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还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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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药还是毒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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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穹依然很清楚地记得,姚乾宿曾用一种很满足惬意的表情说,自己要是在家没事干,就会陪着父亲一块坐在面临庭院的那间和屋,修花涮茶品点心,春赏粉樱夏观星月秋闻菊香冬看虬松。那时听着心里别扭吃味,现在却是盼也盼不来这幅和乐融融的光景。
  一向早睡晚起的屋主,近几日都是破天荒地起早贪黑,亦没有再穿和服。步子倒是一如往常悠然自得,带着疏冷之气的凤眸,淡淡地睨了站在和屋门前动也不动的人一眼,便径自穿过对方拉开纸门,将怀里抱着的一大摞案件,置放在矮桌上戴起金丝眼镜漫开始不经心地批阅。
  强压下被人置若罔闻的不悦感,也不想去算这到底是第几次擅自拜访李家。虽是无人阻拦,却得不到丝毫回应。握紧拳头深吸一气,脚步再度无声踏进去。李原卿手掌贴着太阳穴,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揉着眉心,似乎嫌对方挡住了本就泄入不多的光线,索性把工作一扔,操起遥控器转身对着那年代久远的电视机。
  开关一点,厚而凸的玻璃屏幕上,便出现一白种女人正揉捏自己丰满胸部高声浪叫的画面,坐在电视机前的男人用一种格外严肃的表情盯着。女人的手指开始伸向自己敞开的阴部,男人还是面不改色地眯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荧屏,直到隔壁的纸门唰一声拉开,一个胡髯绕络腮一圈,头发蓬乱如雄狮的男人奔出,一把扯了电源旋过身来,捞过还在死死盯着电视机的男人的肩膀,按在自己胸前,沙哑的雄浑嗓音低低哄道,”你瞧你连看A片都睡不着了,还在那强撑个什么劲儿呢。”
  怀里的男人抬头来,看见那双本是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下意识用双手捧住对方的脸,直起身来用自己的腮部去轻蹭对方硬硬的胡须。眼角瞄到后头还有个人傻站在那儿,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方和崔枭吵了一架,手立马就伸到下头恨恨掐了对方的□一把,接着像个没事人般,从对方怀里挣出来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整整衣领拂拂袖口,还特意把腰部被弄皱的地方用两根手指细细抚平。看地崔枭两把火在眼里交替着齐齐中烧,心想老子这回要还被你给糊弄过去,老子就割了那净听你话不认主人的狗屁东西!随即手拍木桌怒目站起,”你到底放不放人?!”
  李原卿操手斜靠在电视柜前,嘴角扳地平直,喉咙里的轻哼还没滚到舌尖又被自己吞回去,也不理那崔枭,只是眯着双凤眼,懒懒地瞅着脸上已然开始有一分波动的甄穹。那刀一般锋利倔强的眼神,衬得整张淡秀面庞只让人觉得更显凄楚。
  记得在很久以前,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用着这种目光注视自己的父亲。然而结果是于事无补,再坚忍不拔又有什么用,很多事不是靠一个恳求的眼神,一个假想的决心就能轻松解决的。
  崔枭见他露出这副架势,明摆着和平谈判无望,想着自己宝贝儿子还待在那又阴又冷的鬼地方,索性心一横脸一黑,正想使出心中计划好的”杀手锏”。不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膝盖磕在冷硬的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额头磕地的几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大,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崔枭看不得大雪天的一个穿着单薄的瘦小孩儿,还要跪在外头的走廊上挨冻,忙上前把自家的未来儿媳妇搀起,哪知对方双手攒成拳头固定在原处硬是不肯起来。想着治标还不如先寻根,心里一急便扭过脖子朝李原卿吼道,”是不是连我也要跟着下跪你才答应?”
  穿着正装制服的男人,站直身子边松开颈脖上的领带边继续往外迈出,背过身的同时嘴角勾起一个冷然的弧度,”崔枭,你的膝盖可是一点儿也不值钱。”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嗡嗡地震击着一层一层的脑回沟,直达记忆之匣的最深处。猛地打一个寒战,冗乱浑沉的记忆里猝然一句罪该万死的话从口里不慎滑出,”就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才这么冷血无情吧,好你个大公无私的李警官!”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在对李原卿说,至少当年不是。
  只不过如今再度回荡在空气里,看着对方突然顿住的僵硬背影,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崔枭,有种比当年更加慌张的不知所措。最终伸出去的手还是慢慢地收回,无力地垂在腿边抓握几下,由着那自己看了不知多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
  “有烟么。”
  眺远伫立半晌,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已转为双手抱膝呆坐在那儿的甄穹,低声问道。
  “已经戒了。”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对于长辈来说似乎有点儿不礼貌,但此刻甄穹已没有过多心思去理会常规礼俗问题。想着自己清醒后听到那个骇人的消息,整个脑子就处于当机状态,本想着李原卿能网开一面,然而等待了几天后还是问不出半点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来,事到如今竟连崔枭也无可奈何,不由沮丧地将额头贴在膝盖上,咬着牙不让绝望从眼底里透出来。
  “小伙子,惹上我家兔崽子就真的是一辈子的事了,你可要想清楚才好,趁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崔枭走上前来,边拔着下巴上的胡子边蹲□与对方视线相齐,难得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一辈子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事全因我而起,但我没有办法解决,为什么伯父你们不去救他?”
