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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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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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四十余万人马入关,漠北全线告急,民间青壮十人抽五前往增援,终是用鲜血夺回汜水。此一战,漠北萧家元气大伤,前任肃北王萧仲与三子战死,汜水关血流成河,大雨冲刷数日仍未能露出本来颜色,整个漠北一片萧瑟,多年都未能复裕
大周永历三十年这年兵祸,北狄兵分三而来,其中北狄可汗宇文贺然亲自带领一路人马迎战汜水,为得就是要再次拿下汜水关,一雪前耻。
萧帧还在细细询问肃北王萧和的境况,萧二苦笑说道:“王爷身子骨倒也康健,只是眼下军中实在苦寒,若是再不得援助,恐怕真的撑不多久了。宇文贺然原本来势凶猛,这几日就有些消停,许是知道了咱们的困窘,只围不打,天天在就咱们眼皮下填灶安锅做饭,整日里以调笑咱们为乐。王爷几次出关应战,那厮却也不实打,只领着大军围了山凹转圈,等到咱们累乏了,他们便分批围杀,这几日也不知道折了多少人马。而宇文曜那龟儿子比他老子更狠,但凡关中有人出入,不论是谁,只管截杀。北风手下探子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他手下。”
季北风也转过头来,说道:“王爷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让萧二爷出了这一趟门的,咱们这一路上就没有安生过,若不是有萧二爷在,哪里能走到这舟州来。”萧帧眉头一皱,问道:“你们几个都出来,我爹身边现在还有谁在?”
季北风与萧二对视一眼,方墨见这两人颜色晦暗不明,料想必是有难言之处。萧帧就很不耐烦了,眉头一皱,正要发作。萧二连忙说道:“王爷身边还有苏将军在。”
“苏将军?”萧帧一愣,说道,“不是说苏青山前些日子就没了吗?这人又到底是谁?”
“哼”角落有人冷哼一声,萧帧回头看了一眼,正是萧五,黑脸上满是愤慨之色,正准备欲开口说话,萧二看了他一眼,他便恨恨将头转到了另一边。萧二站起身说道:“这位苏将军是才进的近卫侍,身手也是十分了得,王爷对他也很是器重。”
方墨见这两人对这“苏将军”颇有些微词,眉头不禁一皱。现在这种时候,主帅身边的近侍若是不妥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萧帧却不以为然,有谁能在肃北王眼皮下耍花招,那一准是嫌命太长了。
萧帧又转了话题,问起一些别的事情。方墨连忙插嘴说道:“萧二爷,王爷身边除了这位苏将军,黑卫中还有几人?”黑卫是萧家的心腹卫队,都是从各军中抽调的好手,秘密训练几年合格后才能现世。
萧二想了想,说道:“因是要往肃北求援,王爷将身边黑卫抽了一半与我,剩下人由钟海带着。钟海这人和气,身手不输于我,有他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应是无事的。”
方墨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讥笑来,萧二说得暧昧不明,想来他对钟海这人也是不怎么看好的。和气,待谁都和气了,说白了,就是个软面团,没多少硬气,这种人太平时候倒也是个人才,若是遇到困境抉择时,必会摇摆不定,优柔寡断,最是坏事了。
萧二似也觉得不妥当,转头对萧帧说道:“帧少爷,眼下汜水的事就交与您带回去给世子爷了”
他说道这里,突然停住话头,侧耳辩听几声,脸色顿时大变,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周围一众人等立时严阵以待,面露沉肃之色。
方墨也听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异动,她几步来到窗口,顺了那窗洞望出去,月正明,冷清清挂于半空之中,几处树影婆娑,随了风声,窸窸窣窣作响,隐隐听见其中掺杂了冷冽兵刃出鞘的啸声。
他们这处后院二楼,隔了前面阁楼牌,看不见客栈正大门与路面,夜正深沉,客栈门口挂着的气风灯笼随风摇拽,将黑漆漆无数人头反照在客栈对面的树身上,忽忽悠悠的,如无数鬼魅飘忽,涌进这客栈里面。
方墨面上一下变得苍白,一把抓萧帧手,低声说道:“走”
萧帧一怔,一把甩开方墨,说道:“都这时候,咱们还能走得掉?”
