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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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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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公公冷哼一声,从小黄门手中接过惯用的铜柄拂尘,咚的一声敲在那人胸膛上,那人面色一白弯腰蜷曲,周围几人上前来扶,却是敢怒不敢言。

“你们成天在一起厮混,其中必定有人协助这个刺客!”

马公公此时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瞪着这一群人,一不做二不休想把他们统统拿下,送到皇帝面前去平息他的怒火。

那百户也是精明能干之辈,痛得直不起腰来,却仍是沉声道:“马公公,我们敬你是宫里红人,皇爷面前的亲信,这才再三忍让,可你要是坏了良心想拿我们来垫背,我们这些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闹个鱼死网破!”

暗夜里灯火通明,远处传来人声喧哗和脚步声,那百户的声音越发急促凶狠,“俗话说得好,烂船也有三斤铁,我们这些人背后也不是全无依仗,马公公你自己掂量吧。”

能在金吾卫和神策卫中任职,大部分都是功臣勋贵之后,有些甚至是跟从今上从燕王府来的老班底,马公公想到这也是心中一凛。

远处人声喧哗越来越近,他一急之下,顿时眼前一亮,不由的咧开嘴笑了,指着地上的尸体阴测测的说道:“大家不要误会,这个贼子既不是金吾卫的,也不属于神策卫,我找他的主官说话便是!”

他朝着四周团团作揖,半是要挟半是卖好的说道:“我请诸位留下,是请你们到时做个见证,这也是自证你们清白的好办法。”

众人听了乱哄哄说好,各自心中却是雪亮:这刺客是个大汉将军,这笔账,是注定又要算到锦衣卫头上了!

所谓大汉将军,实则是殿廷武士的雅称,乃是属于锦衣卫麾下。

在锦衣卫创建之初,就曾编有大汉将军1500人,取身材高大者为殿廷卫士,以资壮观。在朝会及皇帝出巡时,他们承担着侍从扈行的职责,外围的宿卫则是分番轮值。

说穿了,锦衣卫除了那些凶狠恶煞一般的军官和校尉、军余,还有这些靠父荫和身材得到俸禄的大汉将军,大部分人是花架子,负责给皇帝站岗看守,装点台面。

这些人虽然军籍在锦衣卫,但平时很少去应卯接活,真正的锦衣卫精锐是不把他们当成同僚的。

但此时发作起来,这个罪责却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栽到锦衣卫头上。

第二百零一章 梦魇

反正,此时此刻的锦衣卫,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想怎么拿捏都行。

众人心中如此忖道,顿时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附和了马公公。

“是啊是啊,锦衣卫管束不力,竟然能让这种奸细充当宫门守卫!”

“各人造业各人担,他又不是我老子娘,怎么能拉我们连坐呢?”

“都是锦衣卫那些人犯的事,还请公公禀明皇爷,秉公处理啊!”

正在一片七嘴八舌的时候,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深更半夜,这里还真是热闹!”

众人愕然抬头,却见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大步走来,宫灯残照之下,映得他眉宇端秀华美,冷凛更胜冰雪。

他一身冰蓝宝相花潞绸的便服,低调不见奢华,马公公却一眼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济宁侯!

他低咳一声,换上一副亲近笑容道:“侯爷怎么来了?”

“有要事要进宫面禀圣上。”

“可此时宫门已经下钥……”

马公公正要习惯性的推辞,却听广晟沉声道:“那我就在这外朝房暂等半夜吧。”

有什么事这么急迫要急着禀报?

马公公心中一凛,又凝神细细打量他一回,却见广晟神色之间一派自如,已经开始在四周负着手踱步,打量眼前这一片狼藉混乱。

“这是怎么了,在宫门前就厮杀开了?”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周围的守军脸色都有些尴尬慌乱,都看着马公公不肯开口,马公公在众人逼视之下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轻笑一声。悠悠道:“只是些许小乱子,方才已经平息了,不值得一提,倒是让侯爷见笑了。”

广晟微微点头,倒也没追问,只是到了值守的外朝房门廊前,搬来一张长凳。稳稳的坐了上去,好似在垂眸假寐。

这……他是真要在这等到天亮啊?!

马公公心里暗暗叫苦:他是奉命暗中押送那女犯,进入宫中秘密审问的,当然不受宫门下钥的规定限制,但这种事好说不好做,这道门的守军都跟他事先约好,谁知却又突兀出了刺客灭口这一出。

他赶着进去报告,但这个新出炉的侯爷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出他的脸色,居然真的原地坐下等开门了!

这可怎么好?

马公公心里一阵焦急。略一思量,只得自己找个台阶下,呵呵低笑了两声,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与平时出入宫禁的纯金腰牌不同,这块泛着幽蓝珐琅的光芒,在灯光下看来极为精致。

“我有圣上特赐的信物。有要事可即刻入内!”

