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秋分握紧拳头，低声道：“辰哥，这个基地里面该死的垃圾太多了！如果我们不管，拿到资料就走，那些人多可怜……”
季辛辰嘴唇紧抿，凝目看看他这个弟弟，微微点头，“那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杀了他！杀一个是一个！这样的垃圾，在莉芙星上面也是做尽坏事！他们根本就不该被生出来，不该耗费人类的资源，不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甘秋分眼框微红，紧握拳头，沉声一字一字说道。
一腔的热血，这个少年……
季辛辰叹息着把手按在甘秋分肩膀，慢慢道：“秋分，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但是这个基地的基础数据你也看到了，埃姆收拢在这里的罪犯有好几千，就凭我们，能杀得了几个？被俘虏到这里的人，经过了十几年，还活着的也有几千。这个基地，是一个照着埃姆的心意弄出来的金字塔！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埃姆定的规则下面生存，短缺的资源供应，毫无公平和保障可言的恶劣生活环境，心地再善良的人，到了这里，为了活下去，也会变成魔鬼！用人类的法律去判定，在这个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该死的，你知道么？”
“难道，辰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旁观，拿到资料就偷偷离开？！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些房间里的人，他们是多么凄惨，他们被殴打，被虐待，有一个人刚刚咽了气！”甘秋分双目圆睁瞪着季辛辰，怒气上冲，他憋得脸都红了，大口大口呼吸，胸膛起伏不定。
“秋分，你所见的是这个地方。这里很黑暗，这里有很多人过得非常凄惨，但你不要忘记了，在这个三角风暴域以外，还有一整个莉芙社会，那里的生存规则相对完善很多很多。”
季辛辰按在对方肩膀的手用了几分力，认真道，“一个好的社会，它会有一套规则去定义去衡量好和坏。这个基地里面有上万的人，哪些该死，哪些不该，要给他们足够公正、合理的判定和处理，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完成的事，这也不应该是我们俩应该去做的事。我和你只是很渺小很平凡的存在，秋分，我们不是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但是他们就在我眼前！他们那么惨，被抽得满身皮开肉绽，血流遍地！他们在哭，他们在呜咽！”
甘秋分狠狠甩肩躲开了季辛辰的手，大声道，“辰哥，我不懂你那么多的道理，但是我知道，我的良心不能叫我对他们视若无睹！我应该去把他们救出来！”
“好啊，你去救啊。”季辛辰收回手，面容淡淡，“你把那些罪犯都杀了，把地下乐园的可怜人都解救了出来，后面呢，你要做什么呢？带着他们造反，把这个堡垒里面所有坏人都杀掉，然后开着飞船把他们都救回莉芙星去，然后大家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了？”
季辛辰又冷又讽刺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浇透了甘秋分愤怒得快爆炸的心。
这个年轻的男孩犟着脖颈，咬着牙站在那里，他一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充满了愤怒、悲哀、还有逐渐生出的黯然无奈。是的，救出了那些人，势必会惊动埃姆博士！埃姆博士拥有几千异能者，拥有一个经营了十几年的光子炮火力网络，他有什么？他如果贸然出手，大概只是把那些人更早推入死亡的深渊吧？
活了二十年，甘秋分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竟是如此渺小，颓然垂下头，心神茫然。
这一课不容易学呢秋分……季辛辰无声叹息。
“秋分，我本不愿意带你来，你知道为什么？”季辛辰慢慢道：“你还太弱了，不是异能，是阅历，是心态。我来这里，目的一直很明确。搜集这里的信息，悄悄进来，悄悄带走，我认为自己是联邦的哨探，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在这些之外，我不是毫无牵挂的人，我还要照顾你，我还有爱人，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条路并不是光明大道！哪一步走得不够小心，说不定就要丢掉性命，得到的信息也不能交到合适的人手上，那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有多大的心，就做多大的事，这是我的原则。”
