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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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罢山河-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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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吴大鹏将酒坛子上倒扣的瓷碗取下来,倒了一大半碗酒,拖过去给汪贤生。汪贤生端起了一闻,吃惊说道:“大鹏哥,这,这是酒?!”萧家军军纪严谨,军中是不准饮酒的,这规矩不要说萧家军中的人,整个漠北也几乎无人不知。
吴大鹏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碗,吸一口酒,一笑说道:“没事。我见了你们几个高兴,今日就犯一次规矩,喝吧,这里外都是自己人。这事传不出去的。”
汪贤生看了李进和吴大鹏两人各一眼,端起酒碗,也喝了一口。吴大鹏笑着指了桌上的酱牛肉。说道:“来,尝尝这个,虽是比不得咱们惠州老福计的酱牛肉,也另有一番味儿。”汪贤生持了筷子夹了一片放嘴里,边嚼边笑着道:“嗯,还凑合。”
李进呵呵笑着拍他肩膀,说:“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小子还挑三拣四的。”吴大鹏见汪贤生吃了酒菜,就问道:“贤生,你到底遇到谁了?怎么呛成了这样?”
汪贤生嘴里一停,冷酒下了肚子,他心头的气愤也沉淀了下来。略一思量,便笑呵呵说道:“没事,运气不好,遇到一条疯狗吧。”
萧家黑卫那些人的话,虽是令他寒气气愤,却到底是他偷听来的,没凭没据的东西,现在说出来只闹得大伙心中都不痛快。况,他也知道李进可是火爆脾气。素来将方家两个孩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又怎么会容忍别人这般诋毁方墨?那些话若是落到了他耳里,他哪里还忍得住?这事闹将开来了,偷听的空口白话,他们只有吃亏的份。
李进正端了酒碗喝酒,听了汪贤生话。手下动作一滞,问道:“大鹏,咱们这营地有狗吗?”吴大鹏看了汪贤生一眼,笑着打掩护,说道:“有,多半是附近林子蹿出来的野狗子。”李进听了,点了点头,继续喝酒。
汪贤生不欲让大伙平白添堵,笑呵呵将几人酒碗又满上了,端起吆喝说:“来,来,一起喝,一起喝。”
吴大鹏摇头一笑,拿了酒碗与两碗轻碰一下,一口闷了大半,才抹了嘴巴,就又听见汪贤生说道:“大哥,大鹏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怎么这半夜都没有歇着?”
李进放下酒碗,黑脸上笑容减收,说道:“你大鹏哥跟我说军中的事呢。”吴大鹏虽是没说,也低下头,闷声吃菜。
延川大胜才过,燕京初围形成,大战还没有开打,眼下军中还能有什么事令一军统帅这般颓废的?李进和吴大鹏两人样子落在汪贤生眼里,他心中虽是吃惊,面子上却不敢显露太多,装作无意样子,问道:“军中的事?燕京是不是要开打了?我先说好了,这次打燕京我可是要跟着第二军一起上的啊。”
吴大鹏看出汪贤生的装佯了,他只摇头笑了笑,不说。李进没那么多心眼,就笑着拍了拍汪贤生肩膀,说道:“你小子放心好了,这燕京大战少不了你的。”
吴大鹏端了酒碗,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了。”
三人又继续喝开了,夜深了,汪贤生酒浅,心中又憋着事情,几碗后就上了头了,吴大鹏让小付进来,在他帐营里另开了一铺,扶着汪贤生先上了铺去。他与李进又坐下来,两人默默对喝一阵。
周围再无人,灯火昏黄幽静,李进的脸黑红黑红的,默默凝望灯火一阵,突地伸手拍了拍吴大鹏肩膀,说道:“大鹏啊,你放心吧,现在墨丫头来了,有她在,谁也不敢小觑了咱们第二军的!”