那些守军知道有这一出,不多废话就从宫门缝隙把这腰牌塞了进去,随后。那沉重宛如天堑的巨大铁门缓缓拖曳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从内打开了一半!

马公公一闪身正要进去,却听身后传来微凉一句,“马少监,麻烦你进去面圣的时候,代我禀上一声。”

马公公心中嗤笑一声,一本正经的拒绝道:“皇爷御前,哪有我说话的份,侯爷还是等明日一早好生去面圣吧。”

他拔腿就要走。却听身后轻笑一声,让人不寒而栗,“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马少监还是顺嘴提一句吧,否则明日一早等我去面圣,圣上大怒之下就要怪罪你了。”

马公公冷哼一声,嘲讽笑着回头,“你敢威胁我?”

“我岂会是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明灭不定的宫灯下,广晟面容如玉,微微一笑好似慑人魂魄,“只是我要说的这事,跟公公办的那件事正好有关。”

马公公心中咯噔一声,正要追问,广晟却稳然坐在长凳之上,淡笑不再言语。

马公公侧着身,用阴冷的眼神看着他,那俊美异常的侯爷却是微微笑着,不动如山。

两人目光相对,僵持片刻之后,马公公的骄横神情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你究竟是要说什么?!”

他低喝道。

“我若是此时说了,公公能替圣上做主吗?”

这话大逆不道而且不客气,马公公脸上涨成通红,却突然一言不发,转身走了进去。

宫门露出一道狭小而幽深的缝隙,宛如深渊之下的虚无,静静等待着眼前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那重重宫阙楼台都掩映其后,不能窥见真容。

那道缝隙很快就关上了,朱漆宫门上的铜钉熠熠幽华,在众人眼中仿佛燃起一道名为野心的火花,却又浮光片影般掠去,只剩下一点怅然若失。

这其中,只有广晟默然凝视着,眼中一片清明。

已近三更,小古突然一阵心悸,满身冷汗的从床上醒来!

在醒来的瞬间,她的手伸到枕下,拔出一把护身的银刃!

寝房内没有丝毫动静,桌角的牛角灯罩里微微有些灯芯火光,照得房内一片馨宁。

她僵直了身躯坐在床上,半晌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这才彻底松懈下来。

满身冷汗在恢复神智的此时,显得分外粘腻不适,长发宛如上好的丝缎,垂在身畔蜿蜒及膝,她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又将长发匆匆挽起,这才下床倒了杯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微凉的茶水入腹,整个人好似更加清醒了些,她叹了一口气,却惊动了睡在外间的蓝宁。

“怎么了?”

蓝宁匆匆披衣进入,点亮灯芯,却看到她脸色苍白眼神空茫,不由的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有些魇着了……”

小古的嗓音在这暗夜静室里听来,显得飘渺不定。

只是个梦吗……蓝宁却有些担心——她从未见过小古有这般可怕的神色,“是怎样的梦呢?”

她才问出口,自己却深知不妥——大家都是从哪场靖难之变里活下来的,什么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任何凄惨的故事都是寻常,此时问起简直是揭人伤疤。

小古瞥了她一眼,好似会读心一般,摇了摇头道:“不是过去那些事,而是……”

她突然说不出口了,在方才的梦境中,她分明看到,素来跟她水火不容的红笺,浑身插满了箭,站在一片血污之中不断哀嚎哭叫!

“救救我,三妹!”

她倒在地上,无尽的血泊渐渐将她淹没……

第二百零二章 嫁妆

这个梦不仅逼真,而且满是血腥和惊悚。

小古结果蓝宁递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歇了一会,这才慢慢道:“我梦见红笺出事了。”

“那种人理她作甚?”

蓝宁对红笺多次陷害的阴毒下作心有余悸,冷笑道:“她这个人从来心里只有自己,可曾惦念过丝毫手足情谊?”

她见小古神色悒悒,似乎并不快活,有些好奇道:“难道你真的在为她担心?”

“也算是吧……”

小古坐在床上,透过纱窗眺望无尽的夜色暗暝,以及那天边熹微的几点星辰,眼中的光芒,冰冷却又透着柔和的唏嘘,“她和我,从来就是水火不容,即使没有这家破人亡的变乱,我们之间,只怕也是不死不休的对立。我与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手足之情。”

她轻叹一声,看向蓝宁,“但终究,她身上流着跟我相同的一半血缘,也许冥冥之中,是有什么感应吧?”

她倒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但红笺跟景语之间密谋非浅,也不知道他们会折腾出什么样来——他们两人连环设计,这般逼着自己不插手金兰会的事,到底是有什么诡秘图谋?

