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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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悠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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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檀几上一盏青铜三足鼎式香炉,静静吐着芬芳的香烟,令人心平气和。

外面有小丫头禀报“刘妈妈来了。”

中年贵妇,孟家二房太太钟氏,神色间有一丝疲倦,听到小丫头的禀报,打起精神坐起来,吩咐锤腿的小丫头出去,让刘妈妈进来。

一个白净皮肤的仆妇走进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的精明,一身的干练,是钟氏奶妈的女儿,打小服侍钟氏,是钟氏手下第一得力之人。

钟氏抬手制止刘妈妈行礼,指指下手边的椅子,“阿玉,坐下来说话。”

刘妈妈也不多客气,在椅子上坐了,自己拿茶壶倒了茶,抿了几口,然后开始汇报工作,“老爷的书房已是收拾好了;黄姨娘的院子按丁姨娘的例,五姑娘的院子按三姑娘四姑娘的例,也收拾好了;今儿又全部看过一遍,该有的全都有;大少爷二少爷使小厮顺才回来,说老爷一切都好,今晚和老爷在客栈住一夜,明儿中午晌能到家。”

钟氏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想到明日丈夫和儿子一起回来,眉眼间都是喜悦,微笑道,“爷儿仨有日子没见了,老爷见了两个儿子,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刘妈妈赶忙凑趣,“是呢,谁不知道咱们老爷最疼两位少爷。”

钟氏淡笑,“只有这么两个亲生的儿子,不疼他们疼谁。”提都不提过继给三房的正宇。

钟氏自幼受母亲兄姐宠爱,娇生惯养,少女时天真单纯,不通世事,成亲后公婆在泰安,小两口在京城,平日上没有公婆管束,下没有妯娌聒絮,夫妻相得,妆奁丰厚,仆妇管事多是侯府家生子,使的顺手,日子过的十分舒心,直到孟贲突然病逝,闹起过继风波,她才开始有烦恼。

却还是有一个强势的娘家、护短的吉安侯太夫人在,孟老太太和胡氏逼着要过继次子,吉安侯太夫人使出张天师,把正宪接到外家去,吃穿用度和亲孙子一样,对外孙教养的十分用心;孟老太太把丁凌塞过来,吉安侯太夫人心忧小女儿从没经历妻妾纷争,心思单纯,性情散漫,唯恐她被妾室暗算,于是四处打听,终是请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到女儿身边充当教官兼谋士,一应宅斗经验能教就教,不能教就替她出手,保女儿小吃亏;丁凌生下孩子后孟老太太和胡氏离开泰安老家到京城为丁凌撑腰,钟氏处处受制,吉安侯太夫人先是在家生子里挑了长相清秀、全家都老实巴脚的杜晴,接下来又从外面买下绝色柔弱的黄馨,有了这两个女人,三对一变成三对三,钟氏不致落败。

孟赉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京城可算不上人物,孟家大姑娘第一次议亲时选定的青州陈氏,还算的上门当户对;未婚夫病逝后再择婿,按孟大姑娘的家世身份,和长兴侯世子并不般配。长兴侯府在京城虽不属于最有权势的侯府,这一任的长兴侯从小身体不好不能习武,习文偏又没取得功名,没领实差,长兴侯府未免有些门庭冷落,但毕竟是开国功勋,历任长兴侯在军中颇有威望,族中人才辈出,在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六部任职的族人颇不少,虽是四品、五品左右的品级,却也是枝繁叶茂、根基深厚的家族,两相比较,孟家明显家世单薄些;况且长兴侯世子性情忠厚,做战勇猛,颇有乃祖遗风,是大有前途的人物,完全配的上京城这些名门贵女。

长兴侯夫人为自己儿子看上的本来是吉安侯嫡女,偏吉安侯唯一嫡女许了韩国公府四爷。后来不知什么缘故,竟是登门亲自求娶孟大姑娘。

刘妈妈瞅瞅钟氏,太太虽然人到中年,已是四个孩子的娘,却依旧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比做闺女时强些也有限,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来,算了,太太命好,有太夫人呢,万事都有人做主。

