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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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游-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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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是不愿留在这里了。
  
  琥珀又从外面推开了窗子,将窗格子上的纸,捅了几个小口子,露出狡黠的眼神:“嘿,师父,你怎地又还在人家屋子里,人家睡着,你看着,你不困么?”
  
  “平白地将人迷昏了,总是失礼。”
  
  “所以师父你便是要等她起来之后要给她赔礼道歉么?师父你莫不是生病了?我们行事何时要对人交代些什么?等她醒来可是就迟了。”琥珀一脸难以置信的脸,她身材娇小,便从窗户钻了进来,轻便地踩在了桌子上,又轻巧地跳下来,落地寂然无声,光凭耳朵是听不到她的存在的。
  
  所幸她的师父一直定定地望着她,并不答话,只是垂了眸子:“嗳。”
  
  若有若无,悠长的一声叹息。
  
  琥珀便怔了怔,曲起腿来,盘在秦扶摇的脚边坐好,脖子伸过来,倚在韦湘的肩上,低眉顺眼地低了头,韦湘便伸出手来摩挲她那脑袋,好似在安抚宠物一般,她手上动作轻柔,眼神却飘向了某处虚空。
  
  也便随着这虚空之境,天色便从那绝顶的黑暗中挣脱了出来,给人展现了朦胧的光明,也好似是希望,总之叫几个人心中无来由地释然了一些。
  
  于是秦扶摇早上醒来,只觉得身子发酸,好似是被梦魇折服了似的,自己总是提不起力量,昨夜的那张面孔好似是幻觉,幻化开来,竟然忘记了是怎样的一张脸,昨夜的诸多事情也如同是一场梦境,自己只是看了个开头,便昏然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或许该是梦?
  
  但腿上却是微微发酸了一些,低了头,叫她登时清醒了不少,她大吃一惊。
  
  三嫂为何会在这里,还靠着自己的腿俯身睡着?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这是陪了一夜么?这是做什么?她瞧不见任何动机,又不好搅扰了人家的睡眠,只好僵着腿,面色发直地往别处观望,只见琥珀屈身在椅子上望着自己,眼神严肃。
  
  自己把她怎么了……
  
  她又是一惊,好像是失去记忆一般,摸不着头脑了,这般的感觉是并不好的,她便甩了甩头,好似是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剧烈了一些,引得腿也晃动了起来,不过是微弱如不可见的晃动,却将睡着的人惊扰了,韦湘本是十分罕见地做了梦。
  
  她极少做梦的。
  
  只是梦见了那般熟悉的面孔,梦见了那人依旧是身形颀长,挺拔如一棵白杨树,她梦见了当初的情景,梦见他对着她笑,摘下紫丁香别在她发间,夸赞她说道:“湘儿最漂亮,今日便留在这里,我要出去一次。”
  
  “……不能带着我吗?”
  
  “不能。”
  
  于是她清楚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往昔做过的事情,才刚到了那血色的回忆,脸前便是叫人惊扰了些,她方才反应过来,这原是梦境。
  
  迅疾地抬了头,秦扶摇微微窘迫地嗫嚅道:“嫂嫂……我本不是要将你叫起来的……你……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丢了一万……容我断更半个月……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这般梨花带雨的面容叫秦扶摇当真是骇然了一下,她是万般不会想到自己那般好似是铁人一样的嫂子,会有眼角带泪的诱人神态——虽说她平时便是十分诱人。
  
  她梨花一枝春带雨,睫毛微微颤抖,无声地淌下泪来,不过也是倏忽间的事情,她便收敛了心绪,揩了揩眼泪,笑道:“嗳,你醒了。”
  
  “啊……嫂嫂早。”这般才开始打了招呼,有些异常的氛围,也不知是如何想着的,总之是哪里不大对头,嫂嫂为何会在自己这里呢?但又不好直接去问,恐怕触到些难处,人是都有难处的,也好比自己,孟犹欢的事情自己心下总是放不下去,思来想去决计还是要写信给孟犹欢,详细来说这件事情。
  
  可惜信写了半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是出去了,再醒来,便回到了这里。
  
  嫂嫂在这里,她倏地便想起,急忙抓了韦湘的手,匆忙道:“嫂嫂,你可知道,昨夜西院发生了什么吗?”
  
  “西院?西院素常都是锁着的,会发生些什么,我也不大明白。”
  
  韦湘又是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自己脸上也是不见红,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琥珀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不一样的。
  
  琥珀站起身来,自己杵在这里本不算回事,但又不想离开,便转过身来,秦扶摇刚好讶异地说话,声调尾音拉长:“啊呀,那昨夜……”
  
  “昨夜怎么了?”吃准了她是不曾看见自己,韦湘急忙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也不敢直视她究竟是瞧见了多少隐晦的东西。
  
  “嫂嫂……没看见吗?”
  