漠北冬夜的风带了寒气将客栈异动传了上来,隐隐听到小二半声惊呼,血腥气便在空中弥散开来了。
他们这处二楼只有一座木梯可上,无论哪一种方法下去,必会与那些人迎面碰上。
方墨压低声音,说道:“走不掉也得走留在这里绝对是死路一条”外面人马之中绝对有绝顶高手,方墨对危险的感觉一向灵敏,绝顶高手带来的死气她这是第二次感觉到,即便是她前世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现在更是不要说了。
她自认自己进城并无破绽,外面那伙人马一定不是冲自己而来,也只有出了这屋门,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现在丢下这伙人虽是显得薄情,但是生死临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伙人中萧二虽然身手不差,但是要脱身只怕也很难,既然知道是必败的结果,那就更没有必要犯傻陪死了。
她这么想,可萧帧就不这么想,萧家的人骨子里的忠义与热血让他没有任何怀疑就选择了与自己人同生共死。萧帧冷冷看着方墨,说道:“要走你自己走吧。”然后转过身。
方墨看着他背影,恨得牙痒,直接拿箭柄狠狠敲在他后脑勺上。
萧帧哪里料到她会下这狠手?立时就晕在地上,周围一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对方墨怒目相看。方墨一拱手,说道:“萧二爷”
萧二挥手制止她说话,深色眸子满是了然之色,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帧少爷就拜托姑娘了。”然后一把背了萧帧,几步出了门去,扔进隔壁方墨屋里,顺势将那屋门带死,还未等他回屋,凛厉杀气就到了背后。
方墨将萧帧拖进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他塞进床里头,呼啦一下扯下帐幔。这时外面已是斗得热闹,萧五粗狂的大吼尤显得凄厉。方墨紧缩于帐幔里头,手紧紧抓了藏于锦被下的长剑,外面灯火透窗映照进来,她的小脸忽明忽暗,一双黑深眸子闪着狼一样的幽光。
萧五叫声过后,外面一时有些静了,大院之中隐隐有股熟悉气息飘进来。有人轻缓说道:“燕二爷,你们在汜水已有多日没用这好菜好酒了吧,咱们主子如今在就在这厅上摆了一桌,俱都是漠北有名的佳肴,几位何不下楼聚一聚?”
萧二轻咳一声,嘶哑嗓子干干笑了两声,说道:“萧二一介下人,怎有那脸面跟北狄五王子共坐一桌?实在是不敢当啊。”
方墨静静听着,心中晓得萧二这是故意将对方名号是报给她听的。
那人也轻缓笑了几声,说道:“漠北萧家眼看就要没戏了,燕二爷你怎地还把自己当下人?当年也是那萧仲使了一些搬不上台面的损招才赢了燕二爷的,如今萧仲早死了,萧家也完了,燕二爷何必死守当年的戏言?敢问如今这天下,还有谁能让漠北苍鹰做下人的?”
隔壁萧二的笑声透门而入,明明干哑,却透着沉稳与镇定,说道:“ 漠北苍鹰燕二早死了,还提他做什么?曾遂,你若是要找他叙旧,那你是找错了人了。萧二虽是一介下人,却有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像某人,为了那一己私欲,竟是连自己祖宗都可以忘记的。”
大院之中一时寂静下来,凛厉杀气弥散于空气之中,让人感觉刺骨寒冷。那曾遂冷哼一声,说道:“燕二,你既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不顾当年的情分了。”
萧二冷冷说道:“你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又何必假惺惺?你今日不就是想取了我的命去?我便遂了你的心愿吧。”
隔壁屋门咯吱一声轻响,屋外灯火一暗,婆娑树影微微晃动,萧二身影就飘落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熟人

这夜注定是不平静的。方墨拉着萧帧坐于帐幔之中,听得萧二跃下楼后,季北风等人也相继跃下楼去,楼下厮杀声不绝耳语,想必萧二是想将这些人的注意力从这楼里引开来,随着各处声响的逐渐远去,此时楼上反而安静了,方墨甚至都没有想到要到窗前看上一两眼。
萧帧犹自在沉昏之中,眉眼静怡如画,鬓发微乱,后脑勺微有个凸起,除了一双略嫌粗糙的大手外,此时的他看不出来是一个男子。方墨想了想,将他袖口往下拉了拉,盖住他那只大手,又将胸口衣襟略微敞开,露出微细锁骨,做出一番受惊过度体力不支的样子。
此时打斗已是只剩了零星,窗外风声已歇,弯月如旧,却莫名让人有一股风雨欲来的错觉,显然高手的对决到了尾声。方墨又等了半响,突然听到“嘭”一声闷响,她不由转过头,却还是没有出幔帐,周围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沉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风浮树动,一切如旧。
方墨手握成拳头,面上仍是安静如常。有几人脚步上了楼来,那腐朽木楼不堪重负似咯吱作响,不过片刻,脚步就到了门口。
方墨屋门被一脚踹开,她顺势一声尖叫,缩在床里索索发抖。眼见了两双面上带血的靴子来到幔帐前面,她手不由得按在剑柄上,嘴里慌叫声却没停止。
幔帐被一柄带血大刀挑掀开来,方墨牙齿打架声犹是突出,惊恐眼中含了两汪泪水,望了面前的两人,嘴里哆哆嗦嗦哀求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两人五官不奇,神情却颇是狼狈,面容一看就知道不是北狄人,正皱着眉头,望着床里索索发抖,语无伦次的小丫头,那小丫头身边还躺了一人,虽是生得很有几分颜色,此时却声息全无,竟是吓昏了过去。
那两人对看一眼,手持了长剑指了那小丫头,冷冷说道:“你,出来”
小丫头连滚带爬出了幔帐,跪伏地上瑟瑟发抖,头低低垂着,面上苍白如纸,俨然一副就要撑不住的样子。那两人将屋里床内俱都翻了一遍,带了小丫头下了楼去。
此时客栈大厅之中跪了一地的人,俱都是这夜留宿这家客栈的人。方墨哆哆嗦嗦往旁边看了几眼,瞧见孙瑾瑜正藏在人群之中,两人不动声色打了眼色后,俱都低下头去。方墨依靠门墙角跪伏下来——此地最是便捷,只有两名看守,一旦形势不对,凭了她的身手便可夺门而出。
徐徐微风之中带了抹熟悉气息,一人缓缓从她面前经过,方墨低着头,只瞧见那人织锦华服下摆黑丝金线织就的大鹰,那鹰狰狞展翅,傲视苍穹,隐隐透着一副谁与争锋的雄姿。方墨暗压住心头的躁动,头紧紧低着,纹丝不动。
北狄拉西贡草原浩瀚千里,最是崇拜鹰鹫,北狄可汗宇文一部的徽旗就是这苍灰大鹰。想必此人就是萧二口中的北狄五王子了。
那人缓缓行到大厅之中,目光环视四周一圈,说道:“就这些人?”
