,你倒是说个清楚,也省得我把戏演砸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话赌气中带着挑衅,如此明显的火药味却是让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十二妹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为何这次却语气辛辣不善,夹枪带棒的跟大哥呛上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战

帘幕后那人并未发怒,反而发出清朗的笑声,“十二妹真是外有娇媚之姿,内秉风雷之性。”

这本是一句风雅的调侃,不知怎的,小古却觉得耳边热辣辣的,心中却是五味俱全: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她似笑非笑的扯动嘴角,冷声道:“我却觉得,大哥你才是秉风雷之性,怀刀斧之心,却又具菩萨之相。”

在场众人大都是官宦出身,听着这话脸色都是一变——比起大哥方才的调侃,小古这话的含义却是严重了,简直是指着他鼻子说他城府深重心机诡诈!

小古说完,只觉得胸中那口气略有消退,也不看众人脸色,径直站起道:“空谈无益,大哥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没等她迈出一步,从帘幕后飞出一张宣纸,卷成一个小轴射向小古,她顺手一抄接住,打开一看,竟是景语亲手写的行动计划。

“十二妹若是看完了,没什么异议的话,就请拿起桌上最中央一只的瓷瓶。”

小古的目光看向方才聂景放下的剩下两只瓷瓶——原来,其中一只竟然是为她准备的!

她微微一笑,将瓷瓶收在怀中,转身离去,只是剩下众人惊疑不定。

“各位兄弟姐妹不必惊慌,这次锦衣卫摸上我们的据点,满城搜捕,是要把我们金兰会一网打尽的架势——既然纪纲有此雅兴,我们就陪他玩一局!”

景语的嗓音含笑而淡定,但在说到纪纲的名字时,却是变得轻渺而诡秘,一字一字从舌尖滚过,那般切齿的惦念缠绕之下。一种阴森的气氛顿时萦绕他的周身,让人听了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不断有文书卷轴飞出,落在各人桌上,“这你们各自负责的那一部分,你们策应协助十二妹完成任务。给锦衣卫还以颜色!”

诏狱之中仿佛永不见天日,只有微弱的灯光照着方寸之地。

广晟坐在桌前,打量着眼前满脸是伤几乎变成一只发面馒头的黄老板。却见他畏畏缩缩的躬身坐在矮凳上,目光却是笔直看着地上。

这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心中如此想道。

虽然是个显得窝囊的小人物,广晟却却觉得此人比死去的燕校尉更加难以说服。

所谓无欲则刚,对于一个全家死光、自己入赘,连姓氏也改掉的人来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人或是事物了。

广晟翻动着手里的资料纸页——锦衣卫的探子早把黄老板的底细查了个清楚:他本是一家富户之子,却因为兄长的座师是建文死党。一家遭到牵连:兄长和侄子被腰斩。父母病死在流放路上。只有他因为逃到舅父家而幸免一死,但不久舅父家为了避祸搬迁外地,路上被流寇所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到了一家铺子从小伙计做起,因为勤勉可靠,东家招了他入赘。生了几个孩子夫妻和睦,却又染上瘟疫全部故去了。

孤身一人的黄老板如今做着皮毛和粮食生意,在军中也颇有人脉,却没人料想得到,他居然是金兰会的探子!

广晟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你是哪里露了破绽吗?”

黄老板抬起鼻青眼肿的脸,刚喊了一声“冤枉啊大人”,就被广晟打断了,他凑近黄老板,低声道:“因为所有去过北丘卫的商人中,你是唯一货物数量不符的那个!”

黄老板直愣愣的看着他,几乎呆住了——平宁坊闹的那一出,连商驿都着火了,大家匆匆离开是非之地,哪还有人顾得上监督计算什么货物重量?

广晟好整以暇,平静的声音在昏暗不定的灯光下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平宁坊附近的山路上有一座木桥,木板已经腐朽霉烂,我时候详细做过测算——普通体积的载重马车,若是超过六百斤,那桥就要被压垮,而你却安然通过了,显然,那时候你车上只有这次购买的皮草和棉花,那些女人并不在你车上,而是另外有人带走。”

“你回金陵城的时候是从通济门进入,那里商贾游人热闹异常,就算是卫兵也只是草草登记,不会详细搜查,但你心急之下,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飞驰的车轮碰撞之下,把一块街砖给压碎了。”

“这看在普通人眼里不算什么,可通济门的卫兵却是看了几十年的城门了,他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在我派人详查询问之下,他说出了这点。”

“经过我反复实验,相同体积的马车,只有载重到七百多斤时,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形——本朝洪武太祖建这座南京城时,对城砖材料要求极为严格,若有闪失,营造之人必定人头落地。那些剩余的城砖,就地利用铺就了那条长街,因此绝对不可能出现材质问题。”

广晟如此侃侃而谈,轻描淡写,实则却是多日来细心调查的结果——为了精确测算,他甚至去专门请教过数术的大家。

他犀利的目光看向黄老板,让他内心的念头无所遁形,“你的货物离开平宁坊的时候与进入金陵时重量不一,而且毫无添购货物的可能——请问,到底是增加了什么东西?”

这一句让黄老板无言以对,目光对峙之下,他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整张脸都涨成红色!

“那些女人究竟在哪,金兰会的人又是在哪?”

广晟的逼问却好似将他逼到绝境——下一瞬,他不顾身上的锁链脚枷,暴起怒声道:“她们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别想再找到人,就算把南京城翻个天翻地覆也是白费心思!”

锁链的叮当声中,他状态癫狂,甚至伸出手来要掐向广晟的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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