  “不曾看见。”她昂着头,好似十分端庄,说起来也似乎是真的一般,总是脸色如常,秦扶摇盯紧了她的脸,总是觉着哪里不对头,骤然想起昨夜扶着自己的人,也穿了如同三嫂身上这件斗篷。
  
  “……”秦扶摇便自然地将她联想在了自己昨夜所见的那景象中,扶着自己的也是个女子,只是瞧不见面容。
  
  万一是三嫂呢?
  
  她被自己的这般想法吓了个趔趄,又懊恼地甩了甩头,将那些个心思都丢出去,怎么能怀疑她呢?这家中,能同自己说上话的,也只有她了,自己这般疑神疑鬼,叫人笑话了去可就不好了。
  
  一时着急了起来,便也就不在意为何三嫂会在自己的地方陪自己一夜了,老妈子总是会看着的吧!总是会拦着的……
  
  便不再多问了,急忙掀开被子,却惊奇地瞧见自己的外衣也是被脱了,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她便红了脸,往韦湘那里看去,韦湘也是注意到了,便用一种淡然的,长辈式的口吻,笑道:“见你睡着热,便脱了。”
  
  这语气好似是说,“天气热我为你买些冰镇的荔枝去。”
  
  秦扶摇便扭过头去,不去细想究竟是怎样一般诡异的境况,转了身找鞋子,踩倒了鞋跟在地上急促地跑动着,嘴中念念有词的,琥珀哂笑道:“你跑什么?我家……小姐又不会吃了你。”
  
  “不……你怎地在这里?”一见是琥珀,她便将原本解释的言语换成了质问的话,双手叉在腰间,看着十分神气。
  
  琥珀本是倒着坐了她书桌旁的椅子上,听见这话,便向前倾了倾身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叫人瞧见反倒觉得可爱,她怒目而视:“我如何不能在这里?”
  
  “你,你又不叫我去三嫂那里,怎地自己又死皮赖脸地在这里?”
  
  韦湘便默然望着这两人好似小孩子吵架一般争执起来,但也不好在这里多做纠缠,天明了,她要去瞧瞧朱颜,究竟是有没有那般乱七八糟的心思,况且,她为何要去西院,这本就是个谜。
  
  轻声唤了一声:“琥珀,我们回去。”
  
  “诶?”
  
  因为惊讶发出声音的是秦扶摇,来得莫名,走得也是奇怪,她便不同琥珀纠缠,走了过来,目光直勾勾望着韦湘:“你不留着吗?”
  
  “不必了,还有些事情。”她实话实说,半含半露,又回报以一个恬静的笑容,她可是记得,自己昨夜是为了下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虽只是唇角,但好歹也是亲了上去,姑娘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不清楚的,虽是不脸红,但也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在的。
  
  总是在这孤独死水一样的氛围中,除了琥珀这素来依托的人,秦扶摇也终于是唯一可在她心中,占个小小位置的人儿。
  
  抿了唇,起身,抹平了压皱的衣角,抬手来,在琥珀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少女低头摸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跟着她走了,韦湘总是要回过身来告别,说一些什么,但心神不定,竟忘记了回头,秦扶摇便伸了手摆动起来,笑嘻嘻道:“三嫂可是要常来。”
  
  “……”若是有机会,宁可是不来这里。
  
  这里的邻舍便是西院,着实是个不甚令人欢喜的地方,若是可以,那些个纠缠的事情都不要发生,若是允许,自己现在还留在山间,如何会在这尘世,滚上一圈来。
  
  心中的火,便如此亮了,渐渐如同大火烧山一般,烧了整个儿人儿去。
  
  秉烛夜游,纵享欢愉,放肆起来,比什么都要命。
  
  只是她宁可不去那般,只好是点着蜡烛,禁欲了似的,一步一步走在黄泉和人间的交界。
  
  师父说:“天下刀剑嘶鸣所引,纷乱之源。”
  
  “那便是要求得盛世安稳么?”
  
  “盛世最险,独求初心尚存,无爱无恨,无欲无求,世间可处处停守。”他说完这话,便垂了眸对尚且年幼的韦湘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孔,蹲下身来,将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口,“只是要停下,总该有个念想,若是没什么人值得你停下,那便走到天涯尽头,都不许回头。”
  
  “师父你这是回头了么?”
  