面前的少年更深地垂下了头，是羞愧的。
季辛辰低头注意地上裹在脏兮兮布料里的俘虏，似有了清醒的迹象。
“甘秋分，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这么幼稚，这里容不得你胡思乱想！既然跟着来了就听话做事，听不懂吗！”季辛辰神色严厉，喝道。
“是，辰哥！”甘秋分打了个哆嗦，神思立刻清明许多，他咬紧牙关站得笔直，昂头大声应。
季辛辰心下微笑，这么一打磨，这小子倒是有两分锐气出来了。
斯图尔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顶上黑乎乎的天花板，低矮而压抑。他茫然片刻，头脑昏沉，还未及反应，旁边有一道跳脱的男声欢快道：“斯图尔先生，欢迎光临虫虫乐园！”
斯图尔呆呆坐起身，猛然发现，在几米外一个光源照射下，这个圆形空间的地面布满了蠕动的蜘蛛、蝎子、蜈蚣等动物！
这个肥胖的男人尖叫一声像皮球一样弹了起来，甘秋分敢打赌，这货绝对蹦了两米高！
肥胖的男人像一只白白的虫子撞到天花板上，又晕头转向地倒进了蠕动的虫堆里，他只觉全身无数处疯狂地疼痛起来！
直到墙边的年轻男人再次说话，尖叫、拍打着爬到身上的大量虫子的斯图尔才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斯图尔先生，我们需要你拥有的所有资料！希望你配合一点！要不我的虫子都是很热情的噢！”甘秋分欢乐道，挥舞着手里的大葱，遍布地面的虫子开始像叠罗汉一样往斯图尔身上爬。
“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什么都说！！！……救命，救命！！！……”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莉芙人曾经见过如此庞大的虫海，还是自己掉了进去？斯图尔已经快被吓疯了。
甘秋分得意地朝季辛辰看了一眼。
季辛辰赞许地点头。
在甘秋分恐怖虫海的围攻下，斯图尔很快就把自己所知的资料全部交了出来，他被完美地消除了近期记忆，扔回了地下乐园中……
在失踪了大半日之后，季辛辰和甘秋分悄悄地回到了一等区域，林达的宅子里面。
林达和诺特丝毫不敢问他们是去了什么地方。在季辛辰询问之下，林达把基地最新的情况说了一遍。
季辛辰坐在精致的红绒面高背椅上，边听边随意吃点东西。
从这一组精致的红木长餐桌和高背椅就可知，林达所拥有的资源远远超过了地下乐园那些人。这一次回来，甘秋分分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他面对林达时释放的敌意强烈了许多。
林达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诺特在甘秋分手下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景象她一点也没有忘记……
西斯拉芙卡号又一次巡航回到莉芙星附近。
“你说，辛辰失踪了？”郁威冷声问。
“嗯。秋分也跟着不见了。”郁青礞双眼深陷，他这几天已经被季辛辰和甘秋分接连的失踪折磨得心焦如焚。
“把你拥有的详细资料给我。”
两人迅速通过光网交换了所有信息。
迅速看过了郁青礞给来的信息，郁威极力抑下焦虑，他的面容冷硬如铸，双眸深不见底。
辛辰不见了……
他很想去找，但是他现在不可能离开这支搜捕舰队！
这些日子，他一步步把忠于他的势力渗进舰队每艘舰船的骨干位置，等到时机成熟，以雷霆手段或驱逐或软禁，清除了那些来自其他军部势力的成员，现在不过尘烟初定，如果他放开手离开舰队，这支刚刚揉成一团的队伍很快会混乱起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辛辰，他的辛辰……
他是不是被抓住囚禁了，是不是受伤了……
西大陆那些隐藏在地下的势力，各个都不是善茬！
几乎把一口牙咬碎，郁威却还是抑住了自己扔下一切去寻找的冲动，在这里，他还有责任要负！
一面淡黄光屏亮起，安德列匆匆报告：“老大，潘妮号的兄弟们俘虏了一艘抢劫船！他们成功抓住了10名海盗！”
郁威立刻站起大步往舰船控制室走，他迅速开启了舰船内通讯器：“西斯拉芙卡号立刻，全速去往潘妮号的位置！”
“是，上校！”
“老大，兄弟们初步拷问出了一点东西！那艘船应该来自一个叫刺荆基地的地方！”安德列紧紧皱眉。
“嗯。”
郁威眸中寒光闪烁，刺荆基地……
chapter87
西斯拉芙卡号和潘妮号接近之后；俘虏的小型飞船和抢劫犯一行10人；很快被转移到了西斯拉芙卡这艘大型舰船上。
“报告上校，俘虏的飞船原为民用船；型号fgb－56a；最大搭载人数50，出厂日3325年8月15日；依据联邦资料库中的序列号；这艘船于3326年被私人购买，资料库中并没有这艘船的报失信息；它如何落到这些海盗手中的过程；属下还在追查中。……”
潘妮号上负责搜检被俘虏舰船的上尉名叫德鲁，他立刻来到了西斯拉芙卡号上；向郁威报告了许多已经得到的信息。
“嗯，”郁威坐在银灰金属面的长桌一端，听德鲁说到这里，开口截断了他：“在飞船的控制系统里，有没有找到它的航行日志？”