他一开口,方墨大吃了一惊,这声音今早就听过了,不就是那抓了萧帧有一双奇特青色眸子的黑衣人吗?原来他就是北狄五王子方墨犹在震惊之中,旁边有人回道:“楼上还有一个丫头,许是受惊过度,昏死了过去。”那北狄五王子轻缓缓说道:“一并抬下来吧。”
方墨一惊,险些抬起头,手不由得摸向腰间。两双脚步咯吱咯吱上了楼去,不大会又咯吱咯吱下来,方墨惊慌一声尖叫,扑了过去,恰恰挡住那北狄五王子看过来视线,哭得泪如雨下,无比悲切,一边还叫着:“小姐,小姐”
萧帧仍是沉昏未醒,经了这一番折腾,他鬓发越是凌乱,映衬一张娇俏的小脸颇有几分憔悴。屋里一时除了这小丫头的哭声,再无任何声响。
抬了人下楼的那两人中有一个很有些眼色,见五王子面色微有些不悦,料想必是嫌这小丫头哭得刮噪了,手中大刀便扬了起来,正要挥下。
方墨哭声虽然未住,却时时都注意着附近动静,自是听到了头顶动静,手已是慢慢摸向腰间。
“胡集——”方墨听到那曾遂开口说,“不得胡来”
那人应了一声是,便收了手中大刀,他这时方才觉得背心出了一阵冷汗来,明明这夜天寒冷刺骨,他竟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这如水冷汗从何而来的。方墨心中也暗叫一声好险,仍是哭得稀里哗啦。
方墨感觉有凛厉冷风由身后袭来,心弦不由得再次绷紧,不会是这曾遂有所察觉吧?她心眼一转,将周身戾气尽缩,低低伏着。转眼间方墨面前就多了一双青色布鞋,听得头顶曾遂缓缓说道:“小姑娘,你们家小姐可是有病?”
方墨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人不过四十岁上下,一双青布衣衫,面目清瘦,眉眼和蔼温煦,丝毫看不出是一名武学绝顶高手,不过方墨心里却知道,萧二必是死在他手中的,他由自己身后走来,不闻脚步声,下盘功夫必定十分了得。
方墨前世不知遇了多少险境,心中知道高手对决,六感十分重要,这曾遂必是在自己摸剑的一瞬间有所察觉,现在才过来亲自试探的。她不敢小觑,不仅周身戾气尽收,眉眼望了曾遂还带了几分卑微期盼,点头哽咽说道:“嗯。”
曾遂微了一迟疑,客栈老板跪伏着哆哆嗦嗦说道:“大,大人,这家小姐确实有病,方才还托付小二帮忙请个郎中的。”
曾遂围着方墨转了一圈,突然微微笑了说道:“既是有病,那自然要好好医治了。小姑娘,我身边刚好带了一位郎中,医术也还不错,若不,让他替你家小姐看看?”
方墨心中一惊,头却点的飞快,嘴里还一连说着:“那再好不过了,实在是太谢谢了。”
曾遂微微笑了笑,恭敬对方墨背后说道:“主子,这小姑娘也算得上忠义了,实在可怜了些,就容小的做一回主,替她家小姐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吧。”
方墨没有抬头,自然不知道她背后北狄那五王子已经坐了来,端了一碗茶水,俨然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曾遂是何人?漠北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会有无用之举?这两个小丫头必是有些好玩,他才会多此一事的。
方墨见事态发展完全偏离了自己预定的轨道,心中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露一丝马脚,否则后果就太收拾了,萧二几人白死了不说了,他们几个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若是宇文曜拿了萧帧想要借此对肃北和汜水关有所动作,那更是一盘乱棋了。
不到最后关头,仍是不能泄了马脚。
眼见着曾遂令人领了一位背了诊箱的二十六七岁男子过来,那曾遂说道:“你看看,这位小姐要不要紧?”说完,曾遂就步到五王子身后,微笑了说道:“主子不用担心,想来这位小姐也不会是什么大病的。”
那郎中人听了吩咐,低头蹲在方墨面前,抬头正要说话。方墨看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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