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芮，你不会是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何星沫忽然惊讶问道。
“什么？就是说你肯定他们是在一起了？”
“啊，没没……我什么都没说过。”她低头忙吃。
“别给我装傻。你和大哥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何星沫低着头抬眼琢磨了尧苡芮好一番，确定死不了，才正色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怕你再受刺激。爷爷的事，你还没缓过来呢，如果再加上个堂哥的话，我们担心……”
她忽然笑了，却不是由衷的，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爷爷出事后，好像那天赵菁爬山就有他的一份。”
尧苡芮冷笑一声，“爬山。他可真闲。”
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凉意。本来，一件小事情的发生并不会让你想到“冷”这个字，但在某种特定的意境里，那件小事反而能触动你的皮肤，让“冷”侵入你的骨髓。
尧苡芮一阵抖索，抬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很多事情也许没得挣扎，像易皓，像何俊霄……那些事情她完全控制不得。
也罢，控制不了就让它去吧……随风去吧……
在死亡面前，无论什么都会变得渺小至极。也许爷爷的逝世，正是为了让她想通这点。何星沫去了洗手间，她忽然很想陈子诺，于是拿出手机，想发了条短信给正在开会中的某人，却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只发了个名字过去——“子诺。”
短信一发送成功，电话即至。
“芮芮怎么了？你在哪？”他和她说过今天午饭时间会有会议，所以不能回家陪她吃饭。如果不是急事，他想她不会找他。
尧苡芮忽然感到了幸福，来自这个很紧张很紧张自己的人，“没事，就是想……找你说话。”
“想我了？”
“诶？你是在开会吗？”说话太直白了吧，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可是boss，谁还能笑我不成。”这么一说，果不其然听到她咯咯笑了，他这才安心，说，“我走到外面来了，傻瓜。”
“……”她嘴角还是带着笑，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现在在哪？”他问。
“和星沫一起呢。没事，你继续忙吧。”
“等下会议结束我来接你吃午饭，然后送你回去？”
“我们在吃了，放心，我有司机的，你忘啦？”
“也对，那你们玩得开心，晚上等我回家。”
尧苡芮应了一声刚要挂，那头忽然低低地传来一句，“我也想你。”然后挂断……
挂了电话，何星沫从洗手间回来了，正好看到尧苡芮低头看着手机在笑，明白何俊霄这事儿也算没什么大碍了，害得她还担心地跑洗手间给赵霂阳打电话报备，就怕他宝贝的妹妹又玩封闭。
正逢此刻，她们没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
何俊霄也正好顺着走路的何星沫看见尧苡芮那一笑，心里忽然觉得闷，“菁菁，我手头还有点事忘了，先回公司。午饭你自己吃吧。”
“嗯？那一起回去吧，我还不怎么饿。”
何俊霄把赵菁送回赵家后，返回公司。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尧苡芮那浅浅一笑，宛若含苞待放的玉兰花，那般清新，那般不容亵渎。就如同那年的第一眼。那时候，她还是属于幸福无忧的人吧。
从星沫带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抹不去那抹月牙连衣裙的小女孩，总是笑得纯真来快慰他的情景。他觉得她是自己的镇定剂，是自己前行的日月。直到那年看到她的眼泪，他知道，她的人生开始出现了不幸福的污点……
他摇摇头，遏制自己再陷入回忆。纵使怜惜，她也已经“又一次”属于别人了。
他能做的，一直都是守护这轮“他的日月”。
30
30、宴会 。。。
如果说人生有正反，就像喜悦的反面是悲哀一样，那么我们怎么形容哭笑不得？我想人生大部分都是哭笑不得的吧。没那么清晰的正反线，所以大部分人会过得不清不楚，分不清此刻走得路到底是不是自己要走的，分不清此刻做的事是不是该做。
就像今天这场名义上的正旭新一季成绩的庆功会，来得是高层，说的是官言，做的是体面，而她为什么因为赵政一句“去看看吧”就来了这场搞笑的宴会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在赵老爷子逝世后的粉饰太平。
尧苡芮靠在窗边，看着喜笑颜开的高层，领着家属，觥筹交错，忽然想到，陈子诺是不是也是这样去参加宴会的。只是知道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一向由Lark出席。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来往的金光闪闪，忽然有人拍她肩膀，惊得她差点洒了手上的红酒。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星沫拿过她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笑问。