景语的心机和胆略惊人,无论他有什么图谋,只怕终究会让红笺引火烧身……

想起那梦中的凄惨景象,小古微微咬唇不语。

蓝宁知道她心中只怕还是有些微的担忧,但红笺此人心术已坏,她也不愿小古为她多操心费神,于是微微一笑,安慰道:“老人们说。梦都是相反的,只怕那红笺此时不知多么逍遥快活呢?”

她见小古的眉头仍然有些蹙起,于是干脆说起了个笑话,“我家那个二婶以前最是掐尖要强的,做了个梦梦见圆月入怀。当时还喜不自禁,认为自己怀的这胎是有贵人之象,日日逼我那堂妹去学什么琴棋书画。还偷偷去掐算小皇孙们的年龄……后来我蓝家满门被抄,我那堂妹年龄太小好歹被赎出去了,后来在流放地嫁了个卖白面炊饼的,成天跟都那白白圆圆的东西打交道——这也算是梦月入怀的预兆实现,天生的命数吧。”

小古被她这般自嘲逗得一笑,却见蓝宁虽然是嬉笑着,眼中却透出几分酸楚。

她心中暗叹,伸出手在袖中握了握她的,温热的掌心透过彼此肌肤。传递着同病相怜的安慰,蓝宁眼中波光点点,笑意变得澄澈豁然,“我没事,大家都有这样的命数,只能挣扎着向前。什么心痛悲伤,都已经顾不上了。”

小古心中却有些汗颜:因为她对胡闰的感情实在不深,也实在没享受过什么钟鸣鼎食的好日子。所以刚刚事发时,她并没有什么心痛悲伤。

她真正感受到禁锢的痛苦,是在母亲染病却身陷囹圄的那一阵——明明可以去求医问药,及时诊治,却被羁押在大牢里,活活拖垮了身体——那样的愤懑和不甘,如今仍是记忆犹新!

暗夜里,她的眼对上蓝宁的,同样熠熠生辉,同样饱受摧折。却是微笑淡然。

“你说得对,我们总得朝前走,不能沉溺于过去回忆。”

小古轻声叹息。说完却是披衣起身,也不点灯,只是在黑暗中忙活。

“你不好好养伤,又准备倒腾什么事来?”

蓝宁的声音带着兴味,却并未阻止——她是何等玲珑巧思,早就看出小古来到这个寻常庄子上,只怕另有图谋。

“我要去找一件东西。”

黑暗中,小古的嗓音清脆宛如珠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是什么?”

“一只木盒。”

别院里有三进院落,前后都造了好些倒座房,加上这里的管事仆妇们搭起的卷棚,琳琳琅琅也有二十多间房。

小古踏着月色,悄无声息的在庭院墙边走过。

月牙隐没在重重云霾里,天际只透出一道滚了银光的弯痕,寥寥几个星子隐没在云层里,显得四周越发黑暗。

有清脆的虫鸣声在草丛里响起,四四方方的墙角处,两人的身影宛如鬼魅,绕过了花木房,没有惊动里面酣睡的婆子,小古和蓝宁走进了最西面的一间库房,用簪子轻轻捅开锁孔,吱呀一声打开了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蓝宁正要打喷嚏,小古眼疾手快,将她口鼻一把捂住,拖着她闪身进入。

“阿嚏!”

蓝宁的喷嚏在延迟几瞬之后终于还是爆发了,在宁静的库房里显得格外响亮。

“糟糕,被人发觉了!”

蓝宁脸色一白,随即发现周围没有动静。

“放心吧,这间库房是当年为了存放张夫人的嫁妆特意修造的,四壁都是坚固牢靠,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

小古神情如此镇定,蓝宁大大舒了口气,环视四周,只见这间库房乃是明暗三间打通,原本十分开阔,如今却是堆满一些古董器皿、家具摆设,虽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却仍是显得精致华贵,气派不凡。

“这些东西就是大房的张夫人的嫁妆?”

蓝宁细细打量了一回,也悄悄咋舌道:“早就听说宁波张氏家财殷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指了那镶嵌碧玉的鸡翅木屏风,一套十二只剔透宛如青玉的龙泉窑堆花瓷碗,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甜白瓷的梅瓶上,眼睛闪闪发亮,显然是喜欢得狠了。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有这种梅瓶……”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随即振作精神,问道:“你要找的那只木盒就在这堆嫁妆里?”

“如果秦妈妈没有撒谎的话。”

小古想起她在离开侯府时,跟秦妈妈的一段告别——

年近四十的妇人,原本秀丽的眉目却满布寒霜,那般瞪视着她,“原来深藏不露的高人竟然是你!”

小古面无表情的回应她的目光,却丝毫不见愧疚之色。

秦妈妈一掌拍在桌子上,神色之间颇为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刻意接近我家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如瑶姑娘虽然直觉小古的来历神秘,但秦妈妈目光如炬,立刻便知道她不露痕迹的进入唐乐院,是别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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