太夫人一辈子要强,长子钟元、次子钟亨、长女钟利,自小管束严厉,钟元钟亨在军中效力各是一方大员,钟利嫁入成国公府,侍奉公婆,管理家务,照顾小叔妯娌,照应族人,交往公侯夫人,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唯到了幼女钟贞,宠溺至深,养成了天真的性子。

到幼女长大成人,不通世事,太夫人也颇有些后悔,深觉太过娇惯,却是性子已经养成难再改,只好精心择了夫婿,出身世家大族旁支、家风清正、人物俊秀、仕途光明的孟赉,又厚厚的陪送,当年钟贞的嫁妆单子,足有长长的三页,不只家具餐具精美,衣服首饰无数,更有不少庄子铺子,古玩字画,连疼爱小姑的吉安侯夫人,看到嫁妆单子的时候眼睛也抽了几抽,她疼小姑是真的,疼银子也是真的。

“陈管事带回来的物件儿,都收好了?”钟氏问道。

孟赉自己乘船徐徐回京,却打发陈管事带了在广州历年积存的宦囊提前出发,前几日已回到孟家。

刘妈妈笑容满面的回道:“都收好了。哎哟哟,要说老爷真是疼爱大姑娘,单是给大姑娘添妆的物件儿,就装了满满两大车,我已细细收好了,老爷给的都是好东西,大姑娘看了抿着小嘴儿笑呢。”

钟氏笑的眼睛弯弯的,“悦儿的嫁妆单子,又要改了。”女儿的嫁妆越丰厚,到婆家越有面子。

孟大姑娘的嫁妆单子,先是孟老太太拟好的,薄薄的一页,钟氏一句不言语,打开自己的小库房给女儿加上了长长的一页,再加上吉安侯府、成国公府送来的添妆,孟大姑娘的嫁妆已经很像样子了。孟赉一向任京官,钟氏已经习惯了孟赉微薄的俸禄,没想到丈夫会有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送回来,真是意外之喜。

“老爷给大姑娘的,名贵的料子真是不少,倭缎、羽纱、蜀锦、栖霞纱、软烟罗都有,要说这些倒也罢了,还有极好的皮子,猞猁,紫羔,狐裘,雪熊,这些北地的东西,难为老爷在南方怎么找来的!”刘妈妈啧啧称叹。

“这有什么,王逸少的姨母贴,鹿门居士的珊瑚笔架图,才是难得的。”钟氏矜持的笑。书香门弟的姑娘,嫁妆里自是少不了高雅的古玩字画。

“瞧老爷细心的,连大姑娘赏人用的荷包都备了,一百个粤绣的荷包,里面装的金裸子银裸子,都是南方的精巧模样。”刘妈妈是真心夸赞,这做父亲的,能这么细心的可不多!

钟氏却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说起来这个,我倒想起来,去年宣哥儿从广州回来,带回来的东西又别致又新奇,人人都有合意的,给悦儿的龙凤褂裙尤其华美,你没看三房那位,眼睛都绿了!宣哥儿说是五丫头打点的,我也没太留意,这么看,在这细心上头,和上次宣哥儿带回来的,倒是相似。”

刘妈妈凝神想了想,试探的问“太太是觉着,这荷包是五姑娘给准备的?”