“也不注意点形象。”尧苡芮拿手帕擦拭她嘴角的酒，摇着头嗔道，“还是我长辈呢。”
何星沫乐道，“这就是我形象呀！说嘛，刚在想什么呢？”
尧苡芮想了想道，“在想，幸好大哥有了老婆，要不然看今天的架势，准能比得过相亲。”
“嘿，我才不怕呢。来一对杀一双，以前也没少干过。”
“真是童真！”
何星沫没说话，顿时看到门口，忙对苡芮说，“芮芮，你看，他们来了。”
尧苡芮顺势看去，何俊霄和赵菁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双双入门，正引来不少人侧目。她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拿过侍者端着的红酒，便视而不见地走开了。
何俊霄看到后，眼底一暗。
还未能抽身，便被那些所谓高层围着了。他们对着赵菁奉承不已，好像这就是未来的继承人一样，何俊霄心里直冷笑。
“何副总，听说何氏有意让你回去？”某一西装革履的部门主管忽然向他发问。
“这属于个人私事吧？”何俊霄笑不达眼底，“而且我个人向来习惯在其位谋其事，没想过你背后所想的事。”
这话一说，问话人顿时尴尬，赵菁忙打圆场说，“老林，你怎么问这些八卦事，活该被气短了吧。”
周围人顿时频频称是，才免得林主管气红脸。
何俊霄趁机对赵菁说，“我去趟洗手间。”赵菁含笑点头。
在会场转了一圈没看见尧苡芮，于是他走出了门……
天台。尧苡芮站在栏杆旁看着万家灯火，心中一处却私自隐隐不安。刚才身处的杯觥交错，如今面对温馨灯火，觉得世间事真是奇妙至极，也荒唐至极。
“你说他们活着是为了权势利益还是背后的一个家？”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是时候向我说说怎么回事了。”
“你指哪件？”
尧苡芮回头看着他，说，“看你想说哪件。”
何俊霄走到她身旁，说，“董事会很不稳定，但是并不是赵爷爷逝世的关系。”
尧苡芮皱眉。
“有人正在借此生事，你的想法如何？”
“我的想法重要吗？”她看着他，“重要的恐怕是你的想法吧。”
风忽然变大，何俊霄轻笑出声，“还说看我想说哪件，明明很想知道我和赵菁的关系。”他脱下西装劈在她的晚礼服上，然后听到尧苡芮看似冷淡地说，“我不喜欢背叛。”
他收敛起笑意，方才正经道，“你要知道，一直以来，我们的交易都是建立在信任上。就算没有进正旭，我也能让姓何的人都不敢忽视我。”
尧苡芮回头看着他，反复咀嚼着他所谓的信任，“你的确有那个能力，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我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我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你们的关系……”
“有影响吗？”他抢言。
尧苡芮忽然愣住了，“你来真的？”
“如果是，你在意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的眼神有着一种魔力，逼迫着她不敢去直视，她忽然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正值她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包里的手机响了。
尧苡芮几乎是送了一口气，“我先接个电话。”
何俊霄没能忽略她叹气的神情，忽然霸道地抢过她的手机，看到是“子诺”，真有一把把它砸了的冲动。但理智尚存，看着尧苡芮自然地伸出想要拿回的手，更怒，却也更理智。
他认命般地把手机递回去，低声说道，“放心，我会一直在那个位置，不会逾越进你的生活。”说毕，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而尧苡芮拿着手机，只能愣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一刻的何俊霄，与她认识的任何一刻都不同，不那么稳重不那么淡然不那么冷静……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却忘了去接。
当铃声停了再响的时候，她恍如梦醒般地接起，“喂？”
“怎么这么久？”
听着陈子诺语气里的担心，她顿时回神，道，“嗯，刚才不好接。你在哪呢？”
“刚从公司出来，正过来。再等几分钟？”
“嗯。那我到门口等你。”
“在里面等着，外面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从天台下来回到厅里的时候，她敏感地看到了何俊霄搂着赵菁肩膀的手。那双手，曾经撑起了她失意的天堂，她不会忘记。
何星沫忽然从后面蹿出，悄声对她说，“芮，你知道堂哥这是怎么了吗？怎么一出门一进门的时间，就变成那人的男友了？虽然大家都猜着认着，也不带他这么公开明示的。他明明知道你们不合，怎么这么不体会体会你感受。你看那人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儿，真是……我一定得好好问问。”
星沫噼里啪啦说着一大堆，却直让她觉得心里越发的酸了。
尧苡芮承认，何俊霄于她，始终是特别的存在，或搭档或知音或依靠。总之，她现在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很不舍。
