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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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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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半的时候,贡院大门齐开。众位举人开始排起长队,经受搜身检验。

广仁频频回头。却仍然不见薛语的身影,着急得额头冒汗。

“大公子,我们在这等着,您先进去吧!”

亲随苦劝道。广仁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再等等吧。”

队伍逐渐变短,大门即将关闭。正在他担忧不已的时候,薛语终于赶来了。

“你可算来了。贡院大门就要关了!”

广仁见薛语也是长途奔波鬓发微湿,不由的好奇问道:“你去哪了?”

“衙门里有些急事。”

景语含糊带过,想起方才那险之又险的一幕,唇边笑意微微收敛,怒意蕴在胸中,眼中波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儒雅淡然的神情。

红笺简直是疯了,让她去刺探、利用姓沈的只是一步闲棋,她却自作主张,竟然用弓箭去射如郡!

想起方才手下汇报的内容,景语怒火一阵阵上涌——这个女人心胸狭窄又疯狂愚蠢,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郡本来就有伤,又被吊在空中……想到这,他单手微微攥紧竹篮的提柄,引来搜身的衙役微微狐疑的眼光。

景语受到仔细的搜身,他却不以为忤,兀自沉浸在刚才的事上——

红笺这次真的惹出一连串祸事来——她嫉妒心起害人不说,还落在那王舒玄眼里,被他看破了身份!

他为了让她使用“英国公庶女”的身份混进宫里,动用了多少暗棋和心血!

可她竟然在关键时刻给他闯祸添乱!

幸好,那个王舒玄因为跟姓沈的有嫌隙,因此没有告知锦衣卫,反而跑到东厂来投效他!

景语刚刚听手下紧急报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骑马赶去了——一定要把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

方才那一幕的血腥和惊心动魄,景语已经不愿再想,他只记得,在利刃刺入王舒玄的胸膛时,那人脸上轻浮得意的笑戛然而止,化为不能置信的痉挛抖动——

“为什么?”

因为你始终太蠢,总是信错了人。

这个答案他并未说出,王舒玄癫狂的伸手要抓住他衣襟,却只是徒劳摔倒在地。

而他看着对方怒瞪凸起的双眼,擦干了短刀,就将它别在靴子内侧,匆匆离开了,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贡院关门前到了。

“好了,下一个。”

衙差的喝声让他从回忆中退出,他一如往日一般,镇定自若提着考篮,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号房。

小古感觉自己昏昏沉沉,似乎回到了幼时那一段清苦而温馨的日子……

娘亲抚着她的头顶说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娘亲笑着将清水白菜里不多的肉丝夹给她碗里,娘亲教她来自苗地的种种奇术和药虫,而她学得津津有味。

她也曾经偷偷走出过小院,却被当时衣衫华美骄矜飞扬的红笺推倒了池塘里,小小的她,在水中浮沉挣扎,呛了很多水却没人肯施以援手——那般濒死的恐怖感觉,成为了她多年的梦魇!

那般无助的,孱弱的身躯,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小小的腿蹬动着,却更加深陷无尽的水底——无尽的水涡将她卷入,呛入口鼻之间,让她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无法呼吸的恐慌……

那样的可怕而鲜明!

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却发觉自己是趟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卧房之中,身上盖着锦被。

好似感觉到她已经醒了,倚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广晟抬起头来,却发现她脸色苍白,乌黑鬓发因为冷汗贴在脸颊上,整个人眼神都是直勾勾的!

“你怎么了?”

他轻摇她的肩膀,小古的眼神似乎被他撼动了,眼珠略微有些转动,终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恢复了正常。

“我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她的嗓音有些茫然,宛如梦呓一般低声道:“我被红笺推到水里了,大家都在指指点点的说笑,谁也不曾救我……”

第三百零八章 真相

那种水涌入喉咙和胸肺的感觉,此时仍然记忆犹新。

再次回想,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下一刻,一道灵光闪入她的脑海,将原本杂乱无章的线索全部串联、贯通!

宛如天上的闪电穿过脑海,她在这一刻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呆住了——原本恢复了灵活的眼眸再次凝滞,直愣愣的闪着光芒!

水淹……

难道是!

“你到底怎么了!”

广晟这下可发急了,正要冲出去喊大夫,却被她一手攥住了衣角,只听小古低声道:“我知道景语的图谋了……”

她抬起头,双眸之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是想引入长江之水引进金陵城,冲垮靠近皇城的地下管道,进而漫涌大整个皇城!”