  沉默了一会,抬头对上对方带着试探的视线,甄穹压下心头听到”一辈子”时所产生的悸动,尽量以平缓的声调质问道。
  不清不楚的一句回应让崔枭无奈地搔搔头,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其实这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说起来还是我和琉太过自信,以为那头小豹子处事作风能比以前成熟,所以对这枚隐形炸弹袖手旁观。不过明显是我们都低估你对他的重要性了……到底还是你沉得住气些,不会因一时冲动乱下承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抬起手来拍拍对方的脑袋,苦笑道,”所以,你还是离开他吧。”
  “什……”
  “放心,只要我崔枭还混黑道一天,老子的儿子就绝对不会有事,你也不用愧疚,跟着你妈妈和弟弟去过更好的生活吧,她已经拿了我给的钱去办移民手续了。”
  “你们不能这样!”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般结果,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八度。蹲在原地的男人,脾气也突然坏了起来,一肘子扫落桌面的纸笔茶杯,口气却仍保持着那副调子,继续道,”琉说地并没有错,你既没有能力保护我们儿子,也没有那种不怕死的冲劲去不管不顾,甚至连一声口头支票都不给不了。你太被动也太弱了,又不了解姚乾宿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所以你连阻止他做错事的能力都没,不过是一次区区绑架就让他为你杀了人,以后要是更大件事我儿岂不得去放火烧屋?”
  “我家兔崽子太危险了,就凭你小子是绑不住他的。”
  原来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从来就不是性别身份金钱问题,不可化解的隐患终有一天会露出,这还不过是个先兆而已。经过崔枭的一番话而醍醐灌顶,甄穹甚至隐隐看见无法想象的,一点也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真实未来,也许有一天姚乾宿会为他着迷到完全失去理智和自我的地步,那么自己还是会不得不被迫跟他分离,就好比汽油和燃体,靠在一起不过是引火自焚。
  早断还不如晚断。
  反正自己对这一次莫名其妙就开始的,有违伦常的恋爱从来就没有足够的信心。
  得过且过的心态只会害人害己。
  “我明白了。”
  前所未有的理智,清晰低沉的吐字,被冻地麻木的僵硬手指,开始一根一根蜷缩起来。甄穹突然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脸上还是一片干冷,眼睛酸地发痛,却是一点湿意都挤不出。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寒风,庭院里的墨竹在轻轻抖动,叶尖的碎雪簌簌地落在结了薄冰的池面上,怎么样都化不开,随即又被卷进风中,愈离愈远。

  ☆、33
 
  第一次站在惨白一片的传见室里,脑子也不自觉跟着空白起来。甄穹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在这种地方再见到他,为对方的自尊,也为自己的自责。可是,从李家出来后,脚步竟然就鬼使神差地移到这里。
  密封的室内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允许让其漏入,但温度依然低地骇人。直到警方一声”369号观察对象已带到,请长话短说”的客气提醒,这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一个寒蝉。
  印入视线的是一个穿着黑白横条相间囚服的少年,垂头坐在那里,谁也没看,自顾自地用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左腕上的绷带。隔着防弹玻璃另一边的男人,竟也跟着隐隐抽痛起来,但寻不着到底是哪个部位。
  全然忘了时间的有限,以极缓的步伐挪到隔板的坐位前,手撑着膝盖慢慢坐下,手指轻敲着无机表面。少年应声抬头,动作倒是意外地利落干脆。
  望着对方干干净净不带任何负面色彩的清澈眼瞳,甄穹感觉自己也开始跟着放松起来,甚至还能报以微笑地示意对方拿起话筒。
  然而动静只限于那个抬头的动作,在这之后姚乾宿便像尊木雕般,表情木然全身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绷带上的手指甚至还保持着抬头前的动作,只有那双眼睛在隐隐攒动波光,愈发亮地骇人。
  甄穹依然保持淡淡的温和笑意,冻得通红的食指再度曲起,去轻叩那如冰一般冷的玻璃,一下又一下,无一不在顽固地传达一个信息,姚乾宿,快把话筒拿起来吧。
  好歹让我正式地跟你道个别。
  好歹让我们有个真正的结束。
  好歹让我们不会为将来后悔。
  好歹…………
  一切的假设,最终被否定在一个果断的摇头动作中。
  姚乾宿眨了眨睁得发痛的眼睛,嘴角微微弯起,然后在一个谁都听不见的封闭世界里,看着已经笑得像哭一样的甄穹,缓慢而坚定地打下,改变自己后半生的锲印。
  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机,听到那三个字。
  仅凭着轻轻翕动的口型,不需要声音的传递,便直接震进心底,连带着脑浆也开始翻搅沸腾起来。甄穹愣在那儿,嘴巴还来不及张开,液体就汹涌地沿着颊边落下来,那不是感动也不是情动,只不过是纯粹的委屈和不安,终于能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地在那个人眼前表现出来。
  “姚乾宿!你个蠢货你个混蛋!!自己被关在这种鬼地方还不肯放手!!既然你有那个胆子去杀人为什么就没有能力出来?!!”