“也不一定。不过老爷对于琐事,向来是不理的。”钟氏当然熟悉自己的丈夫。

“要说这五姑娘,打小爱跟在大姑娘身边,小尾巴似的。大姑娘也疼她,凡事都照应她。”刘妈妈回忆着。

“可不止呢。五丫头不只跟着悦儿,也爱跟着老爷。见了老爷就要抱,偏老爷也喜欢她。”钟氏不由皱起眉头。她对悠然这个庶女没什么恶意也没什么好意,基本上是无视的态度,可是她亲生的小女儿欣然小姑娘和悠然只差了两个多月,同样的幼女,孟赉更喜欢会撒娇爱缠人的悠然,这还是让钟氏心里很不舒服的。

“要说咱们大姑娘,真真是书香门弟知书达礼的姑娘,孝敬长辈,友爱弟妹,对庶出的妹妹都这么好。”刘妈妈看钟氏脸色不好,赶忙称赞起大姑娘来。

钟氏果然脸色变好,笑起来,“不是我夸口,满京城也找不出像我家悦儿这样贤惠的女孩儿,竟是一点不好的地方都没有。”笑了一夫儿,脸色又沉下来,她心肝肉一般的女儿,当初竟被那老太婆逼着守望门寡!虽然没有得逞,也不可能得逞,却是生了多少烦恼!实实气她不过!算了,眼下先让女儿顺利出嫁,以后再算这笔账!丈夫一向是孝子,为这事也是凉透了心,等丈夫回来,再细细合计,不能让女儿白白受了这委屈!

“老太太那边,怎么样了?”钟氏慢慢的问道。

“老太太已是安歇了。明日老爷就要回来,老太太定是高兴的。”刘妈妈知她婆媳一向不和,小心的答道。娇生惯养的这位,从来都是把喜怒哀乐放脸上的。可是太太啊,不管和婆婆如何不对付,您也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啊,这孝字,能压的死人的。

钟氏讽刺的一笑,高兴?婆婆自然高兴,她儿子要回来了,对她千依百顺的儿子要回来了,她作威作福的日子也要跟着回来了。

“三房有什么动静?”钟氏问道。对三房太太胡氏,她一向恨的咬牙切齿,无他,胡氏是她一切痛苦的来源。

“三房的怡大姑娘还是整日做针线,不串门子不讲是非;宇哥儿用心读书;三太太这几日也消停的很。”刘妈妈一一汇报。

“盯紧三房的人,悦儿出阁前不能出什么妖娥子。”钟氏对三房总不放心。难怪,再怎么天真,亏吃的多了也要起戒心的。

“太太放心,我省得。”刘妈妈郑重答应。两人又说了些琐事,刘妈妈服侍钟氏睡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春天的夜,有点凉,钟氏睡的不太安稳。

对于钟贞来讲,一生中最伟大的事业,无非是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她最伟大的事业是被三房破坏的,对三房,她充满了怨念。

5。一室生春

次日钟氏早早的醒了,侍女碧菡、碧莲服侍她起来,梳洗了,用一只官窑脱胎青釉填白暗花茶叶盖碗盛了温温的红糖罗汉果茶,钟氏接过来慢慢喝着。

碧菡从衣柜里拿出大红、深紫、湖蓝、月白各色衣裙出来放在床上,半响,钟氏挑了一件姜黄色绣遍地毓秀葱绿折枝大红牡丹的薄缎褙子,一条浅碧云绫素折儿长裙,重新梳了凌云髻,簪一支流光溢彩镶珍珠颤枝金步摇,晶莹辉耀,玲珑有致。

“什么时候了?”钟氏在铜镜前照的满意了,问道。

“回太太,卯时二刻了。姨娘们和姑娘们都在外面等着给太太请安呢。”十六七岁、干净俏丽的碧菡笑着回道。

孟宅规矩,妾室卯正至太太处请安,服侍主母梳洗,姑娘们则是卯时二刻至太太处请安,然后辰正时太太带着姑娘们至老太太处请安。

钟氏不待见妾室姨娘,自是不喜欢一大早起了床就面对着她们,从不用她们服侍梳洗。

碧菡、碧莲服侍钟氏起身出了卧房,丁姨娘、杜姨娘已是在院了里等了许久,见太太出来,忙过来请安、服侍,钟氏淡淡的应了,由丫头、姨娘前呼后拥着,缓缓走到正房,在罗汉床上端坐了,接过小丫头送上的燕窝粥慢慢吃着,吩咐让姑娘们进来。