小古浑身颤抖的说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论,猛然直起身来要看地图,却因为用力而眼前一阵晕眩。

“小心点,大夫说你还不能乱动!”

广晟连忙扶住她,小古却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心焦火燎道:“快去阻止他,阿语……他,简直是疯了!”

长江之水源远流长,穿越诸省,经过京城金陵,经扬、镇入海,若是被人为改变方向,奔流灌溉之下,只怕这整个城一大半要归了龙王,只有些丘陵高地能幸免。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寒冷与悲伤、愤怒都吐出,再次看向地图,用颤抖的手指描绘着每一处方位和地形,心中的那个猜测却越来越化为实质!

果然如此!

她惊怒之下,顿时眼前一阵阵发黑——震惊于自己的发现,却又觉得不可能——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怎么会,怎么会是阿语做的呢?

虽然已经对他失望了多次,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撕心裂肺——比他让自己身受酷刑的那一刻。还要痛得厉害!

他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她全然陌生、让她不寒而栗的妖魔!

“这小子竟敢打这个算盘!”

广晟也被吓住了,双眸熠熠,火花一闪而没。他也不是笨人,随即想起当初在南苑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那被藏在缸里用来冒充红笺的神秘女尸、洪武时期秘密建造的地道……

他眼前一亮,所有的线索顿时了然于心,立刻跟上了小古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知道皇宫里有这地道存在,如今拿到建文帝留在那神秘木盒里地图之类的物件,终于设想出这样的方案?”

“是,将水引入皇宫后,直接让地道崩塌,可以让水平面急速上升,让整个皇宫成为一片汪洋。”

小古微微苦笑,“如果计算精密的话,倒是不用淹没整个城,只有靠近皇宫的那一块完蛋。虽然不是全城尽灭,却也会死伤惨重。”

皇宫所在,都是在较为平坦中央的风水吉位,百官聚集而居,外层是庶民百姓,那些崎岖高耸的地方只有些猎户匠人,这水一旦冲进来,死伤何止数万?

广晟却比她多想到一个点,他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下巴,沉声道:“还有一个人也很可疑——就最近突然出现的宣灵郡主。”

英国公有外室所出之女。这事应该是真的,但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在南苑过日子,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来争这个名分?偏偏是在这个多事之秋,她跳出来了。

这也非常蹊跷。

“南苑那边。多了一位宣灵郡主,而红笺的尸体却并非是她本人——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小古也听懂了,皱起眉头道:“如果这是景语事先设好的局……”

“那他真可以说未雨绸缪,算无遗漏了。”

广晟的口气仍然带些酸,更多是缺是真心诚意的佩服惊叹——这个叫做景语的男人,悄无声息在暗中罗织了这么大一张网。当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的惊险时刻了。

“他的计划,你们金兰会的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面对广晟的疑问,小古摇了摇头,轻叹道:“如果知道,我就不在这被你绑成粽子吊在半空中了?”

“你也不算冤枉,连今上都被他骗得好好的,还让他做东厂的军师呢,这世上若有是有人能看穿他的智谋,他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了。”

广晟也同样叹气,“纪纲大人一直有老谋深算之名,也同样栽在他手上。”

小古听出他话中深沉的痛楚,抬起头却对上广晟幽邃的眼,两人的脸上都只剩下苦笑和无奈,一时间,男女之间的羞涩旖旎都被冲淡不少,反而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

“我估计他最近就要发难。”

广晟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分外头疼——对方即将动手,可他们却毫无准备,甚至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在这坐困愁城。

下一瞬,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脑海,他看着小古,却有些欲言又止。

“都到这地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广晟凝视着她的眼,那般清澈动人的杏眸中,有着抹不去的风霜沉痛,他心头空落落的难受——这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眼前棘手的情势?

他心中更加酸涩,却为了赌一口气,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他逼我对你用刑,也许,只是想绊住我们两人。”

小古的瞳孔,在这一刻变为最亮,缩成亮点!

她眨了眨眼,仿佛有些不明白似的,迟疑道:“拖住我们两个?”

“你这算是当局者迷吗?”

广晟心头酸涩更甚,忍不住还是刺了一句,看到她茫然疑惑的眼,却又后悔暗骂自己是个混蛋——这时候了,还吃什么飞醋!