  于是男人便温情地转向了那漫山的桃花,开得诡谲带着狰狞的美感,桃花素来凄艳又芳华。
  
  他的剑刃闪着凛然的寒光,偏向风头而立,风声激越。
  
  她从不曾得过答案。因他不曾回答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朱颜反侧难眠了半个夜晚,小语早已睡下了,那边的灯昏暗幽寂,该是个孩子的习性,她便在琥珀一路威胁下回来的,佯装睡熟,待到她无声地离开,自己方才睁开眼睛。
  
  不敢再点灯,只好是对着黑暗睁大了眼睛,也并不算是极其昏暗的天色叫她看得清一些东西,旧日里陪同自己所熬过生活艰辛的一件件物什,如今她不敢再信。
  
  为何晓棠说是自己将她推进井里,不……晓棠为何会在井里死去?
  
  她愈发觉得可怖起来,自己好似迈入了鬼窟一般,原先便觉得这里阴森可怖,媒人说老宅子有些潮气总是正常的,不要多想,这是多好的人家,家大业大,来了还是正房,日后若是生个儿子,分家产,也好叫娘家熠熠生辉呐!
  
  果真是闹鬼了。
  
  昨夜叫她分明地瞧见了,这家中不是只有晓棠一个鬼的,还有一个,便是后来口口声声要毁了秦家的鬼,暗地里还有么?她不知道。骤然便想起来先前几年的事情了。
  
  她进门的时候秦家的家业比这时候还要大一些——那时候可没有二爷这等败家子,二爷娶妻早,都是年幼的人,她被人教诲,翌日去拜见老太太。
  
  听闻秦家的太太和姨太太都早早地去了,老爷并未再娶,只好是给老爷和老太太问安,老爷虽是正值中年,但老太太好歹也又大了一个辈分,那时候便颤颤巍巍的,不知是想做些什么,花盆底在地上磕着,脸上一副刻薄神气。
  
  她奉茶后,又谈了些琐事,那时候的许若鸢在家中便是很有地位,只是惧怕老太太罢了,姑且不谈,她同二爷离开,二爷便又要去做些什么,那时候他便是花心的很,自己便讷讷地,无声的,充满委屈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便在夹竹桃开满的小道上,瞧见了四小姐,那时的秦扶摇年纪还小,蹒跚着走路,但口齿伶俐,说起话来总是有种甜糯的感觉,可喜得很。
  
  奶妈跟在后面。便是现如今在侍候秦扶摇的老妈子,只是几年来,便老成了那般,着实叫人觉得恐惧。
  
  她本是不怎么留心的,刚想逗弄一下秦扶摇,却听见了老妈子惊恐一些的声音:“啊,姨太太……您……”
  
  后面的声音便不怎么听得清楚了,只是窃窃私语一般,老妈子重归于平静。
  
  她清楚记得,自己是极其迅速地转过头来,看见了老妈子,对着空荡荡的一扇门,露出十分抱歉的神情。
  
  “嗳,姨太太,您可是得放下怨恨了,我们太太——您……罢了。”
  
  她先前以为是老妈子年纪大了,胡说话,便不放在心上,谁知今日再想起来,多了那种恐怖的色彩。
  
  那么……那鬼魂,便有可能是姨太太咯?
  
  她不曾见过姨太太的。也就无从说起,总不好将女鬼的名字,扣在一个已死之人的头上——这也太不敬重了。
  
  思绪往别处飘了飘,便安静了,因为有人敲了门,她失措起来,慌忙地开了门,却瞧见了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到的人——韦湘。
  
  韦湘来了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她心中只是挂了个横幅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眼前之人绝非善类,思来想去觉着难堪,只好顿了顿,勉强笑道:“诶,原来是二奶奶,快些进来,昨夜的事情还是要感谢你呢!”
  
  并不大能驾驭人情世故的韦湘便怔了怔,蹙起眉头来,不知朱颜这是怎样的表现。
  
  人们都是这样城府深厚,能够将恐惧也压在心底么?或者说,人本就明白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可怕的生灵,所以并不惧惮鬼魂么?
  
  可昨夜屁滚尿流的是谁……
  
  韦湘便皱了眉头,不再多说,闲扯了一会子就告别了,心中仍旧是有些惴惴不安,总是生怕朱颜说出去。
  
  一连几天也是风平浪静,她便收敛了心神,安心起来,当作这事情风波过去,女鬼的事情,若是不害人自然是好的,她也不好去追着人家非要叫她魂飞魄散,这般是不合道义的。
  
  谁知才叫她松下一口气去,事情便踩着轮子,忙不迭地到了她面前,叫她再头痛一阵子。
  
  她还带着些少女的气性,虽说掩饰得好,平日里也是有些经历叫自己显得成熟稳重,十八岁的少女,哪里稳得下来,她是比琥珀年轻得多的,却老成的很。
  
  若真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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