  拳头几近癫狂地捶打着冰冷的无机制界面,沙哑的嗓子在歇斯底里地吼着,会发狂发疯的绝不只有被关起来的那一方,”老子才不要管谁谁谁的反对!老子才不要理什么狗屁未来!!管你杀人放火,管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想跟你过日子!!”
  年轻,总是能让人过于冲动。
  甄穹此刻才明白,年轻就是一种享受失去理智的快乐资本,不好好利用,也许在将来会更加后悔。人生总是要疯癫那么一回,总是要放纵那么一回,只因为我们还年轻。
  再说三字经的魅力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让一直举棋不定进退两顾的甄穹,真的有了要和这小鬼携手终老一生的打算。未来还很远很长,总有一天双方能够彻底了解交融相知,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变得足够强大,呵护好这头獠牙太利的小豹子。
  只因为我们还年轻。
  这个词便意味着可能无限。
  那时的甄穹还不知道,这句简单明了的告白,其实就已意味着自己收下了唯一能把那头小豹给捆缚住的锁链。
  还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对方自愿奉献的那种。
  而此时的甄穹,就好比那被爱的力量冲过头的电池,劲头非常足,足地连脸皮都不顾地跑到前女友丘絮家里去请求帮助,他还记得姚乾宿说过姚家和丘家曾经的良好关系。
  就算机会渺茫,也不能错过。
  丘妈妈听完甄穹剪辑过的描述后惊悚万分,但并没有表示愿意帮忙的样子。而坐在一旁似乎比以前成熟许多的丘絮,则不动声色地支开母亲,只留下自己和前男友单独相处。
  前男友表面镇定心里揣揣不安,还有满满的已经褪色的愧疚。想着此次前来的目的,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起来。
  “甄穹,你是真心喜欢姚乾宿的?”
  第一句话就让甄穹猝不及防,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想着这也许是试探,忙挺直腰杆笔直地盯着对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是,我很爱他。”
  那一秒丘絮的嘴角似乎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然而转瞬即逝,她便换上一副更加严肃的表情,问,”那你们做过了没有?”
  “啊?”
  感觉这问题似乎太过莫名其妙,但有求于人在先,只能当这也是一种考验,而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老实回答,”做,做过了……”
  “那,你是上面还是下面那个?”
  “你们做的时候最喜欢哪种姿势?”
  “你们一个晚上能做几次?”
  “姚乾宿一般能让你多久达到一次□?”
  “在哪几个地方做过?有没被人发现过?”
  “用不用保险套?道具呢?”
  ……………………
  整串问题回答下来,甄穹的电力早被消耗到负值,脑后已是一片黑线。他甚至怀疑坐在他对面一直板着脸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清纯天真不懂世故的大小姐。
  “好,我答应帮你把姚乾宿放出来,爸爸妈妈那边我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丘絮看着满脸感激,脸蛋还在因为刚才的回答而红了个熟透的甄穹,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语调又恢复以往的活泼可爱,”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得嫁给我哦。”
  所谓”嫁”这个字,字面解释即女子结婚。甄穹是男人,按理说不该适合这个字,只不过,就此情此景而言,不用”嫁”字来形容确实说不太过去。
  钱是丘小姐出的,结婚地点是丘小姐选的,婚纱礼服也是丘小姐挑的,而甄穹就像那封建时期未出阁的大闺女般,没有一丝喜悦和激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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