“上校，这艘飞船的控制系统非常简陋，据检查，它的中上层系统被去除了可以产生定位信息的部分，并有比较高端的自毁系统。希望上校给我们至少24小时的时间来分析它的基层信息，我相信我们能够从里挖出飞船的航行线路。”
“去做。得到新信息立刻来报。”郁威颔首。
“是！上校！”德鲁立正行了个举手礼，迅速地回去工作了。
郁威面前打开三面光屏，把最近所有有关海盗的信息调出来，从头到尾翻阅，细细思索。
这一次可以成功俘虏这些人，有一半是因为这支队伍已经肃清杂声，扭成一股，可以往一处使力了。他并没有忘记，在他布局的过程中，有两三个军部分署的人曾经向外传递过信息——
是的，他在怀疑，在这里面除了有向自己本部传达信息那样的小打小闹外，有人向那些海盗传递了信息，以至于那些个舰船技术落后的海盗，三番两次躲开了他们的搜捕！
但是这件事非常难以证实，他也并不能在迹象未明的阶段贸然将这样的说法广而告之，以免打草惊蛇。他做的，只是以格外强硬的态度，驱逐了这艘队伍中所有不忠诚的队员，把整支搜捕队缩减到了四千人，即使这会让其他分部的大佬产生不满。
赖宁上将对他的支持几乎是无条件的，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资源，郁威在粗略统计了赖宁上将投给他的资源后甚至有些心惊，这几乎是异能署一年可使用的资源的八成！
并且，这一段时间搜捕队伍并没有作出足够让莉芙人信赖的成果，莉芙上的舆论一直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是赖宁上将守在本星上，为他们挡住了舆论压力，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他想做的事！
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赖宁上将的做法，但无疑，赖宁上将的支持给了他非常大的优势……
郁威缓缓闭上眼睛，把两日前与赖宁上将的交谈回想了一遍。
他汇报了近期的工作之后，说出了自己对这个海盗势力和军部势力之间的猜测，一向话极少的上将沉默了片刻，只道，“……你只管放手去做。只要能够揪出来那股势力，无论功劳有多大，有我在，这份功劳必是你的，没人抢得走。那些海盗背后的人……”
赖宁上将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挥手让郁威离开。
睁开眼，郁威通过舰内通讯系统叫来了负责审问那群俘虏的罗荆和安德列。他们带领着五十名的高阶异能者，以至少五人负责一个人的阵容来‘伺候’俘虏们。
“到目前为止，问出什么？”郁威沉声问。
十名俘虏是被分开同时进行审问的，以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多的信息。
“老大，有个叫戈尔的，应该是这一行人的头领。他们自称是基地的打手，并不知道什么深入资料。”安德列语速极快：“每个俘虏的通讯器都检查过了，都是莉芙目前使用最普通的种类，很明显他们在出那个基地之前，所有的装备都被仔细筛选过。目前可以确认真实的资料是，刺荆基地，在三角风暴域，主事人被称呼为埃姆博士，他们的基地建立在一个大型堡垒的基础上，那个基地中有被通过各种方式带进去的普通人至少四千，同时那埃姆博士手下还有至少四千的异能者，其中战斗异能者至少有两千名，平均异能水平很可能在b级上下。”
“根据这个比例，我们推测，那刺荆基地中的1a级别以上的异能者至少会有八百名。埃姆博士还控制了一个定点光子炮网络，单炮威力只在b级和c级之间，但据说联合调动的时候，可以对从外靠近的中小型飞船构成a级狙击。”罗荆补充道，他瘦长的身躯板得笔直，非常严肃。事关重大，便是他们这样惯常不正经的人也不敢嬉笑了。
“嗯，继续审问。”郁威沉声说道：“上次俘虏无端自杀，我已经向上面说明过。作为补偿，这一次拿到了s级审问许可。尽量使用有效的审问手段，目标损伤程度不计。”
“是，老大！”
罗荆和安德列齐声应了，迅速离开了郁威在西斯拉芙卡号上的专用办公室。
踏进舰船上专门划出的审问区前，罗荆低声问：“安德列，你知不知道莉芙上辛辰失踪了？”
“真的么！惨了，老大一定心神大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安德列惊呼，眼里流露担忧。
罗荆十分忧愁地捏着自己的迷幻藤，他有些担忧季辛辰的安危：“失踪好几天了，辛辰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那个弟弟也跟着失踪了。辛辰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他被抓了起来，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把他放走的。”
安德列郁闷地把自己的黑色短发挠成了鸡窝，在原地来回转了好几圈：“现在我们哪里空得出人手去找他，唉，只能寄望于辛辰自己了，他的异能是非常强大的医疗系，知道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