吴大鹏酒也上了头,眼眶里湿漉漉的,随手一抹了,哽咽点了点头,低沉说道:“延川,延川,若是有方将军早些过来那就好了,咱们也不会丢了这么多兄弟了,是我,是我没有用,将大伙从漠北带出来,却没能带回去”
李进瞪他一眼,沉声说道:“你说什么呢?延川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战场之上,生死原本就难料,大伙既是入了萧家军,谁心里没个准备?这事你别尽揽到自己身上了。咱们第二军不就是在延川吃了亏吗?那汜水关是谁打下的,舟州的围是谁解的?还有惠州袁州呢?这些不都是咱们第二军拿下的吗?胜败是兵家常有事情,你管别人怎么说道?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吴大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天憋闷一股脑咽下去,点头说:“大哥说的是,有方将军在,咱们第二军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说罢提了酒坛子又要倒酒,晃了半响,也只晃了几滴下来。李进笑着说道:“好了,咱们兄弟今日也喝够了,收了罢,我困觉了,明日一早还要去看看墨丫头呢,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边说着边歪歪斜斜站起身来。
吴大鹏连忙过来搀他,谁知道两人都喝高了,走了几步,就跌到一块去了。在外面候着的小付听了叮叮咣咣响动,掀帘子往里面看一眼,将隔帘前堆到一起的两个人,连忙跑进来,分别将两人搀到铺上,安置睡下来。
李进三人闹了大半夜睡去了,方墨却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大风滚过帐顶,如惊涛骇浪一层层翻涌不休,她一时屏住呼吸,冷眼看着。风止浪息,周遭静了下来,满目灯火昏黄幽静。她转过头,四下看一圈,目光定定落在旁边架子上的箭袋上。这箭袋是牛皮制成,虽是朴实不华,却甚是耐用。她有一回偷了萧帧箭袋,后来到了祁山,就找了个名目还送给了他这个。
那么她眼下自是到了白杨谷的萧家军营地了。
灯火亮着,大帐内无人,方墨挣扎坐起来,立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额头,静坐一阵,待这不适缓过后,披上斗篷下床来。走几步,摸到桌上茶壶温热,于是倒了一盏出来,暖了暖肠胃。
又四下看一圈。这帐内大,里面却不多,最里面是床,旁边架上挂着一张大弓和牛皮箭袋,再然后就是这方桌了,简简单单一桌四椅。除却这青花茶具,偌大帐内一色灰黑,尤显得冷清空荡。
方墨将手中茶盏放下来,走到门边,正要掀帘子出去,外面人声传来,她手下动作一滞。胡不归的笑声虽是再不是从前放荡不羁,她仍是一下就听出来了。胡不归呵呵笑几声,说道:“哎呦,我说得这些事不过些前朝往事了,帧少爷想必早听说过了。想那夏临王武功文治也算是了得了,最后为了一个女人断送大夏王朝近四百江山了,真真是可惜了。”
方墨不由得轻扯嘴角无声冷笑了。这夏临王的故事她也知道,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龙椅,不过短短几年,大夏王朝就隐隐有中兴势头,后来不知怎地竟迷上了一个女子,做出许多荒唐事来,惹得朝野激愤,最后还被人在行宫中刺死,他死后,因是无后,大夏王朝就陷入皇位争夺战中,延绵到朝堂之外,一时战火四起,终是被他姓人夺了天下。
胡不归这话里意思,那真是再明白不过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和萧帧之间的事的,不过这事不是她眼下最想知道的,她想知道的是,萧帧会怎么回答?
虽然答案是与否,于她而言,已是没有多大关系,胡不归的劝说是对的,但是她心底仍是想从萧帧嘴里知道答案。
却等了半响,也听不见萧帧回话声音。方墨心中有些不耐烦,伸手见帘子掀了一条小缝看出去。萧帧和胡不归正在外间门帘子旁边站着,萧帧背着她,灰黑背影冷寂幽深。胡不归背门,坐着一张木头椅子上,颜面较之从前又清瘦了几分,捋着自己山羊胡须,脸上虽是有笑,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胡不归久等不到萧帧应和,脸上担忧几乎要透皮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气

胡不归笑看着方墨,说道:“大当家醒了。”
方墨笑着说道:“不过是喝了几口冷水吧,早该醒了。”她目光又落在胡不归腿上,脑海一时浮现起第一次见胡不归情形,木屐上踢踏声依稀在耳,却已成了不再复有的过往了。方墨心中一涩。胡不归说的对,他们走到今日这一步,失去的实在太多了,再容不起波折横生了。
胡不归见方墨看一眼他腿脚后,就低下了头,心里自然明白过来,就笑着拍了拍座下木头椅子,说道:“大当家不用难受,这个可比我的两条腿有用多了。”
方墨低下一笑,掩住心中难受,再抬头时,笑容温煦镇定,说:“胡先生既是来了,何必急着走?我一直惦记着跟您下盘棋呢。”
胡不归定定看方墨一眼。他喜欢拉人下棋,这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方墨虽是机灵聪明,于棋道却并不精通,以前胡不归也拉她下过一两回,实在是被她那手臭棋给惊得五体投地。方墨无端邀他下棋,这话里留意胡不归哪里听不出来?萧帧那边意思未明,他正有话要跟方墨说。方墨出言相邀,正中了他下怀,他当下就笑着应承了下来。
方墨转头看萧帧,笑着说道:“萧帧,你这有没有棋具?”
她笑容清亮无比,萧帧看着看着,觉得心里突地堵了起来,他守了半夜,有许多要跟她说,可是偏偏连开口机会都没有。方墨笑容虽是和煦,他却感觉里面有些东西在渐渐远去。他莫名烦躁起来,可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看着他,他心里的烦躁慢慢沉淀,慢慢变冷。
他转过头,不再看方墨,冲外面大声喊道:“荣天琪。”外面候着的荣天琪应了一声,掀帘子进来,看一眼萧帧之后,目光很快就落在方墨身上了,眼睛顿时喜弯了,对方墨笑着说道:“方墨,你醒了?”
方墨点头笑着说道:“醒了,天琪,你们侍卫营里有没有棋具?快拿一套过来。”
荣天琪瞪大眼睛问道:“现在吗?”