“他怂恿皇帝,逼我一天一刀刺你,这样你日日伤重,就不能去插手这一局,而我因为担心你,也只能守在这寸步不离。”

广晟说起自己的情深来,倒是磊落大方,毫无半点羞涩,“就算真的要动手,也得我来,怕他们没轻重伤了你,怕你倔强苦熬,来不及喊大夫。”

这样甜蜜炽热的情话,却被他这么平淡说出,小古看着他坚定凛然的眼神,感觉心中一个冷硬的棱角融化崩塌了。

第三百零九章 初四

“这是我爱你的方式,而他,正利用了这一点,想拖住你我的脚步。”

广晟凝视着小古,“这人心机深沉,而且手段狠辣,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毫不犹豫让你每日受刀,这样的人,你再惦记他又有什么意思?!”

小古听了这话默然无语,正当广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尽时,她抬起头看着他,“他骗了我很久,你又何尝不是——他跟我不是一路人,你难道就是了吗?”

她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清晰道:“你是朝廷的人,锦衣卫指挥使,而我,是乱党钦犯——我们之间,更是天壤之别。”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被她这么说出来,广晟仍然觉得心头针刺一般的痛,却听小古低声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终究,彼此的立场是不会改的。”

她似乎有些激动,别过头去,“对你来说,我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女骗子,你忘了我,另外迎娶合意的闺秀吧。”

她闭上了眼,脸色仍然苍白,胸口的血迹隐然,似乎很快又昏睡过去——广晟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房的。

“大人……”

李盛犹豫着上来请示,“这伤也治了,人也醒了,要不要?”

他对上广晟冷然冰封的眼,却顿时吓得有些口吃,“要,要不要继续把她绑起来吊上——”

下一刻,他感到那双冰冷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顿时吓得心头一凉,口吃道:“这是圣、圣命呀大人……”

“都快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心去管什么女犯!”

广晟疾喝出声。快速把事情说了,然后吩咐道:“你们分头去,去查清楚皇宫附近的地下水管,再去宫里向相熟的老宦官打听当年修造宫室的事,你亲自去工部走一趟,找善于水利营造的那位卢侍郎,就说我有问题要请教!”

李盛被这一连串命令弄得晕头转向。正要快步跑去。却被广晟沉声喝道:“都小心点,不要闹得满世界都知道,尤其要防着那边的……”

他比了一个“东”字。后者点头如捣蒜。

另一边在房里,小古见两人走远,缓缓睁开了眼,低声道:“我觉得好些了。再把下一碗药送来吧。”

揭帘子的是广晟的长随沈平,手里的漆盘里是一碗浓黑苦药。身后还跟着一名药童,低着头年纪似乎也不大。

小古只是瞥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揭开盖子,似乎在嗅着药里的味道。还用手扇了扇。

下一瞬,沈平的目光有些迷离,整个人好似陷入昏睡之中。顿时向后倒,却被后面那人及时接住。轻轻放平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小古轻声问道。

“是七哥找到了我,让我来看你的。”

那药童抬起头,露出熟悉而亲切的笑容,正是上次密会没出现的聂景。

“你到底去哪里,我们都丝毫没有你的消息。”

聂景露出一个苦笑,“一言难尽,真是险些就看不到你了。”

他看着小古,低声道:“我们本来是做好长期准备,希望能让我混到朱棣身边去的,这半年来我在太医院里也算崭露头角,虽然不能直接入诊大内,但是很多太监宫女都是由我诊治的,其中也结了些善缘。但是一个月多前,大哥却找到了我,让我为他制作一副人皮面具。”

他说到这,不禁打了个哆嗦,仍然心有余悸,“他们给我带来的,竟然是一具少女的尸体,让我剥下脸皮,做出能长久保存的面具,贴在红笺脸上!”

虽然早就听广晟说过,但此时听来,却仍然免不了心惊——聂景本来是个文雅书生,平时擅长的也是医术,但这种血淋淋剥人皮的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因为大哥严令,我只好硬着头皮做了。

聂景温和的面容上闪过一道阴霾,显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他们让我把面具藏在诊箱里送进宫,然后就在红笺在宫门口出事的那天……”

小古听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聂景又继续道:“这事完了以后,他又让我报名在宫中药局里值夜多日,因此总也见不到你们的面。”

“他这是避免消息走漏啊。”

小古低声道,随即又问道:“他是不是让你用了什么奇怪的药?”

“什么都瞒不过你。”

聂景道:“宫里的公公经常来我这,他让我拿出一种可以芳香身体的药粉装在香囊里送给他们,因为香味经久不散,各位公公都很喜欢,甚至奔走相告,更多的人来我这讨要。”

宫里的太监都是阉人,身体残缺不说,小解时也是淋漓不尽,为了怕异味被主子们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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