杜姨娘殷勤的上前服侍钟氏吃粥,生了女儿抬了姨娘还是像丫头一样恭恭敬敬服侍她,钟氏对此极是得意。

片刻,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依次走进来,规规矩矩的请过安行过礼,在左侧一排薄锦棉椅套大椅上坐了。

钟氏看着下面坐着的女儿,大女儿端庄秀丽,小女儿明媚娇憨,眼中浮现出多少满意,絮絮问着女儿睡的可好,服侍的人可尽心,这几日又学了什么针线读了什么书,一脸的慈爱和关切。

大姑娘悦然笑着答了母亲的话,“睡的极香甜”“服侍的极尽心”“正给父亲绣着一个荷包,花样是孙绣娘帮选的,很别致”“大哥哥夸我簪花小楷写的比原先秀气”。

六姑娘欣然则嘟着小嘴,“先生管的太严了,又要做针线又要背书又要练字,好辛苦。”

钟氏溺爱的笑,“今儿你父亲回来了,可以不用上学去。先散上一日再说。”

欣然眼睛放光,“父亲信上说给我带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不知道都会是些什么呀?”

悦然回头羞着妹妹,“这么大了还是只知道好吃的好玩的。”

“大姐姐笑话我”,欣然不依,滚到钟氏怀里,钟氏抱着欣然,笑道“悦儿很会欺负你妹妹”,悦然俏皮的眨眨眼睛,欣然躲在钟氏怀里冲姐姐做鬼脸。

只有嫡女才能在太太面前像大姐这么从容像六妹这么撒娇吧,三姑娘嫣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四姑娘安然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附和六姑娘几句,时不时的冲着六姑娘微笑,她比六姑娘大不过半岁,从小就是六姑娘的小跟班儿。自甘下贱!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讨好卖乖?三姑娘愤愤的想着,四姑娘那谄媚的笑容深深刺伤了同为庶女的她。

到了老太太那儿,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不过,那有什么用呢?老太太出身本就不高,娘家更是败落已久,她既没有丰厚的私房,又没有广阔的人脉,她的威风,只限孟家内宅。

心高气傲的三姑娘嫣然,从小长在老太太膝下,曾经仗着老太太宠爱一度不把太太和嫡姐嫡妹放在眼里,在老太太住的萱瑞堂常给嫡姐嫡妹使绊子,在老太太耳旁吹风点火,使得本来就不喜悦然欣然的老太太更加不给两位嫡女好脸色,如今嫣然日渐长大,她一日比一日认清事实,不得不承认,名分固然重要,实力也是很重要的。老太太再怎么占了婆婆的名分,无奈她实力比太太差的太远,想逞婆婆的威风就相当费劲。

老太太吩咐太太出门做客不能只带自己亲生女儿,也要带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太太要么当面回绝“要去成国公府的赏花宴,出席的都是当家主母,带的都是嫡女”,要么实在推不了带上她,却故意冷淡她,旁的夫人太太本就不喜庶女,见嫡母不待见她,就更加的不理会她。

本朝风俗,女子及笄前后议婚,十六七岁、十七八岁成婚,现在嫣然已经十三岁,很快要及笄了,嫡母却一点为她相看人家的意思都没有,嫣然手里的帕子绞成一团。

老太太总说等父亲回来自会为她做主,但是她却不敢这么想。庶女的婚事,父亲如何插手?就算父亲发话,最终还是要嫡母出面才行。

从前以为抱紧老太太大腿就万事大吉,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啊,该怎么办?嫣然美目中全是迷惘。

嫣然倒是想投靠太太,只是太太自有亲生女儿,又有四丫头安然这个马屁精,太太哪会正眼看她?

若是自己是太太的亲生女儿,若是自己的外祖家是吉安侯府,自己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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