萧帧突然阴恻道:“尽废话做什么?还不快去?”荣天琪这才注意到萧帧的阴冷来,连忙端正样子,应一声,赶紧跑出去。风随掀起帘子进来了,火盆里的火也暗了下去,帐中一时阴冷起来。胡不归看看萧帧,呵呵笑几声,破了这冷场,对方墨招手说道:“大当家的,坐这边来吧,这边暖和。”
方墨笑着入座,萧帧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不大会,荣天琪就拿了棋具过来,不等萧帧吩咐,他就收拾了桌子,摆好了棋具,又连忙提了一壶热茶过来给方墨胡不归萧帧三人一人倒一盏,将火盆里的火捣腾得旺旺的。
胡不归抬头看了对面方墨萧帧一眼,让方墨落子先行。几番后,他就有意无意牵引这棋局往这晚他犹豫不决那局棋上去。
方墨只顺着落子,她于这局棋胜负并不关心,她只想让胡不归放下担忧。胡不归是个聪明人,他想知道她心里想法,自会牵着她往那条道上走的。果不然,一会后,方墨就看出了端详了。面前棋局如战局,局中星罗密布落满了子,她手中这枚黑子竟是无插足余地了,强行落子下去不仅会破坏原来布局,还会反使已方优势逆转,陷入被动局面。
方墨看一阵子,笑着将手中黑子落入最边角。既是正中没她什么事了,她强***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另辟一条道去。
胡不归看她一眼,面上笑容几乎要溢出来,几番后,头次笑盈盈认输了。荣天琪见棋局落定,连忙端了热水过来,让下棋两人擦手喝茶。茶斟好了,端到萧帧面前,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偷偷抬眼看去。萧帧正一眨不眨看着棋局,身上似罩了一层寒霜。
这会下棋功夫,天已经蒙蒙亮,外面营地里也喧闹起来,汪贤生一早就拖着李进等人过来看方墨了。见方墨醒了,都十分高兴,围着方墨笑闹说话,胡不归虽是一夜未睡,却满面笑容,打着哈欠,笑着说道:“哎呦,就这么一局棋功夫,天就亮了。好了,胡集啊,我们先回去眯一会吧。”
方墨李进等人转过头,笑着说道:“胡先生好走了。”萧帧也淡淡说道:“先生好走。”
胡集推了胡不归回去,听得后面热闹说话声,长长松一口气,低声感概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大当家岂是一般女子?是我想错了她啊。”胡集看了一眼胡不归欣慰脸色,默默推行一阵后,忍不住问道:“可是帧少爷那边”
胡不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当家的若是打定了主意放手了,帧少爷剃头担子一头热,这心思过不了多久自会打消掉的。他其实心里也明白,只是一时不舍得放手罢。”
胡集想了想,低声说道:“若是帧少爷能说服大当家的,与青鸾郡主一家相处,这岂不更好一些?”胡不归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扫了身后胡集一眼,沉声说道:“胡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当家的岂是屈居人下之辈?这话以后休要再说了。”
胡集低声应了一声,再不做声。胡不归却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自古帝王将相谁不是美人满怀?只是这事套在大当家的身上却让人觉得突兀,大当家这样女子应是与天下丈夫比肩的,哪容怎等事情给埋没了?”
胡集推着胡不归回去歇息。方墨与李进吴大鹏等人说了一通话,转头见萧帧在大帐门口站着,冷风过来,他身上黑裘高高扬起,他脸色萧索和冷寂这么明显。方墨对李进说了几句话后,走过去,站在萧帧下手,看着他说道:“萧帧,我原是想裴胥青抓回来,让他老子心疼心疼,不料都走到这里还是让这家伙逃走了,是我大意了”
“方墨。”萧帧突然打断方墨的话,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没有裴胥青,这燕京城我一样能拿下,裴元贞我一样能杀的了。”
方墨定定看萧帧,他看起来这么疏离,这么冷,方墨突然无话了,想了想,点头说道:“好,那就好。”他与西南段氏一起,有没有裴胥青确实没有多大关系,她白操心了。方墨又说道:“萧帧,我住这里不合规矩,我原是第二军中的人,刚才跟大鹏他们说了一声,准备到第二军那边去住。”
萧帧低头看方墨一眼,冷声说道:“随你。”而后一下子转过了身去,掀帘子大步进去。方墨望着晃荡帘子发一阵呆。李进等人走过来,低声说道:“帧少爷怎么突然进去了?”
方墨低下头,淡淡说道:“他有事。”又抬起头,对吴大鹏说道:“走吧,带我去第二军那边看看去。”
吴大鹏高兴应了一声,领着方墨李进等人过去。一众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突然有两匹快马从前面冲了过来。方墨不禁皱起了眉头,拦住大伙止住了脚步。那两匹快马转瞬就到跟前,马上的人一下子勒住了缰绳,低头看过来,迟疑叫道:“方墨?”
方墨也定定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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