夜市依然雀跃在这么城市。尧苡芮坐在车上，冷眼旁观地看着游弋在人群中的他和她，似乎所有的笑与哭都与自己无关，实际上也是无关的，可心里却蓦然觉得这些都不似表面看到的那样，笑不一定快乐，哭不一定是难受……
陈子诺看她这样，猜测她是在宴会上遇到什么值得唏嘘的事了，也不闹她，让她自己沉淀……到家后，陈子诺才说，“肚子饿不饿？”
尧苡芮摇摇头。
“不饿就陪我吃点，我晚饭还没吃过。”陈子诺捏捏她的鼻子说，“先去洗个澡换衣服，我去煮点面。”
“你煮？”尧苡芮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终于有了色彩的脸颊，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安心地吻，笑道，“相信你老公，去吧……”
随着他的吻，尧苡芮还真有种安心的感觉。不知道这力量来自“吻”这件事，还是来自于陈子诺——她的老公。
自从那次他急匆匆回来在三楼陪了她一宿之后，尧苡芮渐渐觉得，陈子诺能在身边很好，真的无以伦比地好……请原谅她用“好”这个普通的字眼，引人任何修饰都无法贴切形容陈子诺给她的感觉。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她也做了个重大地决心。
31
31、等你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香气肆意了，香得尧苡芮的肚子都开始叫器了。
陈子诺看着她捂着肚子一副馋样地走近，乐得走出厨房，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沐浴露的香味自然地钻进他的鼻，看着眼前的那张俏模样，陈子诺忍不住在她脸颊偷香了一个……本来他真想亲亲了就去开饭的，哪知一碰就忍不住来到了她的唇旁。尧苡芮作势推人，但当然抵不过。
他低沉地说了句“蛊惑”什么的，然后还未等尧苡芮有所反应就渐渐加深了这个势在必得的吻。当他作势探进她睡衣下摆的时候，尧苡芮的挣扎依然得到了他的重视。
“先吃饭。”感受到了他的停顿，她红着脸说，顿了很久又补充了句，“你胃不好。”然后她撇开脸坐到椅子上。陈子诺顿时笑了，乐滋滋地进厨房端面去了……
当尧苡芮看着眼前清淡的鸡蛋面时，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陈子诺看着她那似乎被热气熏红似的眼，说，“感动了？”
“我以为你煮的应该是酒店级别，没想到这么普通，逗人。”她玩笑道，然后揉了揉眼，拿起筷子，开动。
陈子诺自然看得出她波动的情绪，却也不道破，顺着她的话解释说，“酒店级别的往往材料复杂，你老公我水平缺缺难以胜任。不过，如果芮芮想吃哪道特别的‘酒店级别’，为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去尝试。”
尧苡芮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氤氲的热气里，他的脸看上去有些不真实……他的意思是指为自己去学吗？堂堂集团总裁，身价用“亿元”作单位的人，肯委身厨房？想想那个画面，尧苡芮都觉得太不真实。
陈子诺只觉得她此刻懵懂的表情煞是可爱，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披在身后的黑发顺势滑下……他笑着起身走进了浴室……
尧苡芮看着他锋毅俊俏的脸消失在雾气里，仍然还没从他的蜜语甜言般的话里反应过来，她瞬间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应过于迟钝了，从何俊霄对自己说了那句话开始……
陈子诺走了回来，站在她身后，撩起她的秀发，然后用从浴室拿来的她的扎头筋束起……看着她墨黑的青丝贯穿与自己的指尖，他动作轻缓，嘴角噙笑。
尧苡芮几乎是从他的温柔动作里惊醒的……从未觉得陈子诺给予自己的温柔体贴是这么悸动人心。
等他束好自己的头发，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做结束的时候，尧苡芮背手拉过他。
被尧苡芮拉到面对面的位置，陈子诺笑着靠近他，然后鼻子对着鼻子，邪邪地道，“继续？”他的意思她明白，却遥遥头。拉开与他面对的距离，说道，“知道吗？鸡蛋面，易皓也给我做过。”
话一落，一室温情顿时被溅起了涟漪，然后归于平静……静得那么慎人。
尧苡芮似乎在等待什么答案，心里惴惴不安的……可是，她要他知道自己心里依然有那人的存在，不可能的消失。她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明这点，她怕他错误地沦陷……亦或，是在提醒自己吧。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有些事有点难以控制了。
她想，如果易皓没有亡故，如果他们因为别的事和平分手，那么他应该只是个“前男友”的存在吧……然而，易皓的地位如今已经媲美她人生绚丽的代表了。
陈子诺无法忽略她眼底多彩的情绪，他想懂却永远都读不懂，他能做的只是包容。然后这突兀生硬的打击让自己没有适应的余地，有股怒气瞬间从心而生，却被自己不管不顾地打压着，所以此刻他的神情有着难以自抑的怒气……渐渐熄灭后，尧苡芮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陈子诺不想扰乱刚才难能可贵的氛围，却更不能装作没听到那句话……
他说